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火炮连拼命放炮,阻止法军后续部队冲入阵地,但也受到了法军火炮的重点照顾,炮兵前赴后继死伤惨重,格鲁森炮也只剩下两门了。
在战壕这么狭窄的空间里,双方的单发步枪根本来不及装弹,完全陷入近身白刃战当中。
四营营长李唐甩掉上衣,光着膀子与法军肉搏,挥着明晃晃的大刀,连续砍死两个法国人,得意之下大叫起来:“鬼佬来呀,试试你爷爷的战刀!”
话没说完,一名法军士兵从侧后,踩着前后步,端着刺刀猛刺过来。
雪亮的刺刀从左后腰贯入,从右腹部贯出,李唐惨烈的嘶叫一声,将大刀朝敌人扔去,也不管身上插着的枪刺,蹦过去一把抱住了对手。
但他很快就失去力气,圆睁双眼躺到地上死了,不过他的手指上却扣着敌人的一对眼珠子!剩下那名法军士兵捂着脸,在地上疯狂的翻滚惨叫!
血腥的拼杀持续了很久,法军最后一次被赶出战壕,但后面冲上来的援兵很快将战壕淹没了。
黑旗军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刘永福浑身是血,也不知道是敌人的,还是自己的。
指挥着部队边打边退,尽全力为主力的撤退争取时间,但几番冲杀,混乱中竟不知不觉被法军包围了,指挥的正是法军上尉费阿希。
他显然看出了刘永福是个指挥官,用法语叽里咕噜了两句,法军端着刺刀围上来想要活捉他。
刘永福见旁边只有十来个人,眼看是杀不出重围了,心中暗叹:“想不到我刘永福今天要死在这里!罢,罢,罢,宁死也不被鬼佬羞辱!”
刘永福拔出佩刀,就要往脖子上抹去,刚一举刀,“哗”的一阵乱枪,周围的法军倒了一片,费阿希上尉更是直接被一枪爆了头,血花四溅仿佛一个被摔坏的西瓜。
这时一股黑旗军杀出,来到刘永福面前,领头的人一身血污,左手断了,用绷带吊在脖子下面,正是警卫连长张慎泰。
张慎泰大喊:“团座,不行了,你快跑吧!我来掩护你!”
刘永福也不再迟疑,说了句:“你家里老母,我当亲娘养着。”
然后带着几个人,逃出阵地,钻进了旁边的竹林。
张慎泰转身朝着迎面而来的敌人冲了过去,就像一叶孤舟冲向滔天的巨浪,很快就被淹没了。
到了傍晚的时候,整个怀德府里的杀声终于安静了下来,只是偶尔还有一声枪响。
阵地上纵横交错,躺满了尸体。
四营副营长刘荣湄,以及刘启亮、刘文谦等人,只剩下二十多人,受伤累累,子弹也打光了。最后被法军包围,不得不放下武器投降。
法国人被惨重的伤亡激怒,红着眼睛,举起刺刀,从四面扑上来,也不管刘荣湄等人如何高叫呐喊求饶,发狠的一顿乱刺,将这二十几个中国人几乎捅成了马蜂窝。
逃出来的刘永福,趁着天色暗了下来,以及自身熟悉地形,一路东钻西躲,慢慢逃离了怀德府地区。
逃到半路时,竟然碰到了先前撤退主力中一部分人,领头的是三营的副营长朱冰清。
从朱冰清口中得知,原来主力在撤到怀德后面的望村时,居然遭到了法军的伏击,想必是从丹凤赶过来的,知道望村是撤往山西的必经之路,所以特意设伏等候。
双方乱战了一场,黑旗军伤亡极大,部队也都被打散了,朱冰清自己带着一帮人杀出一条血路,也不知道其他人是死是活。
刘永福哼了一声:“我们黑旗军一惯偷袭别人,想不到这些法国佬学得倒蛮快。”
“团座,如今之计,该作何打算?”
