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丈夫说的对;沈瑞不过是十三岁;还是个孩子。他们夫妻两个;都该羞愧。
三老爷对于参加会试的心思更盛;书房里大老爷与沈瑞也在说话。
方才三老爷留在书房;就是专程对兄侄两个提及今日杨家见闻。东宫微服;对杨廷和以“先生”呼之;对杨家长子也多亲近之意。这些对于与杨家刚联姻的沈家是好事;可杨慎在太子前引出沈瑞来;则是福祸不定。
当今东宫太子;身为正嫡;且又是独子;同历朝战战兢兢的皇子不一样;极受帝后宠爱。
瞧着他今日做派;又是个随心所欲的;保不齐哪日想起来要见沈瑞。
沈瑞这里;总要心中有数;早作准备。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若是真有机会见东宫;也要应对合宜;莫要触怒。
大老爷听闻太子刚到杨家时脸上隐有愠色;不由蹙眉。沈瑞这里;则是满心好奇。
待三老爷离开;父子两个就在书房说起当今太子来。
“父亲;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太子身份贵重;怎能轻出宫阙?”沈瑞不解道。
虽说后世官员正德的野史轶闻不计其数;可多是他登基后的事迹;登基前的事情并不多。
“娘娘乐意让东宫与外家亲近;并不禁止东宫出宫”大老爷面上带了不赞同;道:“到底是妇人见识;幸好如今天下太平;否则稍后不慎;遗祸无穷”
对于杨慎的“举荐”;大老爷与三老爷观点一样;并不觉得欢喜。
沈瑞这里;却隐隐地存了期待。
正德皇帝在历史上虽名声不算好;是贪玩好色的皇帝。可作为帝王来说;他对自己信赖的臣子算是厚道。
要是能与这未来天子结一段少年之谊;对于沈瑞将来的仕途大有助力。
只是这点隐晦的小心思;不好宣之于口;沈瑞便提及宗房大哥由贺家引荐亲近李阁老的消息。
大老爷无奈道:“论起来;贺家是他的外家;说不得在他心里;那边比二房还要亲些。算了;左右以他的品级;一时半会儿的争端也到不了他头上;随他去。要是拦着;倒像是阻了他的富贵。”
大老爷对宗房大哥的印象并不算好;之前觉得他世故喜钻营;这在官场上也是寻常;并不算什么;不过在二房正式选嗣子前;宗房大哥有意无意的推出沈珏;少了手足情分;这点令大老爷看不上。
像五房那样不羡富贵;父慈子孝、兄弟齐心的人家;更容易得大老爷的敬重。今日专程让沈瑛随杨镇、三老爷去杨家;也是大老爷特意而为。
如今已经是十二月;明年二月庶吉士散馆。沈瑛已经有了庶吉士的出身;算是在翰林院里熬过来;就没有必要死守着翰林院;能在散馆后入詹士府是最好的选择。
到了那时;说不得正在杨廷和手下……
回了九如院;沈瑞就没了精神。
早早地起了;待了一天客;还真是熬人。这一日来;都在想着沈家之事;倒是没空正经想到杨恬来。
想着那日惊鸿一瞥见过的白白嫩嫩的小姑娘;沈瑞想起源氏物语。不过他也晓得;这只是想象;在礼教森严的大明朝想要玩“养成”那是做梦。
不过想想杨慎对杨恬的看重;还有他们兄妹两个如今的处境;沈瑞要是不闻不问;只等着几年后成亲也说不过去。
想到这个;他就招呼冬喜与柳芽两个近前;问道:“十来岁的小娘子最喜欢什么?”
沈瑞并不是地道大明人;可也听闻过“潘驴邓小闲”。
潘安貌;虽没有;可相貌也不难看;驴这条;只能意会;暂且不适用;闲呢;又有礼教隔着;有功夫也没机会相处去。
唯一能使用的就是“邓小”两条;要舍得掏银子;还要表现出小意温情来
冬喜、柳芽闻言;脸上都带了笑。
柳芽笑道:“二哥将来会是好郎君咧;这才定亲;就想着讨二娘欢喜……
还是冬喜靠谱;道:“婢子小时候多吃两块麦芽糖都是欢喜的;得了姐姐们给了耳坠子、头花就觉得是世上顶好的东西……只是婢子们的喜好;哪里能与小娘子们的喜好相同?明儿婢子去大姐儿那边打听打听……”
柳芽道:“婢子晓得大姐儿最爱什么。大姐儿擅刺绣;喜欢绣品;乔家大太太今日过来;还给大姐儿带了绣件过来……”
沈瑞听了;皱眉道:“大姐儿现下还整日在绣房?”
