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飞最不能理解的便是这位张震岳大人,每日里忙前忙后的帮范允承找这找那。他郁闷之下,负气出了大理寺,难得自己有着几日的清闲,他便想到同泰寺中去看看范羽。
他悄悄的来到同泰寺的侧门,此时的同泰寺,已经远没有了平日里的热闹景象,自武帝萧衍在此出家之后,羽林卫在寺里寺外严密把守,平常百姓若想进去,是万万不可能的事情。
燕飞思索着如何找机会进去之时,看到自寺院外缓缓走来一队人马,那马车之内坐着一位美丽的贵夫人,那夫人在距离同泰寺大门之外,约百步之遥的地方停了下来,她的马车刚巧将通往山下的道路堵了个严严实实。那位夫人端坐于马车之内,静静的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原本想要到寺中去的燕飞,看到此景,心下便生了好奇之意,他悄悄的藏身于道路之旁的树木之中,静静的望着同泰寺。
大约过了一个多时辰,自寺中抬出了一顶八人大轿,自轿旁的宫女及宦官,燕飞已经猜出轿中之人必定是皇上身边的亲近之人,若说这宫中的妃子,出宫到这同泰寺的可能性少之又少?那究竟是何人,可以到这同泰寺中探望皇上呢?
随行的宦官看到官路之上停着的马车,这心中便是老大的不悦,隔着老远便吆喝道:“前边是何人,快快让开!”
“敢问前方轿中可是长公主?”马车之旁有人出言问道。
“既然知道这是长公主的轿子,你们为何还不让开?”开道的宦官心中是更加的不悦,眼前这队人马,看这排场要比长公主还要大。
“我家夫人想与长公主说上几句话。”马车这旁一位眉清目秀的女孩儿,开口说道。
“哼,这当朝的长公主,岂是你们想见就见的?”
“青莹,不得无礼!”蕙夫人自车中走了下来,缓缓来到长公主的轿前:“公主殿下,小女蕙有事求见!”
那轿中之人正是永兴公主萧玉姚,她听到蕙夫人的声音,不知为何心中突然一紧,这位蕙夫人此时来找自己,所为何事?她自从知道叔父萧宏心存不轨之后,尽量少与他往来,自父皇处她得知这位叔父已经接到圣旨,过些时日便要返回京城。她听闻后心中不知是悲还是喜,那种与叔父偷欢后的欢乐,此时她是如此的害怕想起。她不知道眼前的这位蕙夫人,究竟知道多少他们的事情。
“原来是叔父府中的蕙夫人,今日你前来找我,有何事?”萧玉姚知道自己此时想躲已经没有可能了,索性便问问这位夫人,来见自己所为何事。
“公主可否移驾一叙?”蕙夫人指了指山路旁一处空旷地带说道。
萧玉姚自轿中走了下来,她心中是一百个不情愿,这位蕙夫人此时找她,断不是什么好事情,只是身边这么多人看着自己,有话如何能说出来?想到此处,她只得跟随蕙夫人来到那空地之上。
“蕙夫人,天色已经不早了,有话快些讲罢。”萧玉姚颇有些不耐烦的讲道。
“王爷临行之前,曾拜托过公主一件事情,只是这件事情一直没有下文。王爷有书信传来,让小女前来问一问公主,此事何时去办?”
