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老太取笑道:“还羞上了,奶奶说的都是大实话!”
朱紫兰见她们只说红珠,也没个人搭理她,心里便有些不喜,好不容易等了个空子就说:“赵奶奶,我困了。”
被她这么一插话,赵老太只好说:“你们赶回来也累了,好生收拾一下好休息。”她想了想又说:“那客房好些日子没住人,既冻人,还怕犯潮气,不若收拾我屋里套间,拣两床厚铺盖过去,让她们姐妹住下。”
先前朱紫兰过来都是住前头客房的,这回倒改了。不过赵老太既然发了话,朱妍梅自然照做,还笑道:“老太太这是得了两个亲孙女啊,住一块好亲近呢。”
赵老太笑骂:“可不是,别说往日我疼水生,你要是给我生个孙女,我就养在跟前宠着,不叫你骂她一句。”
朱妍梅是个心思活泛的,这话说是玩笑,可也有几分意思在。她讨饶一笑,“老太太别着急了,早晚让您如意!”她瞧了两眼红珠紫兰,“如今您先疼疼她们,罚我今晚不休息,给您孙女置两身好衣裳。”
赵老太听了只是一笑,揽着水生道:“好了,让你娘忙去,我们水生也要洗漱睡觉了。”
朱妍梅便去安排,待红珠紫兰也收拾好,里屋赵老太出来嘱咐了两句,就回去吹了灯。里屋套间是用碧纱橱隔开的,红珠和紫兰相互看不顺眼,但也不好吵闹。
朱紫兰搁了个枕头放中间,哼了一声,轻声说:“我睡里头,这是界限,你不能超过来。”
红珠觉得她这举动幼稚得很,翻了个白眼,只说:“都分了两铺盖了,你自己躺好,别翻过来闹着我。”
朱紫兰瞪了她一眼,蒙头躺下去。过了好一会儿,她忽然转过来轻声说:“今儿你见着了赵家祖宅有多大吧?我们不过在外头绕了小半圈。”她的语气带着些欣羡,还有更复杂的感叹。
红珠这时候也没有哄孩子的兴致,且她深知朱紫兰的德性,待她好了她就记个两天,回头有什么事儿惹她不高兴了,她一样跟你不对付,红珠觉得反正和她说不到一块儿,不近不远的最好。
当下红珠只是装睡不理她。
朱紫兰又喊了一声,见人没动静,翻来覆去了好一会儿才安静了。
红珠见她好歹没将她推醒,不由松了口气。想起朱紫兰方才提起的话,红珠心里也不是没有一点儿触动的。她知道赵家富庶,毕竟整个通安都这么说,可到底也只是听说,跟自个亲眼见着,感觉还是大有不同。
红珠忽然觉得她来一趟有些荒唐,她想念朱碧云,想来看看她是真的。不过多少也因为她存着好奇,好奇赵逍生长的地方、他的亲人。来时她心里坦然,说不准来了一趟之后,她会欢喜还是失落。
第二日起来,朱妍梅自个进了赵府,说是得寻个机会在太太们面前提起来,不然她们匆匆忙忙撞上去,很是失礼。
红珠听了担心在这儿耽搁好几天,就问起来。
朱妍梅道:“放心,先前我回去就提过一句伯修的事,这回不过是再递个话。我先进府,或是下午,或是明日,定然就领着你们进去了。”
红珠觉得她这话将自家放得太低了,根本不像是亲戚往来,暗想大抵也是因为这样,朱家人才不好过来。她本就是年轻小姑娘,人微言轻的,倒没什么闲气可争,听过了也就罢了。
中午朱妍梅没回来,赵老太领着红珠紫兰用饭,今儿赵老太倒没有只盯着红珠说话,红珠才觉得自在些。饭后在上房里闲话,有赵老太唠叨讲古,有水生活泼嬉闹,也不觉得难熬。
赵老太见朱妍梅那儿没消息,便说:“若是里头夫人歇了响还没个消息出来,今儿就是不见客了,也没有临晚了才兴冲冲上门拜客的。”说罢又问两姐妹,“你们这花样的年纪,守着我老太太说话也闷,不若到县城了晃一圈,瞧些新鲜。”
昨儿她们是没进城的,这边离着有好一段路,过去还得套车,红珠嫌麻烦,正想拒绝,那边朱紫兰抢着说:“好啊好啊,我上回去了,正碰上市集,热闹得很。”
红珠一皱眉,却道:“我这儿听老太太讲古正听得有趣呢,老太太何苦赶我们走。”她看了眼朱紫兰,又说:“姑姑不在,老太太年纪大了,难道还跟着我们折腾。”
赵老太摆摆手说:“我是不去的,你们小姑娘过去。”
说了小半天话,朱紫兰早不耐烦了,恨不得立马就走,闻言便乖巧笑说:“我们给老太太带东西。”
赵老太笑着点头,喊立春进来说:“两位姑娘想到县城去玩,你看看建佳那儿得空不,让人套车送一送。”
立春应了出去了。
红珠见这事定下,便也不说了。等马车来了,红珠才晓得那建佳姓陈,是赵老太的娘家族人,按辈分来看是侄孙。
赵老太笑问:“我往你家借车,怎么你也来了?”
