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宫君泱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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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宫君泱传- 第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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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泱望着外边,今日有些晚了,刘骜还没来,或许不会来了。

这么想着,恰时一个小宫女跑了进来,传报的是赵飞燕与刘骜子啊建章宫门口的事情。

勾唇微笑,君泱的表情瞬时放松下来。

有了赵飞燕,他今夜或许真的不会再来这安处殿,而她终于可以放轻松些了。

随意地伸了个懒腰,君泱却忽然没了之前等人时生出的浓浓睡意,于是想了想,走向书案处,却是任由自己的思绪放空着。她已经许久没有这样发呆了。外边星星很亮,扑闪扑闪挂在天上,明明该是很美的,却不知怎么,让人感觉看起来很寂寞。

顿了顿,君泱起身关上那扇窗户,不再去想外边的星星,而更加不愿意想到的却是曾经与她在星空下立誓言爱的人。

刘康……

在那个地方,你到底怎么样呢?

这个问题君泱在心底问过无数遍,连带着的还有害怕那人不会在等她的问题,可是那人就算入梦,却也始终没有给她一个答案。

屋里燃着烛火,君泱模样淡静看着书看书,一卷一卷的竹简摆在旁边,偶时有蜡泪滴落,君泱便小心的将书简移开,生怕蜡泪溅着了它们。看到一半,不知怎的,君泱有些困倦,于是就这么在书案上边趴着,慢慢的竟睡着了。

夜色深深,却并不浓厚,清淡的像是水墨滴在了池子里,在水中晕染的墨色慢慢散开,虽无其他颜色,倒也并不让人觉得浓重压抑。从君泱进来皇宫直到现在,已是整整的六年。悲欢恨怨,几乎都尝了一遍,这样的一段历程,回忆里很多的故事都不可谓不精彩,可是真的让人来走一遍这样的路,哪怕后路是繁华盛景,金秀浦路,却未必每个人都愿意。

只因为前边的那些痛苦,暗夜里独自一人的孤苦,不是每一个人都能承受的。

刘骜挥下守候在殿前的宫人,比了手势示意无需请礼,就这样悄声进入内殿。这安处殿,他许久都没有来了,虽然他并不是不想过来。赵飞燕确是人间尤物,貌若画中仙,歌舞琴艺皆精湛,也懂得温言软语讨人欢心,可偶时闲闲,他念着的却总不是她。

或许人都是这样,得到的和得不到的一比较起来,不论如何,不看爱意深浅,总也是远的那个更有滋味。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这是一种奇怪的想法,而最奇怪的莫过于每个人都像是这样认为的。

进入内殿,刘骜缓步朝着灯火光芒处走去,踱过一道屏风,映入眼帘的是君泱的睡颜。

如果一个人睡着和醒来给你的感觉是两个样子,要么这个人在清醒的时候是在防着你,对你从未有过真心,要么这个人就是做了什么了不得的梦,那个梦境让人接受不了。可是此时的君泱模样淡静,似是无防,哪里像是在做奇怪的梦。

触及她,刘骜伸出的手微顿,就这样停在她的脸颊上,暖暖的一片温软,让人舍不得移开。许久没有碰过她,差点就要忘记这是什么感觉。微微牵动唇角,露出舒心的一个笑来,凉风拂过,刘骜解下自己身上的披风,刚要为她披上,却忽然听见恬静入梦的人儿唤出一个名字,那不是他的名字。

双眸一凛,刘骜就这样微弯着身带着这个动作停在原地,像是被定住了一样,半晌才恢复动作,却是将披风端端系回了自己的身上。

许是因为那阵风的缘故,烛光摇曳,落在她的面上,便洒满了一片的温暖。可是,刘骜的眸光却是渐渐冷下,好半天才又勾起唇角,却是牵出一个牵强的笑,光是看着都觉得那个笑勉强又不自然。

在梦里被冻着了,一个寒战下,君泱忽然就醒过来。

迷迷糊糊揉了自己的眼睛,君泱刚一抬眼便对上一阵若有所思的目光。

君泱先是一惊,很快又带出一个清和的笑,“皇上今晚怎么想着到安处殿来了?”