“我是堂堂大梁长公主,何时去办那件事情,用得着你来催逼吗?”萧玉姚柳眉一竖,厉声问道。
蕙夫人微微一声冷笑,毫不示弱的说道:“我是没有什么资格催逼公主殿下,想我一介女流,无官无职,凭甚么站在这里说话?我也只是受了王爷嘱托,此事务必在他回京之前办好。如今……王爷返京在即,可是公主却什么都不做,这王爷回来后,第一个责怪的只怕便是我了罢。”
“此事极为难办,我一直未找到办法!”萧玉姚过了好大一会儿,才慢慢讲道。
“这皇宫内院,我即便是想进也进不去的,而你长公主便不同了,你何时想进便可以进。”
“哼,我进得去,不见得此事就办得成。”萧玉姚冷哼了一声。
“能见到吴淑媛的,只有公主您了。”蕙夫人是寸步不让。
“你……你!”萧玉姚本想发作,想了想又忍住了。
“王爷并不是要公主做什么难事,只是让吴淑媛给她的儿子写上一封信而已。”蕙夫人依旧是轻描淡写。
“你可知,若写出来的信,落入萧综的手中,那我……那我可就是叛逆之罪!”萧玉姚如何不知这其中的利害关系。
“公主多虑了,这种事情,自然由王爷担着,你害怕甚么?害怕你那父皇杀你的头吗?”蕙夫人的嘴角带着一丝嘲讽的微笑。
“你们如此做法,是想要害死我!”
“公主这么担心自己的性命,那为何还要与自己的叔父,行那……苟且之事呢?”
“你,你住口!”萧玉姚大声阻止她说下去。
“公主殿下,三日后我还在这里等着您,到那时,我希望能拿到吴淑媛的亲笔信。”蕙夫人讲完之后,便转身离开了萧玉姚,她上了马车之后挥了挥手,示意家人转道回府。
萧玉姚恨恨的望着蕙夫人远去的马车,此时她对自己与萧宏的私情,是又痛又悔,若这世上有后悔药,她会毫不犹豫的买来吃下……只是此时,她只能忍下这口气,暂且退让一步。
她们二人的对话,一字不漏的传到了燕飞的耳中,他待萧玉姚一行人走后,方才慢慢直起身子,此时他不能再到寺中看望羽儿了,他必须马上赶回去,将此事告知范允承。
第二十五章 两军对峙 第六节 旧档()
范允承听完燕飞的话后,一语不发。燕飞有些焦急的望着他,不知道素日果断的大哥,此时为何变得如此软弱。
“大哥,此事怎么办?”燕飞忍不住开口问道。
范允承慢慢抬起头来,他的脸色有些苍白,他刚刚有着太多的后怕,他害怕自己刚刚听到的事情,若这些事情都是真的,那天下真的便要大乱了。
“燕弟,此事……暂且不要让外人知晓!”范允承慢慢的说道。
“六王爷与那长公主要谋反,如此重大的事情为何不说?”燕飞不解的问道。
“他们谋反?证据呢?”范允承轻声问道。
“这还要什么证据?”燕飞压低了声音,“她们二人的对话我听的清清楚楚,这难道还不是证据吗?”
范允承轻轻摇了摇头:“燕弟,这二人是谁,一位是当朝长公主,一位是王爷宠爱的蕙夫人,即便是你与她们二人当场对质,她们会承认自己说过的话吗?”
燕飞怔住了,是啊,这两个女人,身份地位之高,是他这个平民百姓想像不到的,以他一人之力,如何能让皇上信服?
“此事只能装作不知,你不知我不知,天不知地不知。”范允承无奈的讲道。
“既然大哥不想深究此事,那小弟也就不去多管闲事了。”燕飞内心多少有一些失落,他想不到来到京城几年的时间,自己的这位义兄,便学会了见风使舵,这忍耐功夫见长了许多。只是看到范允承此时的表现,他不知道是喜还是忧。
“燕弟,为兄想让你去一趟侨州。”范允承突然想起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情。
“做什么?”
“去找张山张大人,取一锭当年我破案之时,留在他那里的假银锭。”范允承神色郑重的说道。
“好,我这就前去。”燕飞接过范允承早已经写好的书信,放于怀中。
“燕弟要早些归来,为兄等着这件物证!”
“放心便是!”燕飞急匆匆的出了府门,赶往侨州而去。
范允承待他离开之后,便匆匆赶到了大理寺,库房之内,张震岳正在整理文案,见他进来后急忙问道:“范大人,事情安排的如何?”
