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宫君泱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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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宫君泱传- 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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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碍事,不碍事……”见着君泱满面的慌乱,刘康下意识说着,却在说着的时候微顿,“算了,我一直说不会骗你,终是骗了你,就像上一次你对我说的,我瞒不过你,如今你见了我这样,便更瞒不过了。”他终于有了些力气,轻轻抚上她的脸,“我可能,快死了。”

“不会的,不会,你这句话才是在骗我,你怎么可能会……”

“嘘……”

刘康轻轻勾唇,将食指压在她的唇间,“我的情况你并不是不知道,何必自欺欺人,你看,我骗你的时候你不信,不骗你的时候你又不信,怎么就不能信我呢?你这样不信我,我可是会伤心的。对了,从现在起,听我说几句话,好吗?我可能,可能以后再也没有办法,和你说话了……”

握住他的手,君泱轻轻颔首。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能说什么,只觉得整个人都有些晕眩,只觉得眼泪好像止不住的在掉。

从相遇到相识的所有心思,她知道的不知道的那一些,他说了很多很多,包括他的初时的迷茫和后来的坚定。那么那么多的话,那么那么多的事情,甚至连在遇到她之前他与卫婕妤的那些事情,甚至关于不愿却不得不娶的丁姬,他也同她说了个清楚。

很多事情她早不记得了,不知道是真的因为发生了太多事情还是并没有真正放在心上。或许是这样,他才会觉得她对他不是真的喜欢吧?哪个沉浸爱恋中的女子,会丝毫不在意这些东西呢?如今听他说来,君泱在难过之余不免有些感慨,但在感慨之余更多的还是无措,她不希望他一次性把所有话都对她说完,如果可以,她希望用后半辈子慢慢来听这些东西。

慢慢的,慢慢的,这样才不匆忙。这样,在他提到别的女人的时候,她才可能假装生气,告诉他自己真的很在意。他说他也不知道怎么就会对她心动了,一直到现在都不知道,不过那些不知道的事情,或许真的不重要。她想,既然他说不重要那就是真的不重要,就像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喜欢上他,是为什么喜欢上他,或许就像他说的,在最开始她对他真的只是感激和内疚,但如今,她很清楚自己对他的感情不是其它。

直到他说完那些话,桌上的蜡烛都多淌下几行泪来,而他似是终于满足,轻轻闭上眼睛,声音细若游丝。

他说,“之后的路,我不能陪你一起走完,但我知自己情状,于是已经为你准备好了,你随时可以借那假死药脱身,也许……”

☆、124重生

“哪有那么多也许,你都不愿意陪我一起走了还说这么多做什么。”君泱强做出一副强硬的模样,可那挂满了泪痕的脸上却分明带了悲戚,“你说我对你只是内疚,你说那样你也不在乎,你说你只要能和我在一起就好,你说你喜欢我……你说你说,什么都是你说,自说自话有意思么?你凭什么说我对你只是内疚,凭什么说我不喜欢你!”

刘康微愣,很快轻笑出来。

而君泱见状,随即也垂了眸,很浅的弯了嘴角,“我喜欢你,就像你不知道你是什么时候对我动心,我也一样,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你说的内疚和感激,也许,最开始我对你的确只是内疚和感激,可是现在我是真的喜欢你,你为什么不信呢?我不知道你对我说这些是做什么,听起来像是在告别一样……可是我不会和你分开的,一定不会,不管你到哪里去,我会去找你……不管哪里我都会去,所以你最好是不要走,知道吗?”

刘康顿了很久,“说什么傻话,这些东西也是能乱说的么?还是你在威胁我?”

君泱刚想说话,却不防被他截过。

“你若真敢随我离去,那么,我一定再不见你。”

这句话落下之后,气氛一时凝滞,不知过了多久,君泱忽然笑着落下一叹。

“你总有办法说服我,不是我听你的,只是我想让你安心,这明明是最好的证明,可是如今你却还是不信我喜欢你吗?”君泱说着,感觉到握着自己的那只手忽然紧了紧,于是复勾了唇,牵出的那个笑却微苦,“我知道,这样说或许有些自私,在感情里这样的自私,连我自己都嫌弃自己。但,还是想问……这样让你不省心的我,若我听你的,乖乖不去寻你,你可愿意等我?”

