《天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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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元- 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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煞气再深,只要他还不是先天级的高手,就对他造成不了什么威胁。甚至哪怕江鱼的内功修为还超过了他,只要他没有领悟出天人一体的先天之道,也不会是他明机的对手。最多最多,明机会多耗费点手脚,多费点时间而已。

少女叹息了一声,眼波朝着明机一转,明机连忙合十鞠躬,脸上带上了谦卑讨好的笑容。少女又朝着江鱼看了一眼,江鱼耸耸肩膀,目光中闪动着深邃的神光,看着少女温和的说道:“若是姑娘你想要的话,鱼爷我今儿个就把这秃头给劈了怎样?大慈恩寺有个叫做宝玄的和尚失踪了许久,这明机和尚和那宝玄肯定有勾结,天下和尚是一家嘛。”

明机气得脸色发青,他恶狠狠的瞪了江鱼一眼,两只手掌已经带上了一层充满死气的青白色,好似那上好的万载空青的色泽。一丝丝凉气从他十指缝隙中隐隐飘出,一缕灵识已经锁定了江鱼的后心。

少女笑了笑,朝着明机看了一眼,对江鱼温和的说道:“明机大师是洛阳白马寺的高僧,怎会认识宝玄那妖僧?江鱼,有空来我府上多行走行走,我大哥也想认识你哩。”她突然从车窗里探出头来,凑到江鱼耳朵边用那细微不可闻的声音低笑道:“三峰堂的买卖是你全部接手了么?弄得本公主都没有钱买胭脂水粉了。我大哥要我给你说,三峰堂所有买卖的红利,你交上来五成就成,明白了么?”

猛的呆了一下,江鱼看着这娇滴滴的少女,心里隐隐起了一层戒心,他皱起眉头问道:“你是?你大哥是?”

少女骄傲的一挺胸脯,笑道:“本宫乃咸宜公主,本宫的大哥,自然是寿王李瑁咯,你怎么这么笨,这都猜不到呢?”她看着面色有点古怪的江鱼笑道:“好啦,你大哥也是我们的人,大家都是自己人,三峰堂的那些产业放在你手上打理,总比放在那三个蠢才身上好。”

身手拍了拍江鱼的脸颊,咸宜公主笑道:“你办事,我们都放心的。眼看要过年了,今年的红利,你准备一下罢。”娇笑声中,咸宜公主手轻轻的摆动了一下,马车顿时磷磷朝着宫城行了过去。那明机和尚经过江鱼的时候,深深的看了江鱼一眼,眼里是那种高高在上俯视众生不将世间万物放在眼里的高傲,一种自己双手可以主宰一切的骄傲,以及那种要江鱼不要靠近自己猎物的警告。江鱼很熟悉这种眼神,他在昆仑绝顶打坐的时候,那飞过他头顶的异鸟金翅大鹏,就是这样的骄傲不可一世。

“啊呸!”一口浓痰吐在了地上,江鱼低声骂道:“你也配用金翅大鹏来比较?他奶奶个臭咸鱼羔子的,大哥身边有奸细啊,否则他们怎会知道三峰堂的产业被老子给暗地里夺走了?也不一定啊,说不定是花营里面有他们的人?毕竟是一个王爷,安插几个人手进花营,总很容易罢?”寻思了一阵,江鱼突然冷笑起来,晃荡着身体就往花营总部行去,他一边走,一边低声骂道:“寿王?咸宜公主?好了不得么?一半的红利?你打劫啊?惹毛了鱼爷我,鱼爷我给你来个白箭子进去红箭子出来,让你死了都不知道怎么死的。敢从我净街虎嘴里抢食?”

想到凶狠处,江鱼体内的那柄古怪的木弓剧烈的跳动了一下,一股极其苍老的气息流遍江鱼全身,让江鱼通体上下凉沁沁的受用不尽。只是一瞬间的功夫,他体内的真气似乎又精纯了不少,就连他褡裢里的那条小火灵蛇,也都舒坦得‘咝咝’低鸣。

就在这个时候,好似一块巨石突然在那平静的湖面升起,江鱼那包容万物的自然之心中,那平和的水面被一个突然出现的物事激荡起了道道涟漪。惊愕的回过头去,江鱼看到一个头戴青木高冠,身上穿着一件淡绿色道袍,银白色的长须漂浮在胸前,枯瘦的身躯好似一棵黄山上挺立的大松树的老者,正背着手,缓缓的行走在朱雀街上。

