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望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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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望族- 第5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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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瑞笑赞了一声,道:“丁大人、钟大人辛苦。”

    林通判眼皮跳了跳,这大人哪里是放粮抚民,这是要查丁口呐。富贵人家没人去领粮,光查平民丁口有什么用?为徭役……?

    他这边胡思乱想着,忽然沈瑞问道他头上,他忙欠了欠身,应答了最近府衙接的几桩鸡毛蒜皮的案子,话锋一转,问道:“大人,下官有一事忧心,不得不问。到底没到收夏税的时候,这边查封的粮铺……其东家若是上告……”

    沈瑞渐渐收起笑容,淡淡道:“本官不问他囤积居奇、哄抬物价之过,他倒要上告?林大人掌诉讼,熟知律法,便来说说,他待告什么?”

    林通判讪笑道:“荒年米价上涨,也是没奈何的事,他卖得高价,便多收他市税也就是了。蒙圣上洪恩,去年咱们山东的夏税秋税是自留赈灾的,这个,这个……”

    沈瑞道:“去年自留赈灾的,是田赋,不是商税。且是自留,是交上来统一赈灾用,不是可不交,自家赈济自家。”

    林通判不由尴尬起来,勉强的笑容几乎挂不住了。

    丁同知像是打圆场似的,道:“大人勿怪,林大人到底不司粮税,不知道内情也情有可原。”

    沈瑞却是半分面子不留,直接冷下脸来,斥道:“林通判既不司粮税,不知内情,来与本府论什么收税短长?!还是,林通判这是替谁来问?”

    末了一句加重了语气,林通判不由额头见汗,心知沈瑞怕是晓得了什么。

    但,知晓了魏员外来找过他又怎样,他不是什么都没做么!又没有把柄落下。

    至于拿了魏家好处,咳咳,天下哪里的地方官不收商家孝敬银子?!沈知府也不可能拿这事儿去参他!

    相反,沈知府现在才是有麻烦的人。

    税的事儿沈知府倒是说的头头是道,只不知道张布政使那边参人的时候,他沈瑞写谢罪折子会不会也这般条理分明。

    林通判便很快恢复了镇定,垂了头道:“大人教训的是,下官莽撞了。”

    见他揣着明白装糊涂,沈瑞也不恼,讥讽的一笑,“林大人素来思虑周详,如何会鲁莽。”

    林通判依旧装糊涂打哈哈,说声“大人谬赞,下官惭愧”含混过去。

    当外面差役来报,魏员外等一干员外求见知府大人,门房表示大人在议事,不见宾客,魏员外却抬出右布政使张吉来,言说已经写信送往济南府,若是登州府不给他个说法,他便要亲往布政使司衙门去告。

    林通判一扫刚才的尴尬,努力端起严肃面孔,以免露出笑意来,只看向沈瑞与丁同知。

    丁同知脸黑如锅底,重重拍了官帽椅扶手,“恁得猖狂!”

    沈瑞则挥挥手,叫差役让人进来,又偏头向丁同知淡笑道:“丁大人莫恼,且听听,他是想要个什么说法。”说话间有意无意扫了林通判一眼。“可巧,本府也想问他要个说法。”

    魏员外、秦三等私下里将词儿都对好了,但在家中说得恁是硬气,入得府衙,面对身着官服面沉似水的知府、同知大人,再磕头下去见礼,秦三等人到底还是心生畏惧,唯唯不敢说话。

    魏员外仗着那布政使“亲戚”,被登州官员捧惯了的,先前的几任知府他也都见过,不说称兄道弟吧,也是对他客客气气的,尤其是他在给“小外甥”摆席之后。

    这次他本是想推着秦三先发难——秦三本也是个莽撞易冲动之人,想着自己最后出面,好弹压也好周旋。

    怎料秦三在关键时刻萎了,也只好他自家撸袖子上了。

    “便是府衙想要提前收夏税乃至秋税,也只消同我等说一声,如何会有不应?登州上下拥护大人的心,大人也是知道的。”魏员外亢声道,“大人不在,下面人便没了章法,竟来封我等的铺子!真是让人心寒!还请大人为我等做主!”

