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户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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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户人家- 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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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着先前忙着朱碧云的事,朱老太太也累着了,偏后来事了了,家里还有个朱紫兰不听话处处闹腾,如今这人还留在外头没回来。朱老太太又是气又是恨的,今儿一早起来就觉得胸口闷,躺在床上休息。

    朱老太太头戴这抹额,一脸的憔悴,只说:“我老了,人不中用了,你们这儿逼我那儿气我的,是恨不得我立时就死!都是剜我的心吃我的肉,偏生个个还是我的儿孙!我看啊,我还不如就这么一头撞死了去,省的还碍着你们的安乐日子!”

    姜氏也在屋里,却是目无表情地立在床脚边上,手里捧着碗汤药不做声。朱桂达朱伯修也在,却是早坐在屋里一边的官帽椅上说着话。

    红珠一看这情形,哪里不明白是朱老太太心里窝火,又在寻着机会作践儿媳妇姜氏了。这场景往日里红珠没少见,不过那时立在一旁的多半是她娘李氏,如今他们程家搬走在即,而姜氏又因儿女的事跟朱老太太呕了气,红珠暗想,往后这俩婆媳怕是还有得闹腾。虽不是什么好事,可红珠心里就是禁不住有几分快意。也到了她们还账的时候了!

    李氏见此情形心里有些害怕,不太敢言语。红珠便上前问安道:“奶奶,我回来了。你觉得身上如何?”

    朱老太太说:“若你们不来气我,我就好得很。”

    红珠哪儿会让她将火气撒到她头上,不理这话,只问说:“奶奶,紫兰不懂事,你也莫管她。横竖有不懂事的,也有孝顺的惦记你不是。你为着这生气,倒难为自己。伯修哥就要回书院里念书,若奶奶不好,他哪儿舍得,哪儿能安心回去?明儿又是碧云姐回门的日子,若她回来见奶奶不爽快,她也担心。便是我,不几日也该搬出去了,这一搬出去便不能日日相见,奶奶这般也让我们悬心。”

    这话朱老太太倒也听进去几分,默然一会儿。

    倒是朱桂达听得红珠最后那句话,反过来问起来:“你们及时要搬?怎么这时候就说起来?依我看,倒是不搬才好,如今家中事多,正是要合力扶持的时候,偏你们又说要搬。”

    李氏看了眼红珠,红珠点了点头,她便回答说:“屋子已然赁好了,收拾几日,便能搬过去。”

    此话一说,朱家上下均觉惊讶。

第73章() 
红珠等人要搬走的事早定下的;便是朱桂达也不好说什么,可一听及李氏说这几日就要搬走,如此紧迫;就连朱老太太也惊讶。她神色难看了两分,只说:“找了哪里的屋子?你着急什么?”她一想又不由冷冷嘲讽一句:“才过了元宵就想着搬;这是只顾着自己;想着尽早脱开身去;好逍遥自在吗?”

    李氏闻言一愣;正不知如何答话,红珠私下里偷偷捏了她的手。李氏这才抿了抿唇,正色道:“娘;先前早说好了过了年要搬的,早几日晚几日倒也差不来什么。如今碧云的事也妥当了;正好能腾出空来。”

    红珠也笑着道:“奶奶,若再晚几日天气暖和了,外头杂货铺热闹起来,我们还在这儿搬进搬出的闹腾,怕是耽搁杂货铺的生意。”

    她这话说得很对,可朱老太太听了心里却不是滋味,她瞥了红珠一眼,只气哼哼道:“什么杂货铺?你什么时候还惦记过这个?你只说你要去忙你们的点心铺子就是了,还敢拿话来哄我,真真没有心肝!”

