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宫君泱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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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宫君泱传- 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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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那时候你说他心上有我,是他让你来照顾我,你是骗我的,对不对?”

刘康闻言缄默不语。

“他的心中无我,我明明知道的,却怎么就信了你,怎么就信了他。”

说着这般让人伤心的话,君泱的面色却淡静无波,像是没有一点情绪,说的话也不过是随口而已。

“既是这样,定陶王还来找我做什么?”

定定的望着她,刘康终于有些不忍,移开目光。

“我不知道这里竟是这样的,我原以为,至少……”

看到他微微移开眼,君泱笑笑,毫不在意的模样,但很快又想到什么似的,“君泱没有别的意思,其实定陶王还能记得我,我很是感激,也不敢有什么别的话……定陶王心思良善,待人亲厚,但这毕竟不是寻常地方,若是被人发现……”

“没有什么若是被人发现,也没有什么不该来,我没有想到会是这样,我以为你……我早该来的。”

刘康说着,手中的火折忽然被风吹灭,长巷中照不进星光,他只觉得眼前一片黑暗,恍然间心底一慌,却是直觉般的一把握住她的手。那只手很是干瘦,冰冷如霜雪,刚刚握住,被听到她像是被触及伤口一样疼得倒吸了一口气。

但很快,君泱便用另一只手捂住嘴巴,不让自己发出半点声音。

“既然你知道不是皇上让我来的,那么,我的心意你多少也该是能猜到一些。”

黑暗里传来一声叹息,不知是她的还是他的,很快消散在风里。

是啊,怎么可能还猜不到呢?

只是,如今她这般模样,这般地位,心亦是如同死灰,她怎么可能……

慢慢的想要抽挥手,却被他握得更紧,这样的温度很暖,但对于一颗捂不热的心来说,却多少是浪费了些。

沉默许久,君泱终于还是开口,只是,说的话却比这冬夜更冷,一如覆上明火的霜雪,能够生生浇灭人心底的热度。

“君泱心知自己不值,却还是多谢定陶王厚爱,原以为定陶王见我如今景况,纵是以前存了怎样的想法,都该是要被抹掉的,却不想定陶王竟还能对我说出这些,君泱不是不意外,若放在从前,便是不安,却至少一定还会有些感动。”说着,君泱一顿,“其实说实话,便是如今,也不是毫无所觉,只是,便是落得这般田地,心下成灰,那堆灰烬里,燃不掉的也还是皇上。”

明显感觉到握着自己的那双手一僵,君泱淡淡笑开,那笑容很是难以形容,若不是有这夜色的掩护,刘康一定可以看得清楚。

“就算是到了现在,就算被这样对待,我也还是喜欢皇上。不是不恨,但是也在爱着,我也知道自己这样的心思很是矛盾,很是低贱,也知道这样是活该,但是定陶王你明白么?太过强烈的感情,无论爱恨,一旦深刻入骨,除非生死轮回,否则都是轻易抹不去的。”

这一回,君泱很容易便将手抽离出来。

于是君泱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微微垂眸。

“时间不早了,夜深露重,定陶王公务繁忙,还是早些回去吧。”

说完,君泱越过刘康向前走去,却在刚走不远便感觉到身后又亮起了光。那光并不强,但在这夜色里边却是极为显眼,君泱低头,看着自己的影子被微光拉得很长,心底忽然生出些寂寥来。

刘康并没有追上来,也没有跟上来,他只是一只站在原地,举着火折,直到她几乎要走出他的视线才微微迈开一步。

“最开始的时候,你我互相不知彼此是谁,就像我说过的,隐秘的心事只能说给陌生人听,暗夜是我们的掩护,那样好像很傻,如今想来,却会觉得那时候也好像还不错。”