刘骜不语,君泱顿了顿,面上的笑意却是未曾消淡,“皇上可是有什么心事烦忧?”

眼前的女子笑颜明媚,眼睛也是澄净的,像是没有分毫隐瞒,也不曾受过任何伤害。可是一个在掖庭里边呆了那么久的人,怎么可能调理得那么好,怎么可能半点不曾改变?对那个地方,他虽未必了解,却也不是一点都不知道。而关于她与刘康的事情,并不是半点风声都没有传进来过,果然,之所以从前都想过,不曾怀疑,不止是因为她装的太好,不止是太迟钝了,而是……他想相信她。

念及于此,刘骜的心底忽然生出些怒意,难得信人,终究是他信错了人。

完全没有想过自己曾经所作所为有多让人心寒,仿佛那些都是应该的,可当想到眼前女子对自己有所欺瞒,刘骜却有些按捺不住。

“你可知道方才梦中,自己说了些什么?”

君泱闻言一愣,但也只是一瞬,很快又轻轻笑开。

“皇上……是在说些什么?”

刘骜冷笑出声,“那时候在掖庭内宫,你和刘康的事情,真是当孤不知道么?”

话语一出,气氛霎时凝滞,君泱面上的笑意一点点淡下来,直至完全变成了一派冷然。刘骜看着她这般模样,眸底颜色愈凉,其实在说出那句话的时候,他是希望她能否认的,不管他信不信,他总希望她会否认。

也不是为了说明或者说服他,毕竟这样一番言辞,怎么也不可能完全让他信服,将这件事情翻篇。但若是她否认几句,软言几句,落几滴泪惹他同情,至少说明如今的她还是在意他的,不论在意的是他的人还是他的权势,总是在意他的。可她偏偏什么反应也没有,只是在那句话以后没了声音,冷了笑意。

“怎么不说话了,怎么不解释?”

做一场戏,演一场足够让人信服的戏,他相信她是能做到的。

君泱稍稍沉默,但很快便轻笑出声,那笑声里带着的是慢慢的轻蔑。她抬手,轻轻按了按自己的额间,像是累了似的,然后慢慢将手放下,模样闲散恣意,没有半分紧张窘迫。

他不过是拿话来激她,否则也不会有之前那么许久的安宁,也不会有这阵子常呆安处殿带出的淡静。君泱不是不知道,只不过都无所谓了,时至今日,什么都无所谓了。

“既是做了,又不是什么能够完全遮掩过去的小事情,那定会有人知道的。只是,君泱倒还真是一直不知道,皇上竟是知道这件事的。”君泱抬手,轻轻将碎发挽至耳后,“还是,从前的风言风语皇上其实并不放在心上,只是方才君泱梦话,才让皇上想起那些流言?唔,若是这样,皇上问我,不是在诈我,而是在给我机会反驳?”

君泱定了定,但很快又笑出来,眸中带着的情绪竟是愉悦。

如今,她想做的事情基本上已是做完了,没有什么好再拖延的,而这个人,眼前这个人,他就算没发现什么,但她也不想陪着他继续这样混着,太不痛快。反正已经是最后,君泱想,她似乎没有必要再将这出戏演下去。而戏尾么,自然该是给对方一个明白的。

“何必呢?我说了,你也不会信,我自己更不会信,不止不信,而且戏做的多了也恶心。”

“这番言语……”刘骜微微顿了顿,眸中隐约翻滚着赤红夹杂了暗黑色的怒火,“你是故意在激怒孤么?”

☆、145十年一梦宫廷苑【终章 】

故意激怒?或许吧。当你在什么也再不想要的时候,这个世界或者另一个世界,在你看来,差别也就不是那么大了。

最近君泱总会莫名其妙做一个梦,梦里边,自己是一介游魂,飘荡在森冷宫闱之中,冷眼看过一年一年,在这个地方,除了人不同,物不同其余什么也没变。就这样一年一年过着,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走不出这地方,也记不得自己缘何一直只能飘荡,但她就是这样呆着,日复一日。这个梦,有一大段的时间都是无聊的,唯独梦至尾声,她会飘荡到一个地方,那里有一处花架,上边缀着很好看的紫藤花,而在紫藤花开的地方,有一个人像她伸出手,将她牵过去,对她微微浅笑。