沈玉姐是庶女;性格像迎春与探春的结合体;有迎春的绵和却没有迎春的怯懦;有探春的好强;可没有探春的锋利;是个外圆内方的性子。
对于这个堂妹;沈瑞还是很有好感;尤其是如今二房离京;玉姐留京;由徐氏教导;兄妹两个见的次数多了;也熟稔起来。
玉姐待他也恭敬;鞋袜针线都没断过。
沈瑞虽觉得玉姐的针线出色;也领这份情;也可心疼这个小姑娘。沈宅虽在二房离京后;剩下的主人就七口人;可玉姐哪里能只给堂兄一个人做针线?小堂弟、大伯、大伯母;这几个都是落不下的。有了这些人;就不好略了三老爷与三太太;如此算下来;玉姐可不是得针线不离手?
毕竟她这个年纪的小姑娘;孝敬亲长的东西;也就只有亲手做的针线了。
沈瑞看着心疼;就私下里与徐氏说了此事。徐氏借口教玉姐管家;整日里带她在身边;省的她整日里在房里做针线。
柳芽犹豫了一下道:“这个婢子倒不知道了……”
冬喜道:“太太前些日子给了大姐儿添了两个针线人;如今大姐儿整日里跟在太太身边;哪里有功夫在绣房……”
沈瑞想着这次自己定亲;玉姐送了笔袋与荷包;自己还没有回礼;便道:“明儿我留长寿在家;你们去趟银楼;捡那时兴的样子去订几套金银饰……玉姐那里;添个金项圈;在兑上一匣子银锞子;正好算是年礼……”
柳芽听闻能去银楼;面上有了雀跃;冬喜犹豫道:“二哥;婢子们选的如何能入大姐儿的眼;也不恭敬;是不是二哥亲自走一遭?”
沈瑞道:“金项圈玉姐那边并不缺;是母亲早年给的。你明日过去;只管挑重的选;算是给玉姐提前添私房……”
冬喜领会了沈瑞的用意;玉姐转年就十三;也要议亲事。等到出阁时;沈瑞这个堂兄虽能添妆;却不好越过玉姐名义上的兄长沈珏去。
如今私下里多给玉姐添些金银之物;师出有名;没有那么多说法。
柳芽道:“那金银饰也不是也要择重的?只是一口气送这许多;会不会太多了?”
沈瑞摇头道:“那金银饰不是给玉姐儿的;是给你们两个的;一人一套……金子的寻常戴不上;不用择样子;银子的;平素能用上;可着你们喜欢的挑……”说到这里;想起春燕她们;道:“除了你们两个金银饰一人一套;再预备些钗环锞子之类的;年下里赏人……”
第二百四十二章 天作之合(五)()
沈瑞这里;并不缺金银。进京前沈举人给了一份;郭氏给了一份;连张老安人也意思了一份;进京后;徐氏这里除了去年年底给了一匣子银锞子之外;按月还有月钱。
等到沈理、沈瑛过来看沈瑞;怕他手中银钱不够花;也给送来了不少。
沈瑞花银子的地方不多;手中很有富裕。
他让冬喜、柳芽两个去订金银饰;除了投桃报李;给玉姐添点私房之外;就是为了给冬喜预备嫁妆。他已经与冬喜、长寿两个说过;等他考完院试就让两人成亲;如今算下来;也不过半年功夫。
次日一早;沈瑞就带了长福一个去书院;将长寿留在家里;让他带两婢出门。徐氏那里;自然是报备过的。
对于出门采购;冬喜与柳芽两个虽带了雀跃;可也没有因私忘公;真的去为自己定金银饰;还是先完成沈瑞交代的差事;为玉姐挑金项圈。
沈瑞想的简单;觉得玉姐既有常戴的金项圈;再送新的也不过是压箱子;分量越重越实惠。
可他这个未来当家堂兄所赠之物;玉姐就是为了讨大老爷、大太太欢心;也不会束之高阁。
因此;冬喜与柳芽到金楼后;并未只挑分量重的项圈;而是择中;既是实心分量足;又要精巧不粗苯。
除了金项圈之外;她们两个商量着;又选了两挂金锁片;一对寿字簪;一对福字簪;一对蝙蝠纹手镯;一对菊花纹手镯;一对万字纹手镯。
