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心行了一礼才说,“去买了些书。”
“哦,买了些什么书,可否给本王瞧瞧?”
杨心便伸手把书递给了他。
杨征那边看书,杨明这边就盯着杨心看,眼珠子都不带错一下的。
杨心感觉到他的视线,只能一扭头留了个侧脸给他。
杨征假意地翻完了整本书,又说道,“原来心儿妹妹喜欢看这种谱子,本王那里有许多这样的书,不如心儿妹妹到七王府坐坐?”
杨心始终都没瞥杨明一眼,伸手夺回了自己的书,“不了,我还有事,有空再去好了。”
谁都听得出这话里敷衍的意思,可杨征愣是装不明白,又问,“那心儿妹妹何时才有空呢?”
杨心呼了一口气出来,说,“最近都不得空,若有空自会去的”,然后撒脚跑了,整个过程像是没看见杨明一样。
杨征回头见杨心跑远了才问杨明,“她这样你觉得开心吗?”
杨明一摇头,却说,“可我知道这样对她最好。”
杨征也是一摇头,“可你控制不住自己的心,你知道你刚才的样子吗?像是失了魂魄一样”,可话锋一转,又说道,“但人生得一这样的爱人总是好的,着实让人羡慕啊!”
杨明好像才找到自己的魂魄,扭脸问杨征,“七哥不是有七嫂吗?”
杨征讽刺一笑,“她?!”正要说些什么,却话锋又一转,“是啊,本王有你七嫂”,然后迈脚进了膳食坊,杨明只能跟上。
就这样到一个月后,事情又起了变化。
那天早上起床后杨心就有些不舒服,头晕、浑身没劲儿,还隐隐地想吐,于是当天下朝后,杨心没有回住处,而是直接去了太医院。
太医把脉把了许久,才哆哆嗦嗦给出了这么一个结果,“大人这是有喜了!”
杨心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有喜?!”
太医哭丧着一张脸点了点头,“确实是有喜了。”
杨心明明记得自己留了很多的血,怎么还会有喜,于是她一怒,挥掉了案几上的布枕,“你胡说,我怎么可能会怀孕呢!”
太医一惊,压低声音说道,“大人小声些。”
杨心瞧着外面来来往往的人,又坐下了,低声跟太医叮嘱道,“你给我开些药,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别人,你记住了吗?”
太医也听说了前些日子坊间的传闻,自然猜到了这孩子就是杨明的,可南明王就要娶丞相千金了,这谁都知道,于是又哆哆嗦嗦地问道,“开、开什么药?”
对呀,开什么药呢?这个问题难透杨心了,难得她直揪头发,太医只能坐在一旁干等着,好不容易等到杨心要开口了,杨明一掀帘子进了屋,摆手示意要行礼的太医坐下,便直接坐在杨心一旁,却不与她说话,而是问太医,“郡主是得了什么病?”
太医也不知该不该说实话,于是拿眼角瞥了下杨心,想知道她的意思,只是这杨拙劣的小动作怎能逃过杨明的眼睛,于是他脸一沉,喝道,“本王问你话,为何不答?”
杨心不想太医为难,便跟杨明说了这一个月来的第一句话,“没什么,着了点儿风寒,开点儿药回去。”
杨明听了她的话,对太医使了个眼色,太医捡起布枕放到案几上,便利落地开药去了。
这边杨明听不见脚步声了,才对杨心说道,“前几日下雨了,天气潮,你要注意身体。”
杨心只“嗯”了一句,便沉默了,也不问杨明来这儿有什么事,就这么挨着他坐着,可杨明受不得这沉默,不知不觉地又牵了她的手。
太医虽然站得远,但还是看见了两人握着的手,于是一边将包好的几味药一一捡出来,换成别的,一边暗暗祈祷自己这个决定是对的。
杨心拿药走了之后,杨明才开始盘问太医,“郡主到底得了什么病?”