范允承直直的盯着他,一言不发。张震岳不解的望着他,又看看了自己,没感觉到自己身上有什么变化,便有些奇怪的接着问道:“范大人,您在看什么?”
范允承盯着他看了老半天,才慢慢地问道:“我,真的可以相信你吗?”
“范大人,我张震岳绝不是那些暗地里做些龌龊事情的人,我做事情一向光明磊落,不会坑害大人您的。”张震岳目光坦诚的望着范允承。
范允承这才将目光收回,做这事之前,他掂量了很久,此事他一人是无法完成的,若是与燕飞一起做这件事情,那燕飞不是官府中人,若与一个外人一起做,必定会引起那霍思明的怀疑,那霍思明与萧宏关系密切,若是一个不小心,将这件事情传到萧宏那里,只怕……以后自己想查张老大人的案子,都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张大人,那我们明天就依计行事。”范允承低声说道。
“大人放心,我一定会全力配合!”张震岳用力的点了点头。
第二日清晨,霍思明早早的来到了大理寺,他看到范允承大清早便在院中闲逛,便随意与他打了个招呼。他自从这位范允承大人来到大理寺后,对他的戒备之心便一直没有放下,不单单是萧宏王爷临行之前的嘱托,更是因为他房中放着的那些旧档,他一直想找个时间将那些旧档处理掉,只是想不出合适的理由处理掉,这些时日,他更是发觉那位到大理寺时间不长的张震岳,有几次到他房中之时,似乎对那些旧档极为感兴趣,让他不禁后背流汗。
“霍大人来的好早!”范允承淡淡的说道。
“啊啊,范大人也来的好早!”霍思明心不在焉的回应道。
“霍大人,您看那是什么?”范允承用手指了指大理寺的上方,霍思明抬头一看,只见大理寺上方,不知何时飘过来几盏孔明灯,虽然此时天亮已经大亮,但是这几盏孔明灯突然飘来大理寺,还是让人感觉有些困惑。
“奇怪,谁会在大清早放这孔明灯?”霍思明也是百思不解。
那几盏灯在空中晃来晃去,其中一盏灯突然遇到一股气流,急速下沉之后,突然摇摇晃晃的落到了大理寺之中,范允承与霍思明二人,眼光一直随着那孔明灯的走势看着,那孔明灯落下之后,其中一个房间之内,突然冒出了浓烟。
“哎呀,该不会是这孔明灯,引燃了什么物事?”范允承慢吞吞的问道。
“不好!”霍思明这才看清楚,那冒出浓烟的地方,正是自己的房间,他急忙快步奔了过去。
身后的范允承,也紧紧跟随着自己到了房间之外。霍思明吃惊的发现,已经有不小的火苗自房间之内蹿了出来。
“这还了得,快快灭火!”霍思明此时急得六神无主,他急忙命人抬水去扑灭大火。
整个大理寺之中的人,因为这场意外开始了忙里忙外的扑火。范允承也和霍思明一起,开始了紧张的灭火行动,忙活了大半个时辰,终于将这场无妄火灾扑灭了。
霍思明待进得自己的房中,心中自是叫苦不迭,房中的文案,基本上都已经被烧的面目全非了,尤其是堆放在房间一角的那些旧档,更是烧的残缺不全。
他急忙走过去,伸手拿出了一本旧档,这些旧档所用材料大多是布帛与羊皮,只有极少数是纸质,只是那纸质与布帛的文档,遇到明火之后已经是烧成灰烬了,只余下少数的羊皮旧档,散发出一股难闻的焦糊味道……
霍思明望着这堆已经成为灰烬的旧档,不知为何心中好似放下了一个大包袱,这旧档以这种方式处理掉,反而是一件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霍大人,这些是什么?要不要命人登记一下,看看损失的情况。”范允承在一旁小心的问道。
“啊!倒也不用,都是一些本该销毁的旧档……其实都是一些无用的东西,不需要重新登记。”霍思明担心范允承接着问下去,急忙回答道。
“那就好,只是朱大人那边,我是不是应该去通告一声,毕竟这些文档,都是要交与我保管的。”范允承问道。
“那就有劳范大人跑一趟了。”霍思明此时暗暗松了口气,幸好这范允承傻乎乎的,若是和他较起真来,只怕此时自己还真是下不来台。
“那我就去给朱大人简单通报一声。”范允承转身走了出来,那张震岳满脸的黑灰,正在一旁擦拭着手上的污渍。
“到手了吗?”他们二人擦肩而过之时,范允承轻声问道。
“大功告成,大人放心!”张震岳低声回了一句。
范允承这才安心的来到朱目之那里,将事情的经过详细的叙述了一遍。
朱目之听过之后,沉默了半晌才问道:“是一盏孔明灯引起的火灾?”