刘永福苦笑一下;“还能有什么打算,只好先撤到山西。法国人不熟悉道路,天色也黑了,想必会逃出不少人陆续都会撤到山西去。到时候再看看能否重整旗鼓吧。”
朱冰清叹口气:“也只好如此。”
刘永福摇着头:“怀德府那边,我们的人只怕都要……,唉!”
“团座不必难过,战场之上总有死伤,且记下此仇,总要回报的一日。”
两人边说边向密林中钻去。
接下来的两天,黑旗军残部陆续抵达山西城,刘永福将人数进行统计,此番恶战,八个正副营长损失了一半,只剩下胡昆山、黄守忠、吴凤典和朱冰清四人,火炮连只逃出韩再勋一个人,所有火炮都只能丢掉了。辅助连五个连长只有叶成林和邓遇霖两人回来,刘永福的儿子刘成良也是生死未卜,总共只撤回来一千来人,也只有一半人还带着枪。
此时,第六师第一旅旅长王孝祺,已经到了山西,经过和刘永福、邵友濂等人的商议,由邵友濂向指挥部报告战况,请求支援。
在报告中,邵友濂总结了怀德保卫战失利的原因:
首先是由于驻守丹凤的越南军队迅速崩溃,导致黑旗军失去了侧翼的保护。得出的结论是越南军队不可信赖。
其次是法军的战斗力异乎寻常的强大,不但装备精良,火力凶猛,尤其是组织严密,训练有素,作战极为勇猛,这是一向以近身肉搏为长处的黑旗军所未曾见过的。这也是未来战斗中,中**队所必须注意的。
报告分析了法军的战术:利用越南北圻地区,密布小河小溪的特点,擅于使用小吨位的炮舰对陆军进行火力支援。步兵人手一支后膛步枪,并携带大量火炮。在进行火力压制后,依靠步兵的冲锋,最后往往使用白刃战结束战斗。
报告的最后还附录了刘永福的请罪书,称由于自己指挥不利,导致怀德府的失守,愧对指挥部的信任,愿自请处分。
与此同时,因为担心法军会继续进攻山西,决定加速修筑防御工事,并派出大批探子,侦察法军的消息。
此时的西山城里虽然有数千兵力,但是弹药紧缺,撤回的黑旗军更是弹尽粮绝了,假如法军此时兵临城下,只怕将是一番更大苦战。这山西城若是丢了,将会震动整个大局,实在退无可退啊。
想到这,这一众将领都不禁忧心忡忡。
几天后,刘永福的儿子刘成良,居然大难不死,带着些人,一身是伤的活着回来了。
大家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听刘成良说,刘荣湄、刘启亮和刘文谦等人,举手投降还被法军残杀了。
一时间群情激愤,不管邵友濂如何劝解,大家还是把俘虏的法国上校李维业,横着拖了出来,用战刀大卸八块,并将头颅、身躯、手脚分装在几个木笼子里,挂在山西城的城墙上。
邵友濂无奈之下,只好默认了这种行为,还在城墙上贴出布告,指明李维业上校本来受到了有尊严的对待,但是法军士兵对于中国俘虏的虐杀,导致了他的死亡。
第三十一章 蝴蝶效应()
更新时间:2013…12…07
虽然刘永福等顾虑法军会趁势进攻,其实这边法军也在担心。
孤拔使用侧翼突击的战术,成功的对黑旗军进行了包抄,夺取了怀德府,并差一点围歼了对方,从这一点来说,战役是成功的。
但是巨大的伤亡超出了法军原先的估计,在怀德府和望村的战斗,一共有273名法军战死,祖阿夫兵和黄旗军加起来也有85人战死,另有数百人程度不等的受伤。伤亡总人数接近四分之一,这个比例之高,远远超出了法军所能承受的范围。
孤拔在给巴黎的报告中承认:“敌人的战斗力现在已经得到了确认,他们坚守阵地,直到在拼刺中被杀。他们修筑的防御工事堪称典范,惟一缺乏的是优质的火炮,但不难预料,他们迟早也会有的。”
