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老爷还在默默;二太太却不于了;联合三老爷、四老爷;求到宗房来;求族中做主。几房的子孙;更是摩擦不断;见面就恨不得问候对方祖宗;却忘了大家都是一个祖宗。
眼见三房的火药味越来越浓;纷争越来越严重。
族长太爷无法;只好出面调解。
三房老太爷虽恨几个孙子忤逆;可对比着三房祖产的单子;也晓得这个分家方式不公。
可他偏心长孙一系惯了;也不肯答应均分家产。
在他看来;二老爷、三老爷、四老爷既学会了买卖手段;即便少分些家产;以后也能赚回来;大房一系的子孙;多是读书为业;不会商贾事;正需要殷实家业供着读书。
等到沈珠他们出息了;自然不会忘记其他房头的叔叔们。
如今几位老爷先是置私产在前;后又闹分家在后;实是太没良心了。
他将分家的条件定的这般苛刻;未尝没有给二老爷、三老爷、四老爷一个台阶下的道理;顶好是不分家。
三位老爷在生意上精明;平素也不是笨的;这些年忍下种种不公;不过是孝顺友恭那套支撑着。他们看出老太爷的手段;就也有了决断。
家;是一定要分的;可又不想便宜了长房。
事情就扯皮起来;直到长房小大哥“意外”掉到池子里;差点没送命;随后长房与四房连主子带下人生械斗;放到了四、五个。
三房老太爷才终于死心;退了一步;重新分配家产。将其中五成分给大老爷;剩下五成;四成均分给二老爷、四老爷;剩下一成分给三老爷。
这是他的底线;长房一系的产业不能少于五成。
三位老爷虽不情不愿;可也没法子。
三房分家;折腾了大半年;大家都已经身心俱疲。
三房老太爷偏心长孙;固然被当成老糊涂;可他们这些死活要分家的孙子;名声也落不下好。
父母早亡;祖父抚养他们兄弟四人长大;闹到如今这样也不是他们心中所愿。
最后几位老爷点头;答应给大老爷五成家产;不过二老爷与四老爷对剩下五成家产的分配提出异议。那就是要三房均分;并不因嫡庶之分;就让三老爷吃了大亏。
这场分家之争中;二老爷因之前在京中;不在松江;台面上一直是大老爷与四老爷争斗。同胞兄弟;几成生死仇人的模样;甚至刀锋相见。
不管是沈家族人;还是其他人家;都在看三房的笑话。
觉得他们简直不配为读书人家;不仅行商贾事;为了争利;连礼法规矩都不讲了。
谁会想到;分家争产;分到最后;争到最后;二老爷与四老爷会主动让产
三老爷当时痛哭流涕;二老爷、四老爷想着兄弟三人几十年的奔波辛苦;却落到如今这个下场;也是黯然泪下……
第二百三十章 未雨绸缪(四)()
因沈洲一行在松江休整的时间短暂;族长太爷与宗房大老爷商量一番后;就在各房子弟中;拟了个名单出来。
具体定下哪几个;就请沈洲自己拿主意。
沈洲看了名单;见了沈琳与沈玲都在上面;心下就有思量。
二月里回南时;他与沈琳、沈玲两人同行;大家同船共度一个多月;彼此颇为相熟。
沈琳虽读书笨拙;为人行事也不圆滑;可待人真挚、性子质朴;倒是颇对沈洲的脾气。他少年得意;在翰林院混了二十来年;见的多是聪明人;像沈琳这样天真烂漫的人倒是少见。
还有沈玲;年岁不大;为人行事却极为周全。不仅做人有眼色;而且还有上进心。
其他的人名;沈洲看着也略眼熟;当时春日时来松江时曾给他请安见礼过;却没有多大印象。
在见了几个年轻人后;沈洲还是觉得沈琳、沈玲两个最和眼缘。加上他们与沈珏也相熟;以后族兄弟之间也好相处。