这老者好奇的在大街上的店铺门前驻足,面带微笑的看着几个穿着暴露的胡姬在那里扭动着青春的身躯,渐渐的,老者拊掌大笑起来。他虽然放声大笑,旁边的行人却好似没看到他一样,在这老者身周一丈外骆绎行过,好似一切都理所当然一般。拥挤的朱雀街上,就这老者身边一丈之内,没有一个行人,而这古怪的一幕,却又是如此的自然,好似一切都契合了天地至理一般。

江鱼那水波一样绵绵密密的灵识毫不客气的纠缠在了老者的身上,他心头一阵,惊骇的抬起头来――先天大成的境界,比江鱼如今体内的真气还要浑厚数倍的内功修为,以及那对于天道领悟极深的心境道德。这老者已经是人间绝对站在巅峰处的高手,若是他放下某些执念,立刻就能修成道家的元神元婴,步入金丹大道,起点会比如今的江鱼更要高深十倍以上。

如今神龙一般的人物,江鱼心中对于他的身份已经是呼之欲出――大唐游侠儿有将近二十万人,其中一流高手超过六千,绝顶高手不过九百,先天高手两只手就能计算得清楚,而站在那最巅峰位置的,有宗师之名的,只是区区三人。而看这老者那古怪的形容,显然他就是三大宗师中最为著名的‘苍松云鹤’苏道远,在太宗时期就成名的一代大师。

“这种老怪物,怕是他以武功施展的招式,都有低级道法的威力了罢?”江鱼脸上的肌肉一阵抖动,心里对无凡就是一阵怒骂:“你这甩手掌门做得可好,说什么鱼爷我在天下难逢敌手,怎生这么强得离谱的‘武’人都跑了出来?你去西方蛮夷之地逍遥快活,留下那几句莫明其妙的话,鱼爷我可被你坑苦哩。这么强的人跑来了长安,叫鱼爷我怎么安心混得下去?”

“幸好,幸好我望月一门的法诀就是无耻到家了,鱼爷我的灵识,是那苏道远死活发现不了的,各种藏匿形迹的法门却也到家了,打不过这老怪物,逃走总是可以的。逼急了鱼爷,背后暗箭射死他这个老王八羔子。”恶狠狠的诅咒了几句,江鱼深深的看了苏道远好几眼,这才带着两个随从,匆匆的跑向了花营的总部所在。

那站在一家胡人酒肆门口看胡姬跳舞的苏道远突然皱了皱眉头,仰天看着青煦煦的天空,惊疑道:“奇怪,似乎刚才有人注视于我?是我的错觉?不至于,若是有人用灵识暗地里窥视,就算是……也不可能避开我的感应呀。”大袖挥动了一下,苏道远摇摇头,微笑道:“怕是多心了罢。那破天罗被杀,怕是他的那兄弟又会跑出来闹事,这次却要看看,破天罗、破地网,这两兄弟背后,到底是不是他们在捣鬼。”

轻轻的笑了几声,苏道远身体轻轻一弹,已经消失在朱雀街尽头,瞬间就不见了踪影。

花营总部内,江鱼懒洋洋的好似一条死鱼一样躺在李天霸面前的胡凳上,眯着眼睛叫起撞天屈来:“我的二将军哩,你老人家金口玉牙亲自给咱说的,咱可以有一场假哩。好容易鱼爷我将那双尊帮、三峰堂的一群混蛋收服了,如今净街虎正要打出招牌来,您老人家又要派我去出公差,实在是太没道理了罢?”

李天霸悠闲的用一块麂子皮毛打磨着他那原本就油光水滑的紫金锤。细细的摩擦声响了好一阵子,李天霸这才抬起头来,看着江鱼用那种‘我就是故意的,你能拿我怎样’的口气说道:“小鱼啊,你来长安也有两三个月了,你看看,如今正是多事之秋啊。宝玄和尚、稚子剑阴九、破天罗藏身于大慈恩寺,破天罗被杀,宝玄、阴九却失踪了,这是一桩。匠作监私下里给破天罗的属下打造了三十六柄宝剑,修复了破天罗的那件邪门铠甲,铠甲却一直没有找到,这是另外一桩。然后,就是双尊帮、三峰堂的勾当,原本以为这是额外的一桩事情,可是追查到最后,却发现几件事情都凑在了一起。”