孤拔还在报告中写道:“伤亡如此之大的胜利,实在不能令人愉快,甚至不能称之为胜利。”
孤拔分析了自己的所得到情报,认为在山西城有数千的敌军,不能排除对方会发动有威胁的反攻,并重新夺取怀德府,鉴于此,法军的工作重点将暂时转入防御,以等待更多新的部队的到来
于是,中国人担心的连续进攻暂时还只是担心而已。他们也许没想到,虽然黑旗军没能坚守怀德到11月份,但正是他们英勇的奋战,使法军在大部队增援前,不敢轻易北犯,等于间接完成了任务。
孤拔的报告传到了国内后,军方的普遍意见是:鉴于目前局势的严重性,应该让孤拔专职指挥海军,准备对中国沿海进行打击。同时由陆军将军来专职负责地面的战斗。并要求政府加大对战争的拨款。
1880年10月11日,孤拔结束了自己对地面战斗的指挥,将带领舰队开始封锁中国沿海,同时东京分舰队和中国-日本海分舰队,合并为法国远东舰队。
不久以后,率领本土部队到达越南的陆军中将米乐,成为了法国驻越南陆军的最高指挥官。
10月23日,在经过茹费理努力做工作,法国议会终于再一次通过一项巨大的预算,将为法国在越南的军事行动,追加2。3亿法郎的拨款,“以确保战争的胜利”(法国报纸语)。
到了11月初,大批增援的部队到达,总兵力达到惊人的两万余人。考虑到法国需要远涉万里重洋,付出巨大代价,为这些部队提供后勤保障,这样的军队规模已经几乎是极限了。
米乐中将对部队进行了重新编组,将法军分编为五个旅:
第一旅和第二旅将作为进攻的主力部队,分别下辖三个步兵团,四个炮兵中队,一个工兵营,一个阿尔及利亚步兵营,一个越南土著步兵营,一个通信兵连,一个野战医院排,再加上一些宪兵和少数骑兵。每个旅的兵力都将超过5000人。两个旅的旅长分别是波里耶少将和尼格里少将。
第三旅下辖两个步兵团,两个炮兵中队,两个土著步兵营等,兵力为3000人,由比硕上校指挥,负责东京区域防务。
第四旅和第五旅,各下辖两个步兵团,三个炮兵中队,一个土著步兵营等,兵力为3300人和3500人,分别由约翰尼奈利上校和米乐中将本人指挥,作为战役的预备队。
同时莫列波约指挥炮舰部队—东京支队,作为陆军的火力支援。
到了11月中旬,米乐认为法军已经基本做好了准备,便向国内请示,要求得到足够的授权,可以一直杀到中国境内。
同一时间,带着舰队在海上游荡的孤拔也要求采取“最后的行动”。
11月17日上午,法国驻华公使宝海,正式对北京发出最后通牒:法军将彻底清除越南国土上的外国武装人员,要求中国将其军队全部撤出越南北方,否则法国将正式向中国宣战,限中国三天之内答复。
同时宝海还得到了法国政府事先的授权:三天后,即11月20日,如果未获得满意答复,他以可不必请示国内直接宣战。并在同一天关闭了法国驻中国公使馆,离开北京。
就在同一天,一直强调“速战速决”的孤拔得到了命令:“法国远东舰队将在三天后,即11月20日下午开始,有采取一切行动的自由了。”
孤拔立刻把舰队分成两路:
一路由利士比少将指挥,共有10艘军舰,分别是:
阿米林号木壳巡洋舰(旗舰);
拉佩鲁兹号木壳巡洋舰;
尼埃利号木壳巡洋舰;
杜沙佛号木壳巡洋舰;
凯圣号木壳巡洋舰;
侦察号木壳巡洋舰;
香伯兰号木壳巡洋舰;
都威尔号一等巡洋舰;
黎峨号木壳巡洋舰;
鲁汀号炮舰
目标是封锁台湾,为下一步夺取基隆煤矿,甚至占领台湾做准备。
