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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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幸- 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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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话到了这里似乎有些进行不下去了。两个负责审问的警察互相对视一眼,其中一个就出去了,大概是去请示领导了。曾子牧派来的大律师就趁机向警方提出要带严幼微离开。但很快出去的那个警察又进来了,表示正在向医院调取马惠兰的病历,要严幼微在此等候。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严幼微总觉得乱糟糟的,大概是心情乱乱的,看什么人和事都觉得模糊混乱。她也不知道等了多久,只知道身边那个律师一直在小声安慰她。那两个警察也不为难她,既不凶她也不骂她,只是一个劲儿地给她做思想工作,希望她能承认自己所犯的罪行。

严幼微长到三十一岁还没经历过这么荒唐的事情。几天前她还是一个身家清白人品高洁的好市民,几天之后却要沦为阶下囚。而送她进监狱的不止一个人,是她身边许多人联合起来对付她,大有不把她整死不罢休的架势。

她自认没做过对不起别人的事情。陈丽姗不是她害死的,她那肚子也不是她搞大的,吴楚恨她根本没有理由。马惠兰就更是这样了,这几年来她一直无理取闹找自己麻烦,每次看在柯建中的面子上她都忍了,想不到她居然得寸进尺了。她自认没一点地方做得对不起柯家,也当不起她几次三番找茬寻事。

至于夏小乔,严幼微还不确定她是不是也参与其中,但不管她是受害人还是罪犯,她严幼微从没任何对不起她的地方。相反是她做了对不起自己的事情,还似惺惺地求她原谅。

这年头的人都这么是非不分善恶不明吗?她突然觉得从前的三观都发生了偏离。原本她以为只要做个好人,就算没有好报也一定不会有恶报。但事实证明她实在太天真,哪怕你好得如圣母一般,一旦别人不顺心的事情和你扯上了关系,你很有可能就会成为他们迁怒的对象。

严幼微越想心情越差,眼睛虽然发酸却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

她就这么坐在那里想心事,面前的水一口也没喝。等到后来她都快没耐心了,才又有警察推门进来。那警察一看肩章就知道级别就那两个高,于是严幼微的律师再次提出要保释他的当事人。

那警察对这律师还算客气,自我介绍说姓郑,目前负责这桩失踪案。他一进来就问严幼微是否确定马惠兰是老年痴呆症。严幼微点头说是,并再次强调看过病历。

郑警官想了想又问:“你还记得是哪家医院出具的诊断书?”

严幼微皱了皱眉,摇头道:“这我不记得了。当时是我公公也就是马惠兰的丈夫拿给我看的,我只留意了上面的诊断结果。具体哪家医院,我没看清楚。”

“严小姐。”郑警官神情一下子严肃起来,“很抱歉我们已经向马惠兰的丈夫柯益民询问过,他并不承认自己的太太有老年痴呆症,并且我们也向本市各大医院调阅过马惠兰的相关病历,证实她患有轻度抑郁症,但并没有老年痴呆症。鉴于你几次给出的证词都和我们调查的不符,我们需要留你在这里做更进一步的调查。”

大概是当着律师的面,郑警官讲话很注意措词,生怕被对方找到漏洞大作文章似的。他并没有提“拘留”两个字,但严幼微心里清楚,这就是拘留。那个姓郭的律师还想要帮她争取取保侯审,但郑警官一口拒绝了。于是他出去打了个电话,回来后坚持要留下继续陪着严幼微。

于是新一轮的审问接着开始。只是这一次严幼微再也不肯说半个字,从头到尾都以沉默示人。每当对方问一个问题,郭律师就会立马替她回答,把警察直接挡回去。前前后后一个小时问下来,两个警察除了得到几句“无可奉告”外,什么也没得到。他们四个人白白在问讯室里说了大半天,对彼此都感到很泄气。

就在严幼微做好准备今晚要在拘留所里过夜的时候,刚才那个郑姓警官又进来了,和郭律师说他可以带严幼微走了。这应该算是今天一整天唯一的一个好消息了。严幼微虽然自始至终相信自己的清白,但到了这会儿也不禁唏嘘感叹。