    红珠心头一动,忍了忍没做声。

    若是往常,见朱老太太这么跟程家人生气,姜氏这么个贤惠人定然出来说几句缓和话,好显一显她的品格,只近来她跟程家人不对付,跟朱老太太也不齐心,如今为着儿女的事心烦着,就没心情理会了。

    朱桂达见姜氏冷着脸不发一言,暗暗叹了口气。他旁观了近来家中的事,其实心里也是明白过来了,他们朱程两家是住不到一处的,恐怕再住下去,这吵嘴争执的事不会少。他一想便对朱老太太道:“娘,你怎么能想到这些个?快别说了。”又对红珠说:“红珠,你奶奶是舍不得你们,生气呢。”

    有他这么一打岔,红珠也顺势说:“我也舍不得奶奶和大伯父,只是话都跟人说好了,契书也定下了,没得胡乱更改的道理。左右我们搬得不远,往后得了空再回来见面也是容易。”

    朱桂达点点头,只问他们赁的屋子在哪儿,又说往后有什么事也好帮衬着。

    红珠笑着谢了朱桂达,李氏便将将那屋子的大致情形说了。

    朱桂达还未说什么,朱老太太就皱着眉说:“怎么就选了这么个地方?你们母子三个不是小就是弱的,没个能订门户的人,住到小巷子里头做什么?也不怕夜里被猫叼了去!”

    红珠暗暗撇嘴,不论朱老太太本心如何,可一说出口,她就没一句好话。她娘李氏是个寡妇,心底里本就害怕旁人说嘴,他们这搬出去是住热闹了不好,住僻远了也不好。其实若不是先前他们跟朱家闹得厉害,李氏担忧儿女的前程,红珠想搬家就李氏这里就说过不过去。

    却是朱桂达又开口了,“娘,这已然很好了。那地方我是知道的,是应家院子的后巷,左近都是有家有业的人,便是清净些碍不着什么了。”

    李氏也大着胆子道:“娘,我也是知道自己底细的,这出去了跟旁人住杂院更是不妥,若说个独院,哪儿又轮的上我们去住。如今赁的那前院屋子的屋主是古大娘的妹妹,我们两家也算相熟,平日里也好照应。”

    红珠见李氏这般应答,心里是极欢喜的。若李氏能撑得起来,即便朱老太太再如何刁难她也不在意。

    实则他们母子这些困境朱老太太也不是不晓得的,见李氏不似往常一般唯唯诺诺,便也明白这事她说不上话了。当下她哼了一声,冷冷说:“我是明白了,你们这一搬出去,我就管不上了。要走就走,也不必与我多说什么了。”说罢再不看他们,摆着手让他们都退出去。

    李氏拧着眉不语,红珠淡淡道:“奶奶这是累了。娘,我们回去,不打搅奶奶休息了。”说完便拉了人一道走。

    朱桂达迟疑了一会儿,也跟姜氏一起出去。

    到了堂屋里,朱桂达想起来问了一声:“我听伯修说,文涵今儿落了水,还是个什么公子将人送回来的,没什么事吧?”

    李氏歉然道:“都是他淘气闹的。本让他跟着伯修上山,没想他不禁用,没帮上忙。”

    姜氏听得这话看过来一眼,却说:“幸亏这路伯修本就是走惯了的,不然今儿他腿伤着,文涵还淘气,这正事还不知如何耽搁呢!早上伯修说要他去,我就没有想他一个孩子能帮什么忙,倒不如令雇个人呢。偏伯修说让他去见识见识,拜见先生,往后也利于他读书……”

    朱桂达对姜氏也是积了怨气,方才见她对老太太摆脸色他心里就不欢喜,便是再如何,朱老太太还是她婆婆,怎么能尽对着人使气性!先前他是忍了,可这回再一听她不阴不阳地责怪埋怨程文涵,他就没忍住。

    他气道:“你早上要是不放心,就说,现在偏又来胡搅蛮缠些什么?文涵乖巧听话,比旁人都伶俐,从来不出什么错漏。今儿他落了水,也不是他愿意的。他才几岁,你这个做人伯娘的不问他身子如何,倒还怪他耽误了事?若事情真不好了你埋怨两句,我也罢了,可他耽误了没有,伯修回来不是说事情都妥了么?人文涵出去一天还不是为了伯修,你这话说得不知道一点好歹!”