    沈瑞哦了一声,淡淡道:“是本府让他们封的。”

    魏员外虽是前来发难,但还想着给沈瑞个台阶,若是对方就坡下驴,他便也“大度”的先不予计较,铺子重新开起来要紧,日后再算旧账不迟。

    反正查税这件事他已是写信送去济南了,这算账的“日后”也用不几天了。

    没成想沈瑞竟然说得这么直白,他的戏也就唱不下去了。

    魏员外登时便作出一副大义凛然状,疾声道:“大人,积善堂上有我等名姓!每年的税也没少了半分!修桥铺路施粥舍米,问问乡里,谁不说我等仁义!缘何要封了我等铺子?不知我等犯了哪条国法!大人如此做,府城上下人心惶惶……”

    “没人哄抬粮价,府城上下如何会人心惶惶?”沈瑞打断他,冷冷道:“魏春来,不必惺惺作态,这几日的闹剧不正是你一手造成的吗?”

    魏员外被噎的下意识咽了口口水,他是真没料到沈瑞能直白到底。

    官场上不都是要说一半儿留一半儿吗?

    不都是要委婉吗?

    他怎么就撞上这么个愣头青呢?!

    既是要撕破脸了,他也就没什么可顾及的,当下魏员外大声道:“大人说的好没道理!大人要执意污蔑我等,我等也只有往布政使司衙门分辩分辩了!”

    他将“布政使司”几个字咬得极重,更是索性丢开含蓄面纱,直言道:“大人也知道,右布政使张吉张大人,素来信重我……”

    沈瑞向旁边挥挥手,陈师爷递上来一本册子,他并不打开,只晃了晃,是魏记粮铺的一本账簿。

    沈瑞慢条斯理道:“魏春来,你在登州府城内有粮铺七间,远了不说,就今年这几个月间,共卖得多少粮你可知道?”

    魏员外傲然道:“大人是要查账吗?魏某不才,每次缴税可都是足两,从没拖延过半分。大人说收多少市税尽管提就是,不必如此大费周章!”

    沈瑞冷笑一声,“市税稍后再算,本府问你,多少亩地能出这许多粮?”

    魏员外呆了一呆,随即整个人像石化了一样,脑子里只想到了最坏的一种可能。

    只见知府大人嘴唇开开合合,一句又一句的质问利刃一般丢过来,刀刀正中靶心。

    “你名下有多少田亩?”

    “嗯,还都写的中下等田,嗯,亩产也就一石多些吧?”

    “你并无外地买粮的契书,也无驿道往来运粮的记录,这许多粮食,哪里来的?”

    魏员外已面色惨白,再说不出一句话来。

    秦三等人也都面如土色,有的甚至微微颤抖起来。

    连丁同知、林通判、钟知县都齐齐望过来,满脸震惊。

    沈知府,这是要查隐田吗?!

    大家放心,并没有放弃大明,相反,大明之所以完本慢,是因为舍不得仓促收尾。山东这段写得艰难是因为买了几本资料书啃下来后,发现山东农业、经济情况和大纲所设想的有出入,几度推翻稿子重写,现在已被淹没在知网论文海之中,所以卡的厉害。

    开新文也是想换个脑子,写个轻松一些的,缓解压力。

    最后还是想说,新书《登基吧,少年》已发,请大家有起点账户的帮忙收藏、推荐票一下。谢谢大家!

