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世浮萍随逝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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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世浮萍随逝水- 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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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小姐!小姐!你还有心思叫我做这个呢?”

“嗯,有的,还有其他心思,你要不要试试?”

“小姐,我抄也就抄嘛,只是你不能不管你自己的事情啊,万一那家伙真的败坏了你的闺誉,那可如何是好啊?”

“那便是天意!”

“哪就成天意了?那人是王家孙字辈的大公子,想必今日也来赴宴了,我们想想法子,递了话过过,让他不要将您做的词往别处传开去,便好了呀!”

“待要如何和他说去?若是人家不肯呢?”

“小姐,是啊,你说的是,我也知道这个难,这不才要您想法子么,您整天读书,一定有很多点子的!烦您就不要将那些点子浪费在我身上了……”一边说一边还用眼睛觑了觑尚还在李眠儿手中的笔。

李眠儿轻笑出声:“噗!你呀!”

“是是是,我呀!”毕疏影见李眠儿收了笔,终究逃过一劫,喜不自禁。可是一想到小姐的声誉,又止了笑,锁起了眉头。

“放心吧,那人不会传出去的!我当时也是一时慌了神,乱了阵脚,没细琢磨人家和的那首词!”李眠儿打算干脆宽了疏影的心罢了,于是搁了笔,起身,转过桌角,走近窗前,玉手轻轻地推开窗叶,举目遥望园外依稀的楼宇亭檐,不知哪座是府里的哪座是别府的,再看上头碧蓝天空,缥缈浮云,真也只有远远遥望的份儿了,再看园中虽也春梅赛雪,绿烟红雾,却是风景一边独好,然终究是个将人困住的牢笼……

李眠儿忙刹住心神,微微甩甩头,暗忖:怎么又想起这茬了,上次就因不留神,犯了口忌!这会差些又要犯起,近日来是怎么了?

“小姐,那人和的词您琢磨出什么了?”疏影见小姐似又走了神,不由小意催道。

“哦,也没什么,就是觉得他不是那种随意乱说的人!”李眠儿还了神,简单地回道,她就是这样,原以为有很多话说的,只是每每那些话到了嘴边,就悄然变成一句话,而其他的话就被莫名其妙地省去了。

“啊,小姐,就凭一首词,您就这么认定了?”

“嗯!”

“什么词呀,这么神奇,还这么不小心,轻易就把主人给出卖了,以后我可不要随意作诗赋词喽!”疏影心下还是怀疑不止,不愿就此揭过,又不好驳小姐的意思,便瞎掰两句。

“你就给自己躲懒找托词吧!”

“可不是,万一无意作首诗么,被人读了去,然后被看破了心思,岂不没意思了。”

“哪就像你说得那么玄乎?我也不过就是一种感觉而已,怎么就成看破人家心思了?照你说来,李青莲、杜工部就一点隐秘没有了?”

“既是如此,那万一您要是看错了哖?”

“那也无可如何!只,只生生坏了一首好词罢!”

疏影闻言,只觉着小姐说得这些等同没说,自己丝毫不曾因此宽心,唉!

“你安心过你的小日子,不要整日介为这个焦为那个躁的,小心我让翠姨赶紧给你许个婆家,早早地嫁人算了!”李眠儿回身伸出一根青葱玉指,点了点疏影的鼻子小声嗔道。

“嚎,小姐,您好意思说这个呢!也不羞!您不怕我这就告诉穆姨娘去?”疏影说完,侧了身作势就要告状去。

李眠儿忙扯过疏影的手臂,摇了摇,撅起口鼻,俏脸也不禁泛起红晕。

疏影顿时乐了,趁势挽起自家小姐的手臂,“小姐,我们去穆姨娘她们那边瞧瞧,我的新香囊请她帮着绣个新花样,然后我自己再填填线,这次这个可得收好了,得防着阿仁突然出现,又要来抢!”