金银楼里的饰品;有直接售卖的;也有需订提前定制的。
冬喜与柳芽择这几样并非镶宝嵌珠的;都有成品在。冬喜用拿来的金子添了工费;一下兑出四十六两金子去。总共带来五十两金子;除去这些;还剩下四两。
两人便选了细手镯要了两对;剩下几钱金子添了两对金耳坠;两只金戒指;都是没花色的。
银饰有成套的;葫芦纹;缠枝莲纹的;钗环耳坠等齐全;一套下来重三、五两银子的;重十来两银子的也有。
两人便细细挑了;挑了分量不轻不重的两套;又选那样式简单;工费低廉的戒指、细手镯选了几样。
又兑了各色精巧银锞子一盘。
用了半日功夫;装了几匣子。
长寿结账的时候;不由咋舌:“两位姐姐也太实诚;带来的五十两金子竟是都花于净;半点没剩……”
冬喜道:“难得出来一回;一次预备了也省心。”
柳芽掐着手指头;将今日的开销算了遍;担忧道:“要是成了常例;二哥以后可怎么好?”
冬喜笑道:“二哥晓得孝敬长辈们;长辈们就白收了东西不成?有来有往;亏不了二哥去。”
长寿在旁听了;心下啐了自己一口;胡思乱想些什么;难道冬喜姐姐是贪财的?会仗着二哥的器重;就大喇喇地给自己预备私房?
要是冬喜是那样的人品;也就不会得鸿大太太与二哥看重……
等到沈瑞傍晚从书院回来;好奇冬喜、柳芽的采购内容;就张罗着要看。
待两人取出来;沈瑞觉得不对劲。
饰分了两种;一种是做工精良;带了各色吉祥花纹;如项圈、钗、环等;一种是没有花纹的;细金手镯与耳坠、戒指之类;还有银饰。
沈瑞看了看;不由皱眉道:“让你们买自己用的饰;怎么添了这许多旁的?”
冬喜笑道:“今日已经是初二;过了腊八各家就开始送年礼。不用说;到时老爷、太太定要让二哥出面;虽说太太会预备了礼单;不过二哥添了自己的孝敬;长辈们心里也服帖不是?加上因二哥定亲的事;长辈们多得受累;二哥趁着送年礼的时候谢过;也不失礼。”说罢;指了指那两对钗道:“这是孝敬太太与三太太的……”又指那两队手镯:“这是孝敬五房大太太、姑太太、姨太太……”又指剩下两挂金锁:“这是四哥与福姐的……”
沈瑞之前压根没有想到这一茬;不由有些傻眼:“怎么都是女眷与孩子的?那老爷、三叔他们的呢?”
冬喜道:“老爷、三老爷的孝敬哪里能在银楼里找?二哥那里上街;自己寻去;反正离过年还有些日子。”
想到人情往来;沈瑞不由觉得头疼:“那嫂子们呢?族兄与侄儿们的呢?
冬喜道:“不是还有太太;二哥只管求太太去……”
沈瑞一想;也是这个道理。
他这里预备下长辈们的礼;是他的孝心;平辈与小辈那里;请徐氏帮忙准备就行;否则他色色齐全了;倒显得外道。
不过这些东西;可是四十多两金子;小五百两银子;要是混在年礼里;成了常例可没地方哭去。
沈瑞就让冬喜将那些金饰装了一匣子;捧着去了正房。
徐氏正吩咐婆子准备几样药材;明日三老爷要去何家探病。
见沈瑞捧着个饰匣来了;徐氏带了好奇道:“这是什么?专程捧了来…
沈瑞将东西撂下;道:“这些日子为了我定亲之事;使得母亲与长辈们受累;孩儿无他孝敬;就想起这些俗物;今日就打人去寻了来;到底是一点心意”
九如居两个婢子今日出门;徐氏是知晓的;也知晓她们坐马车去了银楼;可本以为是沈瑞赏了银子让她们添嫁妆;没想到是为沈瑞采购。
虽没看到东西;可沈瑞这般感恩知义;徐氏也觉得欣慰:“是什么好东西;快与我瞧瞧?”