果然人是不能进这种地方了,一旦进来了想法就会改变。她觉得自己再被人洗脑下去,说不定真会认为是自己梦游的时候绑架了夏小乔呢。

走出问讯室的时候,严幼微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那里等着她的曾子牧。他一见她出来,立马就起身迎了上来,然后同郭律师客气了几句,又同郑警官打了招呼,最后便带着严幼微离开了警局。

郭律师和曾子牧互相看了对方一眼,没多说什么就走了。严幼微抬头看看满天的晚霞,忍不住感叹道:“还以为今晚出不来了呢。”

曾子牧拿起她的手背亲了一下:“接下来还有不少事情要应付。不过你还是只需要记住一句话,那就是,有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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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声“有我在”真是给了严幼微无尽的安慰和勇气。

上车的时候她冲曾子牧说了声“谢谢”,对方却只回了她一个白眼。她也知道现在说谢谢没什么意思,再多的感谢也比不上曾子牧为她做的一切。所以最后她只能抱以一个微笑,尽管这笑不太好看。

曾子牧摸摸她的脸,问道:“饿了吗,要不要吃东西?”

“不用了,找个地方让我休息下吧。我不想回家。”

现在回家一定鸡犬不宁。女儿被警察带走这种事情,在从前的严家是不可想象的。即便父亲不觉得丢脸,肯定也要抓住她问个不停。严幼微这会儿脑子一团浆糊,没办法应付父母两人的围攻。她更希望找个安静的地方坐下来,慢慢理清这么多事情的思路。

曾子牧了解她的想法,没多说什么就自己做主,开车把她往城郊带。在开了近一个小时以后,他带着严幼微到了临近郊区的一片别墅小区。

进门的时候他给严幼微解释:“这是我名下的产业,你先在这里住几天。叔叔阿姨那里我会去解释的。你要是想阳阳的话我就把他给你接来。”

“不用了,阳阳就留在我爸妈那里好了。解释的话我会自己说的,一会儿我就给他们打电话,他们应该急了。”

严幼微说着就要去拿手机,却被曾子牧一把按住了:“先洗个澡吃点东西,电话晚点再打。我已经给他们打过电话了,大概说了一下情况。他们知道你没事都很放心。”

严幼微就收回手,听话地上楼去洗澡。等她换好衣服下来时,曾子牧已经从厨房里端出两碗面来了。严幼微看了一愣:“你做的?”

“叫的外卖。”

“我说呢,想你也不可能做得出来。”

“怎么,瞧不上我的厨艺?”

“不是瞧不上,是觉得你太忙,没时间钻研这些东西。”

曾子牧把面端上桌,招呼她过来吃:“我也觉得这些年确实忙过头了,忙得连自己有个儿子这么重要的事情都不知道。但凡我有点空闲,让人打听一下你的情况,多半也就知道阳阳的事情了,说不定就真去查了。也不用一瞒就被瞒三年。”

“你这是在怪我吗?”

“没,我在怪自己。有时候事情发生了不只一味地怪别人,也得自我反省,想想自己的错处。这样才能确保以后不犯同样的错误。”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这话本是平常的一句话,但听在此刻的严幼微耳朵里却有了另一番解释。她坐下手扶着滚烫的面碗怔怔地出神:“你说得对,出了事情不能一味责怪别人,也要自我反省才对。”

曾子牧看她情绪不大对,走过去把她抱进怀里:“别胡思乱想,我说是我和你没关系。最近发生一系列事情都不是你的错,你完全不用反省。”

