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望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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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望族- 第5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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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后的正德六年更是起义频发,南北直隶、河南、山东、山西、四川、江西、湖广,加上从来都不太平的九边,再加上裹乱的藩王……

    大明将处处战火!

    想到藩王,沈瑞不自觉算起来正德五年安化王叛乱之事来。

    如今张永去了山陕,史上也是他收拾的乱局。

    且宁藩之事极早就曝露在小皇帝面前,想来无论小皇帝还是内阁,对宗室会加倍小心的。

    沈瑞倒是略略放心了些。

    正想着藩王宗室,只听得大于师爷道:“东家,还有一拨人,另有隐情,却是涉及德王府。领头的几个学生已单独安排住处了,东家可随时招来问话。”

    “德王府?”沈瑞不由皱起眉头。

    登州并无藩王,唯一和皇家沾边儿的,是宪庙敬妃王氏的母族在文登。

    这位王敬妃只诞育过一个皇子,还三个月便夭折了,连名字也不曾起,后来便一直无所出。

    但她曾养育过德清长公主一段时间。

    如今王敬妃尚在人世,只是在后宫没什么存在感,无论太皇太后还是太后都不太重视她。

    倒是德清长公主念着当年情分对其十分亲近,会不时进宫探视。

    在沈瑞外放登州时,德清长公主府那边还特地过来打过招呼。

    那王家本就不是什么大族,且大约因为没有个皇家血脉的亲外孙,并不太嚣张。

    沈瑞只等文登清丈田亩时,再细看这家如何。

    至于山东地界的藩王们,最近的也在青州,因与登州没甚干系,沈瑞并没有十分认真研究过。

    不过就算没深挖过,他也知道,德王乃是英庙的第二子,宸妃万氏所出。

    万宸妃为英庙诞下四男二女,是英庙后妃中子女最多的一位,极得帝宠。

    如今这四子二女中仍在世的,除了德王朱见潾、吉王朱见浚外,便是淳安大长公主。

    是的,德王是淳安大长公主的同母亲兄长!

    沈瑞眉头锁得更紧,德王此人的贪得无厌是出了名的。

    当初宪庙对这位弟弟是十分好,赐田之多是诸藩王中头一份,据说待遇仅次于皇帝一等的。

    但便是如此,德王也没满足,仍多次上书乞地。

    正德元年七月,德王还上书小皇帝,乞少收税。

    厚颜无耻的说从前他在兖州的庄田每亩只收子粒二斗,倒是清河的地自成化七年用了大理寺少卿宋旻之议后每亩纳五升,最近皇上下诏要每亩征银三分,那他就穷得过揭不开锅了,所以请皇上按照以前规矩只收二斗吧。

    莫说当时户部不允,就是小皇帝也气乐了,直言:“王何患贫?!不许!”

    以小皇帝的性格,对德王是非常非常不满的,早该动手收拾了,但是……

    自小皇帝登基起,淳安大长公主就坚定的站在小皇帝这边,对抗张太后、对抗张家,又帮着小皇帝做了许多事。

    小皇帝已经将淳安大长公主视为自己人,连豹房勇士都交给了淳安大长公主的嫡长孙蔡谅,可见信任程度。

    便是看在淳安大长公主的面上,小皇帝也不会太过为难德王的。

    不知道是不是淳安大长公主得了小皇帝暗示私下提醒了德王,这几年一直没听到过德王的动静。

    没想到,这人始终不曾收敛,只是没闹大罢了。

    “德王,是强占了民田吧?”沈瑞虽是问句,语气却颇为肯定,又有着深深的无奈。

    淳安大长公主与他沈家、与杨家同样关系匪浅。

    大于师爷点头道:“去岁,是德王六十整寿,不少人投献田地。其中有人说是投献,却,投的不是自家田地。而德王府更是根本不管的,直接强占了去。”

    “许多农人上告无门,大多只能认了,做了王府的佃农。”他觑了觑沈瑞面色,又道,“然去岁兖州既有旱灾,又有匪祸,田亩减收,而王府佃租不减,一冬一春,逼债不止,春耕的子粒也不给留下……这才逼得农人逃了……”

    事涉藩王,大于师爷也格外谨慎,人证口供整理得齐全。

    大于师爷顿了顿,叹气道:“学生曾在兖州十余年,德王府着实……不得人心,又有水旱灾情频发,百姓甚苦。若只是流民,还则罢了,学生甚怕有人落草。”

    沈瑞面色阴沉。

    大明藩王里良善的少,作威作福的多。

    就算藩王们没有被野心吞噬掉去觊觎皇位自己造反,这份贪婪也会逼得他们藩地的百姓造反的!

