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可以,拜见祖母是应该的,这些年祖母可都在念叨着你呢。”
顾嘉茗亲昵地挽起顾嘉宜的手臂,两人往老夫人那里走去。
顾嘉宜在心里微微叹息,若是不知真相的外人看到,还以为她们姐妹是有多么情深意重呢。
二姨娘正陪着老夫人在房里闲话,早已有下人过来禀告说是二小姐回府了。
老夫人怔怔地站起来:“你说的是真的?”
二姨娘也是一愣,嘴角不自然地扯起一丝弧度,“二小姐终于回府了,老祖宗天天拜佛,想是诚意感动了上天了。”
老夫人激动地点着头,一边念着“阿弥陀佛”,一边急匆匆地往院子外走去。
“小宜在哪儿呢?”老夫人望眼欲穿。
“老夫人,我派人去看看吧。”二姨娘在一旁说道。
正说话间,顾嘉宜她们已经过来了。
“祖母,快看,小宜回来了。”顾嘉茗笑道。
老夫人一手扶着手杖,一手伸向顾嘉宜,“真的是小宜啊,三年没见,都长这么大了。”
顾嘉宜一时也热泪盈眶,老夫人头上的白发添了不少,皱纹也似乎增加了许多。
“小宜不孝,这些年没有好好侍奉祖母。”顾嘉宜哽咽道。
“祖母挺好的,倒是你,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老夫人不知道该说什么,总是重复着这句话。
“快别站在这里了,既然二小姐回来了,我就让人把二小姐之前的院子收拾一下,反正二小姐的院子也没怎么动过,二小姐回去看看,若是还缺什么,尽管跟我说。哎呀,这畅儿走的也不是时候,偏巧二小姐回来,他又去了北方谈生意,不过没关系,我晚上就给他写信他早点回来。”
顾嘉宜看了眼二姨娘,当家主母的派头,果然不一般啊!现在都不自称“奴婢”了,还敢直接叫顾畅为“畅儿”了,而且,虽然她一口一个“二小姐”,可神态里哪里有一丝恭敬之意?
“不必劳烦二姨娘了,若是缺什么,小宜自会购买。”
二姨娘微微一愣,随即笑道:“莫非二小姐还在为当年的事介怀吗?”
顾嘉宜也微微一笑,“事情都过去三年了,母亲也有自己的归宿了,小宜自然是不会再介怀了。”
二姨娘神色有些尴尬,看了眼老夫人,不再说话了。
至于为什么会回府,顾嘉宜只说是因为小舅成婚,何氏远嫁了,她不方便再跟小舅或者亲娘住在一起了。
日子过得风平浪静,这倒是顾嘉宜没有想到的。二姨娘那样一个泼辣凌厉的人,为何变得如此温顺和气了?她不像顾嘉茗那样有闺秀家的修养,懂得收敛自己的脾性,依她的性子,现在大权在握,面对突然回府的嫡女,不是应该极尽羞辱,万般刁难的吗?
顾嘉宜扫了一眼二姨娘送来的绸缎,淡淡说道:“寻芳,都拿去锁在柜子里吧。”
寻芳没有说什么,只是轻轻摸了一下缎子,这的确是上好的丝绸,可是这府中的二姨娘也的确是城府极深之人,她的东西,还是防范一些比较好。
“呵呵呵……”二姨娘突然笑意盈盈地走了进来。
顾嘉宜站起来笑道:“姨娘今日怎么有空来我这儿?”
二姨娘坐下来,看了眼顾嘉宜手中的刺绣,笑道:“没想到二小姐手艺不错。”
“我都是绣些小花小草的,若论手艺,岂敢跟姨娘比呢?”顾嘉宜随意把手中的东西往桌上一放,静静地看着二姨娘,等着她的下文。
“我早上送来的这些绸缎,都是我们绸缎庄的,二小姐看着可还喜欢?”
“挺好的。”顾嘉宜点点头。
“二小姐没觉得有什么欠缺的地方?”
“没有。”顾嘉宜老实地摇摇头。
“嗯,这样吧,我下午要去铺子里一趟,二小姐跟我一起去吧?”
“为何我也要去?”
