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贺家在送嫁妆;十里红妆;大家都在看热闹;将路口都给堵住了。
沈打听清楚;就策马到马车旁;对里面的宗房大老爷禀了此事。
宗房大老爷想着自己做媒的这桩亲事;觉得十分没意思。
媒人不易做;稍不小心两边都有埋怨;自己这里;却是三边都有埋怨。
“既是碰到贺家送嫁妆的队伍;那就靠边先等等。”宗房大老爷道。
沈应了一声;马车里沈渊有些好奇道:“贺家?就是贺东盛所在的贺家?那不是大族兄的姻亲?如今这是亲上加亲?”
宗房大老爷点头道:“就是他们家……如今又同四房结亲;明儿就是正日子;洲二弟正赶上吃喜酒。”
沈洲之前因孙氏的缘故;并不怎么好打听沈瑞的事;如今听到宗房大老爷提及“四房”;就问了一句:“这是四房大老爷续弦;还是是庶子娶媳妇?”
宗房大老爷“哈哈”两声道:“是沈源续娶。”
沈洲虽没见过沈举人;可知晓他对孙氏母子不好后;沈洲便也对此人生厌。
他淡笑道:“于得好不如赶得巧;明儿就随大族兄过来讨酒吃”
沈家四房;贺五娘的嫁妆源源不断地送过来;沈举人面上笑容更盛。沈瑾跟在沈举人身后打;看着眼前的热闹情景;心里十分难受。
学政二月底就到了松江府;沈瑾考了一个一等;可是去南京准备乡试了。
可因沈举人续弦之事;沈瑾不好轻离;否则外人看了;还以为他是不喜后母进门才避出去。
沈瑾对于明日就要进门贺五娘;并无恶感;反而还有些怜悯。自家老爹;实不是怜香惜玉的性子
还有个喜欢生事的祖母在;这四房当家主母可不是好当的。
沈举人看到嫁妆心中欢喜;即便嫁妆单子上明晃晃地列着那一句所陪产业只传贺五娘亲子;也没有影响他的好心情……
沈家坊;后街。
沈琰将白氏搀上马车;回头看了看住了几年的宅子;就上了后边的马车。
除了两辆坐人的马车之外;还有两辆拉箱子的马车。
这些马车;都是沈琰去跟宗房大老爷借的。
并不是他吝啬;想要省下雇佣马车的钱;实是松江距离南京不近;他不放心雇佣外头的人;才厚着面皮央求了宗房大老爷一次。
宗房大老爷痛快地答应了他;却没有提及二房二老爷即将到松江之事。
沈琰兄弟更是无从得知;因此这一日;两下里就错了开来。
二房二老爷抵达松江之日;沈琰兄弟奉母离开松江……
第一百八十二章 双喜临门(一)()
“侄儿沈洲见过叔父;给叔父请安了。”沈洲初次见族长太爷;两人又是没出五服的从堂叔侄;就双膝跪地;大礼相见。
看着沈洲;族长太爷颇为激动。
京城距离松江两千里之遥;对于二房二老爷;族长太爷这还是初见。
他看着沈洲;心中不由自主地将其与当年的三太爷做对比。无奈三太爷当年离乡时太年轻;同眼前这人到中年的沈洲对比;相似的地方并不多。
或许;沈洲更像当年的二房老太爷。
族长太爷这样想着;自己也拿不准了。委实是年头隔的太久;当年三太爷闹起来时;族长太爷不过十几岁的少年;如今这都过去六十多年。
“爹……”宗房大老爷见族长太爷面露迷茫;还不叫起;忙在旁边低声唤道。
族长太爷这才醒过神来;点头道:“好;好;快起来……”沈洲这才起了;在族长太爷右手边的椅子上坐了。
族长太爷唏嘘道:“恍惚还记得当年我十余岁时;同四房太爷一道;常跟在你父亲身后的情景;这一转眼连你们这一辈人都不年轻了……”
沈洲想起自己小时似听过自家太爷与宗房、四房相交甚好;只是四房太爷身子骨亦不好;好像不到而立之年就病故了。
四房嫡庶子嗣不繁;祖上又曾出过败家长辈;家道中落;沈洲一直以为孙敏带着丰厚的嫁妆嫁过去;会如鱼得水;哪里想得孙氏会过的那般辛苦。
想着方才沈家坊街口贺家十里红妆的模样;沈洲就觉得讽刺。
世情在此;贺家既然能将嫁妆铺陈得这般丰厚体面;可见沈家四房聘财亦不菲。沈举人拿着前妻攒下的家财风风光光去聘后妻;对嫡亲骨肉却凌虐不慈;人品可见一斑。
又想到;族长太爷虽看着白苍苍模样;可毕竟还活着。
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宗房沈海兄弟这一辈无人出仕;可有族长太爷镇着;宗房并未见败落;到了孙辈沈械就又撑起来。
要是自己老爹还在;二房说不得也不是如今这般情景;沈洲便也跟着叹气。
宗房大老爷见这叔侄两个对着叹气;忙道:“爹;洲二弟回乡;这是大事;族中各房头是不是聚一聚;给洲二弟接风?”
