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望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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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望幸福- 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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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天浩说:东街笑眼佛的孙女。叫喜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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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母亲说:笑眼佛的孙女呀?人性一准是没说的了,他家人都善。心眼儿好。眼睛一准也好看,笑眼。 
  兰芳说:哟,妈呀!你可没看着哇,该说不说,喜鹊这丫头那对大眼睛啊,毛嘟嘟的大呀。该说不说。那个俊。 
  母亲说:那就定亲吧。天浩,回去告诉三林,就说奶奶说的。定这丫头了。听见没?是奶奶给定的。 
  天浩说:听见了。回去就定亲。就过财礼。 
  母亲说:这回妥了,老儿子娶媳妇大事完毕。哎?喜鹊是不是还有一个姐姐叫腊梅?   
  3 锁妈之三(3)   
  兰芳说:对!对对!喜鹊的姐姐叫腊梅,妈的记性真好。该说不说,27了还没嫁出去呢。这丫头就想嫁到城里来,不挑拣,差不离儿就行。 
  母亲说:把她给咱二魔得了。 
  兰芳说:哟!备不住还真行。该说不说,亲上加亲。你说呢她姑? 
  谢天红说:咱那二魔连个工作都没有,还比人家少半个心眼儿。 
  兰芳说:要不是这样能娶乡下姑娘啊?该说不说。 
  母亲说:这事还是妈做主,兰芳回去先跟笑眼佛家的透个口风?等妈回梨花峪前就定。说着又转向谢天红,天红啊,你还辖不辖你丈夫? 
  谢天红说:妈,你就问点别的呗。 
  母亲说:天红啊,妈告诉你,张老蔫这人呐,窝囊是窝囊点。可人好。你呢,今年也54岁的人了。少年夫妻老来伴。你邪乎了一辈子,也辖他一辈子,咬尖也咬了一辈子,得改改了。眼睛咋样?还是一上火就重? 
  谢天红说:妈,现在也没啥事儿让我上火的呀? 
  母亲说:哟,你多会儿也学得像大闹似的吹起牛来了?还没啥可上火的?瞅瞅你那个家,瞅瞅你那几头人儿,还有不上火的?天红啊,妈老了,帮不了你们了。自己的梦,自己圆。遇着啥事儿也别上火。跟命挣。人这一辈子,就是跟命挣。 
  谢天书小声对林香雨说:我妈今天是怎么了?林香雨对丈夫小声说:上帝呀,事情怎么突然变成这样?谢天书说:阿弥陀佛! 
  谢天红很感动说:从打我记事起,就见妈顾这个顾那个,有一口好东西自己也舍不得咽下去,得给儿女留着。妈顾咱们都顾一辈子了。80岁还不舍心。 
  母亲叹口气说:妈呀,帮不了你们了。没用了。妈也怕活的岁数太大了,给儿女留罗乱。趁着明明白白的就找你爹去得了。就盼着天奎和天云回来见一面,妈死也就闭眼睛了。他们俩咋就不回来呢?说着母亲掉下眼泪。 
  谢天书的心又收紧了。妈又说这种话。 
  谢天浩说:妈。您老跟天书都20年了,我想接您老回咱们老家。 
  母亲说:回梨花峪? 
  谢天浩说:妈,现在你二儿子也盖起了小洋楼,不比城里差。您老跟我回老家吧? 
  母亲说:梨花峪呀,我是没有一天不想的。坐在阳台上,眼前就是咱们那山哪,那地呀,那树哇,那河呀。咳,妈是真想。 
  谢天浩说:那就跟我回去。妈,咱这就走? 
  母亲说:天浩哇,妈舍不得笑笑。回你那还不想死妈呀?眼下就这么的吧。妈的寿禄眼瞅着就到了,妈临死前回你那。妈怎么也得死在老家。 
  母亲的话像一股阴冷的利刃在谢天书的心上抹了一下,他突然打了一个寒战,瞅妻子。林香雨也用颤抖的目光看着他。母亲真的要走了吗?难道母亲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走吗?他觉得腿肚子有点突突。 
  谢天浩对母亲的话却没有那么敏感。他说:妈,你也得让二儿子孝敬孝敬您老人家呀? 