    只是这桩到底是兖州事,兖州知府没动静,济南府布政司里恁多大员没动静,他沈瑞一个离着千里的登州知府却跳出来,委实是越权踩线了。

    更勿论还有淳安大长公主这一层。

    沈瑞揉了揉眉心,道:“先生且先将口供留下罢,此事因涉藩王,须得仔细斟酌斟酌。”又道:“过两日鲁南流民到时,还要辛苦先生操劳。”

    大于师爷应声,行礼退去。

    独留沈瑞一人在书房,反复翻看着那一摞口供,手中墨块在砚台里一圈圈转着,却迟迟没有落笔。

    *

    登州历来少有流民投奔,府衙县衙大小官员都没什么安抚流民的经验。

    好在,新来的知府沈大人在行。

    沈大人就是因着“擅长赈灾”、“屡立奇功”才被推荐外放山东的,这个名声也给登州府上下以信心。

    安置流民的会议开了几场,应急方案也誊抄了十数份分发各处。

    登州卫亦借出人手,全力配合。

    府衙贴出告示来,直接捅破流民将至的事儿,从正面引导舆论,减少流言为百姓带来的恐慌。

    一番动作下来,流民的到来并没有在登州引起多大的波澜。

    只是,流民的人数还是出乎了大家预料。

    先头被送来的那些领头的只记得自己带出了多少人来,并不会管这一路过来沿途有多少加入的、多少走散走失、多少伤亡的。

    他们接到的任务只是将流民都撵来登州,没人会闲得整理流民人数。

    因此在大于师爷问供时,他们也只能说个大概。

    府衙按照这个数目,将城外魏家被罚没的两个庄子腾了出来,又加急搭了些棚子,不想竟仍没能装下。

    相邻秦家、韩家、赵家的庄子上紧急腾出地方来。

    且好在天气已大热了,简单搭个棚子总算能先应付下来。

    赈灾的粮米当然也有缺口,但春夏之交海里河里渔获丰盛,山上野菜虽过了口感最佳的时间,倒也不是不能食用了。

    唯原预备出来“以工代赈”的活计位置,是不可能按照计划来了。

    官府招抚流民的通常做法是立官庄,鼓励流民开荒。

    而登州府这边荒地也不少,兴修水利、拓宽官道、修筑港口,乃至船厂,到处都需要人手,需要“壮劳力”。

    因此沈瑞一系原是盼着流民来的。

    结果根据书吏差役们加急统计,这批流民总数竟有近五千人,然其中青壮劳力还不足一千五百,多半都是老幼妇孺!

    体力活是根本指望不上!

    饶是心里知道仇家不可能给他送壮劳力来,但添了这么多张嘴来想要吃死他,沈瑞依旧十分恼火。

    登州多山地丘陵,人口并不多,整个登州府也不过十一万六千多丁口,蓬莱县因是附郭,人口相对多些,也不足两万。

    这许多的老弱妇孺一个蓬莱县是消化不掉的,还要另寻出路。

    黄县、福山县等州县清丈田亩、朱子社仓等还在推行中,尚未稳定,贸然将流民送过去很容易引起矛盾……

    就在一片忙碌中,徐氏婆媳抵达了府城。

    彼时沈瑞正在庄上视察流民安置情况,得了消息便与丁同知招呼一声,往官道上去相迎。

    沈家一行十数辆大车浩浩荡荡而来。

    长寿带人在最前头引路,老远见着沈瑞,忙驱马过来,翻身下来行礼。

    沈瑞一把拉了他,笑着道了声辛苦,便快步赶过去那边大车前,躬身行礼问母亲安好。

    官道上女眷不便下车露面,徐氏只撩了车帘,含笑应了声,又见沈瑞满身尘土一脑门子油汗,不由心疼,连声道:“苦了我儿。”

