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竹青听得心花怒发,表面却毫不在意的样子:“哟,别这么说.我可当不起。”
严鹤道:“青妹一年有此成就,可喜可贺,将来一定能成就一番事业。”
严婷道:“青姐一路扬名,都传到南京城了呢!”
沈竹青故装不知,道:“出什么名呀,人家怎么说?”
严婷道:“江湖上传说,新近从五莲山下来个美貌绝伦的女侠,凡称颂五梅门及四凶禽者,都要受到严厉的惩治。女侠武艺高强,不少江湖成名人物,都成了手下败将。于是,众人给起了个艳罗刹的别号。”
沈竹青问:“艳罗刹,这个绰号好不好啊?你们倒说说看。”
孟云天道:“好、好,怎么不好?艳者,美丽也,罗刹者,言青妹义正词严,对肖小恶徒决不容情,三字结合起来,不正是青妹的长处么?”
孟如龙道:“对极、对极,从此江湖恶人听见艳罗刹三字,无不抱头鼠窜、逃之夭夭。”
沈竹青心里受用极了,微笑道:“我不过在路上走了月余,竟闹下了那么大的名声。这可是我没想到的,现在南京城都认识我了么?你们知道不知道?”
“认识认识,哪能不认识呢?”孟云天回道。
“比起无影侠医之名如何?”
严鹤老老实实地答道:“无影侠医在南京城打败南京一霸,故妇孺皆知,青妹的声名,还不如无影侠医。”
沈竹青面孔一沉:“是么?”
孟云天道:“严兄,此言差矣,李剑心那小子不过仗着武林一丑关老爷子的威风,一时出尽风头,青妹一路旗开得胜,会了不少成名人物,名声之大,影响之广,李剑心那小子怎比得上?”
孟如龙道:“要在南京城得个彩头还不容易?这两月来南京一霸姜超,不是支起锅灶,另行开张了吗?只要找他一斗,岂不轰动全城?”
沈竹青喜道:“真的么?”
孟云天道:“这老小子—度偃旗息鼓,姜府大门紧闭,这老小子也不知到哪里去了,前两月忽然大开了门,张灯结彩,油漆一新,重又威风起来,他手下那些地痞,又在南京城内叫起了姜府的字号。他儿子花花大岁姜恩隆,带着火眼彪罗泰、追魂刀吴世保,又在各大酒楼招摇。听说铁陀智圆、断魂锏郝勇还请来了一些厉害人物,声势远非昔比。那些江湖上的卖艺人、算命打卦摆摊的,现在都叫苦不迭,重被姜家敲榨,南京城里,富商巨贾,莫不惶然,只要不与他们交往,随时都有祸事临头,不是店中被人抢了,就是家中有人死得不明不白。只得像以往那样,送上银两珠宝巴结。这干净不久的城市,又被他姓姜的搅得乌烟瘴气。”
沈竹青兴奋已极,道:“那真是好极,我们也到姜家门口去大闹一台,把姜恩隆一班小子,姜超、铁头陀一班老小子,也当着百姓的面,打他个落花流水。让他威风丧尽!”
严鹤道:“姜府重树旗帜,自是作了番准备,青妹不可造次,免吃大亏。”
沈竹青不高兴了,道:“你怎么如此胆小?有沈严孟三家在南京城,岂容姓姜的称王称霸?你不去,尽可在家呆着。”
孟云天听她真要去,心中暗惊,忙道:“青妹。严兄也是好意,你……”
沈竹青杏眼一瞪:“我怎么啦?你去不去?说一个字就成。”
孟云天着难了,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但当着竹青的面不能自己拆自己的台。只有硬着头皮道:“青妹一定要去愚兄舍命奉陪。”
沈竹青这才一笑。又问:“如龙,你呢?”
孟如龙受宠若惊,大声道:“这本是我的主意,还能不去?青妹走到哪里,我孟如龙跟到哪里,决不含糊!”
沈竹青笑道:“好,爽快,这才像个血性男儿!”
