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守仁虽不在;王华可是在京。实在不行;还可以再请何学士帮一次。
至于女方主动提及亲事;并不是丢脸之事。婚姻本为结两姓之好;即是觉得女婿好人选;就没有必要端着架子;平白错过。
只要娘家父兄靠得住;嫁妆体面;毛家还会慢待玉姐不成?
自己觉得人丁单薄;担心瑞哥以后在官场上助力不足;毛家还不如沈家;不是更需要助力?
“沈瑞;你来陪孤玩”一身金黄蟒服的小少年趾高气扬道:“孤一个人孤零零的;身边连个小伙伴都没有;好不容易认识了你;咱们在一处……”
沈瑞站在少年对面;面上似是受宠若惊;心中却隐隐得意。
就听那小少年道:“你进宫陪孤;还是先净身吧……”
旁边几个穿着飞鱼服的锦衣卫呼啦啦的上前;制住了沈瑞。
沈瑞想要挥拳;可架不住锦衣卫人多;被死死地按住地上。旁边几个面上无须的宦官手中拿着八寸长的剃刀;“咯咯”地笑着;冲着沈瑞过来……
“不要”沈瑞浑身冷汗;从噩梦中惊醒。他忍不住往胯下望去;小兄弟虽是蔫头蔫脑的;却是完完整整地在。
沈瑞不由失笑;好好地怎么做起这样的梦来?
都云“伴君如伴虎”;看来自己在面对寿哥时表现得淡定从容;可心中不无担忧;生怕有半点不妥当脱离自己的掌握。
如今是皇权至上的时代;寿哥又是历史上有名的任性皇帝;毕竟不是寻常少年。要是寿哥任性起来;岂是他能兜得住的?要是真的宫外惹出是非来;说不得自己就要顶缸。
如今有了这样的渊源;以后做了君臣;也有一份旧情在;就已经比旁人强出许多;自己要是再谋算其他;才是贪心不足。
即便寿哥年幼;可宫廷里那位九五之尊可不是能算计的。
自己那点心眼子;还是隐起来的好。
反正自己已经成了杨家女婿;未来正德朝都有了靠山;还是勿要再想着投机取巧的好。要不然不小心落了痕迹;就不是福;而是祸了。
想到这里;沈瑞松了一口气。
这一日待客下来;他身心俱疲;就是因有欲求、患得患失的缘故。
这都不像自己了。
沈瑞既有了决定;对于高文虎与寿哥就渐少提及;又开始了抱书苦读的日子。
何泰之本有几分淘气;可被沈瑞带的也起了好胜心;每日在沈家读书不说;即便回到家里;也要读书到三更。
小徐氏见状;心疼不已;劝了两回;哪里是劝得住的?
“瑞表哥得了县府试案;院试准过的;还手不释卷;一刻不敢松懈;孩儿这里心里还没底呢;哪里敢偷懒?”何泰之振振有词道。
小徐氏既是欣慰幼子懂事;又是心疼他刻苦;对丈夫抱怨道:“他才十二呢;哪里就这样着急了?老爷也不劝劝。”
何学士摇头道:“这才是正经读书的样子。外头的寒门士子;哪个不是如此刻苦?小二占着有点小聪明;以往不过是取巧罢了;读书并不专心。如今有瑞哥在旁;见贤思齐;这才有了开始用功起来;我们不说鼓励;怎么能拦着?
小徐氏担心道:“这伤了身子骨了怎么好?”
