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户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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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户人家- 第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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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话说得李二舅也不由得笑了,“得了,这事说定了,回头我就去找人。”

    钟氏点头,想了想却忽的道:“依我看,请个人不如找个半大孩子做个学徒,又勤快又听话。”她一笑,很直白地说:“到底我们还是个小店,又是做点心的,莫非还找个大厨不成。若能收个小学徒来,还能省些工钱下来。”

    这话倒是钟氏会说的,不过红珠也很赞同。这年头找学徒多得很,便是朱家那个杂货铺也招过小学徒。这学徒多半是十岁左右的半大孩子,或是家贫负担重,或是想寻个正经出路,就有往各种店里做学徒学手艺的。这学徒要学手艺,就不比正经做活小工了,主家有些只允了吃住、几身衣裳,年节或有些假日和零花,但正经工钱是没有的。

    前朝时候,这做学徒的入了主家,不出师是不得离去的,若遇着个厉害师傅,不仅打骂由人,且便是出师了,也得替主家白白做活好几年。也就是近来本朝商业繁华,这奴仆学徒的规矩较以往来说没那般讲究了。

    若能找个学徒来,正经是好事。只是这想做学徒的,到底也有些心气,多半也是机灵的,既如此,想来也愿意去寻个正经酒楼学艺,如他们这等小店,还真不晓得能不能找到个好的。

    这事钟氏自然也想到了,不过她却乐观说:“先找一找,也不耽误事不是?明儿我往外头说说这事,若不成再另说。”

    她既这么说,李二舅和红珠便也应了。

    忙过晚市,红珠回朱家时,李氏果真还在,且问起她来,李氏还说不回去了。红珠疑惑,当着人面前没说什么,可吃过饭避着人又细问她到底何故。

    李氏只道:“哪有什么缘故?也就先前娘那儿发话了,说是如今家里忙乱乱的,我脚上伤着了,两头走耽误事不说,就怕还累到脚难受。她说不如就住两日,还能跟她多说说话。我看她这话说的心诚,也不好驳了她。且我看先前我们住那屋过年也是收拾过,约莫备着你二伯他们回来住呢,方才我跟盼儿又进去扫洒了铺好了床,倒是妥当,住几日不妨事。”

    红珠皱眉,“娘,这才一天半会儿的,你怎的就跟奶奶好了,还有闲心留下跟她说话?依着我看,你既伤了脚,那就好好待家里养着得了,不必往朱家这头跑。”

    李氏略显讨好地一笑,道:“红珠,我回去也是孤零零一个,又记挂着你们这儿,心里不安哪里歇得下,还是在这儿左右还晓得个事。先头你奶奶也说了,留我也不叫我做活,就是添个人。”

    红珠一听也晓得说不动她了,便道:“你这话我可记得了,真要这样才好。若你在这边做活累了,反闹得你的伤更重了,我可是不答应的,再不管谁发话留你,立时叫了板车将你送回去。”

    李氏听完就笑,“行了,晓得你孝顺。你奶奶早说得了,如今真是你当家了,我什么事不是听你的话。”

    “你真要听才好。”红珠也笑,又将食铺那儿说要请人的事告知李氏。食铺那儿的事本就是红珠拿主意的,李氏晓得李二舅他们也是同意,便也没得别的话说了。

    夜里红珠和李氏都留在了朱家,倒是一夜无事,第二天问起三宝的情形,说是大夫说他身上的热毒已经发出来了,发热发痒很是难受,但是生这病多半如此,待热毒发出来,痘子脱了水结了痂,也就全好了。

    红珠听得大夫这话,心宽许多,倒也觉得可以回家了。只看李氏的脚还需擦药,便也想她多养两天。李氏不回去,红珠就自个在食铺里带上些点心回家,想着送给古婶子一家和隔壁的贺鸣衡,好谢上回他们帮忙。古婶子是在家的,红珠上门还跟她婆婆说了话。只是贺鸣衡那儿许是有事忙着,红珠一早一晚去了两回,都没见着,也只好留着以后再答谢他了。