君泱的步子微顿,刚刚准备继续走,却又听到他唤了她的名字,声音很轻,便是在这寂静的夜里都显得不真切。

“我知道你喜欢他,一直都知道,也知道那份喜欢一定不浅,却从不知道,会是这么深。今日我来找你,没有想过要说什么,我只是想来看看你,而看到你之后,把自己的感情说出来,我也并不是想要你回答我什么,我不是来找什么答案……我只是想,至少能把自己的心事说出来,至少告诉你。”说着,刘康微微一顿,声音有些低,“而告诉你,是因为看到你这副没有生气的样子很让人难过,我想让你知道,就算再怎么样,我一直都会在这里。”

我会一直在这里。

其实这真的是一句再简单不过的话,却代表了一种陪伴,在这样冰冷的地方,光是听到,就让人心底一暖。

“因为是我,所以或许给不了你什么温暖,毕竟我不是你要的那个人,那么你便当我是一厢情愿吧,只是……”

君泱一滞,藏在袖中的手慢慢握成了拳,那些被冻裂好不容易结痂了的伤口似乎因为她的用力而又挣开,很疼,疼得君泱忽然便清醒过来。

☆、110节外生枝

“算了,还有什么只是呢?再没什么别的了……这些东西,能让你知道,你能够记得,如此已是很好。”

低叹一声,君泱微微摇头。

“承蒙定陶王高看,只是君泱从来就是个不知事理的,很多事情都不晓得。不过定陶王放下,便是再不懂事,但君泱也知道,那些不该记得的东西,不论是什么……”君泱一顿,“我便是想记也是记不住的。”

说完,君泱离去,脚步决绝,而身后的微光却一直亮着,保持着远远的距离,一直照到她进了自己的住处,那道微光才忽然灭了去。

君泱不知道外边的刘康如今是什么心情,可她一个人缩在被子里边,感觉很难过,难过的想要大哭一场。但她终究是没有哭,只是呆愣的睁着眼睛,像是完全放空的样子,就像刘康说的,没有一点儿生气。

她不知道是不是所有人都是这样,很多时候,那些痛苦的事情经历的多了其实是可以习惯的,久了之后,那些别人眼里的不能承受在自己看来却也觉得好像没什么事情,而这个时候,最不能看到的,就是有人对自己嘘寒问暖。

一旦有人出现,说些关切或者为自己不值的话,这时候很容易就会感觉到委屈,委屈到不能承受,她也知道他是好意,也知道他是真的在担心自己,关心自己,也知道自己说出那样子的话可能就再也得不到哪怕外边的一点点温暖……

可是,那个人并不能将她解救出去啊。

他只是出现这么短短的一瞬,他不可能一直留下来开导她,事实上,她也并没有这个资格要求谁一定要留下来,一定要在这个时候陪伴着她。可人就是这样自私有有着极重贪欲的动物,得不到则以,一旦得到,就想得到更多,再多,虽然心底一直清楚明白,自己是没有这个资格的。

一夜无眠,不知过了多久,很快君泱又听到锣声,那是代表今日的活计又要开始,将头从那薄被里探出来,外边依旧是漆黑一片,而窗外也早没了那微光。君泱微微垂眸,很快从被子里边钻出来,随意的梳理了头发,起身离开。

在这掖庭里,每个人住的地方都很差,几乎都是七八个人挤着一间很小的屋子在睡,君泱和温晚温采并未分在一间屋子,事实上,君泱和谁也没有分在同一间屋子。这并不是说君泱住的地方有多好多好,而是因为这个地方真的只能住一个人。

这是一件比放杂货的屋子还差还脏的小屋,真要说起来,茅草房都该是比这里好很多的,这里边没有床,那所谓的床不过是几块木板拼接起来的,稍微睡下去另一头便会翘起,很多时候君泱都会被那粗糙的木板上边的疙瘩硌得身上生疼。

而要说这里有多大……

也不过将将放下这几块木板,再多几步能给人走路的地砖。

刚刚被人领过来的时候,君泱是很诧异的,这样的地方怎么能住人呢?