    沈瑞笑道:“只这两日忙些,刚好叫母亲遇上了。”

    因问母亲身体,徐氏答说尚好。

    知子莫若母,徐氏晓得儿子心思,便又笑道:“你媳妇也无事,这边到底是比京中暖和,她的喘症不怎么犯了。”

    杨恬就在徐氏车上,闻言不由脸上一红。

    沈瑞旷得久了,想着媳妇就有些心热。

    只听得母亲有些戏谑的语气,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忙又道:“原是车马行那边传讯来,说还要几日后才到的,怎的这样早便到了?天热,母亲何苦急着赶路!”

    徐氏笑道:“你不用担心,车叫你改过,稳当得紧。也不瞒你,我们是路上听着有大批流民过来,设粥棚施粥总归要有人牵头来做,我们便想着早些到才好。”

    沈瑞无奈道:“哪里用得母亲操劳……”

    徐氏打断他,道:“你也莫当为娘是纸糊的,当初在山西任上,常有流民,这些我也都做过,只怕比你这擅赈灾的还熟些。”

    说话间后面沈家族人里男丁纷纷过来与沈瑞招呼。

    沈瑞一一见过,却见中有一个女子,含笑向他万福,竟是那青楼女子宝珠。

    此女先前自称愿为沈瑞效劳分忧,自告奋勇去颜神镇寻琉璃作坊找寻沈瑞想要的“大块琉璃”,之后便再无音信,不想竟出现在沈家车队里。

    这会儿的宝珠一身朴素衣衫,脸上妆容也进行了调整,丽色尽掩,看上去就像个普通干练的大丫鬟。

    见沈瑞皱着眉头,她便笑道:“民女遵大人吩咐往颜神镇去了,幸不辱命,归来时恰遇上了老夫人与夫人,便来请安,得老夫人垂怜,一路赴蓬莱。”

    竟是连声音、自称都改了,好一派良家模样。

    在这官道上,当着众族人面,沈瑞也不好多说,只点头道了句“辛苦”,便也不再理她,这边招呼车队进城。

    自西门迎恩门入城,不远便是府衙,只是沈瑞一个人儿住府衙后面的官宅绰绰有余,若要装连带沈氏族人在内的一大家子人却是住不开的。

    陆家早就帮着在府衙附近置了两个相邻的大宅子,打通了修葺一番,又安排了人手日日打扫,此时直接住进去便可。

    沈瑞才奉了母亲徐氏入府,前面已有不少拜帖送来,表示希望明日前来拜会太夫人、夫人。

    沈瑞不由皱了眉,正吩咐下人母亲要歇几日再见客,徐氏已拍着他的手阻止道:“此非常时刻,她们来见,正好商议赈灾之事。我的身子骨我自己知道,你不必担心。”

    沈瑞还待再劝,徐氏已坚定的摆摆手,又催他与杨恬去更衣歇息,表示晚饭后再来与她说话,有两桩要事须得一处商量。

    沈瑞也只好应了,又吩咐管事去请大夫来为诸人诊平安脉。

    出了正院,沈瑞便将杨恬的小手握住,亲自扶着她走。

    杨恬脸上一红,轻轻挣了两下,未挣开,便也就由着他了。

    沈瑞只觉得掌间柔荑温热,不似早先那边微凉,再看小娇妻气色红润,心下大定。

    杨恬听他问及喘症,抿嘴笑道:“乍暖还寒时还是有些气闷难受的,入夏就全好了。”

    “登州临海,气候宜人,好生养一养,许是病根都去了。”对此沈瑞也是充满希冀的。

    两人说笑着相携回了东院,到卧房更衣。

    打发了满屋子丫鬟仆妇,才去了满是尘土的外袍,沈瑞便禁不住将小娇妻拥了个满怀,香了又香。

    杨恬半晌才挣开,气息不稳,一张脸红透了,又羞又恼,捶他一记,啐道:“还亮着天儿呢!叫人说嘴白日……”

