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程文涵只是笑,“罢了吧,当我乐意么。”
赵逍便道:“我还说有哪个程家子弟拜了蒋先生做弟子,原来你大堂哥跟你不同姓。这便是了,前儿我还被人请了去饮喜酒,那新人原来就是你堂姐。这亲戚论来论去的也没个意思,那就不论了,我也省点心。”
程文涵也说这样好。
不一时,那追去告知朱伯修的的长随回来了,说是半山道上碰着了,还陪着送了他们一程,这才下山回来。又说朱伯修说了,他知道了,让程文涵在山下等着,不准淘气生事。
程文涵听了放心,赵逍便打发了人去。因程文涵要等朱伯修下山再走,这都午时了,山上先生们怕是会留饭,人再下来怕是晚了,赵逍便让人去备饭。
那牧童回说:“少爷,这腌臜地方能有什么好吃的,不如我们还是上山去吧?”
赵逍哼了一声,“说了不上山就不上山,难道她们离了人,就不吃饭了?”一顿又说:“我可没那精贵肚子,这儿做什么我就吃什么。”
牧童无法,便出去吩咐了。
回头进来个店家,回说店里没甚贵重菜品,但山里头摘来的菜打来的野味倒也有些,问公子们想用什么。
程文涵的爷爷本就是山里的人家,待他来了朱家,顺带着也将他那饮食口味带来了些,程文涵幼时的事不太记得,但记得他爹爹程桂棠时而也会买些野菜野物回来用,因此,程文涵对这些物什是实在熟悉。
岂知赵逍也是明白的,立时就道:“山里的东西就是吃个鲜活,厨下里掌勺的用油灼了菜,将那野味切得细细的一片片,放到热锅子里烫卷了,再拿那辣子香料葱瓣卤汁之类的酱了,那也就成了。”
程文涵被他这一说,也觉口齿生香,实在是个懂得吃的。
很快那店家就做了来,赵逍兴致一起,还让小二送了壶酒来,可偏这酒却极不好,他一喝,差点就吐了出来,只皱眉说:“这个不能喝,放一边去。”想了想又说:“有肉有菜,却无酒,不配这景。”说着又让人上山里去要酒。
程文涵倒了那店家的酒来尝了一口,喝着也不差什么,便说:“这不是挺好的,偏得你说不能喝。”见他还让人往山上讨酒喝,再如何那也是书院,是读书上进的地方,赵平安要什么不成偏让人去要酒,听着可不丢人得紧呢。程文涵便说:“你也不怕你让人去了,给你家那些客人得了信,就追过来了?”
赵逍一挑眉,“无事,若真追来了,我就跑。她们来得慢,哪儿能赶上我。”
程文涵见他不听,便也不说了,随之说起些杂书闲情的事来。
赵逍旁的不说如何,这些闲书上头的事张口就来,处处能说出个典故趣味,有些程文涵是知道的,但大多是不知道的,便越发觉得有趣。
等用了一小半了,才有人递上来一壶酒,也没说是不是山上寻来的。赵逍倒也不问,倒了便喝,品了品说:“这还不错。”抬手给程文涵倒了一杯,也让他尝。
程文涵平时被红珠管束,真没多喝过酒,一时高兴便依言尝了。
待到酒尽,程文涵却早是晕陶陶醉了大半,支着手闭着眼犯困了。
赵逍也有了酒意,指着他只说他不中用,就这点酒也喝醉了。
牧童在一旁帮着收拾,重新泡了茶来让他们喝,见他们这样,却是一道取笑了。
赵逍喝了茶,又歇了一会儿,往外头一看天色,却说:“我看他醉了,别等他那堂哥了,我们回去一道把他送回去。”
程文涵一时也没听出来说得是他的事,也没回这话。
牧童看了他一眼也觉好笑,却说:“咱们这会儿就走了?也不等山上的客人了?”
