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户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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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户人家-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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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老太太嗯了一声,也不发话。

    朱桂达迟疑了下,往自家大女儿那儿看了一眼,又看着朱老太太道:“娘的意思是,碧云她……”

    话刚起了个头,姜氏就抢着说:“今儿闹成了这样,已然不是结亲是结仇了,碧云是怎么都不能嫁过去的。”

    红珠在一旁听了这话心里有些动容,她这大伯娘看重钱银,对他们向来都是面子情,但对着儿女,姜氏倒是真真一副慈母心肠,便是旁人逼迫到眼前了,她也不肯让朱碧云嫁到邓家受苦。今儿姜氏能跟朱老太太吵这么一场,便也是因着不愿委屈女儿。这么一想,先前记恨姜氏那些事便也淡了些。

    朱桂达也道:“既如此,明日里请了坊主和章爷,一同到邓家赔情,好好商量着说吧。碧云……就不嫁邓家了。”

    红珠飞快地往朱碧云那儿看了看,见她用手帕子捂着半张脸,眼睛哭得跟核桃仁似的,却是全掩住了声响,这么一瞧,却觉得越发可怜可悯。可再看,红珠忽然心里就憋住了一口气,恨不得上前骂她两句。

    这朱碧云……怎么就生就了这般性子!若是她硬气些,那就抗争一二,若是她干脆些,那就洒脱认了,再找好的就是。红珠眼下倒不觉得她可怜,只觉得她可恨!

    李氏听着他们商量的这些话,只觉心里不好受,一回头见红珠竟一副气愤不堪的模样,不禁大吃一惊,下意思就抓了女儿的手按住了她,生怕她闹出什么事来。

    红珠心里虽不满,但实则也知这事于她无关,早忍住了一时冲动。见李氏这般,便对她微微一笑,又拉了程文涵退在角落处,只冷眼旁观朱家商量着。

    朱老太太这时气过了,许也是心累了,见姜氏和朱桂达都这么定了,便也没得旁的话,只说:“既如此,便罢了。明儿你们去了好生说话,将这事办圆满了才是。”想了想,又冷然吩咐一句:“有老章还是不够,我看趁着天色早,你带着些礼物到曾涯那儿去一趟,看能不能请动他亲自走一回。”

    朱桂达有些迟疑,道:“今儿已然麻烦过他一回了……”看了看朱紫兰,“紫兰不是说,他避在屋里,只让内侄出来相见么?”

    朱紫兰见说起她,便点了点头,“是那贺大哥去请的衙役们。”

    朱老太太看着朱桂达,有些不耐道:“你懂什么,一事不烦二主,今儿他敢动那邓锦成,往后他也敢。若没他的话,你道那些衙役们肯来?”

    朱桂达这才喏喏应是,姜氏往朱桂达那儿连连使着眼色,朱桂达还未如何,却是朱老太太瞧得分明,哼了一声,这才疲惫道:“行了,曾家还是我跟着去一趟吧。”

    姜氏便喜道:“多谢娘亲……”

    “说这些好话有什么用!”朱老太太冷冷斥一句,这才移开眼睛去看门边的朱碧云,又喊她道:“好孩子,过来奶奶这儿。”

    朱碧云似乎僵了僵,这才依言上前,朱老太太伸手拉她的手,朱碧云便顺势跪在朱老太太膝前,抬着头看她。

    “碧云,方才你也听得了,你爹娘要退亲,你心里也别觉得委屈。”朱老太太抚着朱碧云发丝道。

    朱碧云说不出话来,垂了头。

    如此事情也是定下了,不一时,朱老太太便起身回房换衣裳,朱桂达急急去备礼,红珠三人自然也是离开,倒是朱碧云神思不属愣了一会儿也跟着出了房,只留了朱紫兰一个照顾姜氏。

    红珠心里烦闷,一点胃口也无,到底还是被李氏硬拉回厨房用饭。

    一旁程文涵吃饱了,凑在红珠旁问:“碧云退亲了,那她嫁给谁呢?”又说:“这亲事真能退么,那邓家不是很凶很不讲理么?”

