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望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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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望族- 第2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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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瑞直觉得被人揭了面皮;带了几分尴尬道:“是儿子狂妄;顾及不周全

    沈沧见他老实认错;并不执拗;心下颇为满意;面上却轻哼一声。

    徐氏在旁叹气道:“瑞哥儿心意是好的;可恬姐儿虽没了生身之母;却还有继母在要是匆匆遣嫁;那杨太太就要为世人非议就是杨大学士;也有薄待元嫡长女之嫌”说到这里;她顿了顿道:“当初你娘是养在沈家;可情形与杨家不同。孙沈两家是通家之好;两家太爷兄弟相称;且孙家确实无女眷能教导闺女;才将你娘送到咱们家来。就是外人提及;也是情有可原的便宜之计。杨沈两家却是不同;实不宜效其行事”

    徐氏说的婉转;沈沧却不愿意遮遮掩掩;直陈厉害:“杨氏冲喜;进门;过后我一闭眼;她就要背个岍丨克亲长;的罪名;她本就丧母;你这样雪上加霜不是害人是什么?杨廷和就算在家事上糊涂;也不会答应此事”

    沈瑞这两日因担心徐氏;钻了牛角尖;被这一点醒;早已满脸羞惭。

    徐氏在旁;眼见丈夫全无顾及地提及生死之事;不由红了眼圈。

    眼见沈瑞讪讪;沈沧叹了口气;没有再说什么;摆摆手打发沈瑞下去。

    马车里只剩下夫妻二人;沈沧握住徐氏的手;低声道:“且好好的;不要让孩子担心;要长命百岁、儿孙满堂;那是我欠你的”说到最后;已是低不可闻。

    徐氏紧紧地回握丈夫的手;泪如雨下

    王宅;书房。

    看着眼前的中年人;王华摸了摸胡须道:“这样的折子;到底有些冒失;要不然你在思量思量”

    那中年人三十几岁年纪;国字脸;看着浩然正气。他躬身道:“恩师此话差矣;学生身为言官;本就有督查百官之责”

    王华摇头道:“话虽如此;可吏部尚书是重臣;门生党羽众多;这样的折子上去;以后你就要艰难”

    那人带了笑意道:“恩师勿要担心学生;既是言官;哪里有不参人的?得此机会直陈御前;说不得正是学生的际遇”

    十年寒窗;一朝出仕;入了官场;人人都有颗上进心。即便对外是刚正不阿的御史;也不例外。

    王华见状;便不再说反对的话;只道:“马文升毕竟是三朝元老;就算其子确有不当之处;不可牵连过广”

    那中年人道:“老师放心;学生自有分寸”说到这里;有些犹豫道:“只是这样的折子;就算罪名落实;马文升也不过是子不严;;只恐三位阁老那边;会趁机落井下石;谋尚书一缺”

    他这样说;倒不是关心马尚书吃亏;而是想着要不要跟着“落井下石”。官场之上;既要踩人;自然是一踩到底最好。

    王华摇头道:“就算有心;他们也是白折腾沈沧不支、刘大夏是真的老病;要是马尚书这个时候退;朝廷就一下子出了三个尚书缺;变动太大马文升虽恋栈不去;难得不党不群;皇上心中也多为倚重;不会允他致仕

    无巧不成书;就在王华拉着门生密议此事时;翰林院中沈理也做着差不多的事。只是提及的对象不是吏部尚书马文升;而是右都御史戴珊。

    翰林院;东书阁。

    临窗罗汉榻上的小几上;摆着黑白子;坐在上首执黑那人不是旁人;正是现为翰林侍讲学士的沈理;坐在他对面的也是个翰林官。

    那翰林官与沈理是好友;如今却是欲言又止;好一会儿方道:“大人真要插手此事?可是大人年资尚不足;何苦为他人做嫁衣?”