“正是,清早之时,我正好和霍大人一起,看到了这盏孔明灯飘落到霍大人的房间之中。”范允承回答道。
“……好一盏奇怪的孔明灯。”朱目之冷冷的说道。
第二十五章 两军对峙 第七节 心机()
朱目之此言一出,范允承心中一凛,眼前这位日日无精打彩,老眼昏花的朱目之,原来是如此的深藏不露。他虽然每日里在这大理寺之中看似闲逛,殊不知这大理寺之中所有人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皆逃不过他的眼睛。
只是他既然如此聪明,为何却每日里过的浑浑噩噩,丝毫建树皆无?范允承越想越是心惊,这位在侨州之时便是自己的老上司,如今到得这京城之中,他对于眼前这位朱大人,原来还是如此不了解他的底细。
“允承呐,你来大理寺也有一年多了吧,都两位大人说你每日里都在那库房之中,整理旧日的文档,确实也辛苦了。”朱目之这才想起自己话中有失,他不该当着范允承的面,讲出刚刚那句话。
自己的这位老部下,二十多年了一直是这副样子,遇事不懂得圆滑,总是由着自己的性子来。只是这些道理自己二十多年前便教给他了,他就是学不会。如今他到了京城之中,遇到的事情也更加复杂,在这京城之中,如果还学不会韬光养晦,只怕……不只是这官做不成,只怕是性命难保。
“多谢朱大人的关心,下官一切安好!”范允承低声回答道。
“唉!这些日子我这身子总是不太舒服,也没有与你多讲些什么,只是在这京城之中,人人自危,这日子过得如履薄冰……你来了这几年,可是有所体会?”
“……是,下官早已深有体会。”
“这京城之中有谁啊?这京城之中有皇上,有皇亲国戚,有王爷有侯爷,有丞相有御史,说句大话是每日里小心翼翼,诚惶诚恐,说句老百姓的粗俗之语那就是,放个屁都能砸到皇上的亲戚……允承呐,你可是明白这其中的复杂?”朱目之的粗俗之语,范允承听到之后,却半点也笑不出来,这朱目之所说的话,一字一句敲打在自己的心头,让他喘不过气来。
“朱大人所言极是。”范允承诚恳的回答道。
朱目之慢慢自椅中站起身来,踱步到范允承的面前:“如今你管理这库房也管得够久了,这大理寺之中,积压了不少的陈年旧案,我打算让你近些时日,多看看这些旧案的文档,能找到破绽破案最好,找不到也就罢了,总比你整日里呆在那暗无天日的库房中要好。”
“多谢朱大人提携,只是……只是下官现在还不能离开那库房,有太多的文案允承只是粗略整理了一下,还没有最后整理完毕。”范允承确实有太多的事情还没有处理完,此时让他离开,他自是不情不愿。
“那库房之事,我会让石大人接手的,你自明日起便到我隔壁房间处理事务罢,大理寺丞洪敏洪大人,会协助你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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