“不,我需要反省。我从前做人太自以为是了,什么都认为自己是对的,也只相信自己的判断力。不管是和你离婚也好生下阳阳也好,都只是我一个人做的决定。我从不征求别人的意见,也听不进别人的劝告。那时候我爸妈一直劝我把事情告诉你,让我跟你好好谈一谈。可我就是不愿意。我年轻气盛又自负过头,把所有的错都推在你身上。仔细想一想,我们的婚姻走到那样的地步,我也有责任。可这三年来我一直觉得自己才是受害者,从来没有考虑过你的感受。或许我对别人也是这样,所以才会招致这么多的不满。我今天在警局的时候心里真是恨透了吴楚和马惠兰。可现在静下心来想想,也许在他们眼里我才是十恶不煞的魔鬼,是毁了他们一生的人。他们有足够的理由恨我,而我却完全不自知。”

曾子牧蹲□来,尽量和严幼微的目光平视。他说话的时候声音透了几分柔软,听得人心里暖暖的:“幼微,我们每个人都会犯错。我们是人不是神。当我们指责别人的时候总是很轻松,但要自我反省总是很难。人人都是这样,你不用太过自责。既然你已经意识到自己性格里的弱点,以后注意一点,或许就可以克服了。现在我们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那些有的没的就不要去想了。”

“做什么?”

曾子牧站起来,在她对面坐下:“吃面。你不饿吗?”

他这么一提,严幼微真的饿了。看着碗里红汤白面肚子就咕噜噜叫个不停,她也不多废话,捞了面就吃,吃着吃着还去看对面的曾子牧,发现他也正大口吃面,虽然吃相不错,依旧帅气逼人,但总是比平时多了几分亲近感,于是就忍不住笑了出来。

曾子牧听到笑声抬头望过去,忍不住也跟着笑:“这应该是你这几天笑得最好看的一次了。早知道我吃面你就会笑,我就应该天天在你面前表演吃面才是。”

两个人面对面各自吃了满满一大碗面,最后严幼微都被撑着了,摸着肚子进浴室的时候直打饱嗝,好像再用力一点刚吃下去的面就会从嘴里吐出来一样。

曾子牧站在浴室门口,伸手拦住她的去路:“先说个事情,今晚咱俩怎么睡?”

“什么怎么睡。这么大的房子,别说一人一间的,一人三间都绰绰有余,你想怎么睡都行。”

“那我想和你睡,行吗?”

严幼微扯扯嘴角没回答,等到进入浴室关门的时候,才冲对方吐吐舌头道:“当然不行。”

但显然严幼微低估了曾子牧脸皮的厚度。当她舒舒服服冲了个澡,在浴室里发现没拿睡衣只能裹条浴巾走出来时,却看见曾子牧很自然地靠在大床上,手里正在翻一份文件。

严幼微刚想开口,曾子牧电话就响了,于是他接起来一阵噼哩啪啦的通话,等他挂断电话的时候,严幼微因为冷不禁打了个喷嚏。

“幸亏打得晚两秒,要不然明天公司里就会传遍,说董事长我的房里藏了个女人。”曾子牧边说边挑起身边的一件衣服,“下次洗澡前记得带衣服。当然,你光着出来我也不介意。”

严幼微一把夺过那条睡裙,躲回浴室里穿上,再出来的时候脸上满是“嫌弃”的表情。她走到床边抬脚踢踢曾子牧:“你去隔壁房间睡。”

“为什么?这是我的家。”

“那行,我去隔壁睡。”

“好,请吧。”

严幼微心里暗骂他幼稚,转身就出了房间。结果刚在爬上隔壁房间的大床,还没睡踏实呢,曾子牧这块牛皮糖又来了。

“你怎么又来了?你别上来,你洗过澡没啊?”

“要不要闻闻?这个味道你应该很熟悉。”

面对曾子牧突然欺过来的身体,严幼微本能地往后退:“行行,知道你洗过就行了。你不是在隔壁睡吗,怎么又跑这里来了?”

“这也是我的家,我的房间我的床我睡有问题吗?”

严幼微知道,他的“无赖”模式又这么瞬间开启了。想想以往的战绩,吃了零蛋的严幼微决定省省口水。她翻了个身拿背对着曾子牧,裹着被子闷闷道:“行,你的家你的床,你想睡就睡吧。”

曾子牧拿着报告坐在那里,看着严幼微的背影直想笑。最后他终于忍不住伸手拍拍她的肩膀:“真像个小孩子,行了睡吧,别打呼噜吵着我。”

=。文。=“嫌吵就去隔壁睡。”

=。人。=“就在这里睡。”

=。书。=“也不知道谁才像小孩子。”

=。屋。=“很显然是你。”

“放……明明就是你。”

“你这是准备跟我吵到天亮的节奏吗?”

