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我这是去干活的,还是去享福的?叫人知道了笑话死了。”又说:“当我是个瓷人儿呢,我看真要这样,我还不如不去呢,省的我碍手碍脚。”
红珠心知李氏是觉得她不去还好,若去了,却又拈轻怕重的,只做轻省的活计,叫人看了倒不好。她只说:“娘,你这身子二舅他们又不是不知道,先前开这食铺时就说好了,我是正经在里头做活拿工钱的,你嘛,就是闲时去帮个忙,谁会说了什么。”红珠跟她这般说,回头还拿她这担忧的话跟李二舅和钟氏两个说了。
李二舅是没个想法的,钟氏听了只是笑说:“安娘啊,你与旁人客气倒也算了,若跟我们也这般,日子也就过得没滋没味了。行啦,你来了我干活多个人说说话,心里也高兴。”
有钟氏说的这话,李氏在食铺了不做活也就无碍了。
食铺的生意过年之后有一段日子闲了些,但春耕之后南城这儿就多了人走动,立时就红火起来了。红珠细细算了一下,就他们那份子钱,除去日常花用,一年下来倒也能攒下三四两银子。这钱银虽不多,但比起先两年他们没个进项的日子,那是好多了。
李氏是眼看着红珠算账的,一听她这般说,初时还不如何相信,可她自个也是会算的,拿着账本翻来覆去地看,又费了些时间亲自算了一遍,晓得这挣钱是真真的了,顿时大大松一口气。
她长叹一口气,只道:“开这食铺的事是你先提的,你是个胆大的,文涵也跟着你一道闹,你这主意我虽应了,可心里还是不由忐忑的。我们这儿亏了钱,往后日子难过些再熬着也就是了,总缺不来吃喝,我就怕连累你二舅他们……这食铺若不好,往后也不好意思见你二舅了。”
红珠笑了笑,随后不由抱怨,“娘,你怎么就不信我呢?我看啊,你这担心的也太多了,我早说了的,二舅做了这么多年生意了,若开这食铺真的不好,他也不会应的,哪儿能听我一句,就投了一家子钱银下来?”
李氏也笑道:“我就是信你,我怎么不信你?”她看了红珠好一会儿,才叹气说:“我常想着,我这是生了两个儿子呢。”
红珠笑着抱了她手臂,“娘,我就是你儿子!”
李氏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一点她的额头将她推开了去,“若你真是我儿子倒好了!省得我还时常担心生气。”
日子很快过去,程文涵去书院也快有一月了,这日李氏红珠都在食铺里忙活,朱紫兰忽的过来了,径直往后头对李氏说:“婶娘,奶奶让你回家一趟。”
红珠听她进来说话没头没脑的,便过来问她:“怎么回事?”想了想有些不妥,便又横了朱紫兰一眼,只道:“说什么回家呢,我们可搬家了,那是你家,朱家。”
朱紫兰瞪她一眼,“程红珠,你这老找旧话的有意思没有啊?”
红珠笑,“我乐意呢。”
朱紫兰气道:“我不乐意!”
李氏皱眉,开口打岔道:“唉,行啦,你们两个也是的,一时好一时坏。这一年大似一年,都是大姑娘了,还见天儿这般胡闹。红珠,你还是姐姐呢,成不成个样子?”
红珠只好说:“娘,我就是开个玩笑。”
李氏看了她一眼,红珠讨好地笑了笑。
朱紫兰偏过头对着她哼了一声,才跟李氏说:“婶娘,过两日就是县试了,我哥昨儿回来了。”
李氏讶道:“伯修这回要考试么?”
朱紫兰点头,又说:“奶奶让你回去一趟。”她看了下红珠,又添一句:“你要是得空也回去。”
李氏一听是朱老太太吩咐,不问如何就先答应了,直接道:“着急么?若是着急,我现在就走。”
只红珠心里狐疑,又担心她娘这身子大病初愈的折腾不得,便问朱紫兰说:“让我娘回去做什么?伯修哥考试的事有你们一家子人帮衬着,怎么着也够了。”
朱紫兰哼了一声,略显烦躁地说:“哪来的那么多事,难道我还哄了你去卖了不成?也莫怪奶奶说你,真真是个白眼狼!也不想想,你搬出来之后才回去见了她几次?得了好时凑上来,不得好时就扔了去么?亏得我哥上回还一心一意帮文涵拿那什么荐书,若不是我哥,文涵还不知怎样呢!”
