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世浮萍随逝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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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世浮萍随逝水- 第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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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令侍见长公主不在,便撇下鸢画、李眠儿二人径自出去了。

“鸢姐姐,可否带我过去凤祥阁?”李眠儿待乔令侍走远了后,悄声询问鸢画。

凤祥阁地处仁寿宫最西角,阁顶离地近十丈来高,平日长公主常喜好攀上阁顶去登高望远。

“青烟妹妹,你这是要做什么?”鸢画颦眉相问。

“有点烦心事,想散散闷气儿!”李眠儿此话不假,她这会儿确实气闷难耐。

“瞧你,在仁寿宫没待两天,倒学上了长公主的性情了!”鸢画不疑有他,再说李眠儿眼下的境况,她有些烦恼实在正常不过,“我这就陪你一道过去吧!”

李眠儿跟着鸢画来到凤祥阁,这阁下面都是一层又一层的楼梯搭成,只有到了最顶层才有可供驻足休憩的雕栏护壁。

因心里搁着心思,故而李眠儿只是惯性地跟在鸢画的身后,一级一级地朝上爬。

“长公主每次都能一口气爬到顶,我们啊,都是被练出来的!”才爬过一半的阶级,鸢画不由有些气喘起来,她一边说一边回过头对着李眠儿说道。

却见李眠儿一脸轻松无甚事的样子,她不禁大为诧异:“不想青烟妹子看着娇弱,倒有副好身骨!”

鸢画忽然回过头来,李眠儿唬了一跳,又听她如此说来,忙朝下望了望,自己也暗吃一惊,然脸上面不改色,嘴里谦虚道:“许是我一直坚持每日练舞罢,一并连耐力也跟着练好了!不过,这一停下,反倒觉出累来了!”

李眠儿说着,学鸢画的样子,急喘了几口粗气。

“那就难怪了!若是一般闺阁女子,没这么好的体力!青烟妹子,我们再坚持会,再爬个几层就到楼顶了!”鸢画上下将李眠儿迅速打量,然后牵过李眠儿的手,深吸一口气,继续往上走。

待至阁顶,四面皆视野开阔,然风也灌得厉害,李眠儿收了收紧衣领,虽然这么高爬上来,然她诚不觉得累乏,表面上的气喘也只是做给鸢画看着而已。遂她并不急着坐下歇息,而是直接步至南侧一边的栏杆前,举目远眺。

从这处不仅整个大内尽收眼底,连皇城外围的街道建筑都清晰可辩。

凤祥阁原就是专为先皇太后所建,她时刻关心大梁社稷,常把居安思危挂在嘴上,因此她就要求建这么一座阁楼,尽管她年事高,行动不便,但她每日都会派心腹上来,四下里观察,这京都里头有无异常的动静。

顾不得初春的凉风袭面,李眠儿向南而立,一双珠眸在眼眶里稍转了几圈,不动声色地一点一点搜寻。

很快,她就在南城门外的官道上发现了一团纷扬而起的尘雾,凝睛再看时,只见烟土迷蒙中,那领头的骑士纵马扬鞭,颈后赤色披风亦如他的主人迎风招展得英姿勃发!

李眠儿轻抿了抿唇,表情忽得无比柔和,原本浮躁不安的心也随之缓和下来,她一眨不眨地盯着那队人马,直到他们慢慢淡出视野……

******

“谁叫本宫人老心不老呢!”长公主见乔令侍苦心劝她保重身子,什么那些射箭跑马之类的尽量不要碰,不禁呵呵一笑。

“长公主不老,臣只是担心你不小心伤着碰着了,岂不糟罪!”

“你做如此担心,还不是因为本宫年岁大了?”

“长公主——”乔令侍慌忙凑近了,低声道,“您说您年岁大,今日楚王不是年纪轻轻地还受了伤不是?”

“励瑾那是被人蓄意刺杀!”提及上午发生的惊险一幕,长公主不由面色一凛,“励瑾定是大意住了,以他的身手该不至于挨下那么重的伤!”

“可是您不是也说了,今晨皇上是临时起意宴射玉津园的?”乔令侍似乎对蓄意二字不敢苟同。

既是皇上临时的决定,那刺客怎么好事先埋伏呢?