沈瑞将匣子打开;拢共四层;都是黄灿灿的金饰。
徐氏看了;不由傻眼。
她们这样的人家;又不是乡下地主;即便头上戴了饰;也都是镶金嵌宝。这样赤金饰;寻常赏人用还行;真要往身上戴;沉甸甸的;除了年轻爱俏的小媳妇;没有几个爱的。
“怎么这许多?”徐氏不解道。
沈瑞将那对寿字钗取出;道:“这是孝敬母亲的……”又指出其他的;说了用途。
徐氏听闻里面连小徐氏与杨镇继妻都有一份;笑着点头道:“何家与杨家是这门亲事的大媒;等到你成亲时;还有的让姑太太、姨太太操心的地方;是该好生孝敬……”
东西预备的粗糙;却也是一片赤子之心。沈瑞自己的年纪在这里摆着;哪里能准备的色色齐全;不过是取这份心。
徐氏便在心里算了下日子;道:“今年的年礼晚些送;到了十五你放假时就往各家走一遭;也说清了;是这次的谢礼与孝敬;不是常例……。”说着;将那两挂金锁片与项圈单独拿出来;道:“这几样先留一留;四哥的正好做百岁礼;玉姐与福姐的年跟前再送……”
叔嫂之间;避讳颇多;沈瑞没有预备几位族嫂的;也算是守礼。至于这次为沈瑞定亲;出面帮忙的瑛大奶奶、琦二奶奶等人;等到年礼时徐氏这里多送一份尺头就是。
进了腊月;京城的气温一日冷过一日。
寒风凛冽;沈瑞换上直毛大氅;徐氏也不许他在骑马上学;换坐了乘车。
松江沈氏族中与姻亲中的几个应试举人;经过千里跋涉;终于与腊八前抵京。
七房沈渫;八房沈流;宗房旁枝沈玥;还有六房沈琪的内兄赵举人;总共进京四人。
宗房这里早得了宗房大老爷的信;预备了客院。
宗房大哥所居宅子;是沈度学士当年留下的宅子;即便不如二房如今的宅子大;可当年是御赐;到底意义不一样。提前预备客院;招待族中举子;也是宗孙分内之责。
除了沈玥是初次进京之外;其他三位举人;早年都曾进京过;也是住在宗房老宅这里。
沈玥是旁枝晚辈;赵举人是外姓人;沈渫与沈流却是一房之长。早年二房不与其他房头往来时;还能不理会;如今情形不同;自然也要走动起来。
少不得在京的各房头排下来;轮流设宴;为几位族亲姻亲接风洗尘。
二房长辈年岁最大;身份最尊;就有二房开始轮起。
先是二房;随后是五房。大家本以为第三日该是沈理家;可没想到不单前两日沈理推脱;阖家没有露面;随后也没有出面为族叔、族弟接风的意思。
宗房大哥虽觉得不自在;可也勉强不到状元郎头上去;第三日就由宗房设宴。
三老爷因志在科举;应酬之间;对于几位举业的族兄、族侄也多了几份热络。
沈渫之前考了三回;沈流考了两回;都落第不中。两人都是四十来许人;读了半辈子书。提起四书五经与时文来;都是滔滔不绝;可三老爷听着;就是觉得这两位少了几分灵气。
反而是族侄沈玥;相貌寻常;可应答之间透出几分不寻常来。
沈瑞便对三老爷提了沈玥所长;沈家子弟人才济济;可被成为“才子”;名扬南直隶士林的只有沈玥一个。
三老爷本就醉心书法字画;待听闻沈玥擅丹青;不由心喜。
两人虽差了辈分;可年岁相仿;聊起书丹青来;倒是伯牙遇子期。
加上三老爷也是有心科举;只是如今放下书本的时间太多;对于该准备的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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