    转眼就到朱伯修考试前一日,一大早朱家人就紧张起来了,似乎人人都有事忙着要准备。朱桂达倒还罢了,虽精神恍惚些,但依旧是开了铺子。而姜氏却不一般,她这几日为了两个儿子两头跑,忙得可是脚不沾地的,这一大早的就抓了由头忽的发起怒来,先是指着盼儿骂,后来撞见了朱紫兰熬药,竟连她也看不惯了,对着朱紫兰就狠摔了东西,只骂白长这么个个人了,半点活计不会干。

    还是朱老太太在屋里听得了发话,这才让姜氏勉强歇了火气。

    红珠见着了,暗道这哪儿是因着朱紫兰不会干活的事,依她看来,姜氏这是忍了朱紫兰几日了,今儿一紧张,心气不顺,就再没忍住。姜氏是气恨朱紫兰不情愿靠近朱三宝那屋子,怨怪她是冷心冷情,半点姐弟情意都不顾。

    不过这里头的意思姜氏是没有明说,朱紫兰虽心知肚明,但也没脸面来自个辩驳,听着姜氏指桑骂槐,竟反常地硬生生忍了下来。

    红珠只觉这事没有全然对的,早打定主意是不掺合的。见着了也只是肚里念叨两声罢了。她只想着朱伯修就要考试了,也算终于熬过来了。

    红珠依旧去食铺里,一天也无事,但到了傍晚时,食铺却来了人。红珠在厨房里头忽的就听到钟氏在喊:“红珠快来,你看是谁回来了?”

    红珠闻言正奇怪,就听得人叫她:“姐姐,我回来了!”

    这声音不是程文涵又是哪个?红珠顿时又惊又喜,也顾不上手上的活,一转身就出来了,只道:“文涵,你怎地在此?”

    “姐!”程文涵笑着上前,又不禁抱怨起来:“我方才先回了家,怎地娘也不在家?倒叫我跑空一趟。”

    “她在朱家呢。”红珠将近几日她们留在朱家帮忙的事说了,又问他:“你怎地忽的就回来了?也没个信来说,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这书院读书是有假的,只是少,一旬只有一日,只有清明端午这些节日才有连着放个三四日。为着一旬一日下山上山的可是不值,且程文涵等人是刚入山的,为显个专心读书一意上进的样子,前几月都少有请假的。先他去时,红珠早说了每月会去看他一回,平时有事只管叫人送信来,若涵别的不说,这听话上头红珠是信他的,于是此时猛地见了他,只觉稀奇,生怕出了要紧事。

    程文涵却只说:“是有事,不过不是我的事。”他讨好地笑了笑,“明儿不是县试么?蒋先生那儿记挂着几个考试的师兄,有几句话想要嘱咐下,我听得了,便讨了这个差事来跑腿。”

    红珠这才恍然,想了想却说:“都到这等时候了,哪儿还有什么话急急忙忙来嘱咐的,若说考试的要紧话,先生们是早说了,不会等到此时。此时再说什么,他也不怕他说了,叫人心里更难安么?”她瞥一眼程文涵,只道:“怕不是你想偷懒,故意寻了个空子下山吧。”

    “姐!真是蒋先生叫我来的。”程文涵不太服气,但也不敢多争辩什么。因着红珠这话还是中了一半的,他多少有些心虚。

    红珠笑了笑,到底见了弟弟心里也是极高兴的,便也没有为难他了。

第115章() 
程文涵好些日子没见姐姐,肚里攒着有好些话想说,又想李氏那儿怕也记挂着他,也想快些去见他娘,一时倒踟蹰。

    还是红珠看天时也不早了,留了他一会儿,只说待食铺歇了才和他一道回去,又说:“朱家上下预备着明儿伯修哥的正事,眼下也是乱糟糟的,你既回来了,回头我们去接了娘,今晚就归家去住。”

    程文涵得了这话自然是没有不肯的。

    哪知程文涵想跟红珠说话,一转头就被钟氏拉住了,一叠声好多话来问他,“在书院里习惯不习惯?吃得好不好?先生教的难不难?”

