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望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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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望族- 第4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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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百官之所以不反对开放,其实很大程度上,也是因着某种好奇心理。

    弘治中兴以来,天下渐起奢靡之风,官宦富贾之家多是“居必巧营曲房,栏循台砌,点缀花石,几榻书画,竞争华侈”,建园之风盛行,文官尤好风雅。

    这些官员也同寻常百姓没甚两样,也是想看看皇家园林是怎样个气派,尤其听说这西苑修建时,请教过了多位治园的名家。

    对于开放西苑行商贾事,还是有“清高”的文臣表示出不屑的,认为只怕污了风景。然既是打着为国库添进项的“开源”招牌,这些厌恶商贾事的大臣们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得捏鼻子认了。

    西苑,太液池畔

    “此处,此处,此处,嗯,每逢五百步,再加些售茶水汤水果子酒的简单铺子。”沈瑞点着舆图,向刘忠与以及御马监派来准备管园子的太监杨林生道。

    “不,不是茶馆,当然,茶馆也是要设的。就是写简单铺子,外面搭棚子留些宽敞地方坐人,稀疏围篱笆。租金灵活些,想来会有一些货郎挑着担子卖汤水的,他们这些固定商铺也就占着有地方歇脚,生意如何还未可知。”

    他点了点地下,道,“若是有时间,还可以挖个小小的冰窖,夏日里生意便好上许多了,毕竟货郎担冰的不多。”

    刘忠、杨林生不住点头应着,又问些不懂之处,而他们身后跟着的四个持笔的小内侍伸脖子瞧了,又飞快记在笺纸上。

    一行人走得极慢,几乎每一处都停下来仔细琢磨一番,大的改动是不会有了,多是在细节上下功夫。

    沈家除服后,沈瑞只参加了两场必要去的宴会,又往书院里与先生及众同窗打了招呼,便闭门苦读。

    虽然家里没有给他压力,徐氏也多次宽慰于他,但他心里知道,就算沈家等得三年,寿哥也不会再等他三年了。他认识了那许多人,有了那么多想法,真恨不得立时就入仕,将那些想法一一付诸实践。

    大舅哥杨慎已是启程回蜀地准备参加乡试去了,之前是杨廷和觉得儿子缺少历练,一直压着他,不让他下场,如今已是火候到了,杨慎的文章,沈洲也是大加称赞的,中举当是十拿九稳。

    沈瑞知道这位舅兄可是历史上有名的状元才子,但恍惚记得不是这一科的,不知是记错还是有什么意外。

    因此为大舅哥送行时候沈瑞简直不厌其烦的叮嘱注意身体云云,弄得杨慎又好气又好笑——不是该他这当哥的提醒妹夫的吗?!

    倒是连襟李延清因着已是举人,虽要参加明年会试,却也不觉时间紧迫,且也是慕沈洲之名,在杨廷和的引荐之下,常往沈家来请教学问。他少年中举,学识颇为不错,也给了沈瑞一些应考指点。

    众亲朋好友都知沈瑞苦读,也不来吵他,许多宴席礼貌性的下了帖子,却也让送帖子的仆从客客气气的表示随沈二公子的意。便是张会休沐来瞧他,也不过是小坐片刻。

    今次出得府来,是因着,这是寿哥亲自来寻。

    沈瑞听说西苑彻底完工,寿哥也发了话要对百姓开放了,便也有心过去看看,希望用前世的旅游经验,尽可能为西苑查漏补缺,以免运营起来许多麻烦不好解决。

    寿哥虽喊来了沈瑞,却是没性子跟着沈瑞一点点走,便带着张会蔡谅游铉高文虎一应人跑马兜转去了。

    沈瑞这边则同刘忠、杨林生一起对照舆图走上一遍,说一说需添减的东西。

    而沈瑞也不是一个人来的,他还带来了李延清。

    并非因李延清当时恰好在沈家,而是李延清家学渊源,对土木颇有造诣,邀他同来,也能随时提出一些修改意见。之前沈瑞提出还要再加盖一些茅厕以及供游人歇脚的石凳时,李延清就提出几个方案来,让设计变得更加合理,也更美观,更好融入景色里。