太医一愣,还是撒谎道,“只是偶感风寒。”
杨明一怒,又把布枕挥到了地上,“这几天不收拾你,你竟然敢糊弄本王了!”
太医一边瑟瑟索索地回答,“微臣说的都是真的,只不过郡主以前大病过几次,好的并不利索,长期积着以至于这次重些罢了,王爷放心,微臣已经开了药,保准除根的”,一边又悄悄地把布枕拾回了案几上。
不想杨明又是手一挥,“谅你也不敢对本王撒谎”,才起身出了屋,而太医也忘了捡布枕了,吓得直抹冷汗,仿佛大祸已经来了。
也许是心理作用,自打杨心知道自己怀孕后,反应就大了起来,一路上闻到什么味儿都想吐,等挨到住处的时候已经坚持不住了,扶着门框就干呕起来,待平复的差不多了才想起太医的药,只是不知道是保胎的还是堕胎的。
杨心在院子里直坐到中午才做了这么个决定——听天由命,反正这个孩子本来就不该有,若是堕胎的就送他走,若是保胎的就证明该留,那自己就会想尽一切办法保住他。这么想着,杨心把药煎了一份喝掉后就躺在床上等着结果,一直等了一个多时辰都没有任何腹痛的迹象,于是她把手放到了肚子上,感受着还感受不出来的生命。
第二天一早,杨心就递了个休假的折子上去,说是自己风寒侵体,病的很重,深感力不从心,要休假半年。
皇上以为杨心是因为自己上次打了她的事不舒服,不愿为国效力,又一想她怎么样都逃不出自己的手掌心,况且她擅离职守是常事儿,于是批了个“准”。
而杨明在隔天上朝的时候没见到杨心就又去了太医院,“你不是说只是偶感风寒吗?为何郡主今日连朝都上不得了?”
太医自从前一天的经历后,也病了,给吓病了,他与杨明自小就相识,没少受他欺压,这会儿有个天大的秘密藏在心里,还是与杨明密切相关的秘密,这怎么能不令他害怕,可他想着杨明偶尔对他的好,又确实是熬不住了,再这么胆战心惊的,自己就是不死也被吓疯了,于是一鼓作气地全招了,“王爷,小的老实跟您交待,郡主不是病了,是有了身孕!”
杨明也被吓到了,“什么?!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太医觑着杨明的表情变化,哆嗦着说道,“王爷,微臣是说、是说郡主有了、有了身孕!”
杨明又是手一挥,“不可能!这不可能!本王都没碰过她”,说着揪起了太医的衣领,“说,这是谁的孩子?!”
太医哆嗦得更厉害了,“不是您的吗?前几日坊间都传您跟郡主”
杨明一愣,松了太医的领子,太医终于得以拾回了自己的布枕,但瞧着杨明的情绪变化,便把布枕放得远了些。
不过他这次猜错了,杨明没再理他,而是拔脚出了屋。
太医听着声音远了,又把布枕放回了原位,不想杨明又跑回来了,他正要把布枕再摆远些,却见杨明连屋都没进,只在门**代着,“这件事谁都不要说,否则小心你的脑袋”,接着又跑了。
太医起身确定他不会再回来后,才长长地松了口气,放下了心事。
第六十二章 远走高飞()
杨明仔细地回忆了那天发生的事情,自己先是被张莹玉下了药,然后就昏了过去,再醒来就看见了衣衫凌乱的张莹玉,所以他自然而然地以为自己就是跟张莹玉发生了什么事,可心儿没有回家,那她一定是被什么耽误了,她是为了救自己才耽误了回家,一定是这样的,那她的孩子就是自己的,她怀了自己的孩子。
杨明觉得上天还是挺优待他的,他遇见了心儿,在那样的情况下,跟他在一起的也是心儿,他觉得夏日仿佛又变回了春天,什么都充满了希望,于是马儿跑得飞快,飞向了杨心的住处。
不过到景沉巷巷口的时候,杨明又掉头走了,他忘了一个关键的证人——杨丰,他一定知道这一切,自己得先弄清楚,免得心儿抵赖,于是他又骑马去了十王府。
杨丰在凉亭里喝得烂醉,连杨明都认不得了,“这是谁?找爷做什么?”
