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望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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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望族- 第2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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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城离松江距离远;算一算日子;沈珏的丧信要过些日子才能到松江。

    对于沈珏之殇;除了伤心之外;夫妻两个还有对宗房的愧疚。要不是沈家上下没几个人;沈三老爷身子不好出不得远门;沈珏又要预备明年乡试;抽身不得;本该出个人亲自往松江走一趟;如今虽派了二房大管家南下;可到底是下仆。

    “不管如何;好好的孩子交到我们手中;到底是我们没有看顾好。如今这一去;连我们都受不了;本生父母;还不知如何痛彻心扉”徐氏道:“贺氏冷情了些;可到底是十月怀胎落地的亲骨肉;宗房大老爷却是最偏疼珏哥。

    沈沧叹气道:“就是离得远;要不我本该亲自去请罪明年沈械孝满;我来想想法子;能忙就帮吧”

    沈械在京城亲近外家贺家;近些年有站队李党的意思;与尚书府关系不冷不热。沈沧不喜他为人势利刻板;便也不甚亲近。

    可有了沈珏这一层关系在;到底是二房亏欠了宗房;以后能帮扶还要帮扶

    二老爷已经知天命的年纪;总不能就此绝嗣;择嗣之事少不得依旧要提及。不过这次沈沧与徐氏夫妻两个是下定决定;不再参合二房嗣子的事。

    三年前择嗣;二太太心中不愿意;二老爷本人没主意;沈珏是沈沧夫妇两个做主选的沈珏。

    沈珏停灵这几日;老两口相对无言;也都自省当年的选择是不是错了。

    沈珏这几年的变化;都在他们夫妻眼中;从有些惫懒的性子变得勤勉好学;都是身为嗣子的压力。原本最结实不过的少年;身子亏空;也是因嗣子身份;被乔氏用“孝道”磋磨。要是他还在亲生父母身边;即便风吹受寒、大病一场;也未必就如此送了命去。

    屋子里气氛有些压抑;红云进来道:“老爷、太太;二哥来了”

    徐氏有些意外道:“快请进来”

    少时;沈瑞随着红云进来。

    “父亲;母亲;张贵打发儿子来送信;二太太去福地了;昏厥在福地那边;现下被扶在张家待着;孩儿是不是请了大夫一起出城?”沈瑞道。

    不管乔氏多可恶;她也是沈家二太太;可以将她拘在庄子上“静养”;并不能对她见死不救。

    沈沧听了;立时冷了脸;眼中的怒气就要溢出来:“这样日子;她也要跟着裹乱;真是不可救药”

    徐氏脸色也不好看;乔氏虽在二房庄子上静养;那边庄头管事也是二老爷名下仆人;可二老爷离京前将产业托给兄嫂看顾;平素里也是徐氏使人盯着。

    乔氏能离了庄子;跑到沈家福地去;庄子上却没有人回来报信;就已经有“欺上”之嫌。

    恼虽恼;徐氏也知晓沈家刚办完丧事;实不能再有什么是非;否则就成了京城人口中的八卦谈资;便道:“老爷莫要与那糊涂人计较;到底是母子一场;能想着过去送送珏哥;也算她的还没有彻底糊涂那边没有正经人看顾也不行;是不是叫珏哥走一趟?眼见就要天黑了;要是出城可不好再耽搁。”

    沈沧虽厌恶到乔氏到极点;也这个时候也只能点头道:“去吧。”

    徐氏想的周全;听闻乔氏是一个人去的福地;就唤了周妈妈过来;叫她带了两个仆妇、两个小婢;也出城去祭庄。

    暮色沉沉;沈瑞没有再耽搁;一边吩咐人预备马车;一边叫长福去接大夫

    因沈家常用的大夫就在同坊;不用两刻钟就请了人过来;一行人乘马车出城去了。

    冬日天黑的早;出城时还没有天黑;一行到了沈家祭庄时;天已经黑透了

    听到外头动静;张贵提了灯笼迎了出来。

    “二太太怎么样了?”沈珏下了马车就问道。

    “先前醒了一回;晚饭前又歇下了”张贵躬身回道。

    沈珏既然过来;总要亲眼去看一眼;就随着张贵进了正房东屋。至于沈琰兄弟;现下没有露面;沈瑞一时也没顾得上问。

    屋子里已经点灯;炕上有简单幔帐;乔氏躺在上面;眼睛本是闭着;不过听到动静;立时睁了眼。

    她直勾勾地望着沈瑞;眼睛眨也不眨;里面阴沉似海。

    沈瑞被盯着身上发毛;回头招呼随自己过来的周妈妈道:“妈妈带人服侍二太太;稍后好让大夫进来”

    周妈妈应了一声;带了仆妇、小婢进了屋子。

    沈瑞退了出去;问张贵道:“先前请了大夫?大夫怎么说?”