“等什么,山景赏了,野菜野物都用了,连酒也够了,今儿就算尽兴了,再待就没了趣味。”赵逍摇头,很失望地看牧童道:“你啊,怎么跟着我这般久,也没这点长进。”
牧童一听倒笑了,“少爷这是又装样了吧?这说得是乘兴而来,兴尽而归的典?若少爷有王徽之那豪放做派,那很该不用这饭,不喝这酒,看一眼空着肚子就回去。如今用完了,肚子满了,早俗了,还来学人家说话呢。既要走,走便是,无故的又说这番话来排揎我做什么。”
“行行,那就回去吧。”赵逍道。
这话程文涵倒听清了,跟着说了一句:“那就回去吧。”
既说回去,赵逍的随从们很快就预备起来,因山上还有女眷回头要护送,常亮便留下了大半的人等着。赵逍来时是骑马的,如今喝了酒只能坐车,原本他们带来的马车好的得留个女眷,只有个简便的给赵逍了。
赵逍本就不拘这些,拉了程文涵就上去,回头叮嘱留下人给程文涵的堂哥回话,很快就驾了车离去。
第70章()
且说午间时红珠不愿费时回朱家去用饭;留在了食铺里。待忙过了午市;得了些空闲,红珠便在食铺后厨里歪着闭眼小睡一会儿。岂知迷糊中听见声音惊了起来,再一看竟发现似乎有贼人来过。初时她还当是想错了,这大白天的来了贼人,且不是往旁的深宅大院里去盗宝,倒来这小巷子里的破食铺的后厨,便是个贼又能偷去什么呢,委实不合道理。
可仔细一看,那长条案上余下的食材调料被翻了个遍,就连米缸子粉面袋子都撩开了,可不是真来了人么。
到底是青天白日的,红珠定了定神;便也不害怕了,起身来往方才错眼瞥见那人翻的墙那儿看,此时那儿却是早没了人影了。
他们赁的这屋子也不是正经的宅院,又为着方便前头食铺的营生,那后边的小院便辟得小些,也不成个方圆,只有狭窄的长条形。且这院子原也是没个后门的,只是前头赁房子的人跟赵家的管事提了,说是后头没个出入的地方也不方便,得了管事的准话,这才往后边窄巷里开了个后门出来。
红珠先靠到那小门上一听,没听出个动静来,便大着胆子去开了门,左右探头一看,自然也没见着什么。
这后巷不临街,又窄,便做不得街市,不过既有路,自然也有人走动。且后边一片均是民居,离着他们左右也有邻居的门户。红珠出来时正巧看见了斜对面那儿的门开着,有个老婆婆端了矮凳在门前坐着晒太阳,她旁边还领着带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在绣花,看着是婆孙三人。
既有人,红珠便半点不怕了。细细一看,倒也大致认得人,红珠便上前去问那刘婆婆方才见没见奇怪的人翻墙出来走了。
刘婆婆年老耳背,瞪着眼睛瞧着红珠,却一脸不解的样子。倒是其中那大些的孙女听明白了话,先回答了她:“姐姐,我们待了有一会儿了,翻墙是没看见,可我方才似乎见着了何六叔匆匆经过。”
这时那刘婆婆呸了一声,大声道:“什么何六叔,他是你什么叔叔,那等样的人你也去认!”
听她说得气愤,红珠便心生奇怪,“这何六叔是谁人?”
刘婆婆摆了摆手道:“不知道不知道。”
那大孙女却歪着头瞅着红珠,对着她努了努嘴。
红珠知她有话说,便笑着凑过去,听她在她耳边说:“何六叔是个流氓子,婆婆说他最是不做好事的。”一顿又认真说:“姐姐,你可别跟婆婆说我告诉你了。”
刘婆婆看见她们说话,却听不清说的什么,只问:“说什么呢?”