“我是想着,二小姐天天在屋子里呆着,也憋闷了吧,出去走走也好。”
这二姨娘到底是什么意思?她应该不会这么单纯地是怕她太闷,而带她去散心的。
可是不去又不好,推脱只怕二姨娘说她矫情,无奈之下顾嘉宜只好答应了。
067。又说亲了()
二姨娘又同顾嘉宜闲话了一阵,便离开了,只说下午再派人过来接她。
吃过午饭之后,顾嘉宜只觉得昏昏欲睡。此时已是初冬,气温骤降,凉风穿过小窗子,只觉得身上冷飕飕的。
“小姐,一会儿出去,将这件斗篷披上吧。”寻芳走过来说道。
顾嘉宜看了一眼那斗篷,淡紫色的料子,绣着细纹竹,很是清丽淡雅。
“这是新做的吗?”顾嘉宜问道。
寻芳只是笑着点点头,“是二姨娘让制衣坊的工人彻夜赶出来的。”
顾嘉宜点点头,“二姨娘有心了。”
她不动声色地接过了斗篷,手上果然摸到了一个东西,看来是荣景那边有消息了。
“小初,屋里茶水没了,去厨房烧壶水来小姐喝点热水暖暖身子,免得一会儿出去受凉。”
闻言,一直站在屋角的一个默不作声的丫头应声走了出去。看着她的背影,顾嘉宜微微皱眉,这个小初,其实是二姨娘安插在她身边监视她的其中一个丫头。
“荣景人在哪里?”顾嘉宜有些严肃地看着寻芳。
“奴婢也不知。今早主上派人送了这封信,也没有留下什么话的,小姐不妨看看信,或许就知道主上在哪里了。”
其实信上也没有说什么,只是让顾嘉宜好好地在顾家住着,如果有要紧的事,荣景才会亲自出面,而关于纪宣墨的事,却是只字未提。
“赤尾天宫在究竟何处,荣景又是你们天宫的何人?”顾嘉宜不由有些焦虑道。
“奴婢也没有去过赤尾天宫,只听人说那是在天山的最北端,至于主上,他似乎是赤尾天宫宫主的未婚夫,但是对于他本人的身世,奴婢也不知。”
顾嘉宜看了一眼寻芳,微微叹了口气。刚才她也是大意了,这寻芳,本就是荣景的人,要想从她的上直接套出点蛛丝马迹,几乎不太可能。
“好了,不说这件事了。替我梳妆,等会二姨娘的人就该来了。”
等到一切就绪,出门上马车的时候,顾嘉宜不经意间却看见顾嘉茗也走出来了。
“姐姐上哪儿啊?”
“我去薄记药铺。”
顾嘉宜微微一笑,“姐姐身上不适吗?”
闻言,顾嘉茗娇羞地嗔怪道:“哪有什么不适,我看你是找打。”
二姨娘就在一旁笑着劝道:“二位小姐,我们该出发了。”
顾嘉宜没有再说什么,进了马车坐在了角落里面。她心里却在暗暗想着,去顾家丝绸庄是要经过薄记药铺的,顾嘉茗这是搭着顺风车去看薄乐尘啊。
路上二姨娘和顾嘉茗说笑了一阵,顾嘉宜只是闭眼养神,没有理会他们。很快,她便睡着了,连顾嘉茗什么时候下的车都不知道。
下了马车,二姨娘也没有对顾嘉宜说什么,只是让她的婢女秋蝉直接带顾嘉宜上二楼去。
寻芳想要跟着,却被秋蝉拦住了。
“寻芳妹妹,你就在这里候着吧,一会儿还有事情要让你做呢。”
顾嘉宜皱了皱眉,看着秋蝉,“什么事啊?”