族长太爷点头道:“那是自然……”
无需宗房安排人往各房头送信;各房头已经得了消息;晓得宗房二老爷亲到松江祭祖来。
各房头送礼的管事回去;自是少不得禀告京中一行与二老爷南下之事。
可是他们是管事;年后随沈械到了二房;也不过是给二房几位老爷请了安;奉上礼单;没有人会去告诉他们二房择了谁做嗣子;留下谁又有什么用意。
不过像沈宝、沈琴两个;即便没有渠道先寄家书回来;可也让自家房头的管事;带了手书回来;里面将进京后的事情详细写了;就是沈珠与沈珏的纠纷也没有落下。
三房这里;沈玲一回来;就被老太爷提溜过去。
见沈珠留京;三房老太爷心中本隐隐窃喜;不过听了沈玲的详细禀告后;老爷子笑不出了。
“这九哥;白疼了他十几年;关键时后却是废物点心一个”老太爷听完;气得吹胡子瞪眼;恨声道。
沈玲在旁眼观鼻、鼻观心;老实地坐着。
“法子笨不说;也没找对人……宗房岂是那么好惹的?他倒真敢下手。且不说出继不出继的;沈珏要是真破了相;他的前程也保不住;宗房那爷俩可不是吃素的;我也未必能护着住他……”老太爷越说越气。
沈玲听着曾祖父这话并无与宗房对上的意思;暗暗松了一口气。
正月里布庄的闹剧;使得他们前前后后损失了小一万两银子;最后要不是沈械没有赶尽杀绝之意;那铺子只能歇业了事。他们三房在京城扑腾了五年;也抵不过权势之下的一句话。
至于三房老太爷之前的那句话;沈玲只当没听见。
年前年后吃了几次酒;各房的族兄弟沈玲也都接触了。沈瑞能被二房大老爷、大太太选中为嗣子;绝不是单单只因外家与二房有旧。老太爷觉得四房是软柿子没什么;可沈瑞不是软柿子。
沈珠之所欲敢算计沈珏;没有打沈瑞的主意;说不得也是因心中忌惮。
“这事;你要烂在心里;对谁也不能说……”老太爷唬着脸;对沈玲道。
沈玲忙应道:“那是自然;关系到九哥前途;自然要将此事掩下……父亲就是怕走泄消息;方打孙儿亲自回来与老祖宗禀告……只是事关珏哥;二房长辈不会瞒着宗房;械大哥又在京中;各房都有族弟在京;这事能瞒着外头;怕是瞒不到族里……”
沈琴、沈宝等人;不会对外宣扬;可也不会瞒着自家人。
老太爷想要掩下此事;不过是自欺欺人。
老太爷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儿孙都是孽;我亲自去宗房代九哥请罪……只愿九哥能长了教训丨专心读书;早日举业……只要宗房不追究此事;其他房头即便有闲话也只是闲话……”
幸而沈珠现下留在京中;没有随着二房二老爷一起回来;要不然事情也不好瞒下。
沈玲低头听了;狠狠地握着手心。
沈珠酿下如此大祸;使得三房得罪族中最强的两个房头;老太爷这里除了最初的恼怒;竟连惩罚都不提;八十来岁的人竟然亲自去替曾孙赔罪;最根本的原因就是因为沈珠是秀才;被看成三房未来支柱。