杨明挥手遣走上前的侍女,一巴掌拍在杨丰的脸上,“醒醒,本王有事问你?”
杨丰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说道,“问什么?什么?我都说过了,我有苦衷、有苦衷,我不能说实话的”,说完又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哭了起来。
杨明以为他还在为刘瑾玉的事情难过,便又招来了侍女,“端碗醒酒汤过来,快些。”
侍女应声“是”便走远了,而杨丰却像是清醒了,又像是还醉着,念念叨叨地又说起来,“我对不起心儿姐姐,对不起九哥,我对不起心儿姐姐,对不起九哥”
杨明察觉到事情不对,半蹲在杨丰面前,“你说什么?对不起我们什么?”
杨丰哭得更厉害了,话说得支支吾吾,可杨明还是听见了,他说,“那天晚上是心儿姐姐,是心儿姐姐,是心儿姐姐!”
一道雷劈在杨明的头顶,却是暖的,他起身又往外跑,还不忘对赶来的侍女交代,“快给你们王爷喝下去,他醉得太厉害了”,然后风一般地消失不见了,而杨丰则一挥手又遣走了侍女,捂脸继续哭着,却没有半分醉的模样。
景沉巷,杨心在不大的院子里来回地走着,听说孕妇多走走将来生孩子会容易一点,否则很容易难产,这个年代很多人因为难产死掉,她可不想因为这个在这里一尸两命。
杨明到了巷口把马交给看马厩的马夫后,步行来了杨心的院子,他竭力地想让自己冷静下来,可努力了很久都没成功,待冷静下来,却又在门口住了脚,他被喜悦冲昏了头,忘了想策略,他必须保住杨心的前提下,还保住孩子,到底该怎么办?
他在门口犹豫了很久,决定还是先跟杨心见一面,谈一谈,只有知道了杨心的想法才能有万全的应多之策。这么想着,他拍响了院门。
杨心开门后还没看清楚是谁,就被抱了个满怀,连一丝的空隙都没有,而杨明则一手拥着她,一手上了门栓,然后抱起杨心进了屋里。
“那天晚上是你对不对?是你?!”
杨心张张嘴正要说不是,杨明又说道,“你不要想骗我,我都知道,就是你、就是你,你怀了我的孩子是不是?”
杨心使使劲儿从杨明的怀里挣出来才说,“不是,你不要道听途说,没有的事儿,我那天晚上跟皇甫诸生在一起。”
杨明什么都不说,而是拿起了一旁的药就往外走,“那我找太医问问这是什么药?”
杨心以为他是要来真的,一把上前抱住了他的腰,“别,别去,要是被别人知道了,这个孩子就保不住了,求求你别去。”
杨明回过身反抱住她,“我骗你的,我怎么会去、怎么会去!我开心死了,我以为那天晚上是张莹玉,我以为”
说着竟然哽咽起来,“我以为就这么完了,没想到是你、是你,我好开心。”
杨心只是扎在他的怀里不说话,却听他又问,“你那天是因为要救我才耽误了回家对不对?”
杨心在他怀里点点头,头顶蹭在他的胸膛上,蹭得杨明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儿,有愧疚、有不安,可更多的是喜悦,他抱起杨心,把她放在床沿上坐着,又说道,“你听我说心儿,我们得离开这里,你愿不愿意跟我远走高飞?”
杨心惊讶了,她从来没想过还有这么一种活法——远走高飞,这样的日子仿佛很美,很自由,可她害怕,“我愿意,只是我们该去哪里?哪里是安全的呢?”
杨明伸手抚平她乱掉的发丝才说,“去一个谁都想不到的地方,都交给我,好不好?”