“话是如此,然事实上楚王确是被一蒙面刺客一箭射中胸膛,差些送了命!”因当时乔令侍后过去的,皇上的亲卫不让入园,所以长公主有心把当时的前因后果详细叙述一遍,以供乔令侍帮着参谋参谋,“不过那刺客究竟什么时候藏于那园子里的就不得而知了!”

“微臣听说,最后倒还真抓住了那刺客!”

“抓个死人有什么用!”

“死士?”

“嗯!戴个银面具!面具下的脸已是面目全非!”

“难怪皇后大发雷霆!”长公主禁不住唏嘘,“眼下这个当口出现这种事,她自然要狠抓幕后黑手了!”

“励瑾这孩子倒是真的不错,性情仁厚,不失为君王的上好人选!”

“只是彭氏一族只手遮天,如若这么下去,大梁的天下怕是要……”

“大梁的当家人怕是要换个姓?”乔令侍没敢说出的话,长公主给续下去了,“哼,皇兄打得好算盘!”

“长公主一向智慧过人,满朝文武怕也没几个人能看透这一层!”乔令侍面上一笑。

“还不是因为本宫自小与他们一处生活久了?晓得他们的习性?若不然我也一样被蒙在鼓里!”

“皇上那般高深莫测的心思,那真是要相当份量的人才能揣测得来的!长公主,您就是其中一个!”

“可他心里究竟做的如何打算,本宫还是猜不透,要不也不至……”突然长公主咬住舌头,拿眼斜瞄了下对面的乔令侍。

乔令侍脸色骤冷,嗖得冲到门边,猛得拉开门……

但见门外空空如也,然几丈开外却是李眠儿手捧着盘子,盘上摆着一盅不知里面装了什么的盅罐。

李眠儿面上无波,见乔令侍探出头,忙回以腼腆一笑。

第一百一十一回幂幕之下难由己

不紧不慢地,李眠儿步至乔令侍的身前:“乔令侍,长公主歇了没?”

“哦,李小姐啊,你这手上端得什么?”

“嗯,这个是梅花羹!一早上我从家里来时,带了些素材,晚膳后给长公主熬了盅羹过来,想她吃惯了宫里的,不知这种家常的她可会喜欢?”

李眠儿说话时,乔令侍一直盯着她的脸,并没有瞧出什么异常来,此时听她如此说,又想到这会长公主同自己正说到要紧处,怕是不便,于是伸手欲接过李眠儿手中的盘子,口上说道:“难得你用心,不如交给我端进去服伺长公主食用吧!”

她话音将落,屋里传出长公主的声音:“外头的是青烟么?进来吧!”

闻言,乔令侍忙抽回手,将门扇再敞开些,让过李眠儿进屋。

李眠儿稳稳地端着盘子,视线触及长公主看过来的目光,曲膝行了一礼。

长公主点点头,示意她平身:“我刚听着你端来的是叫‘梅花羹’?仅听这名字就像不错的样子!”

“回长公主的话,正是梅花羹!开春时候,我收集了些今年新结的梅花瓣,将之碾碎,然后再用春露兑匀制成梅花露。”李眠儿一边应承,一边将盘子放到案上,揭开盖子,顿时清香扑鼻,“这梅花羹其实就是用这梅花露汇同桂圆、莲子、百合、糯米一道放入瓦罐当中,熬煮时掌握好火候和时间,便可以了!”

长公主努了努鼻子,似乎被这股腻香给吸引住了,平日就喜甜食的她,马上吩咐乔令侍:“快盛一碗出来,本宫尝尝!”

乔令侍依言拿过瓷碗银勺。从盅里盛出一小碗来,递给长公主。

长公主接过碗,低头就喝了一口。将才乔令侍开门的时候,长公主亦听到几丈开外走来的脚步声,后来李眠儿同乔令侍的对话,她也全部听在耳里。从声音语调来看,李眠儿表现得同平时没两样,于是,她就想也许她一开始所闻见的那点动静是风声也说不定。

既然这么想,长公主尝了李眠儿的羹后。倒是真心得满意:“嗯,确实不错!甜甜粘粘的,香沁入脾。改明青烟你可以多做点,好叫乔令侍、鸢画也一道尝尝!”

“是!”