红珠一笑,搪塞道:“没什么,我说她绣的花好看,都是婆婆教得好。”紧跟着便道了谢,又急急回去厨房里掏了四五块点心出来给了那对小姐妹,喜得她们什么似的。
刘婆婆见了东西也没拒,脸上也笑了,说是怎么好意思。
红珠又问了两句,到底没问出什么来,这才回了去。到食铺后她关了后门,又带上了后厨的门,这才往前头找钟氏,将方才的事跟她说了。
钟氏在这城南摆摊子都近十年了,前前后后的人不说全熟悉,但十个里头倒有七八个她是认得的。她一听红珠说起这何六,脸色便是一变,直抓了红珠的手追问:“他怎地进来了?做了什么?”
红珠被她抓得一愣,皱眉道:“我也不知他怎么进来的,左右也是翻墙进来的吧,看那厨房乱的很,像是偷了些东西。”
钟氏拍了拍心口,口中“阿弥陀佛”了几句。她见食铺里只有角落里坐了个几个熟客喝茶歇脚,离得远,想来是听不得她们说话,也碍不着什么,这才拉了红珠过来略显急切地道:“那人不是什么好人,游手好闲、偷鸡摸狗这些都是小的,只他名声最是不好,碰着这样的人就怕你小姑娘吃亏。”
红珠心思转得快,钟氏虽说得含糊,但她一听还是明白了钟氏说得何意。这何六怕就是旁人口中的混子,平日里不务正业偷抢拐骗的,惹得人人神憎鬼厌。且这人还是个贪花好色的,可若让他得了机会定然就舔着脸凑上来轻薄小媳妇调戏小姑娘。说他今儿来偷盗了什么,钟氏倒也没那么担忧,偏就顾忌着他这么个德行,担心红珠吃了什么亏。
红珠一想起先前她正自个一个在那后厨里犯瞌睡,心里还真的有些后怕起来。其实青天白日的,真要有人对她起了坏心思,做成了什么是不能够的。红珠方才只要一喊,这贼定然就是走不了。可这时候的人顾忌的不是那贼人真做了什么,而是红珠跟那样的人待在了一处……
钟氏见她神色变幻不定,便觉出是自己口直心快说错了话,暗道红珠一个姑娘哪儿见过这些,莫胡乱吓着了她。她安抚她几下,到底还记挂着后厨里的情形,便又匆匆说:“你留在前头好生待着,我去喊你二舅起来,别怕。”
红珠应了一声,依言坐在了那高柜台后头。不一时后头便有了声响,似乎听得了李二舅的骂声。红珠先前在厨房里是匆匆扫过一眼的,没觉丢了什么要紧东西,可这时一听李二舅的声响,不禁又疑心是不是她看漏了,真丢了什么贵重东西。她几次想进去看看,到底忍住了没去,依旧守着柜台。
待李二舅出来时脸色极不好看,嘴里低低骂着。
红珠低声问:“二舅,可是丢了什么?”
李二舅摇摇头,只说:“没的事,真要紧的在我睡那杂物间里呢。”他看了看红珠,见她不似吓住的样子,放心了才说:“那些贼小子不过是糟蹋吃食罢了,厨房里有什么好偷的。”
红珠诧异了,“这……莫非还不是一个人?”
李二舅却又摇头了,只说:“瞧不清楚,那何六素日里是有几个人跟着的,都是些偷鸡摸狗的人!我看里边翻得乱,一时也不知拿了多少去。你二舅娘在收拾呢。”他气哼哼的,“既知道了是谁,这事没完,早晚会给他算上的。”说着又叮嘱红珠说:“出了这样的事,你不喊一声也罢了,但你竟那般胆大,小姑娘家家的也敢开门出去瞧!”
红珠没想到钟氏没说什么,倒是李二舅气急了来骂她,她一愣,只说:“我就是见是白日……”
“是白天又如何?你怎么能知外头留没留人?若人家见着你去追了,故意留在外头等着,回来一闷棍敲你一记,或为了打伤你,或为了弄走你,那你找哪儿后悔去?真真是一点也不懂事!”
红珠还真没想那么多。
“以后这遇着了什么,都喊我来!”李二舅这一恼了,便是个老实人也激动地脸上涨红,“这抓贼追贼的事就不是你们小姑娘该掺和的,平日看你稳重利落,还真当自己能干了不是,你还当你是个小子么?”