    沈理失笑道:“李兄放心;我有自知之明;此举并非是盯着右都御史的位置”

    左右都御史是大九卿;正二品;以沈理现下的品级与年资自然是够不上。

    那姓李的翰林闻言不解道:“大人既没有这个打算;那是谢阁老那边的意

    沈理与李翰林是多年知交;这次科道那边的人又是李翰林的同乡;沈理便实话实说道:“李兄不用多想;不甘阁老之事;我也无心与戴御史为敌;只是此事已经传得沸沸扬扬;早晚遮不住;现下提前爆出来;不过是要让京城诸公不要只盯着刑部与兵部罢了”

    马尚书那边是儿子受贿;戴御史则是内闱不清;妻子索贿。

    李翰林听了;立时反应过来。

    如今刑部尚书沈沧与兵部尚书刘大夏同时告病之事;众所周知。并不曾听闻刘大夏与沈理有什么私交;那沈理关心的自然是因病告退的沈沧;此举不过是“祸水东引”罢了

    待沈家一家四口在西山庄子上安顿下来;朝会上言官报着的两个折子;立时引得朝堂震动。吏部尚书之子收受贿赂;证据确凿;被人弹劾;又有右督御史之妻有不当之举。

    要知道今年可是“京察”之年;多少年资满了的人挤着脑袋想要往上爬。虽说官场之上;人情是免不了的;可吏部尚书之子的行为却是犯了众怒。

    一时之间;盯着吏部尚书家弹劾的折子雪片似的飞到御前;这其中不乏三位阁老门下的推波助澜。委实是吏部尚书此缺太过于重要;就算是三位阁老各有司职;不能兼顾;也希望落到自己人手中;以后诸事便宜。

    当今近几年身子骨不爽利;国事上越发全部托给三位阁老。

    再说现任吏部尚书马文升年过古稀;资历比三位阁老还压一头;三位阁老不能如臂挥使;自然也巴不得他早点退了。

    至于右都御史那边;九卿之职;也有不少人盯着;只是没有吏部尚书这边热闹。

    一时之间;告病休养的沈沧与刘大夏倒是无人提及。毕竟沈沧年纪在这里摆着;即便外头传闻病重;可文官生病是常事;谁晓得什么时候就好了。

    至于刘大夏;则是与资历深;且没有小辫子在外头;就算想要攻讦一时也找不到名头。

    吏部尚书虽是因“教子无方”被弹劾的焦头烂额;不过到底是经世老臣;老而弥坚;吏部衙门的公务已经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京察”到了尾声;官员升迁之事也陆续开始安排。

    何学士也终于得了消息;知晓沈洲也在国子监祭酒廷推人选中。

    何学士很意外;落衙回来没有回家;直接去了尚书府;才得知沈沧一家出城去了。

    三老爷出来待客;眼见何学士脸色有些难看;心下不由忐忑。何学士心慌意乱之下;倒是没有留心三老爷神色有异;寻了借口告辞回来。

    等回了家里;何学士依旧是郁闷难当。他的年资虽是到了;可是同沈洲一比;显然就不够看了。国子监祭酒虽是清贵之缺;可也不是人人都有资格争。加上毕竟是南京;毕竟京城国子监;有资格相争的也多半不乐意离京。

    何学士先前得了消息;知晓南京国子监出缺;也是犹豫了一番;不过不愿意在翰林院里继续蹉跎;才想要出去走一遭。不能说十分笃定;可也有了七八成把握;没想到临了临了出来的对手是沈洲

第四百二十一章 桂子飘香(四)() 
(全文阅读)

    何学士一直不得开怀;小徐氏发现丈夫不对劲;不免担心。

    等到夜半无人;夫妻在床头闲话;小徐氏便道:“可是衙门里有人为难老爷?”

    翰林院除了掌院学士之外;剩下四个学士中;只有何学士不是头甲出身。在其他衙门;头甲与二甲出身未必悬殊会那么大;在翰林院中;状元、榜眼荟萃之地;头甲与二甲的区别就大了。

    何学士从庶吉士走到侍读学士;用了将近二十年。比其他翰林更用心;在编撰等公务上更是一丝不苟;恪尽职守。丈夫的勤勉都在小徐氏眼中;自是也知晓丈夫难处。

    同旁人相比;何家根基还是太薄。

    何家虽是京畿人士;却是农户出身;直到出了何学士之父中了进士才换了门庭。如今何家堂亲虽也有子侄读书;不过顶天是个秀才、童生;在有些出仕的“族亲”;就是何家显达后贴上来的;不过一个姓罢了;压根就没有血脉之亲;何学士在家族这边的援手;只有自家两个儿子。虽说兄弟两个都争气;可年纪资质在那里。