“素材宫里多的是,需要梅花瓣的话,这阵子后花园里正开着呢!还有那什么春露是吧,没事领几位宫人多采些放着就是咯!”

“是!”李眠儿再次点头应是。

长公主一连喝了三碗。看来这梅花羹还当真合她胃口,无论是李眠儿还是乔令侍见此都很高兴。

“你这孩子……真是心灵手巧!”长公主放下碗勺,一边拿绢帕抹嘴,一边拉过李眠儿坐到身旁,“好歹也是大户人家的小姐,怎么会做这些来?”

“回长公主。今晚这盅羹,其实青烟也是煮了好几盅之后,才出了最后这一盅合口的!之前的几盅不是火候没把握好。就是时间没拿捏好!”

“是么?倒难为你了!”长公主听了这话,目露怜爱,“能做出来就不容易了,何况还做得这么可口!”

“只因青烟小的时候,身边有个服侍的婆婆。她常会一头在炉上煮着羹,一头坐在炉子旁边洗衣服边看着火!”李眠儿有心提起这一茬。却是想能过一些家常琐事拉近同长公主的距离,既然走到这一步,既然已经决定傍上长公主这棵大树,那就要尽可能地傍牢了。

长公主果然被她勾起了兴致:“那然后呢?你接着说下去!”

乔令侍见李眠儿一脸回忆过往的表情,不由也被吸引了过去。

“是!”李眠儿点了下头,便接着道:“可是衣服洗好了,总要再漂洗一遍啊!漂洗完了还要晾晒啊!因此,炉上羹常会因为婆婆出去换水或是晾晒衣服时迂出锅来,有时甚至还会煮过了头!”

“呵呵,你这婆婆真是!”长公主几声轻笑,“后来呢?”

“后来,我就提出来,每次煮羹的时候,由我在一旁看着罢!”李眠儿说到这,许是想到什么好玩的事情了,不禁掩嘴咯咯笑了起来。

“李小姐笑什么,快说说后来怎么样了?”乔令侍看李眠儿一径笑,而长公主正等着下文呢,不由出声催道。

“是是是!乔令侍!”李眠儿止住笑,“开始婆婆就是不答应,说这都是下人的活,哪能让小姐做云云!可她没禁住我几次硬磨,便答应把看火的差事交给我!后来每见婆婆煮羹的时候,我总主动跑上前去,一边手捧大书,一边帮她看着炉上的羹!岂知……岂知……我比她还要不如,因为我常好看书看得太过投入,压根忘了炉上正煮着东西呢!”

“你这丫头,难怪你刚笑成那样!”长公主忍不住也跟着一笑,“想必你那婆婆再不敢请你帮忙了!”

“虽然常出差错,不过青烟倒是真学会了这门煮羹的手艺!”李眠儿眼见长公主的笑容越发亲切,心想自己今晚又多了一样收获,这一趟真是值透了!

“于是本宫享了口服!

“能为长公主效劳,本就是青烟的福分!”

“嗯!昨日回府去,可都安排妥当了?”长公主一转话题。

李眠儿忙应道:“都安排妥当了!不过原也没什么需要安排的!”

“你娘总需要你好好抚慰一番的吧!”

“长公主说的是!昨回去,主要就是娘亲交待一下的!”

“你母亲那儿呢?”

长公主这说的是钟夫人,李眠儿听及不自觉地眸光一滞:“母亲特意嘱咐青烟要谨尊宫里的规矩礼仪,切莫丢了国公府的脸面!”

“呵!钟夫人一向贤德淑仪,治家有方,就连本宫也佩服她佩服得紧!”

如若自己没有看花眼的话,李眠儿依稀觉得长公主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似乎神色有几分古怪,说不出怎么个古怪法,不自然却是肯定的了!

李眠儿没敢应长公主的话,只于一旁垂手而立,目视脚尖。

“再没几日,你就十五了吧!”长公主兀自忖了会,才开口说道。

“劳长公主惦记!青烟下月初满十五!”

“按理,到时该给你行及笄礼!”

李眠儿不知长公主说这话意欲何为,一时不知该答是好还是答否的好!

见李眠儿面现为难,长公主莞尔一笑:“不过本宫舍不得早早地给你行那及笄之礼,本宫还想让你留在仁寿宫里多陪些日子呢!不若明年的这个时候,再给你举行吧!你道如何?”

