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瑞退后几步;躲在阴影处。他所在位置正在墙角;比较隐秘;只有他看别人的;别人却看不见他。
脚步声起;就见郑氏从书斋院里出来;背影很是寂寥。
沈举人留在院子里站了站;方叹着气回了东厢房。
郑氏走了几步;就与迎面来人碰上;沈瑾来了。
与方才沈瑞一个人摸黑回来不同;张老安人既将沈瑾当成眼珠子似的宝贝;自是安排婢子挑了灯笼相送。
“二娘怎么出来了?”沈瑾上前一把;扶着郑氏;关切道。
郑氏站在那里;摸了摸沈瑾的脸:“大哥已经长大了;到底是我拖累了你;要是你托生在娘子肚子里就好了。”
“二娘”沈瑾低声道:“说这个作甚?无论如何;二娘都是我生身之母……”说到这里;转过身;从婢子手中接了灯笼;打婢子先回去。
那那婢子走远;沈瑾方道:“老爷续娶之事由老安人做主;儿子也不好说什么。二娘切忍耐两年;等分家时与儿子一起搬出去就好了。”
郑氏失笑道:“这是什么话;好好的怎还说起分家来?老安人同爷还指望你支撑门户;哪里会容你离开?”
沈瑾沉默了一会儿;道:“二弟是真正的四房嫡子;这个家以后当是二弟的。就算新娘进门给老爷添了哥儿;也不当变。”
郑氏摇头道:“你莫要为我抱不平。老安人同老爷是真心疼你的……二哥那里;虽不知何故;可显然娘子只盼着他做个富贵闲人;并不曾指望他出人头地。你身为兄长;多回护几分;就是报答娘子养恩。勿要再说离家的话;会被人指脊梁骨”
沈瑾闷道:“我以照寻常庶子幸运太多;当惜福。若是将大娘所赐都当成理所当然;那同张家人有何区别?二娘且安心;儿子即便离开;也不会违了孝道;也会爱护二弟……”
母子两个说着话走远;沈瑞的酒已经醒了;身子有些僵。真是没想到;沈瑾也抱了离去之心。
沈举人还真不会养儿子;两个儿子;都一心要远走高飞。不过正如郑氏所说;张老安人同沈举人都指望沈瑾能光耀门庭;根本就不会放他离开。以沈瑾这重情又略软弱的性子;能对付得了那母子两个才怪。
沈瑞意外的是;沈瑾私下里也称呼郑氏为二娘;而不是直接叫“娘”;这该不该夸他守礼。
想这么多于什么;沈瑞摇摇头;回偏院去了。
等沈瑞离开没一会儿;暗处又晃出一个人影来。
沈瑞看了半天戏;不知道他自己也被人瞧了去。
那人影立在那里;先是往内院的方向唾了一口;低声道:“什么爱物儿?一个小妇养的孽庶也瞧不起人”又望向沈瑞离去的方向;轻哼一声道:“商妇出的小子;年岁不大;心眼子倒是不少。”
满月从浮云中钻出来;散落一地银光。人影渐渐露出身形;不是旁人;正是本该在张老安人东厢的张四姐。
今日沈家家宴;为了怕沈举人不高兴;张老安人并没有叫上张三姐、张四姐;只是叫添了两个菜让她们两个在东厢自用;这也彻底揭开沈家人不待见她们姊妹两个的遮羞布。
张三姐性子绵软;只有对月流泪的;张四姐却是羞恼中带了焦急。
张老安人那里能拖得;她们姊妹这里却是拖不得。张家境况越来越差;打人上门越来越勤;沈举人却连亲戚情面都不顾;一文钱的便宜都不叫张家占了去。
张老安人虽没有将娘家人一竿子拍死;可手上也紧了。张家人没法子;只能打张三姐、张四姐的主意;她们姊妹两个的体己衣服饰早被搜刮了大半过去。
要是等张老安人不耐烦再应酬娘家人;或是张家人从她们姊妹这里再压不出油水;下一步说不定就要将她们姊妹卖了。
张四姐是打小富贵日子过来的;即不愿过苦日子;也不愿被家人随意买卖。如今能为她打算的;也只有她自己。
今晚被沈家家宴这么一激;张四姐决定“破釜沉舟”。
她蹑手蹑脚地走进书斋院里;来到东厢门外;就见东厢窗户上人影晃动。
“婢子服侍老爷?”娇滴滴的声音;张四姐皱眉辩了辩;并不是她与张三娘身边出来的“四季”;而是一个叫兰草的。这兰草早先是张老安人院子里的二等婢子;等到孙氏没了后;不知怎么就搭上沈举人;到了书斋成了通房。
“出去老爷我要静一静”沈举人被向来柔顺的妾室讥讽一顿;又想起妻;心情烦躁;没有与婢子**的兴致。
兰草又痴缠了两句;被沈举人高声喝骂了一句;方不甘不愿地挑了帘子出来。
张四姐已经退到北屋书楼廊下;就见西厢门打开;一俏丽身影倚门而立;对着兰草低声嗤笑道:“老爷早吩咐不用人进屋;倒是姐姐脸面大;如今可是服侍好了得了赏?”