另一路则有孤拔亲自率领,一共有13艘军舰,分别是:
窝尔达号木壳巡洋舰(旗舰);
阿塔朗特号铁甲舰;
拉加利桑尼亚号铁甲舰;
胜利号铁甲舰;
凯旋号铁甲舰;
杜居士路因号铁胁木壳巡洋舰;
费勒斯号木壳巡洋舰;
德斯丹号木壳巡洋舰;
雷诺堡号木壳巡洋舰;
梭尼号木壳巡洋舰;
野猫号炮舰;
益士弼号炮舰;
腹蛇号炮舰;
另外还带了45号和46号杆雷艇。
目标是摧毁停泊在马尾港的中国海军。并于17日当天下午抵达了闽江口,并派人向海关请求,进港停泊休整。
请示的电报迅速发到了北京,此时丁云桐正在翻阅丁日昌和刘铭传的奏折,报告了沿海一带以及台湾的备战情况。
法国要宣战只是迟早的事,丝毫不必意外,战事虽然复杂,但最关键的几个地方,无非是马尾、台湾和北圻,能否让法国人的头脑冷静下来,就看这些地方了。
看到了马尾的请示电报以及海军的情报,丁云桐楞在那里了。
不对啊,孤拔的舰队阵容,怎么与前世的记忆不一样啊?
怎么来了这么多铁甲舰呢?
前世法国舰队的确也是如此,在开战前进港停泊,然后一举把福建水师全歼。
这一世也是这个套路,既然法国人想进港,说明对方已经派间谍侦察过了,没看出什么名堂,也许法国人过去骄傲自大,他们不知道有个未来的穿越者,能够洞悉历史,预判到他们的伎俩。幸亏两年前高薪聘请法国专家日意格,到天津当老师去了,要不港内还多个法国耳目。
但是现在却出了一个严重的问题,那就是相对于前世,孤拔的舰队里虽然少了巴雅号装甲巡洋舰(因为这艘舰1882年才服役),却意外的多出了阿塔朗特号等三艘铁甲舰。
丁云桐不禁想起了蝴蝶效应这个词,自己原先购买了三艘英**舰,这个变化是前世没有的,相应的法国人竟然也做出了与前世不一样的选择,为了确保胜利,把强力战舰全拉过来了。
怎么办?
对方的战斗力大幅度提升,原先的计划还能成功吗?
丁云桐捏着下巴,心里左右为难,最后还是下了决心:
放进来的话,凭借原先的布置,有成功的希望,至少能造成对方的重大杀伤。
不放进来的话,对方有强大的远东舰队,四处寻找机会骚扰,不排除将来会直接进攻大沽口,到时候是不是要后悔了。
想到这里,丁云桐下令允许法**舰进港!
并且密电马尾港的丁日昌,以及第五师师长宋庆,在11月19日正午时分,按照既定作战计划,直接向法军开火,不必再等待任何命令了。
剩下的,丁云桐也只能祈祷上苍保佑了。
1880年11月19日上午,也就是最后通牒期限的前一天,中国外务部部长曾纪泽,召见了法国公使宝海。
宝海来到外务部,他几乎百分之百的确定,中国人已经准备要妥协,剩下的只是讨论具体条款而已,他高昂着头,心里想着国内原先计划的八千万法郎的赔款,会不会太便宜中国了。
但是曾纪泽却面无表情的宣布:“鉴于法兰西共和国,在越南问题上一再侵犯中国主权,且不思悔改。中国政府被迫采取果断措施,从1880年11月19日10时许,正式宣布与法兰西共和国处于交战状态,并于即日起,断绝与法国一切外交关系,关闭法国驻中国使馆,驱逐法国公使出境。”
宝海在这一瞬间,几乎石化了,还没等最后通牒到期,中国就抢先宣战了,而且直接要把自己赶走了,这让他有一种很羞辱的感觉。
郁闷的回到使馆,宝海气还没喘稳,有人来报告,外面有中国政府人员来催促,说要法国人赶紧走,还声称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