长公主抬眼瞧向李眠儿,等着李眠儿回应。她不知,其实她这话是再合李眠儿的心意不过了。

李眠儿听了长公主的提议,一脸恭谨地裣了裣衽:“青烟但凭长公主作主!”

“嗯!难得你也是一片孝心!天色不早了,你早些回去歇息吧!”

“是!青烟先告退了!”李眠儿端过案上长公主喝剩的半盅梅花羹,放回盘子上,托在手上退出了房间。

直到身后传来乔令侍的掩门声,李眠儿才长舒一口气,无奈地叹道:如今自己这伪装演戏的能耐是越加地炉火纯青了!

想到晚间进屋前的惊险一幕,李眠儿脊背上就冒了一层冷汗,当时如若不是自己反应飞快,瞬时间使出影遁,退到几丈之外去,定会叫乔令侍发现自己,那长公主铁定不会饶了自己,原本自己对她来说不过一颗棋子而已!

李眠儿低头瞥了眼自己的双脚,脸上却是露出一抹苦笑来,晚上她端了盅羹过去,只是想讨讨长公主的欢心,她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脚步会是那般轻无声息,以至屋内的乔令侍和长公主都没有听到她的动静。

在她预备轻叩门扉之时,恰听闻里头传来一阵低语,不听不大紧,一听便是唬了一大跳,因她心知那话里的内容屋里的人定不想被其他人听了去。

她一方面庆幸自己的听觉更灵敏,一方面想速速撤离,可就在她以原先的步子朝后退时,屋内人发现了门口的动静。

就在屋里人冲向门口的当儿,李眠儿一个急撤,以相当迅捷的速度退了开去,而好将将站稳,乔令侍已是探出头来了……

李眠儿端着盘子一路往自己的寝室走,怪不得今日的仁寿宫里里外外来往着各色侍卫、宫人,且一个个皆神情肃然。

楚王受了重伤,彭皇后要是不把皇宫查个底朝天怕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李眠儿暗自冷笑,不过想到受伤的楚王,她还是有点恻隐之心的,毕竟楚王从来待她都是尊重有加的,她没有道理以怨报德。

不知那刺客背后又是什么样的人在指使,竟敢当着皇上和皇后的面行刺声名最仁义的楚王,冒天下之大不韪,又岂止是胆大妄为四字可以形容的?

银色面具?听长公主说,那刺客也是戴了银色面具!

李眠儿不禁想到开宝寺那次血案,当时她是在场的,如今想来,那次暗杀多数是冲着周昱昭而去的!

原以为自己这般出身,活得身不由己,然生在皇家的人,又何曾由得了自己过呢?

第一百一十二回排云一笑属谁人(上)

随后的几天里,仁寿宫外究竟如何得波涛汹涌,李眠儿是无从得知了!只是这两天来的仁寿宫却是有些格外忙活!

“鸢姐姐,你说长公主在这种时候大摆赏花宴,皇后娘娘她会不会因此……毕竟楚王……才受了伤?”李眠儿跟在鸢画身后,站在仁寿宫后花园入口处,一起看着几位宫人摆放各色花卉盆景。

“青烟妹妹,你这是哪儿的话?”鸢画转脸看见李眠儿面上挂着顾虑,便低声给她开导起来,语调还颇有几分倨傲的意味,“先不说咱们长公主只是摆个赏花宴而已,单说长公主在这皇宫里头无人能撼的身份地位,皇后娘娘她就不能随意编排咱们长公主的不是;再说,楚王不是吉人天相,并没受着什么大碍么不是?”

既听鸢画这般说法,李眠儿随即附和一笑,接着又问了一句:“长公主平日里可是常设这样的宴会?”

“那倒没有!你也知道就连圣上都为了勤俭治国而很少搞这些铺张的事,长公主自然也不会越矩了!一年里大概也就两三次吧!”

鸢画一边说话,一边不忘将视线在花园里来回地扫,这会正瞥见一个宫女手捧半人高的墨玉牡丹,因那花枝又高又繁盛,几乎遮住了那宫女的整张脸。

鸢画见此,生怕那宫女不小心摔了花盆,到时可就麻烦大了,于是蹙了眉尖,提声冲那宫女喊道:“喂,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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