何学士道:“无需担心;不过这一、两个月。以小二如今的课业;即便侥幸过了院试;岁科考试也是过不了;乡试要过几年。知子莫若母;小二的脾气你这当娘的还不知道?不是个有长劲的;如今不过是一口气抻着;过了院试自己个儿就泄了。”
小徐氏想想幼子的脾气秉性;确实如丈夫所说;就不再啰嗦此事;只是盼着院试早点过去。
到了六月;天气越炎热起来;三年两次的院试也临近。
杨廷和虽早就考校过沈瑞的学问;不过临了临了;还是在休沐日将他叫到家中。
虽说在科举仕途上童子试不过是起步;实不算什么;可杨廷和还是希望沈瑞能取得一个好成绩。要是沈瑞得中“小三元”;岁科考试也就不担心了;说不得明年就可以参加乡试。
乡试不比会试;不拘名次先后;只要过了就是好事。
反而是会试;因进士与同进士之间天差地别;要是没有十全的把握;还是等两科再下场较好……
第二百六十五章 天威难测(二)()
院试只考两场;分“正场”与“覆试”;考试完三、五天内;就正式出榜
顺天府院试;实际上是直隶一地的院试;共有府八;直隶州二;属州十七;县一百余的童生齐聚京城。
参加人数;比顺天府乡试与会试的人还多。
院试考场就是府试考场所在;只是同上回相比;这次考场布置比上次更为紧密;考生的座位缩到两尺一位;要是两个胖子相邻;就要伸不开胳膊了。
幸而府县试前十的考生;要“提堂”考试;不必在外头的考棚中。
坏处就是学政官与知县、知府不同;县试、府试时的主考多是露个面;安排人手盯着考堂就下去了;学政官却是坐得住的;从头到尾地盯着堂上诸生。
如今顺天府学政;乃去年从翰林院里出来的翰林官;是弘治三年的二甲进士;庶吉士散馆后留在翰林院。
这是他主持的第一次院试;沈瑞并没有什么考试的机巧可投。不过何学士曾将此人的文章整理过两份;给沈瑞与何泰之看了。
此人做了十多年翰林官;行文风格已经是标准的馆阁模式;做出的时文也都是一个套路。
这样的文章;对于沈瑞来说并不难。
另外此人性情中庸;性子老成低调;是个不爱张扬的人。
沈瑞思量一番;就没有头一个交卷;而是等三人交卷后方起身;依旧是“头牌”出考场。
院试参加的考生多;“正场”结果就要五天后才能出来。“覆试”则是在“正场”结果出来后;“正场”取中的童生;才能参加“覆试”。
“覆试”时除非表现的不好;否则差不多都会过了;出来的排名就是本直省生员排名。
“正场”结果出来;并不是报差报喜;而是街头识字的闲汉小跑着报喜领
沈瑞这里;因是县府试“案”的缘故;并不担心落榜;对于“正场”的报喜;也就没有什么好激动的。
等到六月二十二;“覆试”第三天;披红的报差敲着铜锣;举着大红报单来到沈宅时;沈瑞的脸上才露出笑意。
皇天不负有心人;手不释卷两月;体重都熬瘦了小十斤;院试“案”终于到手了。
大管家早已准备了两筐炮竹;报差一来;就点起了炮竹。
徐氏早已叫针线上准备了簇新的儒衫儒帽官靴;送到九如居。
接了喜报;冬喜、柳芽等人就服侍沈瑞换装。
管家早已打管事、小厮往亲戚家报喜;沈瑞从里到外;焕然一新;秀才装扮;由三老爷陪着;先去上房给徐氏叩头报喜。
徐氏满脸欣慰;三太太与玉姐也都是欢喜不已。
沈瑞虽才十四岁;还不是成丁;可今日得了功名;就不会再被视为孩童。
自打二月县试完了;徐氏与三老爷等人就晓得秀才功名到手;可没想到他真的这么争气;苦读两月;真的拼了个院试“案”回来。
毕竟沈瑞平日所显露的不过是读书踏实勤勉;同当年才华横溢的沈珞不能相比。
没想到在继沈珞后;沈瑞也得了个院试“案”回来;连同县试、府试;就是一个“小三元”。
以沈瑞读书的时间与年纪看;实是难得。
“这下踏实了;可当要好好歇几日;要不我可不依”徐氏扶起沈瑞;看着他的黑眼圈;带了几分心疼道。
沈瑞好强;徐氏既欣慰又心疼。要不是沈瑞依旧坚持练拳;在勤勉刻苦的同时作息也能自制;徐氏早就要拦着了。
她虽因大老爷身子不好心中焦急;可也不愿沈瑞因苦读损了身体。沈家二房几位老爷已经吃够了身子不好的苦;难得沈瑞、沈珏两个结结实实的;要是因读书伤了身体才是得不偿失。
沈瑞带了赧然道:“是儿子定力不够;患得患失;要不然出了考场后就该放下。”
徐氏摇头道:“你这般辛苦地读书;到了出结果的时候要是无动于衷那不叫有定力;那成了木头人了。”
三老爷也笑道:“这回终于说了实话;看起你这两日云淡风轻的;还当你不在意。这样才正常;你又不是老头子;如何能心如止水?”