严鹤知道是说给自己听的,脸上实在挂不住,便道:“青妹此举,伯父一定不赞成,不信就问问看。”
沈竹青嘴一翘:“啊,严兄,总不是个孩子了吧?学武人不去江湖闯荡,成天在家守着父母,唯父母之命是从哪里像个练武人?严兄家学渊源,武功极好,不去闯个万儿出来,岂不辜负十数年的辛苦?你瞧自古至今,哪个知名人儿不是刀光剑影中闯出来的?哪个英雄不是经历了千辛万苦,击败了无数个对手,才受到人们赞扬尊崇的?像你如此下去。怎能成就一番事业。”
一席话,把严鹤说得面红心跳。他虽不赞成她的一些看法,但向来钟情于她,都以她意愿为自己的意愿。此次若不与她一块闯荡,自己在她心目中定是一跌千丈,孟氏昆仲反要受她青睐了。于是一咬牙。断然道:“青妹所言极为有理,愚兄愿随马后,共闯姜府!”
严婷道:“光凭我们五人去挑战么?”
沈竹青道:“是啊,莫非还要带家丁仆役?那才是累赘呢。”
严婷不言语了,心中颇不以为然。
孟如龙道:“青妹,何时去?”
沈竹青道:“明天!”
孟云天小心地道:“明天?是不是仓促了些?”
沈竹青道:“有什么要准备的?带上兵刃不就得了么?”
孟如龙道:“正是如此。”
沈竹青道:“好,明日辰时末,在承恩寺广场会合。”
她这么决定,其余人只有诺诺答应。
第二天一早,沈竹青叫上绿萼、红蕊,让她俩携上兵刃,不要惊动府中人,悄悄出门。
来到街上,两个丫头问小组到何处。
沈竹青道:“我让你们去开开眼界!”
绿萼道:“瞧耍把戏的?”
沈竹青道:“瞧真刀真枪杀人!”
红蕊道:“小姐,莫吓死人。”
沈竹青道:“好,明说吧,今天上午我要大闹南京一霸姜超的狗窝,要和李剑心那小子一样,不对,要比那小子闯出更大的万儿来,让南京城、江湖上,通统知道有我艳罗刹沈竹青的大名,让黑道人物闻风丧胆,抱头鼠窜!”
绿萼道:“小姐,今天真要去闹姜府?”
“那里还有假?”
“哎呀,那不行,老爷知道了要罚我们的!”
“罚什么!是我叫你们陪我去的!”
红蕊道:“小姐,就只我们三人么?”
“还有严氏兄妹,孟家昆仲。”
“打得过人家么?”
“那是当然!”
“可人家多啊!”
“人多都是饭桶,有何用?”
三人边说边走,不一会就到了广场。
沈竹青举目四望,广场人多拥挤,声音嘈杂、卖艺的,说唱的,锣鼓是锣鼓,丝竹是丝竹,各吹各的,各唱各的,人们东一堆西一堆围着观看。
严家兄妹见到她,便抬手示意,当下五人会合。可孟家弟兄还未见,又等了一会,才见他俩并肩而来。
沈竹青道:“走吧,别胆怯,由我打头阵,你们只管看热闹好了。”
孟如龙道:“哪能如此?先锋由愚兄当,你主帅稳坐中军帐便了。”
沈竹青道:“好,今天该是我们五人大显身手,崭露头角的时候了。走!”
她高昂螓首,威风凛凛,当先走在最前头,浑不知等着她的是何等的对手!
不多时,已到姜府门前十丈处。
只见两扇厚重的朱漆大门半掩,从最上面的台阶到最下一级,每个台阶上相对站着两人,一边青衣,一边黑衣,数了数,一边六个,共十二个。
站门的都有十二人,好大的气派。
沈竹青道:“先过去命那些家丁通报,如不听话,就把他们打翻!”
说着话直往大门走去。
严氏兄妹和绿萼、红蕊,跟着去了。
孟氏兄弟互相对望了一眼,硬着头皮上。
来到门前,沈竹青喝道:“你们这班奴才听了,艳罗刹沈竹青,要见鬼面金刚姜超,快让他出来见我!”