    何学士苦笑不语。

    小徐氏犹豫了一下;道:“要不过两日我去看看姐姐、姐夫”说完这一句;带了不忿道:“皇上恩德;如今姐夫可还留着尚书之职;就有人欺负老爷不成?实在不行;还有刘阁老在上次刘夫人问了二哥亲事;似有做媒之意。我怕齐大非偶;到了家里叫老大媳妇难做;借口二哥年纪尚小婉拒了

    何学士叹了一口气道:“太太想多了;没人为难我。姐姐、姐夫去了西山静养;还是勿要打扰他们”

    话虽如此说;可何学士始终不得开怀。

    直到三更;依旧是辗转难寐;小徐氏翻身坐起道:“老爷到底遇到什么难处?连妾身也说不得么?”

    何学士也跟着翻身坐起道:“沈二哥要回京了”

    “不是听说三年任期将满;本就当回京叙职?老爷作何忧心?”小徐氏不解道。

    何学士在脸上摩挲了一把;艰难地说道:“南京国子监之职廷推名单上;有沈二哥之名”

    小徐氏一愣;随即变了脸色。

    谋外任这样的大事;何学士自是先前就与妻子商量。对于南京国子监之职;因之前在刘阁老那边打好了招呼;不能说十拿九稳;也已经有六、七成胜算。就是京中有风声的几个候选人;暗自比较一番;年资也比不得何学士。

    谁会想到;这个时候会出现变数。

    沈洲人在南昌府;并不在京中;京中为他跑关系;谋祭酒缺的再没有旁人;只有沈沧了。

    小徐氏只觉得心中发苦;对于姐姐、姐夫不无埋怨。不过两家虽是姻亲;因在朝廷立场不同;私下往来从不涉及政务。就是何学士想要外放之事;小徐氏也是想着得准信再说给姐姐;提前并没有打招呼。

    如今即便知晓沈沧为沈洲谋祭酒之职;何家也没有去问罪的立场。

    “姐夫毕竟要退了;老爷却是相府门生;这此消彼长”小何氏迟疑道

    何学士摇头道:“今上仁厚;待臣子最是优容如今姐夫虽在尚书任上浅;不好加恩;可顺手给沈家一个恩典却是寻常”

    小何氏皱眉道:“今年是‘京察;之年;还不知空出多少位置;姐夫作甚盯着南京那头?沈家如今形势;不是正应该沈二哥留京主持大局?瑞哥在老成稳重;也不过是十几岁的孩子”

    听了妻子的话;何学士不由怔住。

    如今京官金贵;京官有几个愿意谋外任?之所以何学士先前对于南京国子监祭酒之缺颇有把握;那就是知晓大家都不爱离开京城。就是他自己;先前也不曾有过出京的念头。

    这外放的打算;还是因正月里宴会时沈沧的提点。

    何学士先前郁闷却并不怨愤;就是因沈沧提点过自己;知晓沈沧这次安排不是有意相争;确实是两家不小心看上同一个缺。

    不过妻子说的有道理;要是沈沧健康如常;那沈沧为沈洲谋南京的缺还正常;如今俨然是熬日子了;作甚还要让沈洲外任?

    沈家一门;老幼妇孺;真的留给沈瑞一个人支撑?

    何学士平素里温和;看似毫无菱角;并无其他翰林官那种恃才傲物的性子;却是心中有丘壑之人。

    他的脸色郑重起来;沉思了好一会儿方道:“看来还得往恩师府里走一遭;在沈二哥回京前;将外放的事情落定”

    小徐氏是徐阁老幼女;出阁时徐家已经回苏州;出嫁事宜都是姐姐与姐夫张罗。沈家名义上姻亲;实际上也同娘家差不多。

    因此;她带了不安道:“老爷这是想要先斩后奏?”

    她虽偏着丈夫;可也担心何沈两家就此撕破面皮。

    何学士摇头道:“祭酒虽是小九卿;却是需廷推;哪里是说落定就能落定的?这祭酒之职就算了;我也效沈二哥;择个从四品参议江南人杰地灵;锦绣之地;咱们这次也下江南”

    早在国子监祭酒出缺之前;何学士想要谋的外缺就是这个。毕竟参议是辅官;并不像掌印官那样政务繁忙;加上他自己是翰林出身;外放出去也多是分官教化;也正可扬长避短。

    “这”小徐氏十分纠结。

    这样退一步避开亲戚纷争;免得让外人看了笑话是好事;可是参议哪里能与国子监祭酒相比?