    张贵道:“当时二太太看着凶险;小人就自作主张打发我家老二去了隔壁村请大夫;开始时是昏厥;有些痰迷心窍;大夫扎了几针就醒了后来二太太醒来;又吐了一回血;大夫说二太太这是‘急怒攻心;;需要静养呢”

    乔氏的病症在这里摆着;张贵不敢有所隐瞒;就将先前的事情低声说了。

    沈瑞神色不变;心里却轻哼一声。

    他孙氏亲子身份从没有瞒过人;这三年祭拜孙太爷也不曾遮掩;可乔氏心思先在丈夫身上;后来又死盯着小四哥;对其他事情都不闻不问;竟真的不知此事。

    只是一个三年都不曾留意此事的人;三年后总不会无缘无故地就留意了。

    不用说旁人;此事要是与沈琰、沈兄弟无关才怪。

    沈瑞有些不痛快。

    这兄弟两个如此藏头缩尾;要是真念着沈珏旧情;想要祭拜就当堂堂正正地上门去;即便尚书府长辈不喜欢他们兄弟;也不会将他们扫地出门;如今沈珏已经葬了;这般偷偷摸摸地到墓地祭拜;算什么?

    “沈老爷呢?”沈瑞道。

    不等张贵回话;就见西屋有人挑了帘子出来;道:“我在这儿;恒云进来说话。”

    说话的正是沈琰;沈瑞的眼睛在他身上转了一圈;抬步就进了西屋。

    沈站在沈琰身边;神色有些紧张。

    之前他口口声声说当跟尚书府请罪;可真的面对沈瑞时;未免心虚气短。

    虽说这兄弟两个到沈家福地私祭之事不甚妥当;可要是没有他们兄弟两个;乔氏一个人在山上发病昏厥;说不得就要出人命。因此;沈瑞见了这兄弟两个;还是先作揖道谢。

    沈琰忙避开;没有受沈瑞的礼;道:“不过是碰巧罢了;就算遇到的不是贵府二太太;是其他人;我们也要搭把手。”

    沈瑞道:“无论如何;还是要谢谢沈先生。山上平素无人;如今又是数九天气;要不是遇到贤昆仲;说不得就要出大事”

    沈琰摇头道:“实不好当恒云这份谢。当时情况有异;我与恒云细说;恒云不要怪罪我与舍弟就好。”

    乔氏在山上疯疯癫癫;丑态毕露;还露出不少阴私;沈琰下山前本打定主意要埋在心里;对沈也是吩咐了又吩咐。可随着乔氏醒后因追究沈瑞身份来历呕血;沈琰就晓得;他们兄弟两个想要旁观是不能了。

    沈瑞不是傻子;追根溯源;总要问到乔氏在山上的情形。揭开沈瑞是孙太爷外孙身份的;正是他们兄弟两个。

    沈琰便将山上的情形都说了一遍;从他们兄弟两个好奇看了孙太爷的墓;到二太太突然出现;先是“误认”沈为沈珞;随即“误认”沈琰是已故太爷;其中乔氏“疯言疯语”;沈琰一句也没有落下。

    讲述事情最忌讳半遮半掩。

    这其中涉及沈瑞生母之事;说起来是尚书府的丑闻;沈琰本想要装没听见;可谁晓得乔氏自己会不会嚷嚷出来。那边可是听到沈瑞真实身份立时就呕血;以她现下的时而癫狂的势头看;说不得要旧此事闹腾起来。到了那时;沈琰这边的删减隐瞒就要当成心怀叵测。

    乔氏看着是柔弱妇人;可听其行事;却是与恶妇无异;也该得些报应。

    沈瑞听着;饶是素来稳重;脸上也不由变色。

    徐氏竟然曾经有过妊;长房本该有一嫡出血脉;却是因乔老太太的算计;连来到人世的机会都没有就流了。虽不知乔老太太用了什么手段算计徐氏;可目的不用想定是为了女儿乔氏。

    瞧着沈沧与徐氏待乔氏;在她算计四哥、磋磨沈珏前;不过是不耐烦;并无憎恶痛恨。对于徐氏流过的孩子;整个尚书府上下也没有丝毫的消息露出来。就是沈瑞在松江时;听到的二房消息;也是言及徐氏不曾产育。

    那乔老太太用的是什么手段?怎么会将徐氏本人都糊弄住?