“这个奴婢不知,只是二姨娘这样吩咐而已。”
“好吧,寻芳,那你就先留在这里吧。”顾嘉宜心里有一丝不好的预感。
这一楼是门市,摆满了各种绫罗绸缎,而且自有伙计和掌柜在这里招呼客人,寻芳不过是个内宅里服侍的丫头她留在这里,她既不懂做生意,也不懂丝绸,怎么帮得上忙呢?看来,二姨娘这么做,只是想把寻芳支开而已。所以,她必须要小心一点才行。
二楼是一间宽敞的茶室,墙上挂着几幅字画,摆设比较简单,只是桌上那冉冉檀香的香味过于浓郁人胸中有些发闷。
“小姐在这儿坐一会儿,二姨娘马上就来。”秋蝉说着,就要下楼去。
顾嘉宜拿起茶杯盖按熄了檀香,又把窗户打开,深呼吸了几口,这才舒服了一些。
无聊地坐了一会儿,就听到二姨娘和一个男人的谈话声,还伴随着上楼的脚步声。
“我这位女儿之前住在乡下,虽然比不得令嫒温婉识礼,但是容貌却是上乘的,也是多谢杨老爷您不嫌弃她因为她母亲改嫁失节,名声不好,若是杨老爷看得上她,我也了却了一番心事了。”
正说话间,两人已经走上来了。
那位杨老爷年过五旬,一头花白的头发,肥胖,一双眯成一条缝的小眼睛给人一种奸猾之感。
“小宜,快过来,这位是杨员外。”
顾嘉宜顺从地行了礼。她倒是要看看,这二姨娘要做什么。
“这丫头长得真水灵,看着就讨人喜欢。”
“是啊,我大女儿可是玫瑰城第一美人,这小女儿自然也不差的。”
杨员外点着头,“两个孩子也算家世相当,这样吧,改天先让两个孩子见见面,先熟悉熟悉。”
“跟谁见面啊?”顾嘉宜故意睁着一双大眼睛天真地问道。
“跟杨员外的儿子杨公子啊,你们年龄相仿,一定聊得来的。”二姨娘见到杨员外对顾嘉宜十分满意,脸都笑成了一朵花儿。
听到这里,加上他们二人上楼的时候说的话,顾嘉宜大概猜到了是怎么回事了。原来这二姨娘是想把她给卖了,只是这杨员外家中必然也十分富裕,二姨娘却说什么只有他不嫌弃顾嘉宜有个失节的母亲肯接受她,这样十分不合常理,一个正常的富贵之家何必要接受一个名声不好的女孩儿做儿媳呢?原因可能有很多,不过最可能的便是这个杨员外的儿子有问题。
“好啊。员外的儿子一定一表人才,才高八斗,小宜没读过什么书,以前时常被小舅训斥,如果杨公子能够指点小宜的话,小宜一定受益匪浅。”一席话,说的她十分愿意结识什么杨公子似的,倒把这杨公子捧得比天还高,生生把何之浩这正经秀才比下去了呢。
不过,这番话,听在杨员外耳中却十分受用。
“不是我自夸我家儿子,如果他不是腿脚不方便,他定会去京师考状元的。”
顾嘉宜没有说什么,只是低着头,掩盖下了眼底的鄙视。
二姨娘自然又是一番夸奖。
顾嘉宜此时算是明白了,那杨公子因为腿疾,所以难以找到一门合适的亲事。而杨员外嫌贫爱富,只想为儿子娶一房门当户对的妻子,可是那些富家千金一向是家里的掌上明珠,家里怎么会同意把心爱的女儿嫁给一个残疾人呢!
所以,到这一步,回到顾府之后的一切问题便都有了答案。
一向凌厉泼辣的二姨娘为何会对顾嘉宜这个没有背景和靠山的所谓嫡女笑脸相迎,还一边送着款的绫罗绸缎,一边让制衣坊为她赶制新衣?原来竟是一着,她想让顾嘉宜成为她的棋子,成为她获得更多财富利益的工具。
顾嘉宜按捺住内心的气愤,她现在不能反抗,她必须让二姨娘觉得她还有利用的价值,这样她才能住在顾府,荣景才会让她见到纪宣墨。不管本尊还是对她有恩的纪家,她都必须忍下这口气!
068。姐姐的栽赃()
回到顾府之后,一切还是如常。只是顾嘉茗这几天心情很不好。
顾嘉宜路过池塘的时候,看见顾嘉茗正对着一池死水发呆。
想了想,她还是停住脚步,上前问道:“姐姐,你一个人在这儿做什么啊?”