    程文涵心细,见什么都明白,但却是个洒脱不计较的,只是笑嘻嘻地说:“书院里什么都好,吃的好住的好,我是新入学的,又小,先生们也不为难,功课是多些,但认真做了,便成了,左不过勤奋些罢了。”

    待好些话程文涵都一一答过,钟氏才问起李南兴来,话一出口就显得语气急了,“怎地就你来了?既有车送来,你南兴哥就没寻思着一道回来看看?”

    论起来,李南兴虽较程文涵大了几岁,但这到西山书院去上学同样也是头一回离家,钟氏心里也是牵肠挂肚的,这问话怕是一见了程文涵来就憋在心里,也亏得她大面上不差,先关心了程文涵再问自家儿子。

    程文涵便答:“二舅娘不必担忧,南兴哥也过得惯。我来时问他,他说才几日不见,倒也没什么要紧话带,就让二舅和二舅娘留心点身子。他今儿不来,是留着用功呢,也就我才偷懒罢了。如今先生们授课还分了三个班次,南兴哥与我不是一个班,上课时是见不着。不过休息时倒还是一处的。南兴哥比我用功多了,先生说要往下背书,我就赶那么一两页,而南兴哥倒往前赶了小半本书,我可佩服他。”

    钟氏前头听得他说习惯,心里已然放了心,又说南兴还记挂爹娘身子,还很是勤奋念书,便又感念他孝顺又欣慰他上进。可再想一层,她又怕他用功太过误了自个身子,便叹气道:“我们在这儿哪儿要他担心,只他离了家在山里,只顾着念书,才真要顾着些身体才好。功课的事,自有先生们吩咐布置,能不错不失也就是了,尽往前头赶做什么?劳累了身子不说,怕是还读不稳当……我知晓他认真就好,也不求他出这个头。”又叫程文涵回去好歹劝他一劝。

    程文涵顿时应了。

    钟氏问得程文涵,晓得他歇两晚再走,便也不急着收拾东西让他带。又说一会儿闲话,左右见没客人来了,钟氏便叫歇了铺子,让他们早些回家。

    红珠携了程文涵往朱家去,路上却问他:“在书院里头当真过得惯?就没个人性子不好,欺负你?”顿了顿又添一句:“先前上山前,李南兴那儿就不冷不热的了,你如今还能跟他好?”

    程文涵笑了笑,只说:“还是姐姐清楚我。”笑了好一会儿才说:“我是个万事不挑的,本就过的穷日子,山上也没别的不好。且若没人闹到我面前来,我也不去计较旁的。初时是有那么一两个不合的,不过我跟着伯修哥去了两回蒋先生那儿,回来再一看,就好了。只是南兴哥那儿……我是跟他说不到一块儿去,他还真是顾着念书呢,我找他几回他都推了,我便也不去扰他了。如今我跟刘铮他们熟了,倒也不孤单。”

    红珠一听就晓得他机灵,便是他自个立不住,也早早寻了依靠,有蒋先生上头顾着,有刘江等人在下头帮衬,程文涵又不是个愚笨的,这书院里头的日子便不用担心了。又吩咐他说:“既是好,回头就把娘也哄好了,别叫她担忧。南兴哥那样上进是好,可你也别尽学他,这读书还是得劳逸结合的。还有啊,你到西山书院里读书有许多好处,一是先生们好,二是同窗们好……若你读个几年,养成了个只会闭门背书的呆性子,倒不如不去。”想到程文涵呆愣的样子,自个也觉好笑,又玩笑说:“你要那样,还不如换了我去呢。”

    程文涵道:“我尽晓得了。”又一撇嘴道:“姐,就是先生们口里也没有你这般多的道理。上回蒋先生说你是个本事人,也没说错。我看啊,先生这般看重你,若你真想去书院里,我就去求求先生,说不得他一时心软还应了你,得你一个女弟子。”玩笑是玩笑,可这话说的有些不无遗憾的样子,只恨不得他姐姐也能同他去书院。一时他还畅想起来,笑道:“姐你比我聪明,有你撑着门户,我后头跟着就好了,那可自在得紧。”

    红珠被他说得心头一跳,横他一眼,“胡说什么呢?叫别人知道了,还不说我猖狂?还说我道理多,只要我的道理说得通,你就得听!听这一句两句的,半点没学个好回来。看你这惫懒的样子,若不是我时时教训着,你就得一整个往地上瘫去了。”

    程文涵便被她逗笑了,“我是泥不成,怎么就往地上去了?”