    李延清平时话不多,与沈瑞交流学问时也不算十分健谈,但一说到工程,那真是两眼冒光,侃侃而谈。

    本身听说要来西苑,李延清也是极感兴趣,他父亲李鐩前阵子督建西苑,家中也有西苑一些图纸,他看得津津有味,能提前来实地看看实在再美不过。

    沈瑞并未对李延清提起过寿哥的身份,但是到了西苑,见大家众星拱月般捧着个少年人,尤其里面还有曾见过一面知道身份的刘忠,李延清也不是傻子,立时心里门儿清,一时紧张得手心都是汗。

    好在寿哥贪玩,不与他们同行,闲聊几句,就带着一群人走了。

    李延清大松了口气的同时,心里也默默提高了对沈瑞的评估,而对于西苑工程查缺补漏也更上心了些,

    沈瑞李延清一行人边走边看,把能想到能修改的地方都一一标注,一圈对外开放的景区走下来,就已是日头高悬,到了饭时。

    刘忠在风景最好的地方修了座三层高的酒楼,作为皇店,还等待着皇上赐名。虽还没开业,已是装修停当,也特地备下了食材,就专门待皇上来游玩时准备席面。

    寿哥高高兴兴带着众人上了天字号雅间,推窗一看,湖景尽收眼底,不由大赞“妙极”。

    他跑马归来,满头是汗,迎面风来,恰是惬意,便笑道“不雕琢那虚词,就叫‘湖风楼’吧!”

    众人哪里还有说不好的,杨林生更是张永手下一等一的聪明人,笔墨纸砚都备好,当场请寿哥题了店名。

    先前因着沈瑞守孝,众人与沈瑞相聚时,饮食颇多顾及,这次沈瑞已除服,蔡谅等都拉着沈瑞表示今日定要一醉方休才可。

    沈瑞笑着讨饶,还半真半假表示自己还得回去读书,若是大醉怕不要三天起不来床。

    连寿哥都笑道“你们可别让这肱股之臣醉酒误事了。”

    众人一阵哄笑,方放过沈瑞,开始推杯换盏,大呼小叫。

    李延清仍是颇为拘谨着,见桌上连带寿哥在内的众人都极放得开,就如寻常兄弟吃酒耍子一般,颇有些目瞪口呆,想着晚上回去是不是和自家老爷子谈一谈这事。

    他正愣神间,就见那边张会端着酒盏过来,笑嘻嘻向他招呼。

    李延清忙要起身,却被张会一把按住肩头,一旁沈瑞也笑道“子澈(李延清的字)不必与他客气,都是自家兄弟。”

    张会笑道“没错儿,没错儿,沈二这话我爱听。”抬了抬手以示敬酒,“我便仗着辈分叫你一声‘李三弟’了。”

    沈瑞指着他笑骂道“好个张二!明明平辈论交,哪里论的辈分!你莫要占我们口头便宜。”

    李延清虽未与勋贵子弟打过交道,却也不是书呆子,忙端起酒盏来敬酒,口称“张二哥”。

    两人干尽盏中酒,张会方笑道“认了兄弟方好说话。”见沈瑞眼神戏谑,又忙道“沈二,你莫挑理,我这是有事儿相求三弟。”

    李延清早在定下与杨家二娘婚事时就了解过杨家诸姻亲,知道沈瑞一直与这位英国公府二公子交好。今日见张会颇为豪气,又有示好之意,不由心生好感,便笑道“张二哥言重了,哪里当得‘求’字,二哥有事尽管吩咐。”

    张会击掌笑道“好,爽快,那我便先谢过了!”又道,“原是我也有几处铺子,想请教一二的,三弟既应了,咱们待会儿散了席一道过去?”

    李延清满口应下。

    果然酒过三巡,大家都吃得尽兴,寿哥到了要回宫的时辰,席也就散了,众人送了他上了车驾,也各自登车离去。

    蔡谅醉意醺醺的约了沈瑞改日再吃酒,然以他现在统领豹房勇士勤勉操练的状况,只怕是比沈瑞这闭门苦读的还要忙些,这吃酒指不上约到什么时候去。

    沈瑞也深知如此,便一概笑着应承下来。

    众人挥手作别,张会打发走游铉,请了沈瑞、李延清上了他家的马车,一路往城西而去。

    “难得沈二你肯出门来,便索性一遭请你去看了车马行。”张会笑道,“尤其还有李三弟在,正好多多指点。”

    沈瑞挑眉道“杜老八人归你差遣了,他产业也都划到你手下去了?”