这话说得红珠不由恼了。程文涵上学的事她大伯父和朱伯修帮了一把,她明白得很。虽说朱桂达那儿只当是亲戚情义,绝不会要他们如何偿还。但红珠心里是记得的,也存了感激回报的心思。可若是朱家人因着这么些功劳,一遇事了就拿出来说道,恨不得她给他们做牛做马去,她可不答应。
红珠只道:“你这是闲得慌专门来骂我的吧?你一来喊,我娘就说去,可没说半个‘不’字,你还不满意?”
朱紫兰神色变了变,才硬气道:“婶娘答应了,你可推三推四的。”
红珠斜眼瞥她,“你听我说不去了么?没有吧?可别胡编排了。我这还没如何呢,就多问了一句怎地的,你当我们不用过日子不用干活么?不问清楚就走了,回头亏了生意你养活我啊?你说一句好,我立马什么都不说就跟着你去!”
一句话堵得朱紫兰心口发闷,匀了好一会儿气,她才恨恨气道:“谁养你!现在你能耐了,我可不敢耽搁你挣钱过日子,爱去不去!”这一说完,她就转身气咻咻地走了。
李氏想要去劝说,偏她走得快,拦也拦不住。她只好回头又来说女儿:“红珠,你这性子也得改改了,一说话就吵起来,还过什么安生日子?紫兰本就是那性情,说话最不过心的,且她那些话多半也是……也是听家里说起来的。你不当一回事也就是了。”想了想,她又多添了一句:“你以前也常说不必去理会她们的。”
红珠气道:“以前我们住一块,能忍的也就忍了,如今搬了出来,我又何苦还去纵了她的恶性子?她说话不过心,也是家里人不管,我气她几回,她就知道厉害了。”
李氏见人都走了,她还得赶上去,此时不好揪着拿红珠说教,便匆匆道:“我先回去看看,你忙完了再来。”
红珠只道:“娘你小心些。”
“真当朱家是龙潭虎穴不成?”李氏一笑,跟李二舅和钟氏说了一声,这才去了。
第108章()
李氏一走,钟氏才寻得空说:“你大堂哥回来会不会带了文涵他们的信来?”又好奇问道:“他这回考试有把握没有?我听说他那先生是极看重他的,把他当子侄一般教养,早两年就说他定然能中的。”
早两年哪有传过什么朱伯修定然能中的话?红珠愣了下,随后才明白过来,可能是上回蒋先生赞了朱伯修一番,回来后被朱家人得知,朱老太太和姜氏她们随后言谈举止间漏了出来。这一传扬了,话也就变了,就算听得旁人说朱伯修生下来就头角峥嵘,红珠也不当一回事了。
红珠一笑,不愿提蒋先生的话,只是回道:“信许是有的。”
钟氏说了几句书院里的事,随后忽有兴致勃勃地提起县试来:“往年这书院里出来的学生,成个童生那都是应份的呢。若有一二没过的,回头还小半月不敢出门呢。只望你堂哥也好运,一下得中才是。”
红珠随着她笑了笑,也说了句好口彩。
今儿一整天的食铺这儿都忙得很,李氏离开之后红珠一直找不到空闲也跟着去朱家,随后她也就罢了。红珠是有些担忧的,原想着待李氏回来再问问情形,哪知李氏这一去,快到晚上了红珠都没见着人。李氏若是回家,是要经过食铺的,红珠没能见着她,想来她是一直留在朱家了。
红珠还没提起,李二舅那儿先觉得不妥了,跟红珠说:“你别忙了,余下的事我跟你二舅娘尽能够了,你去朱家看看你娘去。”
钟氏也道:“很是,你不去,我们心里也记挂着,浑身不自在。”又打趣笑道:“我这还想着从你堂哥那问南兴的事呢,你快去一趟。”
有他们这么说,红珠也就没有推脱,答应一声收拾了下就往朱家去。
此时天色开始昏暗了,路上行人也多是匆匆赶着回家的,红珠还跟以往相熟的邻人招呼了两声。到朱家时一看,前头那杂货铺已然关了,有个伙计在上着板子。这伙计是近来新雇的,红珠跟他不熟,便也没有上前去搭话,只疾走几步往后街那头绕着,从朱家西南那后门进去。
后门只是虚掩着,红珠凑过去瞅了一眼就推开了,进了院子就此处一看。只见朱紫兰在院子里收着晾晒的衣裳,前头杂货铺那儿有人在走动,而堂屋处也透着灯光传来说话声。
红珠喊了一声朱紫兰,走上前去问她,“我娘呢?”