    这件事要不是乔氏自爆;说不得就要永沉大海。

    哼;这乔老太太;真是死的太早了

    乔氏不是去了沈家福地么?

第三百七十二章 红衣使者(二)() 
换做真正的大明人;被一个“外人”知晓自己长辈阴私;面上不露什么;心里也会不自在;沈瑞不是古人;即便心中也有“为尊者讳”的想法;可在他心中只有长辈名分的乔氏却不在这“尊者”的范围之内。

    沈琰察言观色;自是瞧出沈瑞没有尴尬与忌惮。

    虽说这个时候有乔氏添乱;可沈琰还是觉得不好再拖;就指了指沈道:“我今日带舍弟过来祭送沈珏”

    兄弟两人穿着素服;即便不说;沈瑞也能知晓其用意。

    对于这兄弟两个私祭沈珏;沈瑞刚开始觉得有些烦;不过想想他们没有仗着是“姻亲”;就随乔三老爷过去尚书府;也是知趣;便点点头道:“珏哥在京城故交不多;沈先生与令弟能过来相送;我代二弟谢过两位”

    沈琰叹气道:“即便今日恒云不出城;过两日我也要带了舍弟寻恒云

    沈瑞有些意外:“沈先生可是有什么事?”

    即便半年前沈瑞与沈琰兄弟见过面;可也不觉得彼此是能往来无忌的关系

    沈站在旁边;脸色苍白;面上露出苦痛之色。

    沈琰道:“沈珏殇时;舍弟也在卧病中。等到他病愈回书院;得了沈珏的消息;便要死要活的我追问了;才晓得沈珏生病前;这两个在一处”

    沈瑞虽年纪比自己小;可沈琰从来不曾小觑过沈瑞。

    即是讲述前事;沈琰在话中也没有偏疼沈;而是没有立场的平和讲述;将弟弟对自己说过的事如实说了。沈离开书院;沈珏尾随;等到下雪;两人冒雪回书院;晚上沈因风寒高热;缠绵数日方好;一件不落。

    只是同沈告知他;沈琰还加了一段“前言”;将自己婉拒田山长提亲;“设计”让弟弟听到死心之事也一并讲了。

    说到最后;沈琰满脸愧疚道:“虽说是阴错阳差;可到底是我之过;我本当上门请罪。”

    沈瑞不是圣人;要说听了这缘故;没有半点迁怒那是不可能。

    不过他理智尚在;也晓得沈珏已经十五岁;他的脚长在自己腿上。要是他心里不乐意跟过去;没有谁会强迫他。

    沈因此愧疚难安;显然是个良心未泯之人。沈琰如实告知此事;不过是怕沈瑞听闻此事后迁怒弟弟;才将责任揽到自己身上。

    感冒只是诱因;沈珏之殇确实称得上“阴错阳差”。

    要是论起因果;这里面确实有沈琰兄弟的不是;可尚书府上下漠视沈珏的人就无辜么?

    在几乎同样的时间内;两个不同的少年风寒高热;小门小户的沈尚能得到母兄关爱;第一时间被发现患病;熬了过来;沈珏身在深宅大院的尚书府;却是孤零零自己扛着;直到病故。

    相对于沈琰这个兄长;沈瑞觉得自己不合格了。

    他低下头;苦笑道:“珏哥已经走了;这个时候再说谁是谁非也没有甚意

    沈琰见沈瑞并无找后账的意思;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沈却是满脸惊诧;不可置信地望向兄长;好一会儿才满脸颓败;耷拉下脑袋。

    几个人都不再说话;灯花“噼里啪啦”直响;就听到东屋传来喧嚣声。

    沈瑞是尊长辈吩咐过来“看顾”乔氏的;便踱步到了中堂。

    就听到周妈妈细声慢语道:“二太太既醒了;作甚不让大夫把脉?老爷、太太都担心着二太太;方打发二少爷带了大夫过来”

