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就是娴静温柔的性子吗?她心中无意识地想和她一争高下,甚至想和她成为一样的人。
这么想着,她不由蹙起了眉。她知道,按理说,她和顾嘉茗不过三个月的虚假姐妹情,哪里会对她在意到这般地步,既然会生出想和她一争高下的心思,那么就必定是本体的心思,也就是这具身体的主人原本的心思,不过这愿望到底是有多么强烈,当灵魂都不存在时,愿望却依旧存在。
“你难道就用这副表情作为海报吗?”薄乐尘不悦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路。
“哦。”顾嘉宜白了他一眼,凶什么凶!
“还不快去把衣服换了。”
顾嘉宜愣了一下,换衣服?旁边走出一位美丽的婢女,捧着一叠桃粉色的衣服,拉着她的袖口,把她带到了屏风后面。
当婢女把衣服伸展开时,顾嘉宜觉得自己再也移不开眼球了!她有多久没有穿过这样衣服了?天啊,她是在做梦吗?
婢女看着顾嘉宜垂涎欲滴的表情,不由鄙夷地看着她,最后不得不出声催促道:“公子他们还等着呢,你快点换啊。”
顾嘉宜一言不发地接过,又脱下身上的衣服,一丝不苟地穿戴起来。之前在顾家,何氏对她管教比较严格了专门的教养嬷嬷来教她穿衣,先如何,再如何,最后又怎样,顾嘉宜很庆幸自己到现在还没有忘记步骤。她的动作从容不迫,倒使一旁的婢女有些诧异了。
接下来又有几名婢女上来给她上妆,梳头。顾嘉宜坐得端端正正,对那些琳琅满目的金银首饰看也不看,别说前世看了不少,就是在顾家那三个月,难道还见得不够多吗?
等到一切完成之后,她轻声对那些满脸轻蔑的婢女致了谢,然后看也不看那写婢女,径自就走了出来。她的步子既不随意,也不拘谨,也是轻松自在。
她走出来那一瞬,薄乐尘的眸子里有一丝惊艳,不过只是转瞬即逝,平静得仿佛从来没有情感的波澜。倒是那位张画师对顾嘉宜赞不绝口,说顾嘉宜小小年纪便肤白胜雪,面如凝脂,眉眼含俏,玲珑多姿,长大后绝对是百里挑一的美人。
顾嘉宜只是低垂着眼眸,对张画师的溢美之词,既不惊喜,也不跳跃。这副面容,她曾经无数次在陀村的溪水里照过,说起来,即使不上妆,也十分清丽动人,只是在这古代,有这样一副美丽的面容,也不知是福还是祸?
“可以开始了。”薄乐尘没有多余的言语,扫了一眼张画师面前,早已铺陈好的笔墨纸砚。
张画师正要提笔,却见顾嘉宜只是站在那里,没有什么动作,不由蹙起了眉。
“你像个木头一样在那儿干嘛?”薄乐尘轻声怒道。他身边的婢女又嗤嗤地笑了起来。
顾嘉宜恼怒地看了他一眼,这小子吃了火药吗?脾气怎么这么大!