朱紫兰还记得先前的事,对着她没有好气色,闻言只往厨房那儿一偏头,答也没答应一句话。
红珠也没心思跟她斗嘴,跟着她往厨房那儿看了一眼,大抵看到李氏的身影在那儿忙碌着,顿时就明白朱家找她们的缘由了,只道:“这是叫我娘来做活了?”她不由嗤笑一声,“你也真好意思。”
朱紫兰看她一眼,一点儿也不气弱地回道:“她闲着也是闲着,不过是顺手来帮个忙。”
红珠哼了一声,想也知道这话是从谁口中说出来的。真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就不叫人心里舒服的。
红珠神色一冷,也不管朱紫兰了,一转身径直就进了厨房去看她娘。进去一看,里头竟还有姜氏在,红珠倒诧异了一下,想了想才故意扬了扬声音道:“娘,你才刚病好,大夫说了不得劳累的!在家里有我时时盯着你,倒还好,你可别一离了我,就又不顾身子累病了!”她担忧地说完,又半是抱怨半是生气地说:“先前你病着,我心里不愿告诉你,你喝那些药可贵呢,你再病了,你不心疼我日夜忙碌着侍候你,也该心疼下请大夫买汤药的钱银。”
李氏正在灶头前烧菜,闻言一愣,没怎么去深想红珠这话里的意思,刚听了话就皱眉问她:“那些药真那么贵么?”她惊疑过后,很快就叹了口气,果然心疼起钱银来,只说:“我早说我身子没那么精贵,是用不着什么好药的,路边的草根都能治病,那些大夫心里都清楚得很,药方子都是看着人配的,能治好就是好药。偏你不听我的话,费那许多心思,如今懊悔也晚了。”
“我也不是真懊恼那些钱。”红珠板着脸认真说,“我只要娘记得了这事,往后多顾着些自个身子,我心里就高兴了,谁去管那些身外之物呢。”
红珠说这话的时候眼睛却是往大伯娘姜氏那儿一看,“哎呀,大伯娘也在呢。”她歉然一笑,“我记挂着我娘,竟没见着人。”
姜氏笑了笑算是招呼了。
红珠又添了一句:“说句实在的,娘这身子好好的无病无灾,就是挣了大钱了!大伯娘,如今我娘在家我可不叫她干活,真真是使唤不起来。”
这话一说就是李氏再实在也明白了红珠的意思,更不必说姜氏这个心思玲珑的。
只姜氏这人若不是被人逼急了,向来就稳重得很,当下只是微微笑了笑,顺着她的话就说:“红珠就是个孝顺的,如今文涵到书院里去了,你娘身边就你一个,就该你这么贴心记挂着她才好。”又跟李氏认真说:“安娘,看着我可是羡慕,怎么我就没生这么个能耐的闺女呢。瞧瞧,有你闺女这么盯着我,我也不敢使唤你了。”
李氏不好意思地摆手道:“大嫂,自家亲戚,怎么就叫使唤呢?若是这点活我还做不得,那也太……太精贵了。”
姜氏得了她这么一句话,不由一笑,又看向红珠那儿道:“红珠也别担心了,你娘精神好得很,活动一下也好。”
红珠被她这话说得一噎,听姜氏这话说的,像是她管着李氏不让做活很是没理,大惊小怪,像是不让李氏喘口气似的……红珠也跟着一笑,却说:“我晓得大伯娘最会心疼人的,我方才的话也是急了,我跟大伯娘道歉,只求啊大伯娘看在我娘份上原谅我,继续疼我娘才好呢!亲戚有事,我娘帮忙是应份的,只是么,大伯娘也看着她些,别让她做粗重活了!”