瞥了李天霸一眼,江鱼哼唧了一声,在那胡凳上翻了个身,冷笑道:“您慢慢忽悠,啊!那国子监的司业,一个糟老头儿,反正也跑不出多远,过个三五天咱再去擒拿他,却也没甚差错。”

阴笑一声,李天霸温柔的抚摸了一下自己的紫金锤,低声叹道:“嗯,那,本将军就继续慢慢的说?双尊帮的后台是当今太子李瑛,他也没做什么太伤天害理的事情,这是告不倒他的,双尊帮被你拿下了,谁也没话说。可是,那三峰堂的几个舵主,却被发现他们和杜不平有勾结。花营派出人手抓捕那杜不平,却……”

“却怎么?都被宰了?”江鱼讥嘲的笑起来,直起身子,江鱼摇头叹息道:“一代不如一代呀,一个七十岁的糟老头子。”

李天霸瞪了江鱼一眼,青紫色的脸上满是骇然和愤恨:“六名紫牡丹、十八名白牡丹,被那杜不平一剑斩杀。”

“啊?”江鱼这可就真的傻眼了,他呆呆的看着李天霸,皱眉道:“不是罢?这样一个大高手藏匿在国子监,还和江湖帮派私下有接触的,怎会没被花营抓出来?唔,你们怎么查到他头上去的?”

“你大哥的属下有两个出名的酷吏,其中一个叫做吉温的被我们借调过来,严刑拷打那三峰堂的几个重要舵主,从他们最里得来的。”李天霸的脸色有点难看:“三峰堂的那些汉子,果然也是好汉,在我花营的酷刑下硬是一言不发。可是那吉温来了才半个时辰,就问出了口供,实在是,他奶奶的。就因为这口供,让我们损失了二十几个人手,这抚恤金哪!”

江鱼不敢领教李天霸的抱怨,他连忙跳起来问道:“那,你们惊动杜不平,就眼睁睁看着他溜走了不成?”江鱼心里明白,这吉温过来审讯,怕是屈打成招,而且这口供么,也怕是李林甫早就吩咐好的。只是,李林甫怎么知道那杜不平身上有鬼?这个嫁祸之策实在是玩得漂亮,难怪李林甫一点都不担心三峰堂的事情牵扯到寿王的头上。

脸色突然变成紫黑色的李天霸怒声道:“自然不是。知晓那杜不平是难得一见的顶尖高手后,本将军派出了磨刀老人和黑驴客带领了三百人去追他。黑驴客视若性命的那头驴子被那杜不平一剑杀死,黑驴客哭得好似自己爹娘死了一般。结果两个老鬼同时重伤被抢了回来,那杜不平只是吐了一口血,怕是那杜不平也早就步入了先天境界,而且修为比磨刀老人和黑驴客更高了一筹。”

又是先天级的高手。长安城啊,不愧是藏龙卧虎的地界,那先天级的高手都凑到这里来讨生活了不成?江鱼心里一阵乱骂,追问道:“那,如今怎样了?”

李天霸黑着一张脸蛋,阴恻恻的看着江鱼,阴恻恻的哼道:“三百簪花郎手持强弓硬弩,弩箭上都抹了麻药,将那杜不平困在了六十里外的翠华山一座山林内,方圆有百里左右。本将军不敢再派人进去送死,可是你嘛,小鱼,你不是吹嘘你很会追踪人么?”李天霸猛不丁的跳到了江鱼的面前,掐着江鱼的脖子骂道:“你答应给老子的那追踪人的法门什么时候交出来?给你足够的人手,给我抓住杜不平那老家伙,撬开他的嘴,看看他到底是什么来路。”

一脚将江鱼自自己办公的密室踢了出去,李天霸怒吼道:“你这个灾星,江鱼,你他奶奶的就是一灾星,看看你来了长安才几个月,老子花营碰到的大案子比以前三年还要多。你这驴入的混帐,你黑吃黑吃了一批红货,这案子老子还要想办法给你擦屁股哩!”指着抱头鼠窜的江鱼,李天霸怒声嚎叫道:“那杜不平,一定要抓活的!这黑锅,就指望着他来背了!”

