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望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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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望族- 第3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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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有人看珠哥儿不顺眼,故意趁机陷害我们珠哥儿?”

    沈瑞再旁只是讥笑,沈渊却是立时黑了脸,也不与湖大太太对嘴,只看着沈湖道:“你也这样想的?”

    到底是官身多年,即便沈渊看着儒雅,此时也是不怒自威。

    沈湖迟疑了一下,看了沈瑞一眼,方摇头道:“都是妇人之间有口无心之言,族兄勿要与之计较。瑞哥儿是什么身份,珠哥儿是什么身份,要说珠哥儿嫉妒瑞哥儿我信,要说瑞哥儿嫉妒珠哥又哪里有必要?”说到这里,自己带了黯然。

    沈瑞已经是官家子弟,即便嗣父已故,还有沈渊、沈润两个做官的嗣叔叔在,以后即便科举成绩不好,还有恩萌入监一条路;除了二房长辈,另有沈理这个受过沈瑞生母孙氏大恩的族兄、还有沈瑾那个记在孙氏名下的本生兄长在。

    即便沈湖一心觉得儿子优秀,也不会认为他有值得沈瑞嫉妒的地方。知子莫若父,反而是自己的儿子,因前些年过嗣不成,有了心魔,对当年留在京城二房的沈瑞与沈珏多有不忿。沈珏已经病夭,沈珠幸灾乐祸后放下了;剩下的沈瑞,则没少被他念叨,心中始终憋着一口气。

    之前沈湖只觉得是二房长辈有眼无珠,才使得儿子不忿,可如今想想儿子几年都放不下,还嫌弃三房行商贾事没有长辈出仕。

    “狗不嫌母丑,儿不嫌家贫”,这句俗语也不能道尽人心。

    湖大太太见丈夫黯然,只当沈洲、沈理“以势压人”,面带不忿还要歪缠,沈理却懒得与之继续磨牙,端茶送客。

    沈湖眼见沈理要恼了,拉着湖大太太起身告辞。

    沈家的案子三日后就要开审,要是沈珠真的无辜,只是作证的话犯不着就此拘押,可要是不无辜,会不会牵连到父母头上?想着这两月在外躲避,没有家族可依靠的日子,沈湖不由打了个寒颤,一时心乱如麻。

    湖大太太被丈夫拉出来,嘴上依旧喋喋不休:“老爷真是是,即便二房二老爷是当官的又如何?这里可是松江,二房走了这些年,还想回来欺负人不成?这里可是沈家老家所在,还有族长在上头呢?”

    沈湖只觉得头痛欲裂,皱眉道:“快闭嘴!胡吣什么?如今这是什么时候,有贺家在那里,不是沈家自己人斗自己的时候?”

    湖大太太撇撇嘴,带了不满道:“不是沈瑞他们的事,就是宗房做的手脚,将珠哥儿攀扯进去,好让沈家不能全心对付贺家。贺家与沈家世代联姻,可其他房头要不是老一辈子的事,要不是四房继太太那样是旁支,只有宗房,大太太与大侄媳妇都是贺氏女,定是不愿意看着贺家真的输了官司,就此败落。”

    沈湖本就是个耳根子软的,况且妻子的话也不是无的放矢,一时之间竟是信了,连家也不回了,带着妻子直接奔宗房去了。

    沈理家里,客人走后,几人的表情并不轻松。

    在沈湖夫妇眼中,沈家与贺家这样阖族相斗又有人命填在里头就是天大的事,有钦差过来亲自审查,沈家与贺家定要分给你死我活。可实际上,又哪里会有这样简单。既涉及藩王在里头,又有之前松江被劫掠一事,这个案子已经不是钦差可以定夺的,多半是走个过场,然后一干人定押解回京城秘审。

    之前赵显忠能受闫举人蛊惑,将松江被劫掠之事推到沈家头上,就是有京城党争的影子在;等到了京城,各方人手掺和进来,到底是个什么结果还真是说不好。况且又涉及最敏感的藩王不轨事,沈家一不小心就会被牵扯进去,受了池鱼之殃。