兰草冷哼一声;走到门口;将那婢子扒拉到一边;挤了进去;口中道:“得不得赏的;这院里我也排在你前头
那婢子嘀咕道:“恁大岁数倒好好意思卖俏?不过是老爷早厌了的一块臭肉”
月亮再次钻入云中;院子里转为幽暗。
一阵夜风骤起;那婢子紧了紧身上衣裳;又盯着东厢的窗户看了一会儿;方拄拄脚转身回了西厢。
张四姐看着西厢门口;心中啧啧称奇。
春夏秋冬四婢;沈举人虽都收用了;可并没有都留在书斋;颜色娇好的春月、冬月留在这里;颜色次一等夏月、秋月则分到两个年轻姨娘身边做通房。
方才倚门的不是旁人;正是春月。
要知道这春月以前每提及沈瑾都是满脸酡红、情深脉脉模样;刚被送到书斋时还哭了一场;在张氏姊妹面前也抱怨过。没想到这还不到半月功夫;就开始争风吃醋。
瞧着她方才巴巴望着东厢的架势;恨不得沈举人招呼一声;就立时飞快去暖床。
不过这几年沈举人积威越重;即吩咐不让人进屋;这些婢子就无人敢多事;却是正好便宜了张四姐。
张四姐是个能对自己狠的;将书斋里的人数在心里算了算;晓得西厢里有三、四个婢子。她倒是不怕惊动她们;能走到这一步;哪里还要脸?
怕只怕沈举人这头。
牛要是不喝水;还能强按住不成?
张四姐在东厢外站了足有小半个时辰;直到西厢里都灭了大灯;声音渐消;东厢里;沈举人坐在书桌前的身影也消失半响;她才轻轻地推开东厢门;跻身进了屋子。
因沈举人这几年常住在书斋;所以书房屏风后里放了软塌。
张四姐早听春月提过书房的摆设;见书桌前无人;就转到屏风前;果然见沈举人躺在榻上;和衣而卧;一只袖子盖在眼睛上;浑身都是酒气。
张四姐站在那里;一会儿咬牙切齿;心中恨恨;一会儿抚着胸口;只觉得双腮滚热。
直站了盏茶功夫;她的神思才渐渐清明。
床榻上;沈举人鼾声渐起。
张四姐挑了挑嘴角;蹑手蹑脚地退到外间;将灯罩取了;粉唇撅起;“噗”地一声;吹灭了烛火……
第八十八章 今朝酒醉(六)()
沈举人躺在那里;酒劲就有些上来;浑身燥热;心里也烦乱。孙氏……孙氏已经死了……郑氏也从温顺变成可恶;是因有沈瑾这个好儿子在;还是因她弟弟升官有了底气?