    “担心我?是恨我不死吧?我一日不咽气他们就不安心;非要治死了我不可”乔氏嗓子尖锐。

    “哎呀二太太;您可不能这样说太太性子敦厚;这些年待二太太如何;大家可都在看着;可不是一句两句就能抹了好的”周妈妈是徐氏近人;自是听不得这诋毁之词;忙道。

    “哈?对我好?不让何氏守贞;让我儿无人侍奉香火是为我好?塞了个短命嗣子给我就是对我好?拦着我疼侄儿就是对我好?瞒着我一个;接了孙氏子进京就是对我好?”乔氏越说越激动;说到最后已经是状似疯癫。

    屋子里除了周妈妈与仆妇婢子;还有随行过来的大夫。

    医者父母心;虽说这大夫对于乔氏这位沈家二太太殊无好感;可进了屋子后也在“望”。

    眼见乔氏眼白赤红;狰狞间青筋直露;大夫不由皱眉刚要说什么;就见乔氏白眼一翻;昏了过去。

    周妈妈吓了一跳;不过到底是积年老人;知晓缓急轻重;忙招呼大夫上前看诊。

    沈瑞在外头听到不对劲;也挑了帘子进来。

    乔氏面色惨白;躺在炕上。

    大夫诊视了一番;眉头紧皱。

    等把完脉;大夫说了一堆话;意思是乔氏气血两亏、七情抑郁、合该静养;最忌大喜大怒;如今气急痰迷;有“卒中”之兆。

    如今已经是入夜;山野小庄;即便大夫开了方子;也没有地方抓药去。幸好有之前的村医留下两包草药;大夫翻拣了一遍;寻着能用的重新拟了简方。

    张贵家的院子是三合院;住着张贵一家九口人;除了长子长妇;次子次妇;还有未成亲的三子与闺女;与长房半岁大孙儿。

    同庄户百姓相比;张贵家的青砖瓦舍颇为气派体面;住着也宽敞;今日家里来了主家与贵客;张家院子一下子就满满了。

    不仅需要上房腾出来招待主家与客人;随沈瑞过来的大夫与一于尚书府下人管事也需安置。

    张贵便让儿女们将东厢三间也都让出来;一间请大夫歇脚;两间让沈家众仆安置。

    长寿、长福都来了。

    眼见过了饭时;周妈妈还没有从上房出来;长寿就寻了张贵道:“张大叔;二少爷出来时急;还没用晚饭”

    张贵搓手道:“长寿小哥儿;我家婆子带了媳妇早就在厨房热菜了今日吃食倒是现成;只恐二少爷与贵人嫌弃”

    厨房就在正房耳房;现下正有肉香菜香飘出来。

    长寿略一思恋;就知晓缘故;道:“这些给其他人用吧;二少爷那里;现下多半也顾不得用饭;寻个于净的锅;熬一锅粥候着”

    “那位沈老爷与沈相公?”张贵迟疑道。

    那两位可是与自己二公子朋友论交;方才也同二公子在一块;要是怠慢了;丢的可是沈家的脸。撤下的祭桌虽有不少大荤菜;可到底是剩饭;沈家下仆这边对付一口还罢;招待外客未免不恭。

    长寿也想到此处;便道:“那就多熬着粥;预备两个简便小菜。”

    张贵应了。

    长寿又道:“出来匆忙;公子行李都没带过来;还请张大叔帮忙张罗。”

    张贵忙道:“长寿小哥放心;家里正好与几床新被褥;可不敢怠慢二少爷

    张家女儿如今虽尚未出阁;不过已经说了人家;婚期就定在腊月;如今嫁妆已经预备齐备。就是长寿不开口;张贵也不敢拿自己的旧被褥给沈瑞用;早就打算先用女儿的嫁妆。

    长寿道:“就劳烦张大叔费心;太太最疼二少爷;不会让张大叔白出力

    张贵忙摆手道:“都是小老儿应该的。我们寻常离二少爷远;想要孝敬也孝敬不上。”

    沈家祭庄共有三处;这边的最小;负担的差事又繁琐。沈沧、徐氏就没有安排旁人;只是寻了敦厚的张贵来负责。张贵确实不辜负沈沧与徐氏器重;不仅看看顾墓地用心;在祭庄收成上也从不动手脚;是难得的老实人。

    徐氏投桃报李;不仅多有赏银;而且还安排了沈贵家次子到铺子上学徒;三子在三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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