“宁掌柜,帮我拿两个核桃上来。”顾嘉宜说道。
宁掌柜亲自跑下去,很快就拿了两个上来。
顾嘉宜把一个核桃放在手掌中,小小的手掌刚好能握住一个。
“把这个敲开。”
顾嘉宜半侧身子,微蹲下来,把核桃仁放在嘴边,假装在吃一般,另一个完整的核桃被捏在手里,举在脸庞。她完全屏蔽掉了在场的人,就像一个只是在专注着吃核桃的小孩,而且似乎还不满意嘴里的,想把更多的核桃捏在手中。只是在这个状态之下,她的眼睛还是始终看着画师的。
前世,顾嘉宜本来就利用空余时间,接广告模特的单子,摆个POSE之类的都是小意思了,只是少了闪光灯和摄像机,也没有专业的摄影师会抓拍她最好的瞬间,而且作画也不是一时半会可以完成的,一直摆着这样的姿势十分辛苦。
034。去花月楼()
张画师很满意这个造型,又稍微做了点改善,便提笔画了起来。
众人都没有说话,敛声屏气地看着画师作画。
大概过了一炷香的工夫,薄乐尘微微欠了欠身,对宁掌柜嘱咐了几句,就站起来走了。
顾嘉宜身上没有动,只是眼睛随着薄乐尘看去。不知道为什么他一走,她发现自己的呼吸都要轻松了许多。
张画师提笔,对她说道:“今天就先画到这里,现在脸和上半身已经完成……”
“咳咳,张画师,”宁掌柜打断了他的话,又有些歉意地看着顾嘉宜,“那个,公子刚刚说了,这幅画没有画下去的必要了,因为顾姑娘从现在开始,是作为钱记的代言人了,所以如果只是拿着核桃,并不能突出我们想要表达的意思……”
他见张画师一脸费解的表情,话锋又一转,“张画师,你大可放心,今天的工钱我们还是会结给你的。”
张画师这时才如梦初醒,“你的意思是说,因为他的一句话,我今天的心血就白费了?”
宁掌柜看见张画师愠怒的脸色,知道文化人向来都是傲气的,不由赔着笑脸:“不如付双倍的工钱给您?”
张画师闻言,这才没有说什么,只是沉着一张脸,默默收拾着画具。宁掌柜又叫了账房先生带张画师下去,好好嘱托了一番。
“宁掌柜,”顾嘉宜揉着酸痛的腰,她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她现在连发火的力气都没有了。
“顾姑娘,是这样的,公子也有交待,今天我们先付一百两给你算是补偿,你三日后再过来,等到画作完成之后,就把三百两一起付给你。”宁掌柜对着这小丫头多少还是有些抱歉,可是他也不能责怪自家公子啊,不过幸好公子也还算是通情达理。
顾嘉宜本来是一腔怒火,心里有一种被人玩弄的感觉,可是看到那张明晃晃的银票,她的心就一下软了,这可不是因为她贪财,而是因为她实在是缺钱啊。
她毫不客气地接过那张一百两的银票,当然礼数还是必须周全,客客气气地道了谢,就和明哥儿一起走了出来。
走了两步,她突然看见自己身上的新衣服,想想要不要脱下来还回去,可是转念又觉得还是算了吧,人家又没有主动要求必须得还回去,而且这样一套衣服,对于钱记干货铺来说,根本算不了什么的。
她看了看明哥儿,发现他只穿着一层单衣,突然想到他把外衣给自己穿了,而且那件外衣现在还留在钱记的二楼内室中。
“明哥儿,你的衣服忘了拿,我们回去拿吧。”
明哥儿却摇摇头,“不用了,反正那件衣服也小了,穿不了多久了,今天出来的时候,我娘给了我几百文我看着合适的话,就给自己买件新衣服。”
“那就快去吧,”顾嘉宜顺水推舟,“买好了就在城门口等我。”
明哥儿看了眼昏黄的天色,担忧地问道:“你一个人要去哪儿?不如和我一起吧。”
“不了,”顾嘉宜摆摆手,她还有更的事要去办,明哥儿在身边反倒碍手碍脚,“你快些去吧,就这么定了。”
说完,她也不等明哥儿再说什么,自己就先跑开了。
花月楼,她虽然没有去过,可是街头巷尾听人家议论过,所以心里还是知道在哪个方向的。
现在她心里可是一点不虚的,兜兜里面有了银票,什么事不好办?
站在灯火辉煌的花月楼下,看见各色打扮妖娆的女子在外面拉客,还有各种成群结队的男人在此流连忘返,顾嘉宜不由微微一笑。
“我们不接女客。”她刚一走进门口,便被人拦了下来。
“我来找人的。”顾嘉宜回答得不慌不忙。
守门的上下打量了她一眼,见她年纪虽小,但穿着打扮、容貌神态皆不俗,不由有些疑惑起来。
“我是来找我们家公子的,薄乐尘。”顾嘉宜缓缓吐出最后三个字,看见守门的神情渐渐释然,不由灿烂地一笑。
“原来是薄公子的侍女,不知姑娘如何称呼?”守门的笑得十分狗腿。看来薄乐尘也是这里的常客啊,光是报上他的名字,单单一个侍女的身份,便要叫人高看一等了。
“好说,还请大哥先带路。”
守门的闻言却又露出一丝疑惑,“薄公子当然是在秦潋姑娘的房中,他可是从来没有点过其他姑娘的,妹妹连这都不知道吗?”