沈举人只觉得心中憋闷;闭着眼睛将领口的衣服拽开;手上却碰到一软糯处。
随即;软嫩的女体随即蛇一样的缠绕过来;一只柔荑摸进沈举人胸前;女儿香扑鼻而来。虽不知是那个婢子不听吩咐地过来爬床;可沈举人此刻正想要泄一二;俨然没有问罪之意。
他身上正燥热;只觉得这女体温凉;便一把捞进怀里。
沈举人呻吟一声;没有睁眼;嘴巴已是上前;咬住一张嫩唇;严严实实地来了个“吕”字;只觉得口齿生津;欲飘欲仙。
被沈举人搂在怀里的张四姐感观可不那么好;到底是未经人事的小娘子;刚被搂住时心里如打鼓似的;四肢都木了。醒过神来;就觉得酒臭扑鼻而来;一条肥腻腻舌头在自己嘴里乱搅;恶心的她差点呕出来;强忍着才没有推开沈举人。
沈举人嘴上嘬着;手下也没老实;已是摸到张四姐胸脯上;手中抓了个正着。
张四姐只有十五岁;身量略显娇小;两团胸肉却是不小。沈举人即便这几年艳福不浅;燕瘦环肥见识不少;也觉得手下娇软异常;不由地加大力气。
张四姐哪里受得住这个;开始只觉得酥酥麻麻;后边就是疼痛难忍;只有使劲往沈举人怀里钻;来避开他的手劲
沈举人迷迷糊糊;觉得有些不对劲;不由睁开眼;手下也停了停。
外头乌云蔽月;室内也是漆黑一片;哪里能看到什么。
张四姐正提着小心;见状未免心虚;便又伸手去摸沈举人裤子;荸荸的;摸到一高处;小手不由捏了捏;手下炙热透过衣服料子;在她手中抖了抖。
沈举人只觉得脑袋里“嗡”的一声;只剩下欲念;哪里还会去想有什么不对劲;翻身而起;将身边娇小覆在身下;使劲揉了几下;又觉得衣服碍事;三把两把将自己剥了个溜光;身下人的衣裙也扯下。
两团白肉;并作一团。
没一会儿;便是娇滴滴一声闷哼。
沈举人这几年历经花丛;哪里不知身下是处子;可箭在弦上不得不;哪里有功夫去细想许多;腰身一沉;已经长驱直入;随即便肆意伐挞起来。
破瓜之痛岂是好忍的;换做其他女子;怕是早就泪语乞怜;张四姐却是死死地捂住自己嘴巴;眼泪却是如水闸似的;流个不止;一会儿便将身下锦铺润湿了一片。
沈举人这几年在房事上放纵;身子已经不如以往;不过半盏茶功夫;便一泄如注;自己倒在张四姐身上。
两人私处还连着;张四姐虽觉得压着慌;却不敢推开沈举人。
沈举人醉酒之中;插上这一场房事;身上也疲;就趴在张四姐身上迷瞪过去。
张四姐在沈举人身下;不由傻眼。
她早已预备好一肚子话;等着沈举人认出自己后来说;谁晓得沈举人会这个应对。
这是将她看做旁人了?张四姐将西厢那几个婢子的模样在脑子里过了一遍;那几个婢子虽都颜色娇嫩;可身量都苗条;即便胸脯高耸;与她这浑身软糯的身量也不同。
张四姐本是心里极瞧不起沈举人这个表叔;即便今日“自荐枕席”;也是目的昭然;想用这清白身子换些什么;并非生出什么男女之情。
这些日子;张四姐将沈举人这表叔从里到外地琢磨了个透;自诩已经可拿捏一二。如何色诱;如何哭;如何求;如何软语摆利益;种种场景她早已计划好。就是沈举人摆出“君子状”拒绝她;她都想出一二三四几种应对法子。
谁曾想;所有的提防小心;所有的应对手段;统统没用上;她就这样无惊无险地走完第一步。
张四姐已经止了眼泪;脑子里一片滚乱;一会儿是张家早年锦衣玉食、呼奴使婢的富贵生活;一会儿是沈家婢子眼中的轻鄙与桌上的两盘冷菜;一会儿是她设想的未来生活。过去现在未来;真真假假虚虚幻幻;她自己都有些迷糊;又觉得胸口憋闷;便想要推开沈举人;一时又推不动。
趴在张四姐身上的沈举人;被张四姐的推搡点着了火;却有“梅开二度”之意。
同上回相比;这次沈举人要清醒的多。他虽依旧看不清身下女子面庞;却也晓得不是西厢那几个婢子。人是活的;规矩是死的。即便晓得是哪个院子里不规矩的小婢摸到自己床上;可一块鲜肉送到嘴边也没有不吃的道理。
他一双手不老实;从头往下摸去;口中道:“你是老安人院里的?倒是好大胆子……”
至于沈瑾、沈瑞两处的婢子;就算有“上进心”;也不会往他身上使劲。
张四姐被拨弄的娇喘连连;依旧是闭口不言。
沈举人嘴里哼哼着;手下却没停;继续往下摸着;待摸到盈盈不堪一握的弓足;嘴里还忍不住赞道:“不能说是金莲;也堪为银莲……”
一句话没说完;他自己已经僵在那里;只觉得一盆冰水迎面泼来;遍体生寒;身下花花肠子顿时萎了。
家中婢子哪里有裹脚的?