    姜氏眼神一冷,却道:“我不知道好歹?他没帮上忙也算了,我念着他小,不去怪他。可你没听说么,他这是醉了被人马车送回来的,那送他回来的人是谁,我是没见着。骏马豪车的,跟我们不是一道上的。莫说我的话不好听,我只怕文涵年纪小不知底细,冲撞了什么人家。人家是不计较了,送了他回来。可我们不能不明白道理,文涵一出去就出事,可见他性子不稳重,此时不趁着他小好生教养,往后还能如何?”

    她一顿,又看着李氏红珠说:“我也没说他什么不是?便是说了什么,也是为他好。你们若不当听,就罢了。”

    朱桂达顿时就气得不行,“说你几句,你倒还有一堆的话在等着!”

    “行,是我不好,都是我说错了话,那成了吧。”姜氏说完也不待他们答话,自个就走了。

    “你这婆娘!”朱桂达立时就要追过去,却是红珠不愿生事,拦下他将人劝住了。

    待李氏和红珠回了房,李氏便连声叹气,只没等红珠来劝,她自己就说了:“你大伯娘的话虽有些不好听,可道理是有的,今儿也是你弟弟不好。”

    红珠附和着点了点头,又说:“道理你记着就好,却不必很听她那些话,省的自己生气难受。”

    李氏一笑,正要说什么,那儿程文涵却是醒了,正叫着:“……娘说什么呢?”

    红珠走过去见他撑着从床上起来,一手抱着头难受,又是气又是笑,道:“说什么,说你呢!好端端的也能掉进水里去,回头还跟人喝酒,我看你是欠收拾了!”

    程文涵一愣,这才醒过神来,立时就讨饶说:“姐,我正难受呢,明儿再收拾我吧!”

    红珠顿时被他气笑了,说他两句,又问起今儿的事。

    程文涵将见着赵平安的事讲了,最后感慨道:“这赵家也有好人,今儿我见着的赵平安就是个可交的!真真是个自在逍遥的君子人物。”

    红珠见他说得眉飞色舞的不成样子,像是还醉着。她心里觉得有些不妥,皱眉说:“你又知道什么呢,别人哄你几句就说可交,你见过几个人啊。”

    李氏却说:“文涵武断了些,可红珠你这话却也有不对。我们小门小户不赖别人,他们富贵人家也不求我们什么,那赵公子今儿所为便是好心。这落了水可不是好玩的!赵公子让人给你弟弟烧热水换衣裳,又熬姜汤,便是与他饮酒,说不得也是救命之举了。”

    “娘,瞧你这话一说,他还成文涵的救命恩人了。”红珠笑,伸手将床头先前程文涵脱下的衣裳拿在手里,只道:“我们承他的情,回头好好谢他。”

    “这话很是。”李氏道,伸手去抚儿子的额头,又问他身上觉得如何。程文涵只说头上晕了些,肚子饿了。李氏听了便起身出去给他弄吃的。

    红珠翻着衣裳,却见着底下还搁着一件披风,一看就不是凡品。程文涵惊讶道:“怎么这披风也留下了?”他懊恼地摸了摸头,“我穿来的衣裳是下人另寻的,这披风却是平安哥自己的,娘很该还了给他才是。”

    红珠瞥他一眼,只说:“你自己醉晕了回来,娘只顾着你,哪里还看你身上穿了什么。”回头展开那披风看了看,却是被吓住了。

    一眼看去是个素色锦面的,只当寻常,可一细看,那素色锦面上竟绣了暗纹,不是旁的,正是先前红珠在古大娘那儿见过的雪莲图。红珠她本想说不过一件薄披风,哪儿会去绣什么若神针,可偏偏认真一看,才真正叹服了。这披风上的若神针比及先前她看过的还要繁复缠绵,红珠女红不好,可也有那么些眼光见识,眼前这件披风上的绣图,恐怕是个精研此道的人才能绣成。

    红珠看着不由感慨出声,“这富贵人家就是不一般,不过是件披风也要绣若神针,绣若神针也罢了,竟还绣的暗纹。他穿上了,自个浑不在意的给了人,他日日所见之人也不在乎不留心。竟是这般,才显出来奢华靡丽……”

    程文涵莫名其妙,凑过来往那披风上看,“姐姐说什么呢,我怎么都不懂。又是什么若神针了……”

    红珠便将睡莲图指给他看,程文涵一看也觉惊奇,只说先前真没留心上头还绣了图。他看了一会儿,又小心翼翼地伸手去摸了摸,忽道:“姐姐,我记得我也见过这么个荷包,绣着睡莲的,也是一样好看。”

    红珠一愣,回头又追问起来。

    程文涵扶着头皱着眉心想,好一会儿才说:“我想起来了,我是有过,后来被二伯娘拿去给银月姐姐了。”

    红珠听了这话更是奇怪了,“你哪儿有过那样的荷包?还被二伯娘拿了去?”