  母亲说:妈知道你们都孝心。妈一天没事坐在阳台上,把八百年的事一宗宗,一件件,全翻腾出来。你们谁啥样,妈心里明明白白的。只要你们个个都好,让妈想起来高兴,就是孝心。天浩,天奎不回来,你就是老大。到那时候你要记住,别因为妈,弄得兄弟姐妹掰生。妈宁愿喝卤水,也不愿意你们掰生。听见没? 
  谢天浩说:听见了。妈,您老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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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母亲说:不管以后咋样,你们要对得起香雨。妈没有她呀?活不到今天,也活不了这么滋润。记住了? 
  谢天浩看看谢天红,谢天红也瞅他说:啊,记住了。 
  电话响了,母亲拿起电话说:谁?三林哪,我是你奶呗?你爹你妈呀?都在这儿呢?啊?奶奶叫他们回去。撂下电话,听着没?行了。妈累了,该见的都见着了。该说的也都说了。回家吧。路远呢。妈不用你们惦着。你们也走吧。把妈给你们预备的东西带上。 
  谢天红说:啥东西呀? 
  母亲说:给你们家一包天书家不用的衣裳,给兰芳一块衣料,给喜鹊和腊梅一些……啥?香雨?你买的那些? 
  林香雨说:化妆品。 
  母亲说:对。拿克吧。   
  4 余波   
  晚上,谢天书和林香雨低头坐在客厅里。林香雨看看丈夫的额头,还好,只是青了一片。又看看丈夫的两腮,隐约还有指印。谢天书苦笑了一下说,挨二哥两巴掌倒是甜滋滋的。挺亲切。从小,竟是我打二哥了。怎么气,怎么恨,二哥也舍不得打我。这回算还我二哥一笔债。挺舒服。林香雨鼻子酸酸的想掉泪,却忍住了。谢天书接着说,二哥和二嫂去了姐家,肯定研究我们和咱妈是怎么回事,明天还会来。今天的事妈给解了围,明天还怎么办?林香雨拿不出主意。谢天书又想起了母亲说寿禄到了的话。心里又重叠上一层阴暗。他说,香雨:你说咱妈是真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走,还是有什么预感?怎么又说那话?林香雨说,妈从来不这样,就是从过生日那天开始。妈身体这么好,没打过针,没吃过药,没住过院,怎么会突然走了呢?不会的。她停下来想了想,又接着说,真想像不出妈要是突然没了会是什么样?坐在教研室里想到家有老妈,心里就踏实。回家一见妈坐在阳台上盼咱们回来,就感到特温馨…… 
  笑笑进来丢给父亲一个字条。谢天书拿起来一看大怒,出门把笑笑拉进来。林香雨抹抹泪,拿过字条: 
  因为把奶奶锁在家,我明天不上学。 
  林香雨说:你奶奶一转身就丢。把奶奶锁在家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谢天书来气说:奶奶的事由我和你妈管。你只管念书。 
  笑笑说:你们要是坚持把奶奶一个人锁家里,我不但不上学。我还学坏。学抽烟,到网吧玩电脑,一玩一个通宵,反正都别好! 
  谢天书突然举起巴掌向笑笑抡去。林香雨惊叫了一声说,天书!谢天书的手停在笑笑的头顶。 
  母亲进来了:呀?干啥呢?要打笑笑?看把你出息的?打吧,妈看着你打。打呀?     