    白日宣淫这后两个字到底说不出口来。

    沈瑞只不放手,笑在她耳边道:“娘子放心,为夫有分寸呢,只等天黑宣……”便又挨了一记粉拳。

    直到他道“好恬儿,实是想你想得狠了”,她心下也酥了,一般是想他想得狠了,任由他拥着轻轻亲吻,满心甜蜜欢喜。

    温存了半晌,外头已有几个管事媳妇前来回话,都被半夏麦冬拦下了。

    杨恬已是合格的当家主母了,听了外面动静还是忍不住扬声问何事,又撇头瞪了一眼手上还在作怪的沈瑞。

    沈瑞轻笑道:“却是我碍了夫人理事了。”

    杨恬轻啐一口,听得外头回说“韩家送了新鲜虾蟹来,说是才回来的渔船上卸下来的,给太夫人夫人尝个鲜”,她一双妙目便望向沈瑞问询。

    沈瑞一笑,道:“我却借了你和母亲的光了,这会儿蟹子倒是一般,却正是海虾肥的时候,什么都不放,只清水煮来吃都极美。”

    杨恬在路上已尽知登州发生的事,晓得韩家立场,便点头扬声吩咐那管事媳妇收下虾蟹送去厨房,晚上就做出来,又叫拿上等的封儿赏了韩家下人。

    沈瑞想了想,吩咐道是让韩家下人回去告知一声,他正有事要寻韩大老爷相商,请尽快往府衙一趟。

    又着人去请秦家、陆家以及戚家父子。

    管事媳妇应声而去。

    沈瑞轻啄了娇妻一口,惋惜道:“可惜了还有事要赶紧办了,也只能天黑再回来服侍夫人。”

    杨恬红着脸跺脚道:“你还不快去做正事,几时学得这样油嘴滑舌!”

    沈瑞哈哈一笑,又抱了抱她,这才换了衣裳,到前头徐氏处招呼一声,往府衙去了。

    *

    知府大人相招说有要事相商,一时半刻人便到齐了。

    沈瑞瞧着众人,缓缓将如今遇到的流民人数超出预想等问题一一说出。

    秦二最是伶俐,只道知府大人还要捐银捐粮。

    尽管先前秦家已是大出血了,他仍毫不犹豫道:“大人若有差遣,秦家必尽全力,愿将仓中子粒尽献与府衙。”

    沈瑞摆手道:“口粮只是一时的,总不能长久养着这许多人,授之以鱼不如授之以渔,总要寻个长久的营生与他们才是。”

    韩大老爷想着自己才送了虾蟹就被叫来,大人又这般说,不由试探着问道:“大人可是要他们……出海打渔?既是流民中老弱妇孺多些,小的这边也缺织网的,倒能安置些人。”

    戚大郎也道:“下官这边也可安排些人来营里做些烧饭洒扫的简单活计。”

    沈瑞摇头道:“不是你们想的这些。本府请诸位过来,是想探讨一下,长山岛、沙门岛、桑岛、乃至大小竹岛、隍城岛这些岛屿,可能安置些人口?”

    众人皆是愕然。

    本章完

第六百六十一章 向海而生(二)() 
史书上一直有登州府周边一些岛屿的记载,在唐时已有军事驻防,至宋时又作为流放之地,除了驻军外,也有了一些百姓居住。

    元时不止在沙门岛上置巡检司,供海船转帆,更是设置了行政区,划为两社元时五十户为一社,可见岛上百姓已是不少。

    只是到了明初,倭寇频扰,太祖、成祖移岛民入内陆,只有少量海防驻军。

    再到英庙、宪庙时,驻军逐渐减少。

    如今,基本上就是一座座空岛了。

    听闻沈瑞要重新移民上岛,众人表情各异。

    军人的反应永远是迅速而直接的,戚大郎直言道:“大人,虽近几年倭人少来祸害山东,但海上仍不太平,将百姓放到岛上,不是要给海匪送菜!”

    戚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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