“你这人啊……真是狡猾,我明明一直在等你,如今你这样问,就说明了以前你对我都是视而不见的。”他不答,只是笑着拥住她,声音里却带了几分疲惫的满足,“还好你现在问了我这句话,还好你对我说了这些话……你再不答复我,我再多想下去,离开以后,我可能就等不下去了。”

这句话带了几分调笑的语气,分明是戏谑的,却听得人一阵伤心。

直到很久以后,在每一个寂静的夜里,君泱都还会想起他对她说的那一句话。

他说,“我等你,会一直等着你……你,你不要急着来找我。”

明明知道她在这世间没什么好留恋的,明明知道这世上没有什么东西能让她感觉温暖,却偏偏不让她去寻他,不让她去找他……每每说起来,君泱总觉得他这般话很没有道理。

可是,不管再怎么没有道理,她还是会按照他所希望的去做。

她不知道刘康的心思……

刘康不知道另一个世界是怎样的,但在所有的传言里,那都不是一个好地方,而一个地方,但凡有一点不好,他都不舍得让她去,可是他想到了地狱,却忽略了皇宫。这样的想法或许可笑,那番话或许说得匆忙,匆忙得仓促到让人摸不清意思,但不论如何,他总是在为她考虑的。

阳朔二年,定陶王刘康薨,谥号恭。

此时的朝堂之上对于此事十分震惊,而此时的宫里亦是风声四起,但朝堂之事不入后宫,这说的自然不是同一件事。

宫里传得热闹的只是个传言,却是像是真实事情的小道消息,说的是那被革去经娥头衔打入掖庭的君泱。传言道,其实如今的君泱早不在掖庭了,甚至她早已经不知所终,听说是跟了男人跑的。更有甚者像是亲眼看到一样,言之凿凿,那言语分明指向帮助君泱的是一位权势地位颇高的当朝重臣,还说那人定为皇室,否则怎么可能对宫中如此了解……

如此如此,到了最后,这些东西都传的没了边际,甚至连君泱最开始被送进来都像是个阴谋。或许吧,传言总是离谱的,却不乏有人相信,而当这些话几乎成了大家公认的事实,这事情才终于算是大了起来。

也许是谣言传的太广太久,这话终于传到皇后耳里,而当一个谣言传播至高位,那么这谣言便不只是谣言了。于是皇后下令彻查,毕竟曾是宫妃,毕竟是被发落的,若这是真实的,那么君泱便是私通男子,入宫的居心也是难辨,不论什么事情,只要牵扯上了皇上的安危,那就是万死都不为过。

因为是谣言,毫无根据,也不好真的找些什么专职的特意过去抓人,这样反而显得刻意,于是皇后仙妖准备一番,可是马婕妤却有些急,她想,若到时候传到君泱耳朵里叫她有所准备那便是白忙一场。马婕妤这样想,感觉不放心,于是便决定先带着苏眉过去看看,直接便给事情定下来,这才叫人安心。

这一日掖庭上下被打扫的很是干净,因为来了不常来的贵人,是明着来的,自然要有准备。掖庭这地方,皇后身份尊贵,自然是不会亲自来的,来的是马婕妤和苏经娥。

皇后不是不知道,只是没多管,总归那两个也不是消停的主儿,最喜的就是这些事情,很多东西她不方便出面,随了她们倒也合适。

既是有皇后的默认,她们做事便更加容易了。

打着平息谣言的幌子,这一日,马婕妤同苏眉一同到了掖庭里边的浣衣司,原是随意走走当个过场,毕竟她们是早知道了君泱绝不可能在此……

可就是她们停住脚步,当所有宫女起身行礼的时候,不远处转回身子的那个女子却是看得她们一愣。一双秋水眸低低垂着,面色略有些苍白,眉尾有一处浅色疤痕,那女子……分明就是不该出现在此的君泱!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明明前一日还收到消息说君泱不在此地,可此时却见着她出现在自己眼前,马婕妤像是受了极大的惊吓一般上前几步,用手指着她。而苏眉却是微皱了眉,带了几分探究的看着她,不动声色。一旁的马婕妤刚刚说完便觉不妥,可无奈已经做出了反应,也不好再多说别的,一时间就那么站在那里,不声不语。