    红珠看他一眼,没什么心思回答。

    李氏听得了却皱眉,只对程文涵说:“你还小,问这个做什么?”程文涵嘻嘻一笑,过去对着李氏好一阵歪缠,“娘……”

    李氏无法,便说:“旁的要说娘也不清楚,但这两家做亲的事你得明白,都是两厢情愿的,一家不乐意了,另一家也不能硬办。就算邓家想要人冲喜,若是那新娘子入门心里没那个愿,这冲喜自然也就不成了。”

    红珠听得觉出有几分意思,暗想若是像碧云这般心善的姑娘倒也还好,若遇着个满腹怨气的新娘子,只怕还私心反倒诅咒着人,一入门,这新郎说不得就呜呼哀哉了。这般想着,红珠唇角就勾了勾,心里也觉得松乏了些。

    程文涵在那儿装老成地连连点头,红珠瞪了瞪他,道:“这事你晓得便是了,在外头也当不知道,别跟旁人闲话。”

    李氏也跟着念叨,“退亲不是好事,家里人可不能跟着传私话。”

    程文涵哼哼两声,这才板着脸答应了。

    红珠一看他这模样又是恼又是笑,“怪模怪样的,像什么。”

    他们用过了饭,又收拾了东西这才回房。听得朱老太太和朱桂达一同出了门,红珠暗道,希望一切顺利。

第20章 选择() 
因朱老太太和朱桂达出了门,李氏担心姜氏头上的伤,在房里坐了一会儿就往上房里去了,只说有个大人看着也好。红珠想及这事心里也有些担忧,也就没喊住她。

    今儿生了许多事,红珠身子早累坏了,却又不能就睡,寻出来膏药往方才撞上的手臂肩头上抹了抹,将那淤肿推散开。这一边抹,一边又不由暗骂了朱紫兰好一会儿。

    回头见李氏未归,红珠又拿程文涵近几日的习作翻看起来。

    程桂棠性子虽迂,但当年红珠生下来,因着几年间只独独这么个亲生女儿,到底是如珠如宝地养着,小红珠不到三岁这秀才爹就抱了她日日念叨些启蒙诗书,五六岁时就教导着练字……因而原身是个识字的,红珠穿过来才不至于当个“文盲”。若真论起来,原身当时虽小,可她那学识比起姜氏那丁点儿墨水还要高深些。

    那年程桂棠去世,程文涵不过六岁,只略略读了三字经、千字文等,猛然遇着了亲爹去世、亲娘大病,连着几月慌乱伤心的,日子也过得浑浑噩噩一般。待李氏病好,回头一看,这儿子旧日念下的书都荒废了,以往熟记的也忘了个七七八八。李氏顿时就惊住了,又慌又急,半响就大哭起来,只说她对不住丈夫,耽误了儿子……

    那时红珠也才醒过神,是哦,这还有个学生呢。从那日起,红珠就翻找出程桂棠留下的书本,抓了小豆丁程文涵识字念书。李氏一看这情形,愣了小半天,想起自个女儿确实是个识字的,便也没察觉出什么奇异来,见红珠教得好也就安心了。待程文涵捡回了旧日启蒙那点学识,家里就把他送去学堂了。

    因着有那么一段,红珠如今算是程文涵半个师傅,这一年多来他白日里上学,回来后红珠就问他今儿先生教了什么,或让他复述一回,或让他解释大义,又或是不问,只让他自个默书习字。

    大半年前,学堂里的先生开始教些破题作文的讲究,红珠这么个不进学堂的闺阁女子,每日听程文涵转述念叨,倒也明白几分。实则若让她写,约莫是写不上来,但若让她评论好坏,却也有那么个一二的见解。

    也因此,程文涵这个小儿对着红珠,向来是佩服的,如今他虽学得深远了,可要是他习字哪儿不好、默书哪儿错了,又或是一知半解没明白的,一碰上红珠,立马就露了相,不由他不怯。

    一听红珠问他功课,程文涵也就乖乖将字帖交上了。

    这回红珠倒没看出什么错处,虽有几个字偏了力道、失了连贯,但大抵是不差了,便赞了他一回,叫程文涵乐得好一阵笑。

    看完了字帖,夜也深了,红珠到上房里一问,李氏正给姜氏送洗漱热水,见此,红珠便晓得姜氏的伤并未大碍。一转身,红珠也往厨房里烧水去。

    正忙着,门口朱碧云走了进来,迟疑了一小会儿才走到灶台边。红珠见了便疑惑问:“碧云姐,怎么了?”