    归根结底,不过是沈家没了个尚书,剩下子弟即便出色,品级在这里,无需人忌惮罢了。

    沈理与沈洲都是官场中人,自是见多了“人走茶凉”之事,叔侄两人此时此刻竟是不约而同生了几分向上之心。

    就是沈瑞,心中也带了几分悔意。既是在与小皇帝的先前交好带了企图之心,就不该端着架子做淡定,要是能舍下脸来多亲近几分,去依靠小皇帝的时候也能多几分底气,如今那点旧情分不顶什么,全凭小皇帝喜怒。

    不管案子能审到哪一步,沈玲尸身有残之事却是不免要公之于众,沈渊想到这里又是一痛,对沈瑞道:“你玲嫂子那里有些事怕是瞒不住了,你去一趟五房,请你婶娘走一遭,缓缓与她说清楚。”

    沈瑞是族小叔子,沈渊是族伯父,松江诸族亲中,两人是小何氏的靠山,可到底男女有别,不好相告,只能请郭氏帮忙。

    沈瑞应了,独自往五房去了。

    到了五房门口,就见沈全与沈瑾匆匆出来,正与沈瑞迎头碰上。

    沈全面带隐忍,周身多了阴郁;沈瑾亦是眉头紧皱,忧心忡忡。

    看到沈瑞,沈瑾松了一口气,道:“快拦着全三哥,幸好你来了。”

    沈瑞颇为意外:“可是担心三日后的审案?”那样的话不是该去找沈理,怎么见了自己就放心了?

    沈瑾还不及回话,沈全已经是咬牙道:“宗房欺人太甚!”

    满肚子的怨气,竟然是冲着宗房而去。

    沈瑞惊讶,族长沈海之前却又不当之处,是不宜再居族长之位,可眼下也不是计较的时候,总要官司告一段落再议此事。

    沈全气的涨红了脸道:“方才得了消息,宗房大太太带着长媳回贺家去了,这个时候,竟是这个时候!她们想要干什么?多少人家看着,宗房这样对贺家,这官司还怎么打?老而不死为贼,这句话果然有道理,贺家那老太太先是打发儿子往学政衙门去,随后又不知怎么劝动咱们那位好宗妇,眼看着这就和解了!这叫什么事?让外人怎么想?她们还到底是不是沈家人?族长又想要算计什么?还是私下里受了贺家的好处?”

    血脉不能割舍,不求她们与娘家断了干系,可这样敏感时候,沈家的宗妇与未来宗妇这样毫不遮拦的回娘家,未尝不是向外界宣告沈贺两家的关系尚未决绝。要是没有沈海的应允,这婆媳两个敢这样自作主张?这才是沈全愤怒的原因。

    贺老太太安排贺五去迎候学政大人也好,想办法与侄女贺氏缓和关系也好,都是为了贺家与儿子,沈全虽是腹诽不已,却也能理解。可宗房上下这般行事,却是让人无法接受。

    “这样的族长,这样的宗房,真是让人忍无可忍!”沈全咬牙道:“我要去问问,他们到底是什么意思?前面族长算计我二哥与玲二哥的事还没有算账,他们怎么敢这个时候再算计什么?”

    沈瑞想起之前与沈理、沈渊两个说的族长异位之事,道:“三哥,要是宗房真的收了贺家好处,已经与贺家私下和解了怎么办?宗房婆媳两个都是贺家女,子孙都有贺家血脉,贺家成了刑余人家,对宗房一脉子弟以后的仕途也有影响。”

    世俗血脉,虽是以父族论,可是母族的分量也不是无足轻重。影响方方面面,即便不是落实到文案上,可法理不外乎人情,只说沈入仕多年,也没少受贺大老爷的提挈。族亲虽是同姓,可到底血脉已远,比不得贺大老爷这个嫡亲堂舅。

    沈全是个最通世情的性子,哪里想不到宗房“苦衷”,可是他能体谅贺老太太,却无法体谅宗房,这个官司里有一条人命,还彻底断绝沈琦的前程,不是宗房想要和解就能和解的,即便宗房有族长,也不能代替沈氏族人做这个决定。

    可是宗房真要和解,五房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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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四十一章 嫌隙渐生(六)() 
沈全怔了好一会儿,面上满是纠结。