不过;在做正式决定前;他寻宗房大老爷仔细打听了三房的事。
三房闹分家;是在他上次来松江时就闹开来的;实在是闹得不像话。
沈玲是小一辈;分家的事涉及不到他什么;可沈洲还是想要打听打听其父沈涌的人品。
宗房大老爷叹气道:“三房里;只有老二沈涌是个实在人。上敬兄长;下抚兄弟;不是长兄;胜似长兄……要是没有老二;三房也没有今日;就是太厚道了;难免自己吃亏;分家的时候;整个三房只有他一个顾及着骨肉之情;不想分家;幸而二太太是个精明的;站了出来;要不然说不得分家还有的磨……
沈洲是见过沈涌的;对这位族弟的印象倒是平平;因沈涌行商贾事;还有些不入眼。
不过听了宗房大老爷的话;知晓他并不是锱铢必较的性子;在分家不公道时;也没有与祖父、长兄闹腾;甚至还将自己稀薄的产业再分给庶弟;沈洲觉得沈涌堪为君子。
“那沈玲呢?虽是庶出;行事周全却无小家子气;又有上进心;怎就耽搁了读书?”沈洲接着问道。
宗房大老爷道:“玲哥是涌老二长子;早年涌二太太无子;将他当儿子养在身边的……等到玲哥八、九岁;那边添了嫡子;境遇就变了。换做旁的孩子;这般大起大落;心性说不得就歪了;玲哥却是肖父;是个孝顺宽厚的;就听从父母之命去学做买卖。说到底还是被耽搁了;要是碰上孙氏那样的嫡母;说不得早就有了功名。涌老二不是不疼这个长子;只是到底重视嫡子些。”
沈洲与沈玲同船将两月;也曾指点过他几次;哪里看不出他是爱读书的?
旁人家这个年纪的少年;都是读书为业;沈玲却十来岁就从族学出来;沈洲不由生出几分同情来。
“就沈玲与沈琳两个吧;他们与珏哥相熟;彼此也能做个伴……只是这两人以后婚姻与前程;到底如何安排;是不是需提前说一声?”沈洲道。
宗房大老爷笑道:“那是自然;这两个孩子是好孩子;可也要防着这两家给洲二弟添麻烦……你带了族侄在身边教导;本是他们的大福运;要是因此多了麻烦也让人恼……”
由宗房大老爷出面;沈涌这里自然是无二话。
三房分家后;沈涌一家就搬了出来。分到的那些产业;都被二太太拢在手中。二太太本是商贾出身;在三房忍气吞声了二十年;终于一展所长;自然是攥得死死的。
沈涌因委屈了妻儿二十来年;对于妻子有愧;倒是无心计较。
虽晓得妻子此举;未尝没有防着沈玲的缘故;可沈涌想着十来岁大的嫡子;便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有暗中拿了私房贴补沈玲。
不过因沈玲已经二十岁;二太太依旧不开口提亲事;沈涌也有些忍不住;正想要求到宗房大老爷处;请宗房大太太帮忙相看媳妇人选。
如今沈洲能看上沈玲;想要带沈玲赴任;对于沈涌来说真是天降之喜。
对于宗房大老爷所说;沈玲婚姻前程都归于沈洲安排之事;沈涌更是无异
沈洲是从四品官;即便沈玲在他身边只是族侄的身份;也足以与官宦人家结亲。说不得历练几年;还能靠着二房安排;补个官。
因此;沈涌痛快地写了文书;白字黑字的写清楚;将沈玲托付给沈洲;沈玲娶亲、前程等事悉听安排;旁人不得插手。
到了九房那里;九房太爷则闹起幺蛾子。
“怎么看中了琳哥?他笨笨蠢蠢的;哪里会服侍人?还是让璐哥去;璐哥老成;又是监生;行事也便宜哩”九房太爷振振有词道。
宗房大老爷心里冷哼一声;道:“璐哥拖家带口不便宜;洲二弟那边要选没成亲的晚辈……”
这半年来三房“好戏连台”;九房也有笑话。
