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近前对着福贝拱了拱手:“福贵人,劳您这就带李小姐前去圣上那边吧!”
“这……”福贝抬眼看了看李眠儿的背影,有些支支吾吾。
李眠儿站起身,掉过头对着福贝就是一个万福:“谢福贵人出手相救之恩!今后若是有机会定报此恩!我们……这便回府了!”
福贝深觉无可奈何,这趟水趟得莫名其妙:“既然李家小姐现在回府,杂家这就送您出宫去!”
王锡兰见他二人话头不对劲,却并不避讳自己,看来是当自己做自己人了!只是这个李青烟忒也胆大了些,就这么面不改色地把彭皇后哄了一通?
李眠儿牵起疏影:“走吧!”
疏影自知又闯祸,也不敢唧唧歪歪,即刻跟在李眠儿身后,出了北内苑,然后上来马车,别过王锡兰,一路无话地回了国公府。
第八十一回 暗猜个中复迷藏
武郡王府内。
王钰沏了杯普洱端给武王:“王爷,您可还记得千秋节寿宴上,那个为圣上弹奏一曲《巅》的姑娘,那个温国公的小闺女,叫李青烟的?”
“嗯,有印象!怎么?”武王歪倚在榻上,接过杯盏。
“你瞧她如何?”
“嗯?怎么了?”武王不知王妃何以突然提起这么一个不相干的人。
“你先说说看,你瞧着她怎么样?”王钰亦端了盏茶,靠在榻边的一张躺椅上,把刚才的问题又追问了一次。
“嗯——”武王偏脸看着王妃,一声沉吟,“年岁虽然小,却是很机敏,也很有气魄!”见王妃面上笼着一层神秘,武王不由起了兴致,“只不过可惜是庶女出身,且她似乎已被楚王相中了!”
“可她似乎并不中意楚王!”
“这还能由得她?”
“王爷,关键不在楚王那儿!”王钰眉梢一挑,斜睨向武王。
“什么关键?那关键又在哪儿?”
“我不是一直焦心着我们昭儿么,我瞅他也不小了,却好像对女儿家没甚么心思。”王钰琐着眉头,“出征前,我曾探他口风,预备给他说门亲事的!不同往次,一口回绝,他竟然莫名其妙地问我,若是他真心喜欢上一个女子该怎么办?”
武王闻言,嘴角一翘,坐起身子:“然后你怎么说的?”
“我啊,我哪里会想过他会问我这个,在听他那么个问法时,当时我就一心想知道我们的昭儿会喜欢什么样的女子呢!”
“那他喜欢什么样的?”武王也只当自己的儿子不食男儿烟火呢!
“呶?你也想知道是不?可昭儿他就是不愿说下去了!”
“说这半天,你到底想说什么?”武王没听到自己想知道的,不禁泄了几分耐心。
武王重新躺回榻里面去,王钰知道自己圈子兜得有点大,忙收口:“今日下半午,在宫里,我又碰着李青烟了!不过这回,她又被皇后刁难了一次,好在有惊无险!你猜我发现什么了?”
“你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小女儿家的?竟要我这么凭空地猜起你的心思来了!”见王妃左一次右一次地卖关子,武王不觉有些好笑。
“那李青烟的手脖子上系着我们昭儿的腕带!”
“什么?”武王再次直起身子,“你怎么晓得那是昭儿的?”
“在昭儿手腕上系了十几年的东西,我能看不出来么?”
“那东西怎么跑她手脖上去的?”
“你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
“该不会是昭儿系上去的吧?”
“是不是昭儿给她系上去的,我不知,不过那带子必是昭儿送与她的?”
“送?送什么不好?一根腕带子有什么好送的?你八成眼花了!”武王心下怀疑,啜了一口茶,摇了摇头。
“为什么送条腕带?”王钰自问,接着自答,“许是贴身之物,好念想吧!”
“他们这么私相授受,是不是意味着他二人……?”武王微眯着双眼,仔细回忆李青烟的样貌。
“原来昭儿是喜欢那样的?不过论相貌,倒也十分般配!”想到儿子终是成人,王钰不免有些兴奋,所以在皇宫里,见皇后有意为难李青烟时,她毫不犹豫地选择帮助李青烟一把,“既然是昭儿出生以来第一个合他心意的人,做母妃的自然要替他作这个主了!”