这下轮到顾嘉宜吃惊了,她让守门的带路只是想进去,然后找个人问问秦潋姑娘的房间在哪儿,可谁知薄乐尘竟然跑到秦潋姑娘这儿来了,如果此时进去,会不会撞见什么不好的事情?
守门的更加狐疑了。
“哦,我伺候公子时间不长,今天也是一位姐姐身体不舒服,我才代她来这里的,给公子送银票来着,所以很多事情都不知道,也不知道秦潋姑娘的房间在哪儿。”边说还晃了晃手中的银票守门的看清楚上面“薄记钱庄”四个字。
顾嘉宜长呼一口气,暗自庆幸自己反应够快。那守门的也没有多想,看样子是相信了顾嘉宜所说的,还带着她进去,找了一个有点年纪却依然浓妆艳抹的女人,说明了情况,那女人点点头,示意顾嘉宜跟着她走。
“叫我香姐就行了。”女人走在前面,头也没回地说道。
很快,香姐就停下了脚步,对着面前的门轻轻敲了两下。
“是我啊,薄公子有个侍女过来,说是来送银票的。”香姐的声音变得温柔无比。
房间里静默片刻,传来更为一声轻柔的女声,仿佛能够滴出水来,“让她进来吧。”
香姐推开门,对顾嘉宜使了个眼色。
她一进去,门就被关上了。顾嘉宜也不怕,慢慢打量起房间的摆设。这个房间布置得十分典雅,墙上的字画和桌案上的古琴都添了浓浓的诗意,粉色的帷帐却又带着梦幻般的色彩。
“我倒是一直好奇是哪位婢女给我送银票来了,没想到是你。”薄乐尘缓缓从顾嘉宜身后的大屏风中走出,声音和神态都带着难以言尽的慵懒和戏谑。
035。微妙情愫()
顾嘉宜看了他一眼,缓缓笑道:“公子倒是好兴致。”
薄乐尘没有回答她,为自己倒了杯清茶,坐在她的对面,浅抿一口,复又笑道:“怎么,你那么想做我的侍女?”
顾嘉宜早有耳闻,薄乐尘身边几个侍女都是从十岁左右就跟着他,他挑侍女一向最为严格,长相出挑是首要,聪明机灵是其次,然后还必须有一些才艺,比如琴棋书画,比如女红剑术。
“原来公子这么看得起我,可是我恐怕让公子失望了,我今天过来,不是找公子的,而是找秦姑娘的。”
这时,大屏风后面传来轻快的笑声,“闹了半天,原来妹妹是来找我的。”
浅蓝的窈窕身影款款而出,淡香袭来,黑发未挽,如瀑布般随意地披在身后,杏眼桃腮,未施粉黛,却已风姿卓越。
“这位妹妹生的倒是可人,不过瞧着眼生,不知找我何事啊?”秦潋的笑容中,甜美倒是其次,爽朗却是给顾嘉宜的第一感觉。
“就是来瞧瞧秦姐姐的芳容。”顾嘉宜看着秦潋说道。这可是她姐姐的情敌啊,虽然她同顾嘉茗关系不好,可是毕竟是姐妹,这个时候是不是应该同仇敌忾呢?
“现在看到了,觉得怎么样啊?”秦潋依然笑容不减。
“花容月貌,很好,只是,”顾嘉宜故意拖长了尾音,看了眼一旁但笑不语的薄乐尘,“似乎公子送姐姐的银簪和姐姐的气质不相符合啊。”
“银簪?”秦潋也看向薄乐尘,一脸思索状,“薄公子倒是送过我很多金簪,玉石,玛瑙,翡翠的,至于这银簪嘛我想想,似乎有点印象……”
“秦姐姐真是贵人事忙,可不就是昨天才送的吗?”