姜氏神色一僵,这话说得明白了她倒不好一口拒绝了,好一会儿才笑着答道:“是呢,有我在你就放心吧!如今你娘来了,也算半个客了。”
红珠听姜氏到底被她压着服了软,心里大定,面上却还故意松一口气似的笑了笑,又说:“大伯娘顺道也疼疼我,我也是拈轻怕重的,大伯娘还有什么轻省活计,派给我得了。”
李氏心觉红珠这话有些过了,一个姑娘家这般都有些不要脸面了,便开口轻斥了一声:“红珠!”
姜氏微微皱了眉,却只是笑骂:“得了,我看啊这是养了个祖宗了。”
红珠一笑,看向姜氏道:“这是都嫌我了。”
姜氏又笑,才道:“这儿有我和你娘,尽够了,你若不嫌事,进堂屋里去哄着三宝玩会儿。就是他这两日不舒服,哄他可不是个轻省活儿。”
李氏板着脸道:“快去,别搁这儿闹腾。”
红珠转头过给她娘李氏使了个眼色,嬉笑着去了。
朱老太太这会儿在房里躺着歇息,而堂屋里那小丫头盼儿正吃力地抱着小胖子朱三宝,红珠看了一会儿实是看不过眼了,便伸手接了过来抱着。
朱三宝却不乐意,在她怀里哼唧哭闹起来,用胖手抓了红珠的脸。
红珠抓了他的手,抱着他将人晃荡两下,低头问他:“你怎么不乖了?一整天地闹什么呢,哪儿不舒服啊?”
朱三宝一回头愣愣看了她两眼,红珠也伸手掐了一把他的脸,却好笑道:“怎么啦,这是忘了我呢?这才几日没见啊,你就是个小没良心的。”
朱三宝嘟囔着回道:“你、你才是,小没良心的!”他瞪圆了眼睛看,又用手指着她:“你是白眼狼!”
一旁的盼儿吓了一跳,生怕红珠生气了,立时就伸手就要来抱朱三宝。
红珠被个小孩指着骂,也觉吃惊。虽有些不高兴,不过她也晓得朱三宝年纪小,这些话当然是别个叫他的,因而也没有发作小孩的道理。她皱着眉哼了声,看了盼儿一眼,示意她没事,回头又捏了下朱三宝的耳朵,道:“谁教你这些话的,这不是什么好话,你再说以后可没人跟你玩了,小坏蛋。”
朱三宝半信半疑地,看了她一眼又笑了,“小、坏蛋。”
红珠和朱三宝玩了一会儿,见他精神果真不太好,就哄着他睡觉,一边又跟那盼儿说起话来。
盼儿来朱家也有段时间了,脸颊上也比上回红珠见着时添了些肉,她性子怯弱些,原本见了红珠还不敢说话,只见着红珠待朱三宝耐心,不似个脾气大的,这才松了口气,慢慢跟她聊了几句。
很快,红珠就弄清楚朱家这儿的底细。原来因着朱伯修过两日要考试,他这一回来,朱家上下就忙得很。姜氏得张罗吃食替他补补身子,得替他预备着入场考试的笔墨纸张、鞋帽衣裳之类,一时就顾不上家里活计了。偏朱三宝这两日不舒服,朱紫兰哄不住,而朱老太太帮着看了半天被闹得也说犯了头疼,余下的盼儿被使得团团转,却也不顶事,姜氏一看不好,心焦之下就起意让李氏回来住几日帮一把。
“我说呢。”红珠轻声道,难怪方才她处处反驳姜氏,姜氏都忍下来了。红珠明白后,不轻不重地哼了一声,抱怨道:“亏得大伯娘当家这么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