“是你先挑起的战争。”

“我只是说一个事实,你从前睡觉是会打呼噜。”

严幼微气得一个翻身坐起来:“胡说八道,我从来不打呼噜,你别诬蔑我。我这两天受的诬陷还少吗,你还要来加一脚?”

明明挺愉快的气氛一下子就尴尬了起来。曾子牧赶紧放下手头的文件伸手抱过严幼微:“行了,不准哭。本来想逗逗你让你高兴高兴的,你倒较起真来了。算我错好不好?我睡觉才打呼行吗?”

严幼微这两天心灵脆弱到了极点,被曾子牧这么自我牺牲地一哄,又想到他为自己做的那些事情,本来不想流的眼泪,终于泛滥成灾了。

曾子牧一下子就头大起来:“让你别哭你怎么还来劲儿了。小时候我就最怕看到你哭,明明前一刻还跟个男孩子一样,后一秒就哭得像个小媳妇了。你都这么大了,儿子都有了,还这么哭,回头阳阳该笑话你了?”

严幼微使劲把头埋在曾子牧胸前,鼻涕眼泪全往他身上抹。哭着哭着她就困了,眼皮子不住往下耷拉,最后居然就这么直接在曾子牧身上睡着了。

她这一着睡得昏天黑地的,一直到第二天十点才醒。醒来的时候她发现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披了衣服出去还是没见着曾子牧的踪影。她试着叫了几声,但没有人回应她。

有那么一刻她甚至觉得挺恐怖的,偌大的房子里只有她一个人,要不是白天她一定会吓得尖叫起来。

于是她转身又回房去,把自己关在小小的空间里。结果走到梳妆台上的时候她发现曾子牧给她留了张纸条。纸条是随意撕的便签纸,上面的字迹十分潦草,只说他有事情要出去一趟,很快就回来。

不知为什么,看到这张匆匆写就的字条,严幼微总觉得要有事情发生的感觉。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qinqinx妹子扔的地雷,抱抱。

因为案子是为推进感情写的,所以不会很长也不会很复杂,接下来一两天基本就都揭晓了。

第61章 审问

曾子牧不在家;整个家空得有些吓人。

严幼微起床后洗漱一番;去厨房做了简单的早餐。刚吃到一半妈妈的电话就打过来。昨天晚上她给家里打电话的时候;只匆匆报了个平安,这会儿看来是逃不过了。

她只能放下碗筷去接电话;好好地安慰了妈妈一番。当发现对方依旧满肚子不放心时;她说了这么一句:“妈,你看我现在在外面,就证明我没事儿。我要真有点什么,警察能放我出来;早把我拘留了。”

这话很有效,严母一下子就收住了唠叨;放心了挂了电话。严幼微拿着手机暗赞自己机智;又忍不住苦笑,要不是曾子牧运用了关系硬把她保释出来,昨天晚上她可不就得在拘留所睡冷板凳嘛。

挂了电话后严幼微继续吃早餐,吃过差不多快结束时,手机又响了起来。她本来以为又是妈妈,连看都没看就接起来听了。结果电话那头却传来了一个意外的声音。

那是柯建中的父亲柯益民,他一上来就先问严幼微:“小微,你还好吗?”

他不说话还好,他一开口就把严幼微心里的火给挑了起来。最近这一连串的事情发生后,严幼微一直找不到可以吵一架的人。夏小乔不见了,吴楚也跑了,马惠兰据说住院了,她根本见不着。眼下柯益民却主动给她打电话,怎么能不让她恼火。于是积压在心头的怒火几乎就全往对方身上倒了。

“您有什么事儿吗?还想找我的麻烦?”

“不是的小微,你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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