陈建佳答:“我在家也无事,听说姑祖母要去县城,便来了。”
“这孩子,是想着来侍奉我呢。”赵老太笑着直说他傻气,又看向红珠两姐妹,“我不去,是你两个表妹想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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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老太叫了陈建佳上前来,又指着红珠和朱紫兰两人,笑道:“这是你程家表妹,这是朱家表妹,都是自家亲戚,既然你来了,也跟着一道去,你们年轻人总有话说。”又笑对两姐妹说:“你们陈表哥虚长你们几岁,是个老实稳重的性子,有他领着你们,我才放心。”
这里头的关系论起来是远,可赵老太口里都这么说了,红珠和朱紫兰也只好上前见礼,口称表哥。
陈建佳一愣,看了两人好一会儿,脸上一红,“程家表妹,朱家表妹好”
红珠打量了他两眼,陈建佳看着不过十四五岁,刚刚抽条,身材瘦削,身上衣料质地还成,整个人看着干净整洁。她觉得他来得突兀,心下生疑,转头去看赵老太,一时也看不出什么。
朱紫兰显然也是第一回见他,起先还生疏着略有些不自在,可一看对方比她还局促,胆子就大起来,不一会儿那表哥也叫得顺口起来,让他赶紧套车去。
陈建佳微笑着应了。
赵老太笑呵呵地嘱咐朱紫兰:“你这性子,最爱热闹的,回头可得跟紧了你表哥。”
朱紫兰便说:“晓得啦。”说罢就往外走了。
她这么兴冲冲的,红珠也不好扫她的兴,没说什么就跟着出去了。
陈家的马车不大,看着半旧不新的,不过这年头家里能用得起马车的,也是有些家底。按理说略挤一挤陈建佳上来也坐得下,不过红珠没有让他上车的意思,陈建佳也识趣,便坐在外头。
路上无话,到了地头,陈建佳很是热络地替她们带路安排,他的性子也不像先前看的那么腼腆,小小的一个县城在他嘴里也添了不少好玩好看之处,听得红珠也觉得有趣。
朱紫兰是个不会客气的,路上有什么好吃的零嘴,她张嘴一说,陈建佳就替她买了来。就连她说答应了给长辈带东西,陈建佳也抢着付了钱,朱紫兰推却了两回,他只说既是孝敬姑祖母的,他也该表表孝心。
红珠跟在后头,越看越觉得不妥,可朱紫兰那个性子,她不乐意听的时候,不管你暗着示意明着告知,她还是不听。
一同出来的,陈建佳也不会单单冷落了她一个,不过他两回同她说话,红珠回得有礼,比起朱紫兰来自然略显生疏,陈建佳便也不好多说了。
逛了近一个时辰,陈建佳见朱紫兰也累了,便说有个食铺点心好吃,过去尝尝,正好也能歇歇脚。到食铺时陈建佳去张罗,红珠寻了个机会跟朱紫兰说话。
她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还逛得挺自在乐呵。我们明明在等着姑姑哪儿的消息,无缘无故的,就让我们去县城,说要套个车,却来了个陈家表哥,你不是很机灵的,怎么就没明白点儿?”