可事实证明,这里不但真是要住人的,而且她可能还需要在这里住很久很久。

从小屋里出来往浣衣司走去,一路上冷风呼啸,没有半点光亮,什么都看不见,但君泱却像是极为熟稔一样,轻易便绕开地上的障碍,步子飞快,像是走过很多遍一样。

这一日,又是同以往一样,烦累一天,饥寒交迫,没有一点儿改变。

洗着衣服,君泱的手冻得紫红,趁着坤姑姑不注意,稍稍歇了歇,揉揉手,看一眼不远处的温晚温采,很快又垂下眼,继续着自己的工作。

而晚上再回来的时候,那条宫道依然很黑,君泱低头走着,忽然就想起以前在安处殿住着的时候。那时候,君泱并没有想过在这皇宫里竟会有这样的地方,没有一点光明,充满死气,更没有想到,自己可能会在这样的地方度完余生。

微微一叹,君泱忽然就停下了脚步,其实她很感谢刘康的微光,世人皆道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这话不是没有道理的。若是放在以前,君泱晓得了刘康的心思,她一定不会有这样的反应,但他是在这样的时候说出那些话,未必有太多其他情绪,君泱只是觉得很难得,便是这样想起来,也还会有些惊讶,只有在惊讶之余,才稍稍又觉得有些温暖。

可是想得再多又有什么用呢?终不及命运二字,终难敌现世薄凉。

落下重重一叹,君泱很快又迈着步子离开。

而就在她走后,暗夜中模模糊糊出现一个黑色的身影,因是没有光线,故而看不真切。可就算看不清那是何人,看不清他的身形样貌,但从那随风飘散的微微叹息声里,却也能依稀辨得是他,刘康。

第二日,君泱刚刚起来,正准备去浣衣司,推开门却见坤姑姑满面笑意的等在门口,见她出来,坤姑姑堆着笑迎上来。

“就醒了么?这段日子可是难为你了。”

君泱一愣,有些反应不过来,坤姑姑见她这般反应倒也没说别的,只是握了她的手,轻轻拍拍,随后很是惊讶似的。

“手这么凉,还被冻裂了这么多血印子,真是辛苦。不过也怨我,你以前是经娥,便是没入宫的时候那也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哪做得了那么多粗重活计,哪住得惯这样的简陋屋子,是我考虑不周,是我考虑不周……”

君泱见状一时讶异,但很快又压住心绪。

“姑姑这是怎么了?”

坤姑姑又堆起一张笑脸,“没什么,没什么……是我从前待你不好,如今反应过来,有些不好意思。”

事出反常,其必有因,若说这事情没个什么原因,那真是连鬼也不信。

望着坤姑姑堆满笑的一张脸,君泱的脑子一下子飞快转了起来,她想,这事情一定是有人在后边帮她打点了。而在这宫中,与她稍稍交好且有这个能力的……从卫婕妤一直莫名的想到太后上边去,最后脑海中浮出一张清俊面容,君泱一顿,那些心思于是停在了一个名字上边——刘康。

会是他吗?

其实哪里还要问什么是不是,除了他,哪里还会有什么别人。

可君泱不敢这么想,或者说,她什么也不敢想。

就像原先,那么多美好的东西,她以为自己抓住了,到头来还是要失去,现在的她并不再害怕失去些什么,因为她已经算得上是一无所有。现在的她,只害怕再得到些什么,只害怕,那些得到,只是为了向她证明,她真的是什么都守不住。

混混沌沌的被坤姑姑带到了一处小院,说是小院,其实不过一间单独的屋子,前边有一块小小的空地,看起来很是干净,一看就知道是刚刚被整理过的。其实说起来,这地方并不大,不及原先安处殿的五分之一,但这屋子放在掖庭里边来说真的算是顶好的了,而院子里边,赫然站着温晚和温采两人,此时见她过来,温晚和温采都露出些激动的情绪。

君泱一愣,推拒的话就这样顿在嘴边,一时什么也说不出来。

是,推拒,虽然这个样子看起来会让她好过些,但她的第一反应却是不能接受。她不知道那人的打点是怎样的,也不知道这地方究竟好不好打点,更不知道这样的一份打点如果泄露出去会给那人造成什么麻烦。