沈琳从京城回来时;带了几口箱子的东西;不仅都被兄嫂占了去;连身上的衣裳也没落下;被改小了穿在侄子身上。旁人问起;璐大奶奶只说是从娘家得来的好料子。
旁人不知晓;沈琴、沈宝两个见过衣服料子的;却是晓得。
沈琳都这般老实了;偏生他那侄子是个没规矩的;压根不能这个叔叔当长辈;当面就“傻子”、“傻子”的叫;被沈琴、沈宝碰了正着。
沈琴抱不平;就嚷了出来;大家才晓得九房得得那些东西都是二房大太太赏给沈琳的;同九房其他人并无于系。
其实不仅九房;就是沈琴、沈宝两人从京城带回来的东西;两家太太也是看着眼热。
五个手指头有长有短;当爹娘的心也是偏的。
七房渫二太太还好;不过与沈琴好商好量;让沈琴匀出些东西给兄弟姊妹;沈琴不是小气人;就也痛快给了。
八房流大太太;却是直接将沈宝带回来的行李“整理”了一遍;将东西都收刮的差不多。还是八房老太爷出头;将东西讨了回来;可到底伤了母子情分。连带着同母几个嫡出兄弟;对于沈宝都有了埋怨。
沈宝也不计较;只专心跟在八房老太爷身边读书。
他不计较;沈琴却替他委屈。只是八房长辈再不妥当;没有他去话的道理;就在心里憋气。真要闹起来;伤了两家情分;爹娘也饶不得他。
碰到沈琳这样的事;沈琴就故意大闹了一场;使得人人都晓得九房兄嫂不慈;夺了沈琳的东西;九房小大哥跋扈;待亲叔叔不恭敬。
九房被闹得灰头土脸;沈琴也没得了好去;到底挨了二十板子。
旁人不知道沈琴为何这般闹;渫二老爷如何不知道?
七房、八房两个房头比邻而居;流大太太因夺了沈宝的东西被老太爷夺了管家权;对外人是秘密;对七房来说却不知秘密。
沈琴闹了这一出;明面上折腾的是九房;实际上也给了流大太太一个耳光
就连渫二老爷与渫二太太;想着自己也从儿子那里讨了东西;心里也生了不自在。
要是九房太爷是个明白人;闹出这样笑话;就当好好教训丨沈璐夫妇;好生安抚沈琳才是。偏生他是个糊涂的;不仅不怪沈璐夫妇;反而埋怨到沈琳身上;觉得他是多事;带累了兄嫂与侄儿的名声。
既是厌恶;怎么会愿意让他跟着沈洲去南昌混前程?
“若闲璐哥大;还有我们小大哥呢……我们小大哥聪明;以后说不得进士及第;光耀门楣……”九房太爷道。
宗房大老爷嗤笑道:“叔父莫要闹混了;洲二弟要族侄在跟前跑腿传话;可不是要带孩子?你们小大哥才十来岁;就是跟着做小厮;年岁也小了些……
九房太爷讪讪道:“小点怎么了?正好与珏哥做个伴;省的珏哥孤单呢…
宗房大老爷摇头道:“还是算了。你们小大哥可不是一般人;对着亲叔叔能骂傻子;;对着族叔能挥拳头;我可怕珏哥受欺负……”
九房太爷虽是不甘心;还要磨牙;可宗房大老爷却不耐烦与他再啰嗦;直接提了二房对沈琳馈赠之事:“叔父也想想;要是洲二弟追究此事;可有沈璐两口子的好?”
九房太爷到底心虚;又有不甘;就挺着脖子道:“若要带走琳哥也行;那琳哥就要放弃这边家产;以后婚娶之事也不碍这边……左右他跟着沈洲吃香的喝辣的;比家里过的好呢……”
宗房大老爷被气的笑了:“家产一分不给琳哥?”
九房太爷哭穷道:“九房又不比三房;不过是几亩薄田罢了;家里嚼用都不够;璐哥又是承重孙……”
宗房大老爷想了想;道:“那就提前分家;将文书立了;以后两下里不相于。”
九房太爷想要点头;觉得不对;抬了抬眉毛道:“那怎么行?他们爹娘虽没有了;还有我这个祖父在;琳哥总要养我;与我养老送终……”
宗房大老爷道:“沈璐既是承重孙;又要占全部家产;难道还不给长辈养老?”