“你想向温国公府讨了那丫头过来?”武王听闻王妃的提议,似乎并不赞同,“虽那丫头不是嫡出,不过李家也不见得愿意同我们搭上这条干系!”
“不愿归不愿,若是我们上门讨去,他们还能推拒不成?”为了儿子,王钰可不管李家同自己这边到底隔了几层肚皮,“楚王那边,彭皇后怕是不大可能容下那丫头!那么能进来我们王府,对于一个庶出女子,亦是很体面的一件事了!我是想着待昭儿回来时,给他一个惊喜来!”
“这个还是要仔细核计核计,你先不要妄动!不要在这种时候橫生枝节!”武王站起身子,放在茶盏,负着手在屋内踱了起来;“若是昭儿真心属意那丫头,缘何他一直按兵不动?可见他是准备雪藏着她,借以保护她的!”
王钰一听这话,不由恍然:“王爷,你分析得有理!照这么看来,昭儿还是很在意那丫头的!只是……”想到儿子的亲事,王钰不禁又皱起眉头。
昭儿一向很有主见,从来自有一套主张,自己这边还当真不好轻举妄动,万一坏了儿子的好事,怕是要讨儿子嫌了!
“那王爷,你说,我们插手不插手这件事?”王钰改问武王要主意。
“那丫头还未及笄不是?她的亲事想一时半会怕是定不下来!我想,昭儿出征前,该是布置好了的!你近日多放些心思在她身上,如果有什么需要暗中相助的,最好还是要保她一保,免得昭儿因她的事分心!”
“嗯,楚王那边,你也最好着人打听打听,瞧他怎么个想法!”王钰提醒武王一句。
“这个,明天我便派人做这件事去!”
“王爷,你说昭儿怎么个心思法儿?该不会预备着娶她做世子妃吧?”王钰揣见儿子的良苦用心,由不得她想到这层,“那倒真是有些难为了!”
“到底昭儿同这李姑娘究竟什么干系,你能说得准么?现下这些头绪,还不都是你一人在这臆想出来的?”
“可不知为什么,我就是有这种直觉,昭儿同那丫头必有关联,却不晓得是什么时候联系起来的?”王钰相信自己的直觉,况且当初她也察觉出儿子的反常了,如今被她这么一拆一接,还真是吻合。
“你先不要在这自作主张了,由昭儿自己折腾去吧!再说,现在也不是他专注儿女私情的时候,这些想他心里都有数,我们切不能乱了阵脚,扰了他布置的棋局!”武王踱至王妃身前,沉声叮嘱道。
王钰抬首,抿着唇,点了点头。
******
“小姐,你尝尝这个春藕圆子吧,又粘又甜!”疏影一回园子就忙着服伺李眠儿这又那的,吃过晚膳,还不忘缠着吴妈再做份甜点。
这会递到李眠儿卧房来,涎着脸,讨好道:“小姐,你吃两个?平日你不是顶爱吃这个的么?”
李眠儿伏在书案上,一心抄着经书,并不理会疏影。
“小姐,疏影知道错了,以后保准听你的话,你让我怎么着我就怎么着,再不给你惹事了?”疏影一边拖长了腔,一边拿勺子舀出一个圆溜溜滑腻腻的藕粉圆子,递至李眠儿的嘴边。
李眠儿偏过头,让嘴巴离那圆子远一些。
疏影捧着碗,挪至李眠儿另一侧,继续将勺子里的粉圆送至李眠儿的唇边:“小姐,你就吃一个吧!”
李眠儿低垂着双睫,手下不停,一个个清秀隽逸的字游浮于纸页之上,却是执意要晾一晾疏影不管了。
“小姐,我还没同您说呢,那王家公子原也是为着寻你而去的!”
李眠儿闻言笔下一顿,一个“秋”字,只写了一半。
疏影见了,忙接着道:“虽他嘴上没说,可他进宫哪也没去,我跟在他身后,到了那北内苑,然后碰着皇后她们……”想到差些被皇后惩戒,疏影不由伸了伸舌头,跳过那一段,“最后我们出宫的时候,他竟也随着我们出了宫!我一直同他一处的,并没有去别的地方,你说他进宫却要作什么去的?”