沈玲从没有这般急迫过;对于分家的渴望越来越强烈。三房二老爷虽也是嫡出;可以老太爷对长孙的偏疼;几个孙子分家;绝不会四孙均分;定要留下大头产业给长孙;其他三个孙子能有宅有铺就不错了。
沈涌正值盛年;分家后那点产业自己就能打理过来。到时怕是沈玲想要插手;嫡母也会防着他;毕竟他比嫡出弟弟年长十来岁。到时即便让他打理庶务;也是冷清产业;正好得了空闲;私下读书。
至于他的亲事;只要他不提;嫡母巴不得延迟几年;省的庶长媳进门生下庶长孙来;以后在年岁上又狠压嫡孙一头。
三房是老太爷压着几个孙子;不让分家;谁要是先闹分家;即便最后如愿;定要担不孝之名。
如今沈涌不在松江;三房分家;二老爷这一支说不得会在经济上吃亏;可名声上却是无碍。
沈玲心中思量一番;已经有了决断……三房三老爷、四老爷早早因老太爷偏着大老爷一支心中有火;沈珠得罪宗房与二房之事;说不定正是分家契机……
八房;老太爷房间。
七房、八房几位老爷、太太、齐聚此地。
看了沈宝、沈琴的家书;老太爷笑道:“琴哥、宝哥他们都是好孩子;二房三老爷有心教导;我们这两个房头可得领情……”
老太爷之前也不过一点点念想;想着沈宝性子质朴;痴心书法;说不得能投二房三老爷眼缘。没想到;沈宝确实入了三老爷的眼;可三老爷却没有择其为嗣。不过三老爷既是成心教导;对沈宝来说只有好处。
至于沈琴;能入二房三老爷门下;与二房三老爷有了正经师生名分;则是意外之喜。
进京沈家诸子中;除了沈琳愚钝之外;就数沈琴功课最差;要是没有名师指点;以后童子试都未必能过;如今三老爷既肯收他;那他定不会止步于此。
七房、八房两位老爷显然也想到此处;面上都带了喜色;身为沈家外房子弟;与内四房已经出了五服;他们本也没指望让儿子们去争嗣子之位;如今这结果;甚好、甚好。
只有八房流大太太;心中颇有不足。
就连平素不怎么机灵的沈琴;都得了二房三老爷弟子的身份;沈宝却是连个弟子也没争上;定是是痴肥木讷不讨喜;要是年前去的是自家幼子;说不得早入了二房几位老爷的眼。
只是老太爷与自家老爷都欢喜;流大太太不过心中腹诽几句;丝毫不敢露在面上;只是陪着笑…
要是三房这里是怒;七房、八房是喜;那五房这里;则是惊了。
沈瑛之前虽有家书寄回来;提及嗣子已定与二房二老爷回乡祭祖之事;可却没有提自家二弟会随二老爷南下。
看到次子与管家一起进门;鸿大老爷不由傻眼。
沈琦已经跪了下去:“爹;儿子回来了”
他是弘治十一年年底进的京;如今离开家已经两年半。
鸿大老爷吓了一跳;忙一把扶起;瞪眼道:“二哥、二哥怎么回来了?”说到这里;面露忧色:“莫不是在京里闯了祸?”
沈琦笑道:“儿子最是乖巧;是那等惹祸的人么?”
见他言笑如常;鸿大老爷提着的心放下;瞪了儿子一眼道:“打小就见你淘气;变着法子气我同你娘……赶紧交代;作甚这个时候回来?”
明年就是会试之年;沈琦此时不是正应该在京城苦读备考?