九房太爷厚着面皮道:“我也是古稀之年;等到咽气时;也不能只拖累璐哥一个……”
宗房大老爷摆摆手道:“既然如此;那沈琳还是留在松江吧……”
九房太爷只是一时贪心作;见宗房大老爷如此;反而服了软。
次日;沈家九房兄弟分家;沈琳“净身出户”。
得了消息的人家;没来不及为沈琳抱不平;就得了消息;沈琳与三房沈玲已经离开松江;随二房二老爷赴任去了……
第二百三十一章 未雨绸缪(五)()
京城;春山书院。
就在沈瑞同大老爷提过杨廷和不久;还不知大老爷那边与杨廷和是否搭上;这边他就见到了未来的状元;杨廷和的儿子杨慎。
这个杨慎;除了以状元身份青史留名之外;还有许多脍炙人口的诗词流传后世;最著名的就是《三国演义》开篇的《临江仙》。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白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不过;此时的杨慎;不过是个十三岁的少年。
他虽是四川人;却是生在京城;之前早有才名;九岁就入了春山书院;与毛迟做了两年同窗;彼此交好。弘治十二年丧母;他打击颇大。杨春爱重这个孙子;就致仕还乡;想要回乡教导孙子。没想到回乡途中;杨春之妻得了疾病故去。
杨慎就随叔叔杨廷仪回乡守制;如今守制完才回京城。
只是这次回来;杨慎虽回了春山书院;却不在戊班。他去年在四川老家过了院试;如今已经是秀才。只因他年纪小;长辈们觉得他应该继续学习;今年乡试就没有叫他下场;而是让他随叔父杨廷仪进京。
杨廷仪是弘治十二年二甲进士;与沈瑛是同年;中榜后就赶上母丧;因此并未参加庶常考试;也没有选官。
杨慎个子不算高;不过容貌清俊;满身书香气;是个儒雅少年。
听闻他回书院;毛迟就拉了沈瑞去了乙班。
杨慎迎了出来。
一个是老友;一个是新朋;毛迟先给二人做了介绍。
对于沈瑞来说;这真是意外之喜。
他之前只想着让大老爷去结交杨廷和;压根没有想到杨慎这里。
在打听过杨廷和家的情况后;他还以为杨慎会留在四川;代父尽孝;等过了乡试才回京;没想到现下就回来了。
杨慎听了沈瑞身份;倒是还算亲切;不过言谈中可也看得出;他看重的并非是“尚书之子”;而是“状元族弟”;口气之中对于沈家祖上的沈度学士与现下的沈理都极为推崇。
毛迟道:“眼看到了月底;等到假日;我与沈二弟做东给你接风洗尘。”
杨慎这个年岁;也是极看重朋友的;早年是活泼的性子;这两年因丧母打击才沉寂下来。
听毛迟这般说;他便点头应了。
不过他对于沈瑞这么迟入学;多少有些奇怪;私下里问了毛迟。毛迟与他说了沈瑞的嗣子身份;又提了沈瑞丧母之事;杨慎不免生出几同病相怜来。
到了十一月初一;春山书院假日。
就由毛迟与沈瑞做东;在成贤街一个酒楼订了席面;为杨慎接风洗尘。除了杨慎这个主客之外;还拉了沈全与何泰之做陪客。
杨廷和与何学士是同年;都是成化十四年进士;两家也有往来;因此何泰之与杨慎也认识。
至于沈全这里;沈瑛与杨廷仪是同年;也能说起渊源。
这些日子;沈瑞算是耳濡目染;知晓了些大明朝的官场习俗;那就是想要攀关系的;“同乡”、“同年”、“同窗”这就是结成一个大网。同时;除了姻亲之外;只要是同姓;不拘天南海北;还可也“连宗”。
松江沈氏出自吴兴沈氏;吴兴沈氏如今也有人出仕;与沈家二房就是连了宗的。不过这倒不是谁攀扯谁;而是论起祖宗来;确实能论上来。
沈全是初次见杨慎;倒是并不觉得生疏。
一顿饭吃完;他看了看杨慎;又看了看沈瑞道:“杨世兄与瑞哥倒像是双生兄弟……虽长相不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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