翠华山,到处都是因为岩层活动而山崩形成的悬崖、陡峭的山壁以及突然下陷的湖泊。这里本是终南山的一条支脉,地势幽奇而地脉韵长,奇峰峻岭之间到处都是那茂密的山林,时而可闻山林中禽兽啼叫,隐约可见大型猛兽往来奔走,生机无限。

翠华山深处,一处因山崩而形成的山缝隙里,年逾七十而须发不过是点点斑白的杜不平手上紧握一柄粉红色的妖异长剑,正蜷缩在那缝隙的最深处喃喃自语,低声的问候着花营上下的所有人三十六代的祖先。此时的他,哪里还有在国子监传道授业解惑答疑时的大儒风范,他眼里透出两道碧绿色的古怪光芒,身上涌动着一种让人神魂荡摇的古怪气息,突然低声骂道:“就知道破天罗他们这些小辈成不得大事!自己身陨也就罢了,招来花营的人四处挖人隐私,怎么将本座的身份也查了出来?”

狠狠的一掌扫在了身边的石壁上,无声无息中,阴柔的掌力将一大片石壁化为飞灰,这老头儿咬牙切齿的发着狠:“辛辛苦苦数十年经营,从武则天那老妖妇开始,一直到现在,眼看着朝廷中的那几个学生都能堪派上一点用场,怎么会被花营盯上的?不可能呀?不可能有人怀疑到我的身份呀?这几十年来,本座老老实实,小小心心,除了偶尔打一套养身拳脚,谁知道本座身怀武功?”

咒骂了几句,杜不平摸了摸胸口被黑驴客的驴子踢了一脚的地方,问候了黑驴客的老母十几句;又摸了摸自己被磨刀老人刀气震伤的心脉部位,更是将磨刀老人上下数代的女子都挨个骂了一通,好容易才停下嘴,突然又指着石缝上面的一线天叫骂起来:“李天霸,你这个混蛋,当初本座就应该一把捏死你!好好的大将军不做,你非要跑去花营做散官哩?气煞我也,花营的弩箭上怎生如此下作,都抹上了麻药?”

有点恼怒的抚摸着自己被射了一个小窟窿的臀部,杜不平脸色益发的难看起来。“破天罗,你们这一支四肢发达没有一点脑浆的混蛋,本座被你们几个小辈坑苦啦。原本还高兴你自己下手杀了那三十六天罡魔星,哪知道你的晦气都沾染在了本座身上?可恶啊可恶,你们这一支人,就不能少给我们这一支招惹麻烦么?若非系出同门,早就要奏请宫主将你们剿灭了。”

杜不平在这里骂骂咧咧的时候,江鱼已经悠然进了山林。他背后背着一张大铁弓,腰间佩着两壶铁箭,手上握着一柄千叠钢打造的陌刀,也不带一个属下,就这么好似鬼魅一样溜进了翠华山中。

一进山林,江鱼突然浑身舒畅,体内气脉翻滚,好似整个人都和这山林融合在了一起,体内真气运行的速度以及吸纳天地灵气的速度,都增长了何止十倍。他猫着腰在茂密的树林中小步奔走,却已经比得上他在山林外全力狂奔的速度。没有丝毫声响的,江鱼的身体已经化为一道朦胧的虚幻的影子,在那山林中一闪一闪的前进,每次那身影一闪,就是百丈开外的距离。

自然之心全力发动,江鱼的灵识好似最轻柔的水波,最香甜的美梦一样弥漫了出去。清澈见底的心湖中,江鱼清晰的把握住了周边的一切。那里有一头公虎正很深沉的趴在一棵大树下面,烦恼着晚饭是要吃一头野鹿还是一头野山羊;一头野猪带着几只小猪在一片野生稻米地里乱拱,‘哼哧哼哧’的只顾着吃喝;一头肥得身上的脂肪都快耷拉下来的山熊,正苦恼的在自己的树洞外盘旋,它这几天吃得太胖,已经有点难以钻进自己舒适的小窝里面去了……

再远一点的地方,几只山鼠气极败坏的在一个地洞中跳动着,它们藏身的石缝被一个穷凶极恶的两足着地的怪物占据了,它们储藏的准备过冬的所有食物,都还在那石缝中哩。

江鱼的灵识循着空气中一缕若有若无的血腥味追了下去。他眯着眼睛,前面有几株野丁香花的树梢上沾了一点泥土,显然,杜不平受了伤,已经达不到踏雪无痕的境界了,他靴子底的泥巴,已经沾在了树梢上。再前面一点,一颗荆棘的大刺上,挂着一丝很细很短的棉线;在那荆棘的根部附近,有一滴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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