    “……大哥先前用不下饭,如今却是饿了,我熬些粥给他。”朱碧云轻轻说着,也不看红珠,就去开米缸。

    “哦。”红珠回头往她身上看了两眼,忍了忍,没开口问她邓家的事,只说:“那大夫是如何说的,我这一整天儿都没见着伯修哥。”

    等了好一会儿,朱碧云才道:“大夫看过了。”

    红珠点头,可再也没见她说出些详情来,心底好生诧异:“碧云姐?”

    朱碧云似乎被她这话吓着了似的,迅速地往她那儿看了一眼,而后咬着唇半天没言语。

    红珠莫名奇妙,又不由心里一恼,便也闭口不言了。待红珠烧好了热水,预备着提回房里去,侧眼一看,却见朱碧云垂着头,怔怔地落泪。

    红珠动作一顿,再提着水往前走时,心里却发闷起来,实则对这古代婚事她心里有些茫然,朱碧云如此,她呢?

    待红珠等人洗漱完睡下,也没听得朱老太太和朱桂达回来的声响。

    红珠觉得自个困顿极了,却不知如何睡不安稳,老想着什么事儿似的。李氏见她翻来覆去小半夜了,便悄声问了一句。

    红珠默了片刻,忽而听得另半边房间程文涵说了几声梦话,正正是方才跟她背诵的文章。她忍不住笑,心里却突地一惊。再一想才明白过来,她终究跟朱碧云是不同的!她通诗书,会算术,懂人心,明世务……

    红珠猛地转过身抱了李氏的手臂,只道:“娘,往后我的亲事,你要先问过我,成不成?”

    李氏倒没想到从女儿口里说出这样的话来,立时一惊,“你这是什么话?”想及女儿日日在外头走动,又是个早熟老成的,那不该听的不该说的都不当回事,心里便是气恼。她顿了顿便又问道:“你……你不会是,有什么心思了吧?那可不行!”这般说着,反过来伸手去紧抓着女儿,心里就想着往后得好生管束她才行。

    红珠见她一句话吓着了她娘,又觉得好笑,便说:“哪有的事。娘,你莫乱想,我就是想来了这事,才那么一说。”

    李氏一听还有些狐疑,想了想才道:“你一个姑娘家的,想这些做什么。”

    红珠道:“我不管,你答应了我吧。”

    李氏迟疑了半天,又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娘,你也是想我好的不是?我这又不是那不知世情的小姑娘,难道我还能胡乱把自个卖出去不成?就是娘也说我能耐的。”红珠很是无奈,又低低嘟囔:“你若不答应,我宁肯不嫁人。”

    李氏又是气又是笑,心里晓得自个女儿跟旁人不同之处,被她缠着一说到底还是勉强应了,又怕她生事,便强调说:“终究这事不可能让你自个去选的。”

    红珠轻轻一笑,这选不选的如今说了可不作数,不管如何,她总得让自个有个说话的地儿。她心里安定了些,这才回转过来哄着她娘。又说一会儿话,红珠才模模糊糊睡着了。

    第二日红珠到底起得晚了些,洗漱后不禁往正房那头多看了一会儿,也没见着动静,只好先往摊子上去了。

    钟氏便又问起邓锦成的事来。昨儿红珠下午去新铺时就告知了她,倒也把她吓了一大跳,好生骂了那邓锦成一顿。

    眼下红珠也不知后续如何,便只把朱家的打算说了。钟氏听了想了一会儿,点了点头道:“也只能这么着了,两家心里都有怨,硬是结亲往后只有闹的。”又说:“你表哥今儿也散学了,我看如今不论家里新铺都在忙,这摊子摆完今日,明儿就不摆了吧。”

    红珠听她这话里虽有几分可惜,但也是实心诚意的,便应了下来,又笑道:“亏得学堂先生叫歇年假,放了表哥回家,让我这小工也挣点儿年假歇歇。”

    一句倒说得钟氏笑骂道:“哎呦,可见是你占了你表哥的光,见了他可要多谢他一声!”