    张会撇撇嘴道“他那点子产业我还瞧不上,捧来投献我我也不会收。这不是想着车马行不同,才入了股。”又瞧沈瑞道“难道你不准备入股了?”

    沈瑞自然是想入股的,他自己现在还没有这个人手能搭建起车马行乃至长途车行来,既指着杜老八这条线,自然要入上一股,自己用起来才方便的。

    因此笑着投降道“罢,罢,张东家高抬贵手,也算小人一股吧。”

    张会哈哈大笑道“那就要看你沈二今儿肯不肯出力了。”

    笑闹了一回,没一时便到了杜老八所设车马行离西苑最近的一处。

    一跳下车,抬头看着门上“八仙遨海车马行”的金匾,沈瑞险些笑岔气去。

    八仙过海的传说古已有之,元代时还有相应杂剧,只不过此时《东游记》尚未问世,八位仙人说法与后世尚有不同,但故事大体是有的。

    杜老八先前酒家所取“八仙居”固然有自夸的意思,到底也是含着八仙的典故。

    可在这个车马行里,竟明晃晃就写起了八仙过海,委实让人捧腹。

    李延清也是不免莞尔,但到底因怕张会面上挂不住,强又板回去笑意。

    张会也是无奈了,一捅沈瑞道“杜老八个粗人,能想出这名儿来就不善了。你嫌村便你取一个。”

    “这名就挺好,朗朗上口。”沈瑞刚说了两句,又撑不住笑了,“诶,亏他怎么想的这名,真是……真是……哎,不改了不改了,这名还真有深意,且一喊出来就让人记得牢牢的。”

    说话间杜老八带着王棍子等几个当家兄弟迎了出来,挨个过来见礼,众人一起进了车马行。

    车马行内是没什么可看的,想请沈瑞和李延清看的乃是改造的马车,以及沿途设置的站点等情况。

    沈瑞再次发挥“前世常识优势”——车站旁边必有报刊亭,现在卖报是没有的,卖水卖小零食卖帕子荷包还是可以有的。

    “不用铺面,就支个摊子就行。东西都拆小包卖,点心糖豆都是一文两文一份的——你得琢磨是什么人坐你车,彪形大汉谁还坐车?多是妇孺带着孩子,也肯花一两个子儿给孩子买糖甜甜嘴。你整一匣子半两银子的上等点心谁会买?”

    杜老八听得直点头,笑得见牙不见眼,直道“沈二爷竟是市井间的事儿也这么明白!”

    张会也摇头笑道“难怪都说你擅殖货!”

    沈瑞笑道“我只略知些皮毛,管些细枝末节的小事,技术还得是子澈。”

    李延清客气了两句,也认真指导起来,车厢是改大了,但是灵活性差了很多。

    “我原看过几本兵书杂记,讲的偏厢车,那车辕丈余……”

    他话音未落,沈瑞和张会齐齐高声惊道“偏厢车?!”

    沈瑞知道偏厢车是因着戚继光大名鼎鼎的偏厢车阵。

    但实际上偏厢车早在明初就在军中广泛应用了,明初时大抵作辎重车用,正统、景泰年间名将郭登仿效古人制造偏厢车,中藏火器,上树旗帜,钩环联络,布列成阵,可攻可守,已成战场利器。

    只是随着英宗复辟,郭登被贬,这一战法也渐渐式微,成化年间军中也曾造过偏厢车,却是效果欠佳。

    说起来,郭登与张会多少也有些渊源。郭登无子,由侄子郭嵩承爵,这郭嵩是会昌侯的女婿,张会的外祖父乃是会昌侯的庶长子。

    不过,莫说张会外祖一家与会昌侯一系的有仇怨,就是郭登与郭嵩也同样有仇——

    据说郭登被贬时,家人在京,竟被郭嵩克扣衣食,郭登之妾靠缝纫自给,几乎活不下去。郭登复爵后本拟废掉郭嵩继承权的,然会昌侯与郭登曾有救命之恩,郭登看在会昌侯面上方放过了郭嵩。