有了功名;哪怕是最低等级的秀才;也是光宗耀祖之事。只因从此步入仕籍;不算民人;可以见官不跪。
因此;沈瑞见过众长辈后;就又被众人簇拥去了祠堂上香;告慰祖上。
同一时间;何学士宅邸;也是差不多的情景。
只是同沈瑞的镇定相比;何泰之则是欢喜得手舞足蹈;难免带了几分自得
虽说“正场”过了时“覆试”就多半没问题;可到底让人悬心;直到今日放榜才真的让人踏实下来。
小徐氏亦是喜出望外;她是内宅妇人;儿子向来都交由丈夫管教;对干幼子的功课并不知晓太多;不过也听丈夫提及儿子的文章还差火候;今年院试多半没戏;再学习一年明年差不多。
没想到幼子勤奋刻苦两月;竟然是过了院试。
这边她正要打让往沈宅报喜;就见沈宅报喜的人过来。
听闻沈瑞得了院试“案”;小徐氏倒是并不意外;反觉得本该如此。
想起丈夫说过儿子文章还欠火候的话;小徐氏心中对沈瑞满是感激。这两个月;幼子可是将“瑞表哥”挂在嘴上;对上沈瑞在应试上的指点;也同父母兄长提过。
那些应试的技巧;并非是沈瑞独创;有些是沈家的传承。
书香门第;都有差不多的传承。
何家出仕才两代;祖上贫寒;差的就是传承。
沈瑞能不藏私;教导给何泰之;足以令小徐氏感激不已。
就是何学士也曾跟妻子赞过:“有大毅力者多有大志向;沈家后继有人矣若有次女;当抢来做女婿;可叹可惜了”
小徐氏都能看到沈瑞对何泰之的帮助;更何况何泰之本人。
“若是没有瑞表哥这两月指点;儿子肯定过不了;这回瑞表哥又是三元;;娘可要准备份厚礼贺喜答谢”何泰之穿着小号版的儒服;凑到小徐氏跟前道。
小徐氏笑道:“还用你交代;我早就准备好了。改日老爷休沐;咱们请你姨母一家过来吃酒。”
何泰之扶了扶自己的儒巾;带了几分迫不及待;道:“不知瑞表哥穿儒服装什么样;儿子先过去瞧瞧;也问问簪花宴的事”
看着他满脸雀跃的模样;小徐氏不愿扫儿子的兴;便道:“去吧;顺便问问你姨母哪一日摆酒。两家里错开来;省的碰上。”
何泰之忙不迭点头应了;唤了两个小厮去了沈家。
看着何泰之穿着儒衫来了;徐氏只觉得喜上加喜;三老爷、三太太则是不免在心里将他与沈瑞比了一比。
三太太娘家家规始然;即便是耕读传家;可子弟下场都比较晚;只觉得十四岁中秀才难得;像何泰之这样十二岁的可称为“小才子”。何泰之当年九岁就过了县试;如今名次虽比不得沈瑞;可年纪又小了两岁;倒是不能分高低;到底是学士之子。
三老爷却是不以为然;这两个月他多指点沈瑞与何泰之的功课;对于两人的点滴进步都记在心上。
要是没有沈瑞分享笔记给何泰之;还有每日两篇时文的强训丨何泰之想要过院试怕是还差火候。
如今何泰之名次虽是靠后;可到底过了院试;一个秀才功名到手。
至于岁科考试;何泰之年纪在这里;倒是无需着急;过几年参加乡试也不晚。
何泰之着急忙慌地赶过来;其实就是想要问一问沈瑞考试后的安排。
以沈瑞的名字;既排在院试“案”;过些日子的岁试是不怕的;肯定是一二等;顺天府府学的廪生。至于何泰之这里;则是心里没底;不管是入府学还是入县学;估计是要是附生。想要更进一步;一两年之内没希望。
与其在府学与县学做个挂名的附生;还不若继续在春山书院读书。不少春山书院的学生;就是这样做的。不仅是附生如此;就是廪生也多半如此。
同县学、府学的教授、教谕相比;春山书院乙班的夫子可都是致仕翰林。