    京官外放;落在外人眼中本就是走了下行;只有这南京国子监祭酒一职是例外;清贵且回京也容易。再说丈夫说的轻松;想要去江南;“北官南缺”虽是惯例;可南边可不只有江南;还有两广、两湖。要是落到偏远之地;可是没地方哭去。

    小徐氏只觉得心乱如麻;何学士心中有了决断;却是长吁了口气;散了心中郁气:“怪不得沈三弟见了我神色古怪;当是知晓了此事。不过姐夫既没有将话说开;就是在看我的打算退一步不是坏事;这些年姐夫与我虽在朝廷上立场不同;可对我也是多有照拂姐夫那人素来是‘人敬一尺回一丈;的性子;这次我肯主动退一步;姐夫也不会让我吃了亏去”

    外头传来梆子声;已经是四更天。

    何学士放下心事;没一会儿便鼾声渐起。

    小徐氏躺在丈夫身边;只觉得哭笑不得。原本为丈夫抱不平的那点心思;也抛到脑后。想起沈沧的身体;她不免担心起姐姐。但凡有一儿半女;即便鸳鸯失偶;还有血脉在眼前得以慰籍;如今只有嗣子嗣女在;又不是打小养大的;能有多亲近;还不知心里会多苦

    沈沧人在西山;不过始终关注京中消息。何学士这边一有动静;沈沧那边就得了消息。

    听闻何学士依旧坚持外放;谋参议一职;沈沧并不意外。人情冷暖;世态炎凉;就算有徐氏与小徐氏这姊妹之情维系;可何沈两家究竟能走到哪一步;谁也说不清楚。

    既是何学士不愿相争;沈沧便领了这个人情;就叫了沈瑞到书房磨墨;提笔写了一封信。

    眼看抬头署名;沈瑞不由大吃一惊。这封信竟然不是写给旁人;而是写个吏部尚书马文升。

    最近弹劾马文升的折子虽多;不过他是老臣;资历比内阁三大学士还老;这些弹劾也是无关痛痒。反倒是右都御使那边;在多方攻讦下;被翻出的不是越来越多;有些不稳当了。

    竟然是“叔父”这样的称呼;而不是“老大人”之类的;可见两下里渊源不浅。可是为什么这些年人情往来;沈家与马家只是寻常官场上往来;并不见有什么亲近之处?

    沈沧写完信;撂下毛笔;看着沈瑞惊诧之色;意味深长道:“官场上的关系;并不是都摆在明处”

    马文升是吏部天官;他的履历百姓或许不关注;可想要出仕的士子却是知晓个七七八八。

    只凭沈沧这“叔父”的称呼;两家的交情就应该追溯到三太爷生前。

    马文升是景泰二年的进士;三太爷比这个要早;两人算不上“同年”。三太爷原籍松江;落户直隶;马文升是河南钧州人;落户虞城;“同乡”这一条也不是了。剩下一条“同门”;就是称呼对不上。若是三太爷与马文升是同门师兄弟;那沈沧对马文升的称呼就是“师叔”;而不是“叔父”。

    沈瑞终于将脑子里一直不得解的疑惑解开。

    沈沧与杨镇能够在几位阁老“三国分立”的情况下;还能得到两个大九卿之职;只靠“不党不群”是不行的。他们的背后;站着一个资历压着三阁老不让的吏部天官;此事就不稀奇了。

    马文升是中立党幕后的“党魁”;这才使得三阁老即便势大;也没有使得朝廷成为“一言堂”。

    只是马文升的年纪实在太大了;今年已经七十九岁。在这个甲子年岁就能称高寿的时候;这年纪早已让朝野侧目。

    早在弘治十四年;从兵部尚那次;马文升就引得不少人非议;被人暗斥为“恋栈不去”。如今“京察”之年;马文升又被人盯上就不稀奇了。他与六部中另一外老臣刘大夏的不和;也是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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