    宗族的力量,经过千年沉淀,早已与礼教一样深入人心。饶是素来活络的沈全,气的是十分狠了,也说不出脱离家族的话来。要是只是他自己的事,定受不了宗房这般行事,可是他身后还有五房,还有即将丁忧的长兄与断了前程、身体残疾的次兄。沈瑛不在时,沈全能打理五房内外;可真是遇到大事,能最后做主的只有沈瑛这个五房长子、新的当家人。

    沈家在松江传承百余年,能狠下心来脱离宗房的也只有已故二房三太爷。即便当年三太爷有苦衷,两个胞兄被害死,悲愤之下离开故乡,可到底有进京赶考这层原由在,有个做京官的由头,并没有真的让自己从族谱上除名。

    就是当年沈理,身为遗腹子,打小被亲叔祖父侵吞家产,族人也多袖手旁观,可沈理一朝成为状元,最大的报复也只是“无视”而已,要是再过了,外人就要看笑话。

    换做食不果腹的贫寒之家,吃饱肚子是大事,所谓亲戚血缘也是个人顾个人;可是既是士绅人家,子弟读书出仕,名声紧要,却是一步不能行差。

    沈全眉头拧着,恨恨道:“这还是族长呢,不求他能公正无私,可也不能这样无耻!不用想,就是找上门去,那边一个‘病着’,说不得就要将事情含糊过去。族中几位老太爷相继过世,如今能训斥族长的长辈也不剩几个。”

    至今还在世的族老中,能直接与宗房说上话的只有九房太爷,可是他的人品名声早就坏透了,又向来是趋利避害的性子,哪里会这个时候出头得罪宗房;剩下的几个其他长辈,多是旁支,要么地位不显、人微言轻;要么从外官任上致仕,有资格说话的,也是风烛残年,言语行动不便。

    沈瑾见沈瑞胸有成足的模样,忙问道:“二弟莫非有什么主意?”

    这里是大门口,说上几句话不起眼,却不是聊天的地方。

    沈瑞想起自己身上任务,点点头道:“我先去见婶娘,随后我们再说话。”

    沈全的怒气泄了一半,带了几分心灰意冷。

    今日并不是“烧七”的日子,沈瑞过来,沈全、沈瑾也好奇,便随他进了二门。

    沈鸿过世尚不及月,郭氏的头发就白了一半,不过精神尚可。她到底不是一心依靠丈夫的柔弱妇人,当家作主惯了,做了五房几十年的顶梁柱。虽说夫妻情深,鸳鸯失偶令人伤心,可沈鸿不是暴毙而亡,身子骨虚了几十年。说句实在话,郭氏自打嫁过来,就做了随时守寡的准备,沈鸿以病弱之躯,活到将知天命之年,已经算是奇迹。

    逝者已矣,夜半无人,伤心是真伤心,否则郭氏的头发也不会都白了;可伤心过后,她依旧是那个能做五房顶梁柱的鸿大太太。又有个受了磋磨,为父亲病故伤心的次子,还需要她劝慰开导,她竟是连伤心都不敢太流露。加上她也怕自己这样病下去,给儿子们添乱,这才强撑着吃药,让自己好转起来。

    眼见沈瑞来了,郭氏看了他好几眼,带了心疼道:“可是苦夏?怎么瘦了这许多?沈理那边宅子多年没人住了,定是各色也不齐全,婶娘之前疏忽了,竟是忘了这一茬,任由你两头住,很是不应该。你还是回这边来了。你的院子还给你留着,就是渊二老爷那边,也让你三哥从灶上找两个妥当婆子过去。”

    两人前几日“烧七”时还打过照面,只是当时郭氏精神恹恹,全部心思都在丈夫丧事与次子的身体调理上。如今静下心来,她才发现沈瑞面上瘦了许多,下巴都尖了,不免自责起来。

    沈瑞摇头道:“婶娘不用担心,侄儿不是苦夏,是长个了,从京里带来的衣裳都短了半寸。”

    沈全与沈瑾两个比沈瑞大几岁,身高已经差不多长成。几人站在一处,就是个对照组。郭氏打量了下儿子身高,之前沈瑞也不算矮,只比沈全矮了一个拳头,如今看着已经只剩下一寸左右的差距。

    郭氏点点头道:“确实长高了。”随后吩咐沈全道:“你没上身的衣服给瑞哥儿找两套先应对着,再让铺子上的人赶工几日,给瑞哥儿裁几身衣裳。瑾哥儿那里,也添置几套,夏日衣裳本就不经穿,就算从京城带回来几套,也该添得了。”