“瑞表哥;你也别去府学;还是回春山书院吧?书院里丙、丁、戊班都是散养的;到了乙班老师教导的才多些。要是去了外头;倒是怪可惜的。”何泰之带了几分期盼道。
沈瑞不否认春山书院的先生教导水平高;可是也现了一个弊端。那就是春山书院的学生太过于排外;翰林院子弟自己成一家。
如今虽没有形成“春山书院”党;可等春山书院里的学子入了官场;十几二十年后;说不得就是隐形的党派。
大明朝文官治国;翰林院的这些人又是文官中的顶尖人群;这些人的子弟在科举仕途上;就比寻常士子起点要高的多。
现下或许没有人留心;可等到被人注意时;就是春山书院闭院之时。
沈瑞对于仕途有自己的规划;无心结党或是打上某党的印记。
“有个三元;的名头在;岁时之时肯定被人盯着;要是真的考砸了;保不齐外头又有什么话?若是过了一等、二等;不去官学的话;又未免显得狂妄;多半还是要去那边。”沈瑞想了想;道。
何泰之闻言;眉头挤成一团:“那以后怎么办?要不我也想法子去顺天府官学?我不想离了瑞表哥……”
“同窗”、“同年”、“同乡”是官场必不可少的人脉之一。同顺天府官学相比;荟萃翰林院子弟的春山书院同窗质量更高。如此看来;留在那里;也是有利有弊。
沈瑞便不肯替何泰之拿主意;只道:“这不是小事;且听听姨父怎么说
何泰之虽有了功名;可与沈瑞又不同。
沈瑞性子就老成持重;大老爷与徐氏会将沈瑞看成是大人;凡事也能尊重他的决定。何泰之是幼子;上面有父兄庇护;又得小徐氏溺爱;即便穿着儒服;也未必能做的了自己的主。
何泰之也想到这一点;叹了一口气道:“要是我早点使劲读书就好了;要是名次也在前头;自然就跟瑞表哥在一处;也就不用这样难定夺……”
皇城;清宁宫正殿。
寿哥看着手中的纸卷;自言自语道:“没想到沈瑞真的得了院试‘案;;没白让孤在父皇面前赞了一回;何泰之也是榜上有名;这倒是意外之喜……
第二百六十六章 天威难测(三)()
同沈家与何家两家的欢天喜地相比;乔家的气氛则阴郁得怕人。
乔老太太面上恍惚;有些不敢相信地问道:“真的没有;一个也没中?别是看错了吧?你五哥的先生不是说他火候十足了么?当年府试时可是考了第十五名”
乔永善满脸愧疚;站在一旁;低声道:“确实榜上无名;许是五哥一时没考好;孙儿这里也不争气;让老太太失望了。”
乔家毕竟是仕宦人家;翰墨之族。老爷辈的不用说;好歹出来一个二甲进士;第三代却只有长房幼子乔永德、三房长子乔永善两个读书种子。
乔老太太当成眼珠子似的盯着;掏了大钱为两个孙子延请名师;前年堂兄弟两个下场;双双过了府试;卡在院试上。当时兄弟两个才十四岁;十四岁的童生也算体面;没想到过了两年;依旧是双双落第。
寻常人家;十六岁卡在院试这里并不算什么。院试三年两考;努力学习几年;再考也不算晚。
乔家原本也不着急;可谁让沈家过继来个沈瑞。
自打二月里沈瑞中了县试“案”;乔永德就来了狠劲;摩拳擦掌;不甘人后。连带着乔永善也被堂兄带的紧张起来;正经苦读了几个月。两兄弟的老师都对弟子褒赞不已;只说乔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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