听到这儿,李眠儿垂下脖子,继续将“秋”字的另一半写下去。
“还有,还有,小姐,我方才想起来,那王公子一进宫,停下马车,就问起您来的,然后一连串的话都围着您,我还当他是在帮我的忙,不过,这般看来,八成是专成为着您的!”疏影噘着嘴,越发肯定自己的推测。
第八十二回 佳人无对甘独幽
耳边听着疏影叽叽咕咕,李眠儿的面容却渐渐变得柔和,想到王锡兰今日入宫,若当真是专程为着她而去的,那他这般做法不是出自周昱昭的示意还能出自谁的示意?
作此一想,李眠儿自觉自己的心尖处仿佛有一小团甜丝丝的蜜糖渗出,然后那团蜜一点一点地四散开来,直至铺淌了满心满肺。
“金川,你死开!”疏影见金川大摇大摆地进来,老神在在地朝书案上一坐,只是两眼直勾勾地盯着她的碗里,她赶忙像防贼似的背过身去。
“小姐,皇后不日后就要宣你入宫学规矩了,如果到时她再难为你的话,你可要怎么办呀?”疏影端着碗,一柄长勺也还在手上,那个藕粉圆子也仍在那勺中小幅度地滚来滚去,只是脸上写满担忧。
“当真以为她有那样的闲功夫管我规矩不规矩?当时她那么说,不过是给自己寻个台阶下罢了!”
“啊,小姐,您终于理我啦——太好了——哦——”
李眠儿将才心头只顾一甜,全然忘记自己预备冷落疏影几日的想法了,刚听疏影提到皇后临走时甩下的那句话,一不留神,就接过了话茬。
见李眠儿终于理会自己了,疏影乐得不行,笑呵呵地把勺里的圆子放进碗中,然后从汤汁中重新舀了一个出来:“小姐,尝一尝这个,真的很好吃!”
盯着嘴边的粉圆,李眠儿不禁对自己一通暗恼,斜过眼看见疏影一脸地欣喜,轻叹一声,微微张开口,将勺中的圆子咬下一半,慢慢地咀嚼细品。
疏影见此,心里直乐开了花,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李眠儿,不放过她脸上任何的细微表情,发现其中再不见冷寞和疏远,一时满腔喜悦无处排放,转头看着金川:“金川,今日你也洗澡了?怎么毛发这么灿亮亮的?”
金川一听这话,手舞足蹈地咧开嘴,露出他大嘴里的两排巨牙。
“咦,口水都流出来了——”疏影一边龇牙咧嘴,一边假装很嫌弃地侧过头去。
看着疏影又逗起金川,李眠儿暗下抿嘴一笑。
疏影趁机又喂了两个粉圆方才做罢。
******
正像李眠儿所说的那样,彭皇后之后的半个月里当真没有着人来传李眠儿入宫,去学什么规矩,这让一直紧张不已的疏影悄悄松了一口气。
不仅彭皇后,楚王那边厢,连续几个月来,却也并没有对李眠儿采取什么进一步的动作。
李眠儿自然乐得窝在自己的卧房里,终日与几根琴弦为伴。
“小姐,我看你最近都有些清减了,要我说,明日起你就不要再早起了,虽过了秋分,可是秋老虎秋老虎,天气还是要热一阵子的。天气热,再又动弹多,自然出汗出得也多,人就容易掉肉!”
“一个暑季过来,常人都会瘦下一圈的。再说我都坚持这么久了,怎么好说停就停!凡事贵在坚持,若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哪里能做好什么事!”李眠儿垂着脖颈,袖口外的两只纤手,十根素指,在琴弦上不停地勾抹着,勾抹一阵,然后右手离开琴弦,拿过笔来,在一旁的草纸上凝神书记着。
“那你起来只管练练琴好了,我看练琴也蛮耗费体力的,何必跟着金川那只脱猴学那些上蹿下跳的?”
“什么上蹿下跳的?在你眼里,我也成了一只猴儿了?”