  疯祭 十   
  1 乌拉草   
  梨花80寿辰后的第9天早上7点钟,谢天书就打电话问保姆的事。结果,朋友的那个亲戚已经找到工作了。夫妻俩商量一下,林香雨去上班,然后去雇保姆。谢天书陪老妈在家,一边画画,一边等二哥和姐他们来。8点钟,谢天书突然想起今天有个画展开幕式他必须参加,还要讲话。眼看着时间要到了,不能把老妈一个人扔家里,不能给老妈吃安眠药,不能把老妈一个人锁在家,怎么办?正急着,楚画来了。楚画将老妈妈的情况和她研究的课题跟院领导说了,院里很支持她,同意她在不影响院里工作的情况下抽时间到老妈妈家来。谢天书临走向楚画交代说我二哥住我姐家。他们如果来了,尽量不让他们知道我母亲的病情。我二哥高血压,一上火就犯。我姐青光眼一上火就看不见。他们现在还不知道咱妈得了老年精神病。楚画说我是露不了。只怕大娘说露了。尽量吧。谢天书说他们也不一定来。也可能打电话。对了,母亲对犯病时的情形是不是没有记忆?楚画说据我观察是这样。 
  谢天书走后,楚画上了阳台在老妈妈旁边坐下。老妈妈正要打开她的小包,见楚画来了便说,天云?妈叫你办件事。楚画说,什么事?老妈妈说,你到狐仙台克,叫桑葚把嫁妆都预备好,你大哥过两天回来,妈就去接她。听明白没?楚画说,听明白了。老妈妈说,那就急溜克吧?楚画说,妈,那我就走了。楚画出门站了一会儿就进来了,说,妈,我回来了。老妈妈说,哟?回来了?还挺快呢。见着桑葚了?楚画说,见着了。还留我吃的饭。成亲的东西早预备好了。就等着去接了。还叫我问您老人家好?老妈妈乐了说,妈知道她孝心。老妈妈正打开小包看乌拉草。楚画问这是什么?老妈妈说乌拉草。楚画问什么是乌拉草?老妈妈说乌拉草就是妈的三儿子呗。楚画发现老妈妈精神上好一些了。她问三哥怎么叫乌拉草呢?老妈妈说,乌拉草下生那天,屋里屋外都嘎巴嘎巴的冷,孩子就生在一堆乌拉草上。就叫乌拉草吧。叫乌拉草好。这乌拉草哇,天冷冻不死,火烧烧不死,天旱旱不死,水涝涝不死。叫啥也白叫。还是饿死了。乌拉草是因为妈一滴奶没有才饿死的。天奎被抓兵不久,你爹又把天云给了皮货商。妈心痛得死去活来,还哪来的奶水呢?妈的乌拉草是含着妈的奶头嘴死的。乌拉草死后,妈舍不得把奶头从乌拉草的嘴里抽出来,妈对不起乌拉草,就让儿子含着妈的奶头又过了三天三夜,后来妈就啥也不知道了…… 
  楚画的心一阵阵地疼。唯独苦难的母亲才能创造出这么惨烈的爱。她看到遥远的地方有一层厚重的苦难。先人们从那里走来。一位伟大的母亲从那里走来。是比圣母玛利亚更光辉的神像。在这样的神像下,如今的轻薄、浮躁、奢侈被扒光了摆在广场上…… 
  楚画急着把这些感受记下来。写完日记,她上网想和瘸狼聊老妈妈: 
  瘸狼,你在吗? 
  瘸狼说:感觉到有一股妖风,知道我的对手来了。   
  2 蒙   
  门铃响。 
  楚画去开门,是谢天浩,兰芳,风丫扶着谢天红。谢天浩见楚画吃了一惊,以为是走错门了?后来发现没错,便说哎,你?你是谁呀?楚画说,我是大娘的干女儿。你们是二哥二嫂和姐吧?请进吧。老妈妈在阳台上问,天云哪?谁来了?楚画回答说,妈,是二哥二嫂和姐来了。这回谢天浩更吃惊了,盯着楚画看,妈叫你什么?天云?谢天红眼睛看不清,一听母亲叫天云也吃惊,天云?怎么是天云?楚画说,啊。我小名叫天云。谢天红小声问风丫,她长什么样?风丫对谢天红耳朵小声说,高个。漂亮。非常漂亮。谢天红小声问风丫,多大岁数?风丫对谢天红耳朵小声说:二十七八。谢天红乐了,说,咱妈还能认这么一个干女儿,真是福气。在哪儿工作?楚画说,医院。请进。谢天浩一直看着楚画。这时母亲已经走过来。谢天浩叫了一声说妈!叫完了之后上上下下地看。 
  楚画进了书房坐到电脑前,看电脑屏幕: 
  瘸狼说:老巫婆,你哪儿去了?逮着你先咬下你的手指,咯嘣咯嘣地嚼。 
  楚画急敲键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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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巫婆说:对不起,老妈妈的二儿子、女儿来了。我受四哥的委托,得负责蒙他们,不让他们知道老妈妈精神失常。瘸狼,请您别走,一定别走。我蒙完他们就回来。 
  瘸狼说:好吧,我找个地方磨磨牙。 
  谢天浩全面地观察一下母亲,没发现什么问题,就问,妈,您老人家挺好哇?母亲笑了,说,妈啥时候不好?进来呀?傻站着干啥?大家进了客厅。楚画切了西瓜端过来。谢天浩、谢天红就一直盯着楚画看。谢天浩说,妈,上回您老说大哥和天云回来。是不是没回来?母亲说,又来电话了,说是有啥事耽搁了。过些日子回来。谢天浩问,他们在哪儿呢?母亲说,谁知道,光说回来也没说在哪?楚画一边给大家分西瓜,一边听着他们的对话。一旦老妈妈说漏了,自己好及时弥补。她第一次领教老妈妈蒙人的才气。可惜,儿子还不知情。谢天浩问,妈,听说你上狐仙台找桑葚去了?母亲说,瞎说。谢天浩说人家说你去接她和大哥成亲?母亲说,瞎说。天奎还没回来呢和谁成亲?谢天浩说,妈,桑葚到底还有没有?她是不是没有了?母亲说,瞎说。全是瞎说。天奎还没回来她咋能死呢?桑葚答应妈要等天奎一辈子的。见不着你大哥,她就不甘心死,也不能死。 
  电话响了,母亲拿起电话说:谁?三林哪,我是你奶呗?你爹你妈?都在这儿呢?啊?有急事呀?奶奶叫他们回去。撂下电话,听着没?快走吧? 