“回马婕妤的话,君泱早被发落了掖庭,不属宫妃,自然不会出现宫中,而今这里便是我呆的地方,要说马婕妤不知君泱属浣衣司倒也是说得通的,只是……却不知马婕妤缘何惊讶至此。”

君泱先是见礼,随即态度恭顺的回了马婕妤的话,她的神态间却分明带了几分莫名,就像真的只是单纯的奇怪一样,但那话里分明有刺。马婕妤微微眯了眯眼,似乎想说些什么,却正是这时候,苏眉走到马婕妤身侧,轻轻扶了马婕妤的手臂,随即望向君泱。

“君姐姐近来可还安好?说起来,真是许久不见。”

看了苏眉一眼,君泱笑笑,神色自若,“见过苏经娥。只是经娥还是叫我君泱吧,如今的君泱,哪里还当得起经娥这声姐姐。”

“眉儿记得初入宫时,总是不会说话,还是姐姐教了我许多东西,不论如今情势如何变换,这般情谊却是在的。”苏眉说着,像是想到从前,无比怀念一般,不觉轻叹出声,“只可惜如今……呀,眉儿无心,可是又说到了姐姐的伤心事了?姐姐还请原谅。”

看着苏眉这般唱作俱佳的表现,君泱只想笑,可偏偏大家好像都很吃这一套。

“既然妹妹执意这般唤着,君泱再做推辞也显得不近人情了些,只是那些从前,妹妹还是不要再提了……妹妹心思简单,人又单纯,便是从前再与我感情深厚,如今却也应该懂得避嫌,毕竟君泱身上背了罪责不是。”君泱似是感慨,“不过说来着实讽刺,那时你我感情这般好,却偏偏有传言说妹妹落胎的缘由……唉,只是都过去了,妹妹如今能过得好便是好的,见妹妹并没有对我有什么误会,姐姐也不必再日日惶恐着这份难得情谊了。”

或许是没想到君泱竟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苏眉的眸中闪过一丝错愕,但那只是一瞬之间,除了君泱,倒是没有谁再捕捉到它。

或许马婕妤从来就是个不甘寂寞的人,在哪里都喜欢找存在感,见此情形,于是忽然便像是无意的轻笑出声。

“倒是叙起旧来了,不过也好,我也许就未曾见过妹妹,要叙旧也不如一起说,这样也热闹不是。”

君泱闻言低眸,满是恭谦。

“以君泱如今的身份,怎有资格同二位闲聊呢?浣衣司杂物众多,事情也繁乱,尤其这掖庭里边的人数众多,杂乱无章,更不是经娥同婕妤看得上,会久处的地方,君泱又怎好意思因为自己而委屈了二位。”

马婕妤理了理发髻,原是条件反射想反讽回去,但想了想,却是顺着她的话。

“你说的极是,在这儿呆了一段时间,倒真是长进了不少,懂得了说话和为人考虑。”马婕妤轻轻笑开,“这地方,确然不是人呆的。”

说完之后,马婕妤携着苏眉就此离去,什么话也没有再留下。

本来她们也不过就是为着自己的目的来的,如今见着不能达成,还有什么再留下的必要呢?总归那刘康死了,她又回来了,之后不论怎么样,没有了庇护,她哪里还能躲得过呢?