李眠儿听到阿仁,转首看看外面的天色,往年的这个月份阿仁就该过来了。

“小姐,我估摸着阿仁近日就该来了,所以我们得把身上的东西都藏藏好,这次定要他摸个空!”说着就在身上东摸摸西拍拍,好似阿仁就在旁边一样。

她主仆二人头先只觉着阿仁实在好玩,权当玩伴儿一样对待,到后来渐渐习惯他每年春天过来,盘桓个两三月,长一些四个月就不见踪影。再后来,发觉这并非一般的猴儿,便想着法欲寻出些端倪,然阿仁他能飞能跳,而她们所能出入的也只有这小园子,又从何去知晓人家的来历呢?于是,也只能任由阿仁来了又去,去了又来。

不过阿仁着实对她们有义,虽每次只付出些果子、点心,再不就是香囊,可是阿仁带给她们的一切,却都是实实在在的。光是各种书册前前后后近十年就给带了不下千册来,尽管只是借阅,却也不是一般人能有福享到的,很多时候,小姐来不及看,或是书册太难研读,她们主仆二人便合力将书册整个地摘抄下来,留着秋冬季慢慢看。

因而,疏影嘴上么说得这么苛刻,犹似阿仁不知有多可恶了,实则她相当盼着阿仁的到来的。

只是李眠儿今日却是另外一个想法,长这么大头一次冒出这样的念想:如若不曾遇见阿仁,自己会不会又是另一番模样呢?少读些书,少知道些外面的世界,简简单单的心思,简简单单地生活,就如同翠姨那样,每日里绣绣花缝缝衣,也许那样的自己会比现在开心、无忧很多吧!

想毕,李眠儿揉揉秀额,很是无奈于自己最近的状态,难不成临到春日,便要“逢春恨更长”?索性提了莲步,速速往娘亲那屋走去。

第三十一回 千呼万唤始宴开(五)

天气渐暗,将将送走最后一席宾客,李青梧弟兄几个又忙着马上就要开始的晚宴,不过晚上的这顿却要轻松许多,人不是太多,且又都是年轻人,规矩礼仪也不用那么多,大家权当消遣消遣。

毕烛信指使杂役们将荣景堂中摆宴所用的高桌大椅通通撤去,然后在最靠近北墙的中间处放了张矮榻,榻后竖了屏风,榻上摆设两高坐檀木椅,椅前还分别一脚踏,高椅中间摆有四方案几,案上已放着漆盘、耳杯,整个榻前的左手侧前方又放了一半人高铜樽,樽里盛满刚刚筛好的酒。

堂中东西两侧各摆三排长长的联榻,西侧坐西朝东,为男宾所坐,东侧坐东朝西,为女宾所坐。每节榻上都铺设了一张厚厚锦绣软垫,各排联榻前则是多张案几相接而设,几上摆着两套漆盘、耳杯等,也即是二人共用一几,而案几两头正对的联榻拼接处则备了一小圈铺垫,供斟酒服伺宾客的婢子所用。

此时,四五个小厮各抱了一只陶瓷质地的投壶从堂外进来,每个投壶的壶口两边均有添耳。几人驾轻就熟地沿着堂中央纵轴线将投壶并排摆开,最北边上的那个宽口瓷壶,里面放有竹质箭矢若干。

烛信负着手待伙计们布置地差不多了,遂踱至大堂门槛处,侧首,正身,复又侧首,将堂中布置一一审视,看看是否齐整划一,一发现不妥之处,便遥指着某个小厮,使他重新将那处物什摆将齐整。不一会儿,堂外匆匆走来管事李左,唤了烛信一声,于是烛信跨出门槛迎了过去,李左附耳低估了几句,毕烛信点点头,转身回到堂内,对着几个年长的仆役沉声道:

“快些吩咐下去,派人速速到凌湘洲还有绮霞阁等处请宾客前往荣景堂来,记得要引着男宾从东序进堂就座,女宾从西序进堂就座,座次就按之前所安排的那样,服侍的丫环也按原先指定的,女宾席则用她们自带的贴身丫环即可,务必要妥善应付!”

仆役们点头称是后,便分头行动了。“爱”“书”“楼”“论”“坛”“整”“理”

周昱昭和王锡兰因离得近,用完午宴便先行回了太傅府,待天色将晚,这便又赶至国公府。由管事李前领着前往荣景堂,王锡兰的席位在第一排第二个,周昱昭的帖子是名为秦度香,座席在第二排最后一个,位置最靠南边,也较不为显目,但由于荣景堂南北狭长,这位置离堂门还有十来尺的距离。又堂门来得十分宽敞,因而,虽然不是地处首排,但视线丝毫不受阻,周昱昭对这位置大为满意。

王锡兰没想到自己多年不在京都混,却不曾被忽视,还能有如此尊贵地位,心下亦是满意非常,回头对着周昱昭旖旎一笑,不想周昱昭只回了个面无表情给他,等他将要回过脸去的时候,又递了个口形过来,叫他不要忘记他所交待的事情!王锡兰想起进府前他提起的那个人,撇了撇嘴,不以为然!