杨心头一点,“好”,就又被杨明抱在了怀里。
这天半夜的时候,杨明带着杨心便从寻香坊后院的地道里出了城,一路向东走去。
第二日,杨明命侍卫递了折子上去,称病告了三天的假,皇上便以为他是因为杨心病了心里头也不舒服,想着到底是自己的儿子,便也准了,如此杨明就争取了三天的时间逃跑。
到了第四日的时候,杨明依旧没来上朝,皇上便起了疑心,派人到南明王府询问才知道杨明三天前就不知了去向,而杨心也不见了,于是皇上便命安平王和两名亲信率领骁骑兵兵分三路,分别向西、南、北进行秘密追捕,却独独漏掉了往东,因为谁都没想到杨明两人会还滞留在东盛,除了知道实情的七王爷。
半个月后,杨明两人依然在赶往滨城的路上,为了照顾杨心,也为了避人耳目,他们一路上走走停停,时而骑马,时而步行,还要捡偏僻的小道走,这时候杨明就会背着杨心,而杨心则背着琴盒改装过的小提琴,就这么提心吊胆地慢慢往前走。
路过一片麦田的时候,杨明把杨心放到一块石头上坐着,想休息片刻,可杨心不知怎么的,觉得比杨明还累,一个没坐好,直接歪躺在了石头上,一闭眼竟然睡着了,杨明怕她硌着头,只好也躺下来,让杨心枕着自己的胳膊,再悄悄地把琴盒解下来。
第六十三章 落脚农家()
杨心醒来见自己躺在杨明的臂弯里,而杨明竟然也睡着了,她动了动身子,想把头挪出来,让杨明睡得更舒服,不想却把他惊醒了,“怎么了?”
杨心一愣,又直接躺了回去,“没什么,就是想让你睡得好一点儿,没想到把你吵醒了。”
杨明又把她抱得紧了点,“我睡得很好,比什么时候都好。”
“我们是要去滨城吗?”
“嗯,那是我母妃的故乡,我们以后就生活在那里。”
“你母妃”
杨心其实想问问杨明是否知道他母妃是因为皇上才去世的,可又一想如果杨明不知道这事儿,自己说了反而只会让他更痛苦,便住了嘴,却没想到杨明早就知道了一切。
“我母妃是滨城的采珠女,她走的早,我不记得她的样子,但我偶然间发现了她的手札,里面写了很多故事,有她在从小到大的生活,我觉得那时候的她一定跟你一样,善良、美丽、心思单纯。”
杨心苦涩一笑,“可我已经不单纯了。”
“但在我的心里,你还是我初见你的样子,所有人都会变,就你不会。”
杨心不想再延续这个话题了,它有些苦涩,让人张不开嘴,只好又问,“还有呢?你母妃还写了什么?”
“还有她最倾慕的男子,还有父皇让她去找陈贵妃的事,都写得清清楚楚,只是没想到她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我”,杨明哭了,泪流到杨心的头顶,打湿了她的发丝。
杨心又往他怀里靠了靠,“那你恨你父皇吗?他那样威胁你母妃,威胁你。”
“恨过的,可是他曾经答应过母妃,如果她听了父皇的话,就好好对我,这么些年了,他做得也不差,我用最好的、吃最好的、有最好的师傅教,渐渐地我也不是那么恨了,毕竟我母妃已经去了,况且除了那个手札,她并不曾在我的记忆里存在过,可父皇不一样,他还在世,他还出现在我的生命里”,杨明说完这些就停下了,杨心便以为他已经说完了,正要开口再说些什么,却听杨明又说道,“可我现在又开始恨他了,他拿你威胁我,让我娶我不爱的女子,他还打了你,我好恨、好恨!”
“我不痛,已经好了。”
杨明低下头,盯着杨心又问,“父皇是不是也是这样威胁你的?”
这时候也没有什么说不得了,杨心一点头,老实交待道,“嗯,他其实也是个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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