朱紫兰挑了挑眉,她满不在乎地看她一眼,“明白什么,是长辈让我们出来,我也就出来了。我才几岁,见一两个亲戚怎么了?莫说陈家表哥,回头还能见几个赵家表哥呢。”她一笑,“你若是看上了,也别捎带上我。赵老太也是好笑,这么个穷亲戚也敢往人面前带。”
红珠知道她心里明白,稍稍放心,可听她后头话里的意思却又觉得齿冷,她们来赵家,赵老太也是好心好意地招待,这陈家表哥一路体贴热情,也没有什么不礼貌的举动,朱紫兰方才还处处使唤人呢。她眼下却来说一句穷亲戚,言语这么不堪。
红珠跟她无话可说,只冷哼道:“你既看不上,就别表哥表妹的叫得亲热,我看得作呕。”
“又怎么了?他不是你表哥,你不是她表妹么?”朱紫兰听了不为所动,还拿人开起了玩笑。后来见陈建佳过来,她才住嘴。
她这番做派,根本不像是个才十二的孩子,不过瞧着她近来打扮,若不是比红珠还矮上一些,旁人见了也只当她们年岁相当了。
吃过当地小吃,红珠就说要回去了,朱紫兰游兴未尽,可红珠坚持要回,她也只好罢了。
三人回到赵家,朱妍梅已在那儿等着了。她看着他们,脸上神色不太好看,陈建佳跟她见礼,她勉强笑着应了,等陈建佳说要入内见赵老太,朱妍梅就婉言拒绝了。
“辛苦你了,天色不早,想来你家里也惦记,你还是早些归去吧。”朱妍梅笑道。
陈建佳愣了愣,飞快地看了眼朱紫兰。
朱紫兰被他一看,随意就说:“表哥那你快些回去吧。”说罢也没想人回答,一转身已经往院子里去了。
陈建佳有些无奈地笑笑,“姑姑,程表妹,那我回去了。”
朱妍梅嗯了一声,而红珠礼貌地立在一旁送行。
等他走了,朱妍梅才皱眉看着红珠,“我让你们在家里等我,你们就外头去,都是大姑娘了,怎么还一点儿也不娴静,玩心就这么重?”
“姑姑教训的是,我也觉得不该呢,只紫兰偏要去,老太太又一意劝说,我也不好扫兴。”红珠觉得这事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朱紫兰出去一趟回来提着不少东西,而她两手空空,是谁想逛街一目了然。至于赵老太太,她大抵也猜到了她打的主意,只是这老太太恐怕太想当然了,莫说朱家,就连她儿媳朱妍梅看着也不同意。
这婆媳之间如何斗法她管不住,别牵扯到无辜过路人就好。
朱妍梅生气地横了她一眼,她不好去说婆婆,嘴里只提了朱紫兰,“你是大的,紫兰不懂事,你也不多劝两句。”
红珠也不着急,“她是一心要强的人,自个有主意,不是说么,性子像姑姑,我哪儿劝得住她。”
一句话将朱妍梅噎住了,根本无话可说。
用过晚饭后,朱妍梅神色略显疲惫,将赵府里的事提了提,“今儿是有些不巧,京城里来的客人说要回去,一家子忙着宴请送客,都忙得脚不点地的。我寻了空将你们来的事在二夫人面前提了提,她说有亲戚来那是极好的,只是府里乱糟糟的不好待客,说是待明早送了客人,下午再请你们进府去。”
朱紫兰说:“二夫人都开口说是自家亲戚,还生疏客气什么。”她扬眉一笑,“上回我过来没见着,这次来时我娘还嘱咐我定然要拜见长辈。”
朱妍梅语气淡淡地说:“我看二夫人今儿待客也累着了,要不是你们来一趟不容易,明儿也不好去扰她。”
赵老太太也是二夫人的长辈,也能讲几句话,便说:“本就该见的,京城来的那几个是客人,怎么她们两姐妹就不是客人了?按理说她们是小辈,也不要她怎么招待,还能怎么累着她。我看要是人都过去了,她拿个借口见也不见,那也太失礼了。”
红珠也不晓得上回朱紫兰过来是什么个情形,此时听了赵老太的话心里是赞同的,只是这情形不好说什么。
朱妍梅见了陈建佳时就存了气,看一眼赵老太,只说:“道理上都能讲通,可道理之外还有世情呢。京城那两个客人可是正经亲戚,一来就是赵家的贵客,连宜山先生都亲见的。”
朱紫兰好奇问:“不知是什么亲戚?”