    红珠倒也爽利,笑着点头应下。

    因着朱家有事,收了摊子钟氏也不叫红珠往新铺子去,只让她紧着回家。红珠心里也有些记挂着,便依言回去了。

    刚进院子,就听李氏忧心忡忡地说道:“老太太病了,你大伯娘也说头晕。”

    红珠心里翻腾着,朱老太太病了?莫非昨儿往那曾涯处请托不顺当?这一下子,朱伯修病着,姜氏摔伤了头,连向来硬朗的朱老太太也说病了。红珠便小声问:“怎么,大夫瞧了么?严重么?”

    李氏也轻声答:“老太太那儿开了几服药,说要静心养着。想来是昨儿夜了回来吹了冷风。”一顿又道:“你大伯娘吐了一回,方才吃了药,这才睡了。”

    红珠点点头,见朱紫兰在廊下熬着药,便又问她说:“昨儿的事怎么了?”

    朱紫兰脸色很不好看,略显不耐看了红珠一眼,只道:“这事不必你管。”她哼了一声,“也不晓得你心里琢磨什么呢,尽打听事儿。”

    红珠晓得这是说她昨儿跟着偷听呢,便故意盯着她瞧,笑了笑回道:“谁打听呢。”

    朱紫兰一噎,看了眼李氏红珠,又冷着脸说:“你们不是预备着新铺子么,先顾着自己的事吧。”

    红珠问不出什么来,只有罢了。李氏让她去给朱老太太问安,红珠心里虽有些不愿,但到底还是依着规矩去了朱老太太房里看她。

    朱老太太头上搭了个帕子,腰后垫了棉被半坐半躺在床上,看着整个人很是疲惫不堪,一瞧倒是显得身形更小了。红珠一怔,一会儿才回神问她病情,朱老太太点点头只说无事,又闭眼养神。

    红珠见此便想着退出去,朱老太太却又开口了,只道:“家里乱,这会儿也顾不上什么,你多帮帮你娘。”

    红珠应了,又端端正正地道:“奶奶也别烦心,好好养病。”

    朱老太太睁眼看了看她,道:“你是个懂事的,去跟你碧云姐说说话,让她宽心。”

    红珠愣了愣答应了,出了房间才疑惑念叨,朱老太太这是夸她了?可真稀奇。又想,朱老太太人老成精,怕是瞧出来朱碧云那儿不太对头,生怕她做傻事呢。

    既见了朱老太太,姜氏那儿红珠也去看了,人却是昏睡着,便也没说话。

第21章 妍梅() 
出了上房,红珠心里琢磨了片刻,到底还是依着朱老太太的意去寻朱碧云。去她房里却是没见着人,亏得李氏跟她说了一声,才晓得朱碧云在前头整理铺子。

    经了那一通大闹,众人一散去,那杂货铺就乱得不成样子了。昨儿李氏一个人,也不过是略略清扫了地面,擦了货架,又将打坏的物什收捡出来一边放着罢了,还未曾收拾妥当。因着今儿朱家这么个景况,也没个人来开铺子。

    红珠进去店里时,朱碧云正拿着一本账本,逐项逐项地查看摆放的货物,核对着昨儿的损失,对清楚了便在账本上记下,留待之后补上。红珠见她挽着小半截衣袖,神色认真专注,屋里进来了人她也不察觉,那上前的脚步便是一顿。

    朱碧云这会儿有了事情做,约莫也就没心思去胡思乱想,此时红珠若是进去又提起来,反是不好。实则红珠也不晓得该劝她什么,昨晚红珠就明白了,她们可不是一个路子的人。

    一想,红珠便转身退出去,一抬眼却见院中竟立着个青绿短袄、藕色褶裙的妇人,正跟李氏说话。红珠一愣,瞧了好一会儿才认出来是朱家小姑朱妍梅。

    朱妍梅是朱老太太的老生女儿,如今不过二十出头,正正是年华极好的时候。她容貌肖父,若换了别个,约莫这话对一个姑娘家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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