  谢天浩和谢天红疑疑惑惑地走了。楚画赶紧进了书房敲键盘: 
  老巫婆说:瘸狼,你在吗? 
  瘸狼说:老巫婆,我一直蹲在这里等你。苍蝇和瞎蠓直门叮我鼻子。老妈的二儿子和女儿走了吗? 
  老巫婆说:走了。 
  瘸狼说:你蒙住他们了? 
  老巫婆说:蒙住了。 
  瘸狼说:你真有两手哇? 
  老巫婆说:不是我有两手,是老妈妈配合得好。阿弥陀佛。 
  瘸狼说:阿弥陀佛。 
  老巫婆说:瘸狼,我已经写完了几篇论文,其中一篇是《论苦难对幸福的反弹》……一位老年人幸福晚年的悲剧。 
  瘸狼说:什么内容? 
  老巫婆说:一个来自旧中国的母亲,到了晚年应该享清福的时候,才有精力把旧社会留下的疮疤一块块地揭开,用心灵去舔舐,去品味,去反刍。折磨了母亲一生的苦难,又反把倒算一样折磨已经生活在现代化城市里的母亲。 
  瘸狼说:好。对苦难的回忆,就是对苦难的留恋,对生命的留恋。 
  老巫婆说:说得好,瘸狼,我们是朋友了。对不起瘸狼,我得看护老妈妈。今天就聊到这儿吧。瘸狼,我对你印象不错。 
  瘸狼说:哎!先说好喽,别爱上我。   
  3 分居的提出(1)   
  谢天书在画他的油画《奶奶》。母亲摸摸索索地在门口拾起一双鞋,轻轻地开门出去了。谢天书听到什么声音,他放下笔,到阳台看看,急忙跑回来就光着脚跑了出去。下了一层楼后,看见母亲夹着一双鞋,光着脚片儿在下楼。他赶过去,拉住母亲。林香雨也正从楼下上来,她跑了几步说:妈怎的了?怎么都光着脚哇? 
  下边上来一个人。林香雨想拉母亲给他让道,却忽然说:哎?是周老师吧?那人停下来,往上了一下眼镜说:哦哦。您是……噢!我正是去你们家。说完瞅瞅梨花,瞅瞅谢天书,又低头看看他们的脚。你们这是……眼镜,收起雨伞。谢天书自嘲地笑了笑说:就像知道周老师要来似的,我和咱妈都光着脚跑出来迎接您。周老师听不出谢天书是自嘲,非常认真地欠下身子说:不敢当,不敢当,实在是不敢当。他这么一认真,反倒把谢天书搞得不知所措,急忙还礼:不客气。不客气。实在是让周老师见笑了。请。周老师更不好意思地哈腰点头:不客气,不客气不客气……眼镜。谢天书陪着周老师上楼。林香雨扶着母亲在后。周老师还不断地回头看着梨花。谢天书陪周老师进了客厅。林香雨扶母亲进了卧室,端来水给母亲洗脚。 
  谢天书拿出烟说:周老师请。周老师接过来,点烟,眼睛还是往梨花那边看着。 
  林香雨给母亲洗完脚,换上干净袜子,倒了脏水,从冰箱里拿出一块西瓜,给母亲。然后过来给周老师沏茶。 
  周老师说:你们家孩子是重点高中的苗子。可是最近一段时间,旷课太多。精力不集中。这次通考,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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