“小姐,疏影不是那个意思!只觉着你每日出汗太多,怕对你身子不好!”
“痴丫头,你没瞧着这么些日子来,我的身体较以往好多了?”
“疏影倒没瞧出来!反瞧出你比先前瘦了不少!”
“嗯,那我以后每顿多吃些便是了!”李眠儿淡淡地应了一句。
“那敢情好了!”疏影拍手叫好,“小姐,你这两天是不是又在谱曲子啊?”
“嗯,总不能老弹那么几首曲子,好歹换换花样,也叫皇上每个月能听个新鲜!不然,也对不住皇上的那些个赏赐啊!”李眠儿埋头于草纸,笔尖不断在其上圈圈划划。
“每月都要弹新曲儿?那也太费神了吧?皇上原也只是叫你过去弹弹琴,冶冶情而已,又没说要你给他做乐官!”
“你懂什么?又没费你的神!你哪里晓得,我也是乐在其中!”
“是呀,你就会乐在这些东西上头,瞧你几个月前就开始绣的那个绣囊,至今还搁在针线筐里头呢!我看啊,怕是过了年,也难指望你给它收线了!”疏影斜觑了眼李眠儿,又瞅了一瞅床榻边上的针线筐。
提到针线,李眠儿不由眉头轻顰,也回头瞄了下那个才被她绣了一小半的绣囊:“算了,那个还是等我闲下来的时候,再接着绣吧!”
疏影仰头望望屋顶,她就知道最后会是这个结果,若是小姐哪怕只愿意拿出一分的心思来学学这针绣,也不至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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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五月十五过后,皇宫里头给温国公府的芭蕉园赐来头一件赏赐起,每月过了十五的之后几天,便有御赐准时进到这座不起眼的小园子里。
于是国公府里再没有人敢小觑这座芭蕉园,也再没有人敢轻视这园子里住着的主仆几人。
于是李眠儿的声名与才华渐渐在京都里一传十,十传百,百传千,风头逐渐盖过同样出身国公府的李天天!众人纷纷猜测着这位前太师李琛最年幼的庶女会有何样际遇,而当今圣上又是打算如何待她的!
于是李家兄弟及李家孙儿辈出入各种场合时,就多出一件事来,那便是应付众多名流公子或小姐对他们九妹的缠问,这些公子小姐打着各种旗号,找出各种理由,欲从他们的嘴里套出些话来,只因李眠儿从不参赴任何的诗会、花会、酒会,故除了旁侧敲击,便再无他法可以满足这些人心中的好奇。
而外面的这些议论纷纷,李眠儿只作充耳不闻,每日晨练过后,便一心钻研自编曲谱,然后再依着自己的谱子练琴。练琴时,她喜欢关起门窗,窝在自己的小卧室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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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们对于新鲜物的狂热从来都如一阵劲风,待劲风一过,自然而然地就开始慢慢恢复淡然。对于李眠儿这个新出名的姑娘,也是如此,时间一长,加之她又久不露面,终是从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中淡出,不过李青烟的却再不会是一个默默无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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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年的冬天特别冷,不仅仅是气温相较往年来得骤低,还有就是南边传来的战讯不容乐观,令人们的心上似蒙了一层冰霜一样。
大家都有听说,南秋国的皇太子不仅仅亲自督战,还身先士卒,率领南秋将士接连几仗皆战胜大梁军队。
这样的消息对于领土广袤、人口昌盛的大梁国来说,无疑有些难以接受。
武郡王府更是因此整日介笼罩在肃杀的气氛中,好在武郡王夫妇并不曾失掉儿子的信息。然距离遥远,无法替儿子出谋划策,只这么担惊受怕地度日,委实也叫他夫妇二人觉得难熬!
南方的战场,王锡兰虽未亲临,却对战况十分了然。周昱昭同他之间一直书信往来,最近一次的来信还是半个月前,想这些日子战事定又吃紧了。
第八十三回 寒雪新梅寄清愁
“小姐,过几天就要过年了,过了年后再没多久,就该给你准备及笄之礼了!”疏影踩过半指厚的一层积雪,来至李眠儿身后,掩饰不住地雀跃。
“嗯!”李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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