    张会眼睛闪闪发光,作为一个想在疆场上建功立业的武人而言,遇到李延清这样懂军械的就如同捡到绝世宝藏一样。

    他一把抓了李延清的胳膊,直道“让三弟做这个可真是屈才了!!他日有机会还请到京卫武学转转,指点指点兵械局。”

    沈瑞也没想到李延清还懂得这样多,也一般兴奋起来。

    只是他理智尚存,见张会那力道李延清明显吃不消,忙上去一牵一带,帮着挣脱了张会的“铁爪”,笑道“二哥可是心急了,子澈明岁也是要下场的,你可要容他先考完了再来请教才是。”

    张会眼中那两团火登时便黯淡下去,强笑道“是我鲁莽了,三弟莫怪。”

    李延清笑道“二哥抬爱,我也并非诸般都懂,只是自小喜欢这个,多看了两本书罢了。实是如今会试在前,他日考毕,二哥有所差遣,我义不容辞。”

    张会又高兴起来,拍着李延清笑道“好,好,不说虚的,你这话我可是记下了。”

    李延清含笑应下,而后又帮着杜老八的车马行解决了几处车厢上的缺陷问题,只是表示他也算是纸上谈兵,具体还是要问问造车的匠人是否可行。

    午间吃得酒足饭饱,下晌杜老八再邀众人往他的八仙居吃酒时就被婉拒了,不过杜老八仍是叫人抬了几坛子八仙居猴儿酒送到李延清、沈瑞车上。

    张会将李延清送回了府上,又与沈瑞同车送他回仁寿坊,车上方与沈瑞商量正事。

    “皇上赐了庆阳伯庄田,却是想叫他照你的札子作试验田。”张会道,“想来没一时,夏国舅就要给你下帖子了。”

    沈瑞皱了眉头,道“依你看,夏家……可是好相与的?不瞒你,我最近委实忙得紧。”

    张会了然一笑,道“举业事大,皇上也是盼着你早日入仕的,也同国舅那边知会过了。夏家人……都是老实本分。你是没见过庆阳伯,他老人家到现在也仍是布衣时的吃穿用度,布衣时般接人待物,比周皇亲张皇亲都来得谦和。”

    沈瑞点了点头,道“你既这般说我也就放心了,如今我手边也没什么懂农事的人了,待我写信回去,请瑛大哥那边再游说些族人上京。”

    张会叹道“只盼你早些入仕,咱们手头人宽裕了,行事也更便宜些。”说着他顿了顿,道“还有一事,我想着,还是开个镖局子吧。”

    沈瑞挑了挑眉“王棍子不是说杜老八手里没人?怎的,你要放人过去?”

    张会点了点头,道“有些人手,不好放在明处,但总在暗处藏着掖着也是不便,不若就顶起个镖局来,有些活计,就明着做。”他直视沈瑞道“你的人也放进来吧?这次不打着杜老八的牌子,我打听了,开封府有一家镖局,是少林俗家弟子开的……”

    沈瑞笑道“这家我却知道,少年时曾随老师游历,去过那边。”那时王守仁原配妻子病重,经洪善禅师介绍往那家镖局买过马。

    张会不由一喜,道“你可有联系?”

    沈瑞摇头道“我并不熟的,是当时同行的一位禅师……”他顿了顿,笑道“也巧了,这位禅师也是出自陆家,这次我捎信回家,就请瑛大哥往陆家去,请这位禅师帮忙修书一封联系一二。”

    张会连连拱手道“那可是再好不过。”又道,“我想着与那家镖局合伙,办个京城分号,对外打着少林俗家弟子的名头,既威慑江湖宵小,又能蒙了这边一些人的眼。”

    沈瑞想了想,道“既是要办个长途的车马行,不若对外就称请来护卫车马的吧,既是长途路程,乘客总会随身带着财物,勿论多少,咱们出人保护也是应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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