他在等她。

只是,每次这个时候,她就会醒了,刚刚见到他,甚至来不及说出一句话就会醒过来。醒过来那一瞬间,回想起这个梦,君泱总会觉得还不如再不要醒来,也许吧,沉浸梦中的那种感觉,像是死了一样干净,比起如今景况,反而让人安心。

也许这是他给她的暗示吧?他们很快就会再见面。

君泱浅浅笑笑,“皇上怎会这么想?故意激怒……君泱哪里有这个胆子。”

她面上的笑意轻松淡然,看在刘骜眼里却如同烈酒,直接的浇在了他心头一团火上,让他更加震怒。或许人在极致的时候脑子总会更加好用,这一瞬间,刘骜将她自重回后宫之后的很多事情串联起啦,忽然便解读出许多从前面上看起来像是巧合,实际却有些奇怪的东西,不止是马婕妤和苏眉,一旦有了这种想法,刘骜甚至觉得连她初时与他相遇都像是精心的安排,曾经看着的偶然,如今想想,竟刻意得可怕。

“哪里有这个胆子?呵,背着孤与定陶王私会结情,你有什么不敢!”

“哦?”君泱抬眼看他,眸色沉静,“既是这样,皇上打算如何处置我?”

如何处置……如何处置?

刘骜猛然一顿,不知怎么,心底忽然生出一阵无力感来。

往日里,若是时候晚了,他大多会在建章宫睡下,不想今日,夜色已经深成这样,他还是来了安处殿。不过是想与她同塌而眠,不过是想要见一见她,不过,不过是想告诉她一个自己的决定。

是啊,决定。

想到这里,刘骜忽然冷冷笑开。

今日来这安处殿,是做什么的,真是差点就忘记了。

是啊,是有大臣上奏,如今后位空虚,而后宫并非无人,才能者众多,实在不宜让皇后之位虚空在此,这样下去,怕会引起后宫之乱,长此以往,易扰乱人心。

眼前的女子容色淡淡,似乎什么也引不起她半分兴趣,如果这个时候,他告诉她,他的决定……能不能打破她的平静呢?

“你可知道,孤甚至考虑过……”

君泱低眼,望向自己的手,“皇上要问什么,君泱不知道。但不知皇上可知道,君泱这一双手,做过什么事情?”顿了顿,君泱笑笑,忽然站直了身子,上前几步,与刘骜拉近了距离,“既然皇上已经知道了君泱的心思,我也无意再隐瞒下去,索性把什么都说出来吧,谁也都轻松些。”

“自回宫之后,皇上待君泱不是不好,只是每每见到皇上这张脸,总容易叫君泱想起皇上曾对我做的事情,每见一次,都觉得恶心难受。但就是这样,却也不得不见,皇上可懂君泱的心情?是,君泱憎于皇上,市井之间最恶毒的诅咒,莫过于咒对方断子绝孙,但皇上怎么可能……嗤,说是这样说,不过真要说起来,皇上前些日子喝的羹汤里边,君泱稍稍动过手脚,皇上怕是再也不能有自己的孩子了。”说着,君泱笑笑,眉眼弯弯,极是讨喜的模样,“本来还想说些别的事情,但是唯恐惊了皇上圣体康健,故而想起缄默之贵。此番,君泱这点小小的报复,还请皇上笑纳。”

许久没有说话,因为震惊而垂下的眸子里闪烁出凛然的杀意,刘骜隐在袖中的手微微有些发颤,声音却是出乎意料的平静。

“你说这些,当真不怕孤杀了你?”

怕?君泱微笑,她求之不得。

死能是一件多可怕的事情?只可惜,就算遍体鳞伤,对这个世界再没有半分留恋,却也不是每个人都有资格选择死亡。很久以前,那个男子对她说的话,她从来就没有忘记过。

见她模样如此,刘骜恍然,忽然钳住她的下巴,“你是希望,孤杀了你?”