红珠眼看他越说越急似的,再说下去怕是连声量都控制不住,真要给店里的客人知晓了怕是不妥。红珠也没别的法子,赶紧跟他认了错,又劝他道:“二舅莫恼了,以后我小心些就是了。”又多加解释了一句:“我方才那是大中午犯困,一时也没回过神来才反了蠢,若想一想我就不会了。二舅这回就饶了我吧。”
“以后困了,就到那小屋去,我去外头歇。”李二舅说。
“那怎么使得,那屋本就为了二舅留的。”
李二舅道:“有什么使不得的,我一个粗人,睡草垛子里都成。要不是那大锅下头烧着火,搁我也成。回头就让你二舅娘收拾了那屋子,以后做你们娘们的歇处。”
这话说得红珠忍不住笑。
“还笑呢,让你娘知道了,还不收拾你。”
红珠这才想起这事怕是瞒不住李氏,便又道:“回头我娘骂我,二舅好歹替我说两句。”
这话被钟氏出来听得了,只笑道:“你也有害怕的时候!我看就该让她晓得了好生骂你一顿。”
红珠只得又讨饶,到底见她可怜,李二舅再说两句也就罢了。
“老李,这儿来一份你那小包子。”外头正好进来了客人喊话。
“来了——”李二舅应了,顾不上再说,转身进了里间去忙。
下午李氏过来,红珠给钟氏使过眼色,钟氏笑了笑不做声。红珠便自己上前去跟李氏先说了,话里还将她自个追出去看的事遮掩了一些。
因钟氏没说话,李氏便不晓得什么何六的,只当是个小毛贼,又是惊又是疑地说:“真是奇事,我们这厨房有什么可偷的,莫非是饿极了才来的?”
红珠没想到她娘在这上头还有好心,好气又好笑地说:“娘,那些人好吃懒做地不干正经事,便是饿死了那也是活该的!瞧瞧我们这儿整日辛劳就挣那么点血汗钱,哪儿禁得住这些*害!娘,难不成你还去替他们想么?”
李氏瞪了她一眼,“说什么傻话,我哪儿会去帮贼人想什么!不过就那么一说罢了。”
红珠便笑:“是是是。”
随后一忙起来,李氏也顾不得追问这事。
红珠借着这么一打趣她娘,就轻巧地将事情掩过去,心中还庆幸一二。可回头忽的细想了一下李氏的话却也不错,能到食铺厨房里偷东西的,可不就是饿了……但缘由怎么想怎么奇怪,猛然地红珠却觉出有些不妥当。
依着她方才所见,那果腹的点心包子这样的干货没少多少,反倒是那些个佐料酱料之类被人翻得凌乱,还连那米面袋子也倒了……那饿了的,总不至于去生吃那米面吧?既用不着,这贼人来了去翻动那米面袋子又是何故?
忽的又想起来那日程文涵还道他们食铺前有过几个奇怪的人,既不离去也不进来,就在对街面上来来回回,不时的还停下了蹲守着,往他们食铺这儿张望一二……那时街面上都是人,红珠也不觉什么,她还说是程文涵多心呢,岂知今日就招来了贼人。
想及他们这食铺开张时日甚短,又碰上过年这样的大节日,偏偏却是每日开了门,这生意就红红火火的,说不得就有人眼红了!他们家做的包子点心等食物不算稀奇,但因着用料讲究,手法独到,做出来的那味儿极是鲜美。就他们这小食铺里能有这份物美价廉,在城南里头不说是头一份,但也算排在前头的了。
莫非有人疑心他们有了什么秘技,故意来翻找食材调料么?
红珠不担心饿肚子偷吃的的小贼,却是有些担心像这样不怀好意的小人。
第71章()
红珠想到了这么个念头;也觉得自个荒唐。可那老话都说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他们开这食铺不说倾尽全力;但也能说费了老大心神,若因着一时不慎这门生意坏了,红珠可是要气掉半条命去。
左右她也就提个可能,红珠想及此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