顾嘉茗双目无神地循声转头,带着一丝嘲讽的笑。
“你怎么不去见你那位小东家了呢?他不要你了?”
顾嘉宜愣了一下,的确,她回来也有一个多月了,也确实想过去看楚宸枫的,可是她心里总是怕尴尬,所以一直拖着没去。
“他还不知道我回来了呢。”顾嘉宜只好这么说道。
“哼,怕是有人故意不告诉小东家的吧。我以前也是听人说过,没想到真有这样的人,吃着锅里的,想着碗里的!”
顾嘉茗的语气明显是针对她的。看的出来,这大美人儿又是误会什么了吧?可是她回来之后也没去找过薄乐尘啊。
“姐姐,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
“对你?我有说你吗?你这是做贼心虚吧?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顾嘉茗一双美目通红,脸上的怒气甚至染得五官都扭曲了,哪里还有平时的温柔和娴淑。
顾嘉宜正要争辩几句,突然发现顾嘉茗神色极具地变了,她猛地站起来,紧紧握住顾嘉宜的双手。
“妹妹,你不要激动,你听姐姐说,如果你真的对薄公子有意,姐姐愿意把他让给你,求求你不要这样!”好一副楚楚可怜、梨花带雨的美人哭相!
顾嘉宜心中暗道不好,顾嘉茗已经自己后仰,栽倒进池塘里了。这在外人看来,仿佛是她顾嘉宜把自己姐姐推下了水一样。好劣质的技俩,可是往往却也是最致命的!
“嘉茗!”一个十**岁的陌生女子突然冲了过来,“来人啊,还不快把你们大小姐捞上来!”
周围很快就围过来一群下人,大家七手八脚地把顾嘉茗捞上了岸。初冬的季节,池水已经比较凉了,顾嘉茗本就穿的单薄,此时又被冰凉的池水泡过,身上冻得瑟瑟发抖。
一件浅蓝色男子的外衣适时地盖在了顾嘉茗的身上,“春晓,赶快扶你们小姐回房,换身衣服。”
这是,薄乐尘的声音。顾嘉宜没有回头,此时用脚趾头想也知道顾嘉茗为何会栽赃她了。
“啪!”顾嘉宜只觉得自己脸上突然传来火辣辣的痛,抬头便看见那个陌生女人一张愤怒扭曲的脸。
“你一定就是那个贱女人生的女儿了吧,果然是有爹生没娘教的臭丫头,我一定要告诉顾家老夫人她把你赶出府去!”
此时,那些围观的下人已经窃窃私语了。其中有许多人还是府中的新人,对这位二小姐和改嫁的夫人都不了解,只顾着凭着自己的猜测来评价这对母女,现在看着二小姐竟然做出这样的事,一时不由都侧目而视。
顾嘉宜只觉得被打蒙了,恍惚中感觉到自己融入了一个温暖宽厚的怀抱,有人在她耳边低声说着什么,声音低沉悦耳,只可惜她一个字也没有听清。
到最后,她缓缓擦干嘴角的血迹,任凭那人带着她离开了。
她将头靠在那人的身上,心里充满了一种奇异的满足感,这种有了依靠的感觉,真的很好。
“小宜,先去我那儿吧。”
什么?
顾嘉宜此时突然清醒了许多,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脸,微微站开了一些。
“薄公子,这样不合适。我既然已经回到顾府了,出嫁之前便不会再离开了。”她也厌倦了四处漂泊的生活。
“出嫁?小宜想嫁人了吗?”薄乐尘看着她笑道。
顾嘉宜摇摇头。
“薄公子,你和我姐姐究竟是怎么回事?”
薄乐尘的笑意越发深了,却又答非所问,“重新相处了一个多月,你们又姐妹情深了吗?可是我怎么看到,刚才,你姐姐可是在栽赃你,陷你于不义呢?”
原来薄乐尘都知道的啊。顾嘉宜顿时松了一口气,同时又觉得心里暖暖的,有个人知道事情真相,愿意相信她,这种感觉,真好。
“跟我走吧。”薄乐尘说道。
顾嘉宜坚定地摇摇头。
“好吧,随便你,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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