“你这样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秦潋边说边走去梳妆台前,打开妆奁一一翻找。
“妹妹说的可是这支?”
顾嘉宜一眼就看见那红宝石坠饰,忙不迭地点头。
“可是这支我可是很呢,如果我不适合戴的话,就是放在盒子里作个纪念也好。”
顾嘉宜不由对她翻了个白眼,这女人真是会装腔作势,一会儿说不记得有什么银簪,一会儿又说喜欢这支银簪的很,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她不想在这里耗下去了,索性一巴掌把那一百两银票拍在桌上,“银簪给我,银票留下。”
秦潋眨巴着眼睛看着顾嘉宜,这丫头是疯了吧,竟然出一百两,买一支银簪?就连薄乐尘也是愣住了,嘴角的笑意渐渐收敛,疑惑地看着顾嘉宜。
“一个字,行还是不行?”
“行,行,”秦潋摸不准这丫头是什么来头,不过出手这么阔绰,倒是很合她的胃口,“妹妹喜欢就拿去吧。”
顾嘉宜又用一根手指银票,对秦潋说道:“别叫我‘妹妹’,我姓顾。”
秦潋闻言,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什么?你姓顾?”
顾嘉宜手指一抬,知道秦潋担心什么,不由笑道:“跟顾嘉茗府上没关系。”
秦潋这才放下了心,把银簪放在桌上,一边捏起银票,一边笑道:“那顾姑娘便走好。”
哼,收了钱就赶人了,风尘女子也就这德行!
“潋儿,”薄乐尘的声音低沉沙哑,脸色平静看不出喜怒,“把银票还给她。”
秦潋一时没有过来。顾嘉宜闻言也停住了脚步。
“我让你把银票还给她!”他的声音一下提高了。
秦潋知道薄乐尘有些生气,她也知道他的脾气的,可是想到自己毕竟跟了他这么久,倒也不至于一下就翻脸不认人吧,不由大着胆子撒起娇来:“哎呀,顾姑娘自己给我的,你有气也别冲我撒啊。”
薄乐尘一把推开秦潋,一下站了起来,脸色铁青,“拿来!”
秦潋这才不敢说话,颤抖着把银票递过来。
一旁的顾嘉宜看了心里一惊,原来薄乐尘还是个暴脾气的人,哈哈,看来以后顾嘉茗可有的气受了,想想还是咱们家枫哥儿好啊!
可是正在顾嘉宜幸灾乐祸、遐想无限的时候,手臂突然一紧,她这才后知后觉,原来薄乐尘在很用力地拽住她往外面拉。
“你放开我,你这个神经病!”顾嘉宜口不择言,哪里来得及想那么多,要知道就她这细胳膊细腿的,都快被他拽断了。
薄乐尘哪里管她的反应,硬是把她从花月楼连拖带拉地把她弄出来了。顾嘉宜疼的眼泪都流出来了,可是还是不忘幸灾乐祸,这个暴力男,嘿嘿,顾嘉茗,你们成婚后可有的你受的了。
“这个对于你来说真的那么?”薄乐尘把银簪举到她面前。
顾嘉宜揉着疼痛的手臂,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是啊!”能不吗?住在里面的风离痕是个怪诞人物,说不定何之浩的反常就是和他有关,如果不把银簪要回去,那个风离痕也许还会把何之浩弄死也说不定。
她看着地面,一脸气愤,却也错过了薄乐尘眼中一闪而过的温柔。
“,是因为是我送的吗?”
薄乐尘声音突然变得很轻,但是顾嘉宜还是一字不差地听到了,不由有些惊诧,她几乎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天已经黑了,你还要赶回陀村吗?”
他这是在干嘛?在关心她?别说顾嘉宜感到诧异了,连薄乐尘自己都觉得诧异,什么时候,他竟然这样在乎一个非亲非故的女子?
顾嘉宜想到明哥儿或许还在等自己,可是现在天已经黑了,两个小孩赶路也许会遇到危险,但如果不回去,张婶他们就会担心的。
“我有个朋友在等我。”顾嘉宜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