    本章完

第六百五十六章 田月桑时(四)() 
土地兼并是封建经济发展的必然结果。沈瑞前世读史再清楚不过,封建社会从没有哪朝哪代能真正遏制住土地兼并。

    当初寿哥自辽东开始清丈田亩,又清查了宗室、外戚、勋贵侵占官田民田、欺隐地税事,进而推行至地方上清查屯田等,沈瑞并没有持百分百的支持态度。

    只是如今轮到他主政一方,登州这本就多山少田的地方,实是到了不查不行的地步。

    粮食就是生命线,只要田在魏员外这样的大户手中,就等于卡住了登州的脖子。便是登州开海了有了钱,也保不齐有如这两年这般天下都闹粮荒,无处买粮的情况。

    另有一桩,也是沈瑞没到山东实地探查便不可能知道的——那就是山东之地亩制极为混乱。

    明代官方规定五尺为一步(弓),二百四十步为一亩,山东各地不仅丈量土地的弓尺千差万别,就连单位亩步弓数也不相同,别说此县的一亩与彼县的一亩面积根本不一样,就连同一州县里的也可能相去甚远。

    这并不是山东一家两家望族大户蓄意为之,而是历史原因造成。

    早在北魏贾思勰所著《齐民要术》中就称齐地一大亩相当于其他地区的两亩有余。

    而北宋末年的方田均税法进行折亩,以及明初的移民垦荒导致的大小亩并存情况,又加剧了亩制的混乱,使之渐成顽疾。

    沈瑞不是改革的急先锋,但若他想调动登州百姓种粮的积极性、想让登州市面上有更多的粮食流动、想进一步推广良种良方种植,必然是要解决这些土地根本问题的。

    登州,还算是好清革土地问题的,因为这地界并没有什么成气候的大家族。

    只一个丛家算得官宦之家,不说丛兰与沈瑞的交情,单说丛兰如今正是被皇上信重,派至延绥清理屯田,他家人便拥护清丈田亩还来不及,又怎敢拖后腿!

    至于魏员外这样的货色,实在算不得什么。

    如今这厮正撞到枪口上来,还妄图蹦跶蹦跶,沈瑞收拾了他也不过是顺顺手的事儿。

    沈瑞是不在意了,但旁人却没这样硬的后台背景,却是怕的。

    那边会都散了,丁同知仍有些魂不守舍的,颠颠跟在沈瑞身后,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这个,这个,大人呐……魏春来,到底是攀上一门贵亲呐。”进了知府宅邸书房,丁同知仍是一脸忐忑,见左右没外人,才低声道“大人当料到,这魏春来的地,还指不上有多少是张布政使的呢。”

    还不知道多少是打着布政使的幌子买的呢。沈瑞心下腹诽,面上一摊手,道“他既没写在契上,咱们自是不知道的。也断不会认。”

    丁同知只剩下抽凉气的份儿,半晌苦劝道“大人您到底初来山东,还是留一线人情的好。”

    他心道这小知府还是年轻气盛,你装不知道就完事儿了?就算张吉捏鼻子认了,将来难道不会给你小鞋穿?

    那是右布政使呐,想给个知府找麻烦不是太容易了么!

    他之前觉得跟个年轻有为后台硬的上司简直是三生有幸祖坟冒青烟。

    看着小知府锐意进取,他一颗官场老油条的心也活络了起来。

    五品是个坎儿啊,多少人到此就封顶再难进一步了,他若是好好跟着这小知府干,没准儿一步就把这个坎儿跨过去了,从此海阔天空了呢!

    可没想到,这祖坟冒的是黑烟——要焦糊焦糊了啊。

    这要是布政使司衙门一双小鞋丢过来,难道就知府一个人穿吗?他也一样跑不了啊。知府到底还有个好老丈人,他没有啊!

    他一时想得太多,想得太长远,便着急起来,只觉得满嘴火泡都要拱起来了。

    沈瑞却老神在在,摆手道“丁大人放心,本府有分寸的。明日丁大人只管出个手续,着姜师爷、大于师爷带人去清查魏家等几家的田产便是。”

    “大人三思啊……便是要查,是不是也缓上一缓?您也听着了,那魏春来已写信去了布政使司,且等上十天半个月,也不耽搁什么,也免得若有动静,措手不及。丁同知苦口婆心劝道。

    说的倒也中肯,也确实良言。

    只不过沈瑞像是铁了心了,笑道“无碍。丁大人你出了手续后,这城里的事儿还要你继续辛苦。”

    丁同知暗叹了口气,见沈瑞转移话题到城市建设,也不好多说了,连忙笑道“这是下官分内之事。”

    他似乎犹豫了一下,顿了顿方问道,“牢里那些人,即日便要提到水寨修船坞海港吗?”