可是她也不知道,在刘康看来,就像在这个地方连人命都没有人管,真要后边有些什么势力支撑,保她护她,那自然更没有人管。更重要的是,看到她这个样子,他怎么可能不管呢?事实上,真要在这地方打点什么并不算困难,困难的,只是像她后边想到的,该怎么瞒住外边的人,不让这份打点被泄露出去。

但这些事情,刘康自是有办法。

只是不曾想,他的这些有办法,终究敌不过有心人打探深究。

永延殿中,苏眉动作托着茶盏,动作说不出的优雅,缓缓啜饮,罢了,将那茶盏放在一边,托着腮看向在她身边垂首而立的宫人,声音里带了点漫不经心。

“定陶王?她又是怎么勾搭上这尊高位的,真是叫人不省心。”说着,苏眉微微低眼,曲着手指无规律地敲着桌面,“不过也罢了,如果她左右出不来,做不成什么事情,定陶王那样安排不过是让她好过些。我和她素无仇怨,如今虽是结下了这许多,但往后反正也不会再有什么交道,随她去吧……”

那宫人似有犹豫,终是开口,“可是定陶王是皇上的心腹,若是他在皇上面前说些别的,经娥就不担心节外生枝么?”

苏眉敲着桌面的手微微顿住,眼睛眯了眯,划过几分危险的情绪,但那些情绪很快又被藏了下来,换成了浅笑盈盈。

“你近些时日,倒是越发会为我打算了。”

那宫人闻言一慌,腿上一个打颤立刻便跪倒在地,“我,我,经娥,我只是担心那君泱会捅出事来累及经娥,并没有什么别的意思……”

☆、111这些才是你应得的

苏眉微微勾唇,“起来吧,我也没说什么,你怎的就吓成这样?将你留在身边这么久,我自是信你的,可你也该知道,什么事情都可以揣测,但不是什么话都能说。”

那宫人吓得一个劲的发颤,而苏眉轻轻瞥了她一眼,“虽然你这话说得不太让人开心,却也不是没理的,可是我一介弱智女流,在这地方没后台没援助的,能做些什么呢?唉……你且将这件事情透露给宣明殿的那位主子,言语和做事都记得小心些。至于该怎么说,该说些什么,这些东西……你都知道吧?可需要我再教教你?”

那宫人一个劲的打颤,却也低低应着,像是怕极的样子。

苏眉轻轻抚了发髻,眉目间带出些许风情,“我早说了,我和君泱算是没什么深仇大怨的,但那位主子,却似乎看她很是不爽……”

傍晚时候,有风拂过,带来阵阵花香,明明是寒凉时节,这屋子里的月季却开得极好。或许是因为这屋子里边总是恒温的,不止人住的舒服,花儿在这待得也极是舒服。

这花开的红艳,颜色很正,不掺一点儿杂色,马婕妤细细摘下一朵,拿在手里把玩,面上带着的笑意明媚耀眼,生生将这花儿的颜色都逼退了几分。

想到无意间听说的那个消息,马婕妤微微挑眉。不知道是不是有那样一种人,天生贱命,却总是凭着一张脸却能吸引到很多人,还将这个当做本事,不过,竟也能好好活下去。笑着,那朵花却这样被捏碎在她的手里,殷红的花汁如血,从马婕妤的指缝中渗出来,看得人触目惊心。而她微微松手,那花瓣残渣就这样落在地上,落在她的脚边。

马婕妤冷眼看着脚边那红艳的颜色,模样淡然。

“身在掖庭,你却过得这么好,都说这世间是不公平的,但我却想为那掖庭里受着苦还不能吭声的其他人……讨个公道。”

念着,马婕妤冷冷一笑,只是那笑意并未到达眼底。

“如此,你便好好受着吧,这些才是你应得的。”

外边的天气寒冷,各殿寝宫却是温暖如春,尤其这长定殿,更是半点感觉不到寒气。借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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