她满以为只要报出“艳罗利’三字,那些家丁定会面露惊骇,一个个陪着小心,请她姑奶奶稍待,立刻飞报内院。
哪知站门的汉子听了,先是一愣,继而大笑起来。
最下面的—个黑衣门丁问她:“你是粉头么?人长得不错,就是口气太大了点……”
“啪!”一个清脆的耳光。
黑衣门丁被打得跌出一丈外。
其余门丁大怒,除了两个最靠门的,另外九人立即从台阶上下来围住她。
沈竹青立刻拉开架式,吐气开声,拳无虚发,三下五除二便把九个家丁打得鼻青脸肿,头破血流。
站门的慌了,两人中一人忙往里跑,一个横身挡住大门。
沈竹青跃上台阶,一脚将他踢到大门里去,挥拳把两扇大门打开了。
她今日本为炫耀武功而来,两足一顿,飞身而上,揪住“姜府”两个字的横匾,又一扯,便被他扯了下来,扔到门前的空场上。
过往行人看到这种场面,哪里还肯走开?人便越聚越多,喧哗声此起彼伏。
孟氏兄弟见她把人家的招牌砸了,知道事情已经闹大,不可收拾了,不禁心中湫然。
就在这一瞬间,从二院里出来了一伙人,打头的是花花太岁姜恩隆和火眼彪罗泰、追魂刀吴世保。
姜恩隆见是个绝色女子,眼都直了,问:“你是干什么的?怎么敢动手打人了?”
沈竹青斥道:“你又是干什么的?通名!”
“花花太岁姜恩隆姜少爷,听说过么?”
“艳罗刹沈竹青,听说过么?”
“久仰、久仰,沈小姐有话好说,请到里间一叙如何?”
“瞎了眼的东西,姑奶奶是来做客的么?”
姜恩隆双眼不眨地瞅着她,越看越爱,道:“不是来做客,难道是来说亲的?你小妮子长得不错。既然送上门来,我花花太岁照单收货,绝不负美人心的!”
严鹤听他说些不三不四的,不禁勃然大怒,斥道:“大胆的东西,闭上你的臭嘴,沈小姐千金之体,岂是你信口污损的!”
“你小子报上名来!”
“严鹤!”
“哦,这里还有一个小妞,长得也很好啊,吴兄、罗兄,今日艳福不浅哩!哈哈……”
严婷从未见过此等场面,气得粉面通红,连话也说不出来了。
严鹤道:“你再污言秽语,大爷就不客气了!”
姜恩隆冷笑一声:“你,还有孟家两兄弟,以为我姜少爷不认识你们么?今天你们找上姜家,是来寻衅的了……”
吴世保无意中看到了被摘掉的招牌,就打断姜恩隆的话,指给他看。
姜恩隆一看大怒,暴跳道:“好个贱婢,竟敢砸了姜府的招牌,今日不将你捉去府中重治,你也不知道小锅是铁打的!”
沈竹青斥道:“姜小子,有种的来!”
姜恩隆卷起手袖,道:“还能怕了你?”
罗泰一抖三节棍,抢先出阵。
沈竹青哪里还等得,早就亮出三尺青锋,一式“白蛇吐信”,直点罗泰咽喉。
她这一出手,就没让罗泰喘过气来,也没让罗泰还击她一棍子,就在第八招上,她一剑斩断了罗泰的左臂。
罗泰一声惨叫,当即晕倒,被姜府人拖走,送进院内。
姜恩隆一惊,情知今天遇上了扎手人物,赶紧退后三步,一个倒翻上了台阶。
就在此时,铁头陀智圆、断魂锏郝勇、鬼面金刚姜超相继从门中出来。
一年前,李剑心大闹姜府,一年后又出来这么个丫头,莫非旧戏重演?姜府又要触霉头?他们互相交换了眼色,站在台阶上不动。
追魂刀吴世保亮出弯刀,沈竹青不等严鹤上前,早就一式三剑,刺向吴世保。
吴世保一把弯刀上下翻飞,劲风呼呼,比起一年前也大不相同了,只因他受伤后,跑回贵州青龙洞哭见师傅,并约请师傅下山报仇,青龙洞主派出首徒米镇江,便留下吴世保再练功夫,所以,他比一年前,大有长进。
两人一场大战,剑影刀光,变幻神奇,战到三十个回合,沈竹青一剑刺中吴世保的右腕,鲜血进射,弯刀跌落。
沈竹青连胜两人,更是心中笃定。
她将剑换了个剑花,叫道:“姜超,还不滚下来,姑奶奶要教训你!”