朱妍梅略提了语气道:“是故去的二房夫人的亲姐姐和她家的姑娘。”又笑着解释一句:“就是十一少爷的亲姨母和表妹。”
红珠一时还没明白,一旁朱紫兰惊讶说:“是赵逍么?”
朱妍梅点头,“真真是官宦世家里出来的,做派不一般。我瞅着,她们有些要做亲的意思,这不,赵府上下都恭敬着。”她盯着赵老太,漫不经心地说:“不是我说句实话,莫说紫兰她们姐妹俩,就是老太太过去走亲戚,也比不得。”
红珠一听就觉得势头不对,她还没怎么样,一旁朱紫兰就兴致勃勃地给她使眼色了,凑过来说:“和谁做亲?赵逍么?”红珠一撇头不理她。
赵老太被儿媳这么不轻不重地刺了一句,脸上不动声色,竟也忍了下来,“可别说了,说出来我这老脸都害臊。你看我这一年两年的,能进几次府,别说别个,怕是连你也比不得。”
谁都晓得朱妍梅进赵府不是亲戚来往的,赵老太这话就跟直接说朱妍梅不害臊一样了。红珠没想到赵老太看着跟农家老太似的,说话竟也有这样的段数。
朱妍梅明显被气得不行,亏得眼前是她婆婆,不然都能扑上去,“您说的什么话,就您这辈分,哪个还能看轻你。”
“我也就仗着这把年纪摆摆谱了,”赵老太横了朱妍梅一眼,“不然就老陈家那点儿家底,谁又能看得上,还能给我撑个腰?”
赵老太这话若有所指,朱妍梅也不是听不出来,不过话若是挑明了,她是做儿媳的,哪能真跟婆婆硬顶。
朱妍梅不接这话,只道:“老太太就是多心,就是没有陈家,咱们做儿子做儿媳的还能让你受委屈不成?这不是指着我们骂不孝么。”
赵老太只一笑说:“我晓得你们孝顺,不过你们都比不得建佳,他出去一趟还想着给我带礼物,惯会哄我高兴的。今儿他回来没见着,赶明儿他来了,我得好生谢他。”
这话里话外的就是怪儿媳将人赶走。
朱妍梅当真两侄女的面,也不好将话说破,再说下去可就不堪了。可她一口气忍不住,只好故意道:“今儿是家里有客,不好留他,等紫兰和红珠回去了,他就是来住个五六七八天的,我也高兴!”
赵老太哼一声,气笑了,对着红珠两人说:“你们俩可真精贵,又不是外人,这是不让人见呢。”又问道:“今儿你表哥领着,难道玩得不高兴?”
红珠觉得这话不好接,偏朱紫兰胆子大,还笑嘻嘻地说:“精贵不精贵的我不知道,我只晓得是姑姑疼我们。不过赵奶奶也疼我们,我来这儿可高兴了。”
朱妍梅瞥了侄女一眼。
赵老太听朱紫兰不接后半句,脸色略显冷淡,半响才淡淡一笑,不一会儿就说乏了,半真半假地说:“我老了,受不了你们年轻的闹腾。你们都是见了好就哄着,嫌了就避着,也不体谅我这身子骨。快退出去,我要歇着了。”
红珠肚里暗笑,这话不是骂人白眼狼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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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朱妍梅板着脸给红珠紫兰拿了几件衣裳过来;语气仍旧带着恼火,“老太太不舒服;你们也别去她那儿闹她,这几件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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