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般,君泱笑意盈盈,“怎么会?君泱对这条命还是很珍惜的。”

君泱面带微笑,一如往常,心底却不由得生出一种叫做解脱的感觉。说出这些话,或许一切都结束了,而她也终于可以去找那个人。她没有自杀,这是她答应过他的,她不会自杀,所以这也不算是违背誓言吧?念及那人,君泱的眸色稍稍放柔了几分。

这样明显的变化,刘骜怎么会感觉不到呢?这样激怒他,她明明是希望他杀了她。

“是吗?”刘骜不怒反笑,深深望进了她的眼眸,“既是这样,夫妻一场,孤又怎么好不许你这最后一件事情?你想活着,孤便让你活着,活得……越久越好。”

察觉到她眸中一份惊异,刘骜勾唇,那抹笑意却显得薄凉。

呵,你想死,孤偏偏不让你如意,孤要你在这深宫之中孤寂到老。

君泱皱了眉头,这是怎么回事?她说了那些话,他怎么可能……这么轻易放过她?!

刘骜背过身子,心底忽然一阵抽痛,那是他不熟悉的感觉,却该死的让他有一种本能性的察觉到缘由。可是,感情这种东西……这在他看来几乎算得上可笑,这种无缘无故出现的情绪,能维持多久呢?可就是在他看来这么可笑而又清浅的感情,他没有想到,这种疼痛感,竟伴了他一世。有一个词叫做至死方休,在于极致的不可得面前,死亡才是解脱,痛犹如此。

君泱正奇怪着,但没多久,她便明白了,他或许不是想放过她,而是在想些什么办法来折磨她。很多人在仇恨之际都会觉得恨不得杀了某个人,可是有时候死亡是解脱,让那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才能真正痛快。以刘骜的性子,君泱相信他绝对做得出来。正想着,前边忽然传出一阵笑声,很轻,闷闷的,听起来和低泣一样。但不久,那笑声渐大,君泱一惊抬眼,正巧对上刘骜一双眼眸深邃如星。

那是她没有见过的模样。

而君泱对刘骜的最后印象,也就止于此处而已。

事实上,那一日刘骜大笑之后,回望她一眼,随后敛了神色便快步离开,第二日便将君泱移至了冷宫旁的偏殿,君泱最初以为这不过是开始,等待着她的该是酷刑才对,却没想到自此之后便再无下文。他只是将她扔在了这个无人知晓的角落而已,这样的惩罚,轻的让君泱觉得不正常。

“说出那番话,本以为他会杀了我,没想到他竟放过我。真是难得。”

君泱望向头上四方的一块天,狭小,极窄,叫人光是看着都觉得压抑。

那日之后,他将她囚禁深宫庭院,不久便立赵飞燕为后,同时封赐赵合德为昭仪,这后宫里边,那对姊妹一下子承了大宠,风头一时无两。而一向受宠的君婕妤却忽然成了禁忌,谁也不能提,这个名字,似乎自那夜之后,便成了皇上心底的一根刺,谁弄疼了皇上,谁自然也不会好过。也许就是因为这样,明里暗里谁都不敢提起,慢慢的,君泱这个人,真的就这么淡出了人们的视线,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随着那一夜之间忽然被人遗忘的安处殿一起离开了大家的关注范围。

也许宫里没有一个是不好奇的,为什么皇上那夜之后的反应会是这样?若真是气了怒了,他没有理由不惩处她,若不是气了怒了,也没有理由这样软禁她。

大家都不是傻的,宫里最多的就是人精,从刘骜那边看来,他不可能是无气无怒,既是这样,唯一的缘由,只能是他不想动她。就算是气到了极致也舍不得动那人半分,只是不痛不痒的软禁着,这样分明的感情,谁都看得出来。

可是,两个当事人视而不见,宁愿这样耗着,那么谁看出来也都没有用了。

这是一个星月分明的夜晚,小小的偏殿门口,君泱抱膝蹲在那边,身侧燃了一盏小小的灯,照着地上皑皑白雪,冻人得很,哪里都暗着。这般情景,让她都有些错觉回到曾经的掖庭一样,只可惜,那个她为之留灯的人却再不会来了。

脚步声很轻,慢慢停在了门口,君泱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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