    “对,就是那脚底泥!”红珠也笑了。

第116章() 
既听明了外头声响,李氏又惊又慌,只道:“莫非是朱家出了事?”一想李氏哪还耐得住,就说要赶紧去开门。

    红珠倒还镇静一下,先按住了她,“我裹上衣服去问一声,这半夜三更的,怎地就来了人,说不得听错了呢。娘,你先莫慌,你还伤着呢,这么急急起来就怕吹了风又害病。”

    李氏闻言虽点着头,可起来着衣的动作也是半点不慢。

    红珠心里也急,胡乱裹了外头那件大棉衣,套上鞋,点上灯拿着就出去了。隔着门一看,外头也就一个瘦小人影站着,黑乎乎的也瞧不清是不是盼儿。

    “是谁个在外头?”红珠问。

    “是我,盼儿。”

    不一时李氏也来了,红珠这才开了门。

    门外盼儿缩手缩脚地站着,小脸上惶急得很,见开了门才喜道:“李婶娘,红珠姐姐,三宝方才病得急了,看着有些不好,主家那儿请你们过去帮帮忙。”

    李氏一听就慌了神,“怎么不好?我归来时不是好好的,热症都退了。”

    盼儿到底年纪小,多半被朱家那情形给惊住了,能顺当地找对了地儿来喊人,已算是得力了。这半夜里心还慌着呢,见李氏问,她一时说是又起了高热难退,一时又说吐了些还晕了,回话竟也没个清楚。

    李氏顿时就急红了眼,只道:“这可如何是好,这么小的人儿,哪儿受得住这些苦……”说着就要落泪。

    红珠便说:“娘,眼下急也无用,倒是紧着收拾了往朱家看看再说。”一边说,一边拉着李氏回屋,“娘先去和文涵说一声,省的我们半夜走了,他起来见没了人慌乱。”说罢又让盼儿先进屋来,“如今大夫请来了没,那头有几个人在,又是如何分派的?”

    进了门盼儿才舒了口气,搓着手道:“我来时,老爷正去请大夫,太太今儿留在客栈那头呢,屋里就老太太守着三宝,姑娘就替把手。”

    这一说,便是如今朱家上下是缺经事的人了。朱紫兰这几日都躲着三宝那屋,她哪儿还能替把手,朱老太太虽精明,但到底年纪大了,折腾两下连孩子都抱不动。

    想着红珠也是一叹,背着身重新妥当地穿好衣裳,顺手又多拿了两件外衣,道:“那赶紧走吧。”她和盼儿出来时,李氏也从程文涵那屋里出来,红珠把那外衣披在李氏和盼儿身上,“省的吹了风。”

    临出门时,程文涵约莫是才清醒过来,竟开了窗喊了一声:“娘,姐姐,我收拾好了也过去。”

    红珠赶紧道:“快别,便是你来也等天亮了再说,黑天瞎地的可别摔了你。”怕他不听,又多说了句,“若你跟来了,看我收不收拾你!赶紧关了窗去睡!”

    听她这般说,程文涵这才嘟囔着罢了。

    三人这才提了两灯笼出了门,因着着急,方出了院门不久盼儿就拌了下,幸而倒下时扶住了一旁的墙面,倒没认真摔疼。

    红珠只好牵了她一道走,还讶异道:“亏得你自个一个也找到我们那儿去。”

    盼儿腼腆一笑,道:“原是不识路的,只约莫晓得是庄家的后巷,倒想着怕是得好生找一找。只我过来这边时,竟遇着有个人在后头跟着我,把我吓得都走不动了。”

    李氏闻言也是吃惊,“这是个什么缘故?”

    盼儿道:“我心里乱糟糟的,他就走了上来往我前头去了,我一看,也不知怎么的就开口问了路……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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