    至于沈瑾的继母小贺氏,因与继子年岁相若,素来避嫌,并不插手沈瑾的事。

    沈瑾没有婉拒,开口道谢,心中却是彭拜不已。

    因为当年孙氏治丧时沈瑞“生病”,沈瑾曾执孝子棒,被郭氏不喜。虽说郭氏没有当着沈瑾的面说什么,可那种审视的目光,已经深深印在沈瑾身上。他知晓自己身份尴尬,先有沈瑞在孙氏之后生病,后有沈瑞守孝期满后又有出继的事,换做不知内情的人,听到四房的事情,少不得觉得他这个受益者就是幕后推手。就算族人眼中,沈瑾学问好是好,背地里也得了心思狡诈的评语。

    沈瑾无处喊冤,可要是说他真是存了坏心,他也不认。当年嫡母病故时,他虽已经是秀才,可只有十四岁。打小被嫡母教养长大,沈瑾心中对于嫡庶之分并不太大感触,只是小大人似的习惯将自己放在长兄的位置上。就是当年灵堂前回礼,沈瑾也没有什么多余心思,只是自诩已经是大人,自然******周全。那时的沈瑞并不如后来的安静懂事,反而是个炮仗一样性子的顽童。

    一转眼已经过去快六年,孙氏病故使得沈瑞从懵懂的顽童蜕变为沉默的少年;沈瑾也从族人眼中的小神童转变为忘恩负义、心怀不轨,需要忌惮与戒备的人。在乡试之前,就是府学的同窗也与沈瑾关系冷淡;同一辈的族兄弟中,连打小一起长大的沈全都远了他,更不要说其他人。

    一直到沈瑾乡试中举,族亲方重新热络起来,沈瑾已经不是当年为别人的冷淡黯然伤神的少年,已经学会淡笑应对。可要说是心水无痕,那是自欺欺人。只是他骨子里自有几分傲气,这些年除了科举上的事情,他关心沈瑞比关心自己更多,是为了回报嫡母的教养之恩,也是为了向这些曾恶意猜测他的族人证明他并没有害沈瑞的心思。

    不做贼也心虚,说的就是立场尴尬的沈瑾。别的族人且不说,曾最厌恶他的郭氏终于接纳他,真心实意将他当成晚辈关怀,沈瑾如何能不激动?

    沈瑞没有留意沈瑾反应,带了几分沉重道:“婶娘且不用操心这些,本不该这个时候劳烦婶娘,可眼下有一件事无人可托,只能央婶娘出面。”

    郭氏意外,直了直身子:“怎么了?可是那位张公公私下索银?眼看官司就要审了,万不可因这些小事节外生枝。需要用多少银子你开口,婶娘这里别的帮衬不上什么,银子总是能凑凑的!”

    除了银子,郭氏一时也想不到沈瑞有什么求到自己这个新寡的孀妇头上,毕竟如今松江有沈理、沈渊在,两人都是官身,又同沈瑞亲近。

    “是玲二哥的事,玲二哥身子有缺之事还不曾说与玲二嫂子。三日后案子开审,必要提及赵显忠残害士人致残一事,二伯担心玲二嫂子当堂听了受不得,让我来央求婶娘出面,过去与玲二嫂子说此事。就算再难受,有这几日做缓冲,也比在堂下听到此事要便宜些。”沈瑞沉声道。

    郭氏叹气,点头应了,吩咐人去预备马车。沈玲也算是她看着长大的,虽是庶孽身份,可他生母是由涌二太太安排的。是因为涌二太太进门三年无孕,私下了看了大夫,说是宫寒生育无望这才安排了通房生子。

    从沈玲落地,就抱到涌二太太跟前,那真是当嫡长子一样疼爱教养。只是到底存了一线希望想要亲生子,才使得涌二太太始终不放弃调理身体,也不肯将沈玲记名,结果十来年后真的得了一子,沈玲也从蜜罐子里直接掉到苦水里。要不是他好强向上,又靠上了二房,估计现在也就成了给弟弟看铺子的掌柜。

    苦尽甘来,官家小姐娶了,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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