    那一日泼皮闲汉抓了不下百号人,论起来俱都是惯犯,平时也是横行乡里的,不说无恶不作吧,也是没少祸害百姓。

    整顿地方治安问题也早早就在沈瑞的日程表上了,只不过现在抓粮食是第一位的。

    不想这帮家伙竟吃了雄心豹子胆了,拿了钱就敢和官府作对,比造反也就差一口气儿的事,这已经不是简单修理修理就可以的了。

    沈瑞才不会把他们丢黑牢里白养着他们——窝窝头不是粮食啊?!登州的粮食可不是能这么浪费的。

    这城里城外的,到处都需要建设,把这样的壮劳力丢黑牢里慢慢饿瘦简直是资源上的极大浪费啊!

    劳改才是优秀答案!劳改,统统都滚去劳动改造,哪儿累放哪儿去!

    所以当时沈瑞就已经下达指令要这些人去挖沙子修海港修船坞。

    这些人都是地痞流氓泼皮无赖,可不是那些那没爹没娘没家的乞丐。他们基本上都有家人,还绝大部分很有些家底儿,家人也都是靠着他们在外面横行霸道收保护费吃香的喝辣的。

    他们中很多人也是牢中常客了,许多关系熟稔,只要送钱进来,便是在牢里也照样肥鸡大鸭子吃着。

    所以这次他们前脚入狱,后脚不少家人已是熟练的打点牢头狱卒了。

    然后就听到了这次事儿大了,要派他们干苦力去。

    家人慌了手脚,开始往上头送礼,却多少银子都没砸开府衙几位大人的门,不由越发慌了。

    丁同知原也是名声在外的,寻常送了重礼给他,他都笑纳,打架斗殴的,只要不犯人命,他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绝不得罪人。

    但这次,丁同知的门也关得严实。

    他们哪里知道,丁同知看着白花花的银子不能揣兜里早是心痒难耐了。

    奈何这群人出来就是和知府大人对着干,丁同知先前一门心思跟着新知府,自然不会搭理这些泼皮家人。

    可是现在,现在小知府跑出来清丈……谁知道小知府能顶多久呢,布政使若是怪罪下来,小知府做不下去了还能凭着老丈人拍拍屁股高升了,他怎么办?

    他呐,想挪个地方找门路,都不知道要多少银子打点,还是趁现在多搂点儿银子回来吧。

    “下官是想着,陈师爷那边说要拓路、清河淤,另要多建些街铺多设车行,这诸般事,虽是大人慈心,要给城里青壮个做工领粮的机会,但那挖沟打地基都是苦差事,是不是,先让牢里那些人做了?轻省些的再留给良善百姓?”丁同知一副全然为府城建设着想的模样。

    挖沙子修海港修船坞,那可真是一等一的苦差事,不说把人活活累死吧,也够脱层皮的。但若是换到城内的活计,再怎么着也累的有限。这样方好向那些泼皮头子家里榨油水出来。

    沈瑞早在回府衙盥洗更衣时,就听张成林简单汇报了近来的事情。

    他根本用不着刻意盯着丁同知、林通判,如韩家那样的耳报神多得是。知府、同知、通判又都在府衙后身的官宅里住着,便是仆从之间也多有交头接耳。

    而且丁同知这贪财性子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早在陆家同其打交道之初便有深刻体会了。

    不过这人虽是贪财却不糊涂,很有几分才干,更是知分寸、懂站队,不然不会早早投靠了沈瑞。

    最重要的是,他还是有底线的,不会为着银子就昧着良心做坑害百姓的事。沈瑞便也没有什么不能容他的。

    沈瑞笑了笑“这事儿就全权托给丁大人了,你多受累。”

    丁同知忙连称不辛苦,又赞沈瑞体恤百姓云云,好一阵子歌功颂德。

    沈瑞挂着和蔼的笑容耐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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