    程文涵却摇了摇头,模模糊糊地说:“好像是前些年的时候有的,我也记不清了。”

    红珠见他这般,晓得是问不清了,便只记着心里。

第74章() 
荷包的事没想明白;红珠一时也不着急。不过这赵平安出身不凡,绝不是程文涵以为的什么赵家落魄子弟的事实,红珠是晓得了。能用这样的披风的人;跟她姑父赵良那样仰人鼻息过活的人家是不一样的。不过红珠没想过去攀别人的什么富贵权势,那人帮了程文涵;她感激他。可若要她寻思往后就结交上那人;再得些什么好处;那些就太虚妄荒唐了。

    赵平安……平安;这名字怎么有点熟悉呢?

    原本红珠想着若是往后遇不上了,此人也不过是一时新鲜的萍水之交,岂知程文涵晃了晃脑袋;却忽然一拍头,面上极高兴地笑着;将赵平安说能推荐他到书院的事说了,说罢又略显懊恼地说:“我看他说的像是真的,高兴的不行。可惜后来我喝醉了,竟没多问什么,如今也不知道他家住在哪里。”

    红珠哪里想到还有这样的事,顿时一喜,“他真这么说的?不会是他也喝醉了,说的胡话吧?”

    程文涵皱眉,“姐姐,你就觉得我是个傻的,只会被人哄着是不是?”

    “没的事。”红珠笑着安慰他一下,又说:“若他是认真的,回头他就会来找你的。便是他不来找你,晓得他是赵家的还怕不知他家住何处么?你放心,上天入地我也能把他找出来。”为了程文涵能上学,这么厚颜上门找个把人又算什么,顶多事情办好了,再与他多多的谢礼罢了。

    程文涵听了这才放了心,心神一松,就觉得浑身乏力,眼皮也沉重了。

    红珠见此,只让他快睡。

    夜里李氏担心程文涵生病,睡得浅,还忍不住起来了去看他。红珠听得声响也只是模糊知道了,“娘,怎么了?”

    李氏轻声说:“没事,你睡吧,我就去看一下。”

    红珠累得很,只说:“……你披上衣裳去,省的回头你自己生病了。”说完这话她又睡着了。

    又睡了小半天红珠往床边一转,却惊觉她娘李氏不在,一看床上没有她娘的被子,便晓得她娘早不在床上了。想起程文涵到底年纪小,身子弱,怕是禁不住昨儿折腾还是生病了。这古代生病可不是件小事!

    她慌忙地起来问:“娘?文涵怎么了?”

    “没事,他还好,你别起来了。”李氏说,又轻声解释了几句。

    红珠才晓得半夜里程文涵忽然有了些风寒症状。李氏心里担忧,生怕他这病厉害了,就拿了被子裹了斜靠着在他床头睡,也好守着他。见红珠问,李氏便说程文涵只是鼻塞,听着呼吸重些,人却还是睡得挺好,身上不热。

    红珠听得这般才放了心,可一想李氏也不知道起来了多久,红珠哪里还睡得着,到底还是起来了,让李氏去睡。

    李氏先是不愿,可红珠态度强硬,李氏无法,才道:“……我用铜炉烧了水,在炭盆上闷着,回头你拿来喂他。”又叮嘱了她几句不要着凉,这才慢慢回了床上。

    红珠琢磨程文涵的病症,隐隐记得这冬季感冒大多都是内里积热,外感风寒,程文涵昨儿受了冻,回头又学别人饮酒吃锅子,这才折腾出来的病症。旁的她不晓得,但多喝水是对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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