沈琦晓得父母最重视几个儿子的功课;不敢直接说是自己主动请命回来接父母北上;道:“二房大伯父与六族兄看了儿子的文章;觉得儿子略有不足;明年即便下场机会也不大;不赞成儿子死读书;叫儿子离京转转;下一下书本外的功夫;说不得对做学问更有好处……”
第一百八十三章 喜事盈门(二)()
鸿大老爷自己就是举人;自然晓得科举仕途不是那么容易的。
县试、府试、院试、乡试、会试、殿试;总共六个关卡;越往后越是艰难。
就是沈瑛;读书资质已是不俗;会试还曾落地一科。沈琦资质;本就与长兄差许多;当初过乡试时已经侥幸;会试多磋磨几科也是寻常。
因此;鸿大老爷便点头道:“你沧大伯与六族兄说的正是;读书要紧;却也不能读成不知世事的书呆子。”
父子两个正说着话;郭氏在后院已经得了消息;顾不得等儿子过去;就急匆匆地赶到前院来。
同丈夫一样;看到儿子的那刻;郭氏未喜先惊。
沈琦的话能骗的了鸿大老爷;这个叫“君子欺之以方”;郭氏是女子;又是个全心惦记三个儿子的母亲;沈琦这一套说辞;却瞒不住郭氏去。
只是儿子大了;又是千里迢迢才归家;在鸿大老爷跟前;郭氏就没有揭破此事。
毕竟沈琦的笑脸在这里摆着;要是京中真生什么大事;他也不会如此轻松自若。
郭氏笑吟吟地听他说了京中的消息;其中顶顶重要的不是沈全入名书院之事;而是二奶奶蒋氏在正月十六时添了沈琦长子。
沈琦二十多岁;夫妻两个成亲也好几年年;蒋氏始终不曾有妊;郭氏与鸿大老爷之前都颇为担忧
如今听了这消息;夫妻两个都只有欢喜的。
虽说以沈琦与蒋氏的年纪;这一胎即便是女儿也好;先开花后结果也没什么;可能一举得男;到底是好事;蒋氏心里也踏实些。
蒋氏由知府太太教养大;是个脾气品行都上佳的女子;郭氏亦是真心疼爱这次媳。她小小年纪;父母双亡;命运多蹇;多亏了蒋知府太太庄氏教养;又有孙氏做媒;才能嫁到沈家五房这样的清静人家。
之前他们夫妻点头打听这门亲事时;族中女眷还有不少人风言风语;说蒋氏八字硬;嫁妆不丰厚之类的;又讥讽五房此举是为了巴结蒋知府。
如今又如何?蒋知府荣升在即;蒋知府的弟弟在京中亦仕途平顺;沈琦妻族有这两位长辈在;以后入仕;就多了一门臂助。
要是当初从松江富户中为沈琦择妻;嫁妆是能多些;可五房并不缺银子。
有失有得;不外如是。
这世上哪里又有十全十美之事呢?
想到这个;郭氏对孙氏的感激又多了三分。
这门亲事当初无人看好;即便是孙氏牵线;郭氏心里也曾犹豫。还是孙氏说的清楚;沈家五房既然要子弟读书;几个孩子又都成气;那官场上的关系臂助比真金白银更可贵。
除了次子添丁之外;郭氏顶关心的就是沈瑞入嗣之事。
沈琦便将诸少年到京后表现都讲了;沈瑞并无出彩之处;可也没有半点错处。他那个老师;竟然也不是寻常人;而是成华年的状元、帝师、礼部侍郎之子。
“我与大哥之前就猜着二房大伯父、大伯母会选瑞哥;果不其然。”沈琦道。
郭氏皱眉道:“我之前叫沈全带口信给你们;叫你们打听瑞哥外家与二房渊源;你们可打听清楚了?”
沈琦点头道:“过了这些多年;还真是不好打听;幸好大哥有个同年出身京中仕宦之家;正与二房老宅同在一个坊;与二房两家也是有交情的;打听到一二…二房伯祖父在世时;是有一孙姓好友;本是南边的人;后迁居京中;就在沈家西邻买的宅子。孙太爷丧妻;独有一老来女;因怕无人教养;当年就养在二房;有伯祖母教养。那应该就是源大婶子了……”
郭氏与鸿大老爷闻言;齐齐愣住。
这哪里是有渊源;这是渊源颇深。
怪不得当年二房大太太送嫁;孙家没有女性长辈在;两家既是通家之好;二房大太太张罗此事;也说得过去。虽说她当年年轻;也不过二十来岁年纪;可因是长媳;到底与寻常腼腆小妇人不同。
只是这样的渊源;为何要掩下?
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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