所以说,机会还有很多,她们不急。

这般想着,转身自是转得轻松自然,没有半点迟疑。而在她们身后,君泱见她们就此离去,于是随着大家一起弯身请礼恭,在这之后,又默默蹲回了原本的地方,洗着手边的衣服,平静自然,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

她的面色平静,心底亦是没有波澜,事实上,在刘康离开之后,她的心也几乎随着他一起离开了,如今便是再经历些什么,再见着些什么,她又哪里还能起些什么反应呢?如今,唯一能让她有反应的事情,大概只能是她要做的事情了吧。

轻笑一声,不知是不是想到那件事情,君泱的眸色忽然变得冷厉。

事实上,刘康早就为她安排好了,他知道自己离开之后无法再保护她,于是早早安排好了让她回宫之后立刻假死逃离,可就是那一夜,君泱在哭肿了双眼的时候,接到一封密函。

是由利箭射入她身侧方柱带来的一封信,冷硬的剑锋边上,捆着一方小小的帛锦,上边书有许多东西,那是一封从此改变她的信。

君泱是在漫天星月交辉的小院里看完这封信的,那时,她的面上没有半分表情,只是看完之后,君泱擦了擦红肿的眼睛,抹去脸上的泪痕,像是忽然变了一个人。

信上的一句话让她触目惊心,大概的意思是——你以为,最想让刘康死,最有办法,连太医都能买通的,还能是什么人?还有,那封信问她,是否甘心从此沉沦,不顾自己的家破人亡,不顾失去最后的一份温暖,是不是真的可以做到无动于衷,心无仇恨……

那信并不长,写的却极为触动人心,字字句句都能戳到人的心底。入眼的字迹娟秀,像是出自女子之手。看信的时候君泱并未想过它的来由,可之后却觉得有些奇怪,写这封信的人像是知道许多东西,而为她送信也是冒险之举,要说毫无原因,君泱自是不信。

可是,虽是奇怪,但她想了很久,想知道来信何人,却不管想得再多也还是想不出有谁会写这样的信给她。思来复去,始终觉得身边没有人会做这样的事,捞不着什么好处,也未必凭着这一封信就能做成什么事情。事实上,一封书信,怎么能有那么大的作用,这上边最为明显的也只是叫他为刘康报仇,可若说那来信之人真是替刘康不平,一封书信却是绝对不够的,那人便是写信告知了她又如何?她完全可能没有感觉啊。

关于这个,君泱也想过是不是卫婕妤,但字迹着实不像,想了许久想不通,于是君泱也就没有再想,只是点燃火折子,将那方帛锦凑近,任由火舌一寸寸舔舐上来,然后看着手中类似帕子的帛锦,一点点被烧了个干净……

☆、125卫婕妤的离开

火光映在她的眼里,凄艳而决绝,那一刻,君泱就像是整个人都麻木了一样,而待得信件烧完之后,她恢复了神色,虽仍是不动不语,看起来却像是较之之前不大一样了。

那个夜晚极为漫长,天上的星月皆可作证。

只可惜星月从来冷然无情,看到什么也都会装作没有看见,哪里能出来做什么证呢?所以,这个夜晚,在很多人的眼里,还是一样的夜。睡过去的人会觉得都是一样的长,对于失眠睡不着的人来说就算这夜不长也会觉得很是漫长,而对于只知作乐的人那便是无所谓长短与否了……毕竟嘛,时间这种东西,对于那样的人来说,除却生死时刻,哪里重要。

在浣衣司里,君泱像是恢复了刘康安排之前的处境,虽然坤姑姑早受了打点,见她如此,也道明了她不需要真的这么辛苦劳累,可君泱听了之后每每只是随意地应着,在那之后却继续着自己的活计。也不是完全没有不同,君泱洗着手中的衣服,想着,至少她还住在那处小院里,那小院是他为她准备的,她并不是想完全独立,并不是想完全摆脱他的安排来考验自己,她只是,只是……

只是从前受着他的照顾太多,多到在这烦累的掖庭里边她都能清闲度日,而那些多出的闲暇时间,那个人总能陪着她。可是,她心知,从今以后,那是再不可能了,她也该习惯这样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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