围观者逾千,齐声叫好。
最卖力为沈竹青捧场的,是那些倍受欺压的江湖艺人和小摊小贩。
他们希望姜超又一次垮台。
铁头陀智圆道:“小妮子,作要猖狂,让你见识见识佛爷手段!”
他抡起禅杖,双手一抖,禅杖似条枪一般,当心搠来。
沈竹青不敢以剑硬架,施展出灵蛇十三式,脚步十分灵活,上身极为柔软,忽地一个铁板桥,头几乎倒垂于地,禅杖自然走了空,急忙撤回,与此同时,竹青身子弹起恢复原状,手中剑“白蛇吐信”“青蛇攀技”、金蛇摆尾”,一连三式猛攻过去,剑剑都是杀着,把铁头陀迫退一步。
铁头陀大怒,怎能栽在一个女娃儿手里,还要不要在江湖上充字号!他展开一根铁杖,点、杖、击、格、崩、砸,使得泼风似,招术老练沉稳,立即扳回了局面,把沈竹青裹在黑影内,每一杖都运足了内力,沉似山岳,使沈竹青难以招架。
沈竹青吃了一惊,急忙剑指结合,待有机会.便施出玄元指,以一股尖锐无匹的气波,射向铁头陀。
铁头陀不想有此一着,冷不防被气波击中左胸脉穴道,一条左臂哪里还举得起来,差点连禅杖也掉了,吓得他急忙一个倒翻,跃出三丈,嘴里大骂道:“小妮子,你暗箭伤人!”
沈竹青傲然道:“姑奶奶从不用暗器,你身上带外伤了?简直胡说八道!”
断魂锏郝勇不禁吃了一惊,这小妮子已会使玄元指,是苍山独夫伍云的女弟子,倒不可小觑了她,于是提锏上阵。
郝勇对玄元指有了警觉,沈竹青便难以施展,郝勇的一条锏,神出鬼没,加上内力又足,沈竹青走不到十五个回合,便感到吃力万分,渐渐守多攻少。
严鹤也看出沈竹青不支,但又碍于竹青面子,不好上前相助。
孟氏兄弟也是一般心思,谁都只在心里着急,谁都不敢上去助她。
沈竹青已被对方迫得手忙脚乱,恨不得叫人赶紧来协助,但她又怕被人轻视,便不愿出声呼救,只巴望他们自动上阵。
哪知这些家伙居然袖手旁观,莫非要看着自己落败才高兴?想到这里,又气又急,只好施展全身解数,奋力抵挡。
还是绿萼红蕊最了解自家小姐婢气,知道小姐宁死也不愿当着多少人的面求人的。
绿萼于是对严鹤道:“小姐力胜三人,哪还有劲对付这老头?还不快去换小姐下场。”
严鹤有了借口,这才仗剑跃入,嘴里喊道:“车轮战法么?无耻已极,严小爷来会会你!”说着,一抖长剑,暴出两尺长的剑芒,以家传玄英剑法,瞬间攻出七剑,才将郝勇逼退,沈竹青这才气喘吁吁退出圈子。
严鹤剑法已深得其父真传,一支剑出神入化,到招沉稳老练,变幻多端,内力强大,剑气吞吐闪烁。与郝勇一支锏打得难分难舍。
沈竹青在旁观战,这才知道严鹤武功并不在自己之下,心中说不出有股什么滋味。
但是,四十个回合以后,严鹤的剑招慢了下来,渐渐走了下风。
沈竹青一急,对孟氏昆仲道:“你俩上一个,双战这老家伙!”
孟云天舞起一把雁翎刀,与严鹤双战郝勇,立刻扳回了劣势。
孟云天刀法精纯,攻势凌厉,郝勇难于抵敌,连连退步。
这时,一个白影一晃,接过了孟云天的刀,一柄弯刀乘隙攻入。
孟云天一看,是个白衣人,年约四十,生得丑陋凶恶,和追魂刀吴世保一样,使的是一柄薄刃弯刀。
孟云天叫道:“什么人?报出字号!”
来人桀桀怪笑:“贵州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