这刚破瓜的女子是哪个?答案并不难猜。
这哪里是艳福;这是祸根
到底是读书人;沈举人先想的是《大明律》。
不管眼前这个是张三娘;还是张四姐;都是他的表侄女。《大明律》上同姓不婚;不管有服无服;这条犯不上。
又二条;宗亲不婚;这里的宗亲是指禁止娶族亲妻妾;因舅与甥女虽不同宗可亲属关系近同于叔侄也被列为禁娶之列;沈举人与张家女虽也是叔侄;却多了一个“表”字;并不是有服亲;这条有挨不上。
再一条;尊卑不婚;这里的尊卑不是指身份;而是辈分关系;外姻有服尊属卑幼不得为婚;娶同母异父姊妹、己妻前夫之女者各以奸论;其父母之姑舅两姨姊妹及姨、堂姨、母之姑、堂姑、自己堂姨以及再从姨、堂外甥女、女婿及子孙妇之姊妹;并不得为婚姻;违者各杖一百;这条又混过去。
再一条;中表不婚;这禁的只是己之姑舅两姨姊妹;要为婚;杖八十;离之。
将这些在脑子里都过了一遍;沈举人方重重地松了一口气。不于律令;就不是大事。
不过叔侄相奸到底是丑闻;要是揭开来这面皮不用要;严重些被人告到学官那里;说不得还要吃按照“有碍风化”除了功名。
沈举人只觉得心头火起;恨不得立时作;又心存顾忌;怕闹起来被人晓得;低声咬牙道:“你是哪个?怎钻到老爷床上?”
嘴上问着;他心中也有了头绪。这张三姐、张四姐到底来沈家三年;沈举人也见过几遭;只是因厌恶张家人;之前并不留心。这姊妹两个;一个十七、八;一个十四、五;高傲胖瘦都不同;这一寻思就对上谱来。
张四姐已是娇吟出声:“表叔;侄女是莺儿。”
张家姊妹闺名从鸟字;张四姐名为张莺儿。
一声“表叔”;听得张举人心头酥麻。他活了四十多年;循规蹈矩的大半辈子;早先除了一妻、一良妾;身边几个旧婢抬举的婢妾通房外;再没有碰过其他女子。
等孙氏病逝;郑氏“禁足”;几个通房又是上不得台面的;他常驻书斋后;就算是解了禁。倒不是他化为色鬼;见了哪个都往身边拉;实是婢子低贱;总有心高想要望上爬的;他便成全了。他虽对张家人吝啬;到底是富足日子过来的;赏两件钗环与新人也是常有之事。如此一来;下人媳妇中风骚水性的看着眼热;眉眼勾搭上;也成过几妆好事
享用一遭后;沈举人就后悔不已。这些仆妇多是沈家家生子;在内院里当差到了年岁放出去的。姿色差些的罢了;稍有姿色的;就是主家收了红丸又如何?多陪一副嫁妆;都是你好我好的事。越是大户人家;内里越是不堪;像四房这样刻板行事的又有几家?
就因这个念头;沈举人对于收用婢子之事就越放开;倒不是想要抬一堆妾室通房留下个风流名声;而是想着本是我家的;不愿便宜了外人。
家里婢子、仆妇摸上的淫遍;他又开始见识外头;倒不会放下架子去学年轻人去勾栏妓坊;不过半掩门、住家老鸨;他也走了几处;还用外宅养了一个自赎身出来的窑姐儿;偶尔在那里摆客请酒。
只是这亲亲相奸;却是头一遭。
即便不是亲叔侄;可这悖伦之举;依旧让沈举人觉得紧张与刺激。
沈举人轻哼一声;道:“你好大胆;小小女子就不守妇道;成何样子?”
他的话虽难听;语气却并不十分硬;到底有些心虚;不免寻思是不是自己强了张四姐;转念一想;就算后边自己强了又如何?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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