他们来的时候,后两排已经稀稀拉拉坐了些人,而第一排倒是王锡兰是第一个就位的,至于对面女宾席上,还不曾有人。不过只过一盏茶工夫,堂内东西两序内开始陆续熙攘,男宾、女宾依次被引入座。也大都是坐于第二、三排的席位,周昱昭见此不禁微微含首,慢慢放下上睑,眸中的神色被长长的睫毛覆住,看不清其中意味,然其轻勾的唇角还是泄露了他些许情绪。

再有一会儿,李青桐、李青柳、李青榕拥着几个华衣公子缓缓从周昱昭身后踱至第一排,堂内不论众公子还是众小姐纷纷注目过去,此时王锡兰也起身相迎,就座第一位的,是当朝一品尚书令程琰的孙辈当中最为出类拔萃的程辂,第三位是张台的长孙张淑仁,第四位是钱虻的小儿子钱晏枫,第五位是梅笑寒,第六、七、八坐着的则分别是李家三兄弟桐、柳、榕。其中除了张淑仁、李青桐、李青柳已成亲之外,其余皆还没曾订下正室妻氏。

在东边的男宾这侧就座完毕的同时,西边也娉娉娥娥地走过来几位千娇百媚的贵府小姐,这种时刻,男宾那侧自然俱都凝声屏息的,手里假意端个茶盏,边呷着茶水,边挨个地看将过来。

走在最前方的是张淑芳、张淑芬两姐妹,两人一直相依着随在国公府婢女的身后,直至最前排的两个位子。二人的年纪一个十四、一个十三,这种场合倒她经历三两次,只是这次于她们意义不同,因而二人心内都有几分忐忑,不过在抬眼看见对面席中的亲哥哥后,都稍稍为之心一宽。张淑芳在收回目光时,无意扫过哥哥旁边的王锡兰一眼,立刻地心跳乱了一拍,继而俏脸一红。

她的这副光景,在对面之人看来便是一种欲语还休,娇羞似海棠的风情,真真动人心神啊!不过众人的眼神很快又被后面走过来的李天天给粘走了,李天天又换了身衣裳,粉米色的系脖小诃子及同色系蔽膝和下裳,外罩了件蓝色的广袖襦子,紫色腰封紧束,再配以绛色腰带,淡紫色的薄纱罗披帛长长的直垂于地上,她身材本就偏高,如此一来,越发得窈窕婀娜。

坐在前排的程辂等人还好,抬眼就能看到,而坐后两排的因为视线被遮,不由纷纷左右抻着脖子,一睹佳人风貌。

张氏姐妹后面接着的是王锡兰的两妹妹,王氏二人亦也是一个十四、一个十三岁。

走在后面的李天天则始终目视前方,只是余光瞄见男席中不少男子对她垂涎的光景,不觉又微微挺了挺脊背,暗下自得,脸上神情却比往常还要来得清傲!

再后面跟着的是陆氏姐妹,还有李天娇,三人被安排坐在最靠南边的位上。

女宾全部就位后,堂内稍静了一会儿,李青桐三兄弟先叫婢女们上小碟,然后就不时看向堂外,不晓得大哥如何还不来,众宾客都到齐了!

李青梧,这会正端立于府门口,只带了烛信、李左两个管事,边守边朝东而望。

不一会儿,传来得得得的跑马声,李青梧心道:竟是骑马来的,难怪不让按礼制接待,只叫自己一人接!想毕,那边三骑人马已是快速奔到眼前,李青梧忙低头长揖作礼,三人齐齐跃下马来,另两人拱手还礼,只中间的青年男子没有作礼回复,只一劲地往府内走去,面容文气,却也不失俊朗,一袭绯色的云雁细锦窄袍,腰间束以白色玉带,又脚蹬筒高八寸的黑革靴,通身看着是挺拔修长。

李青梧在稍侧后的位置一直跟着指路,还不忘稍稍介绍一下周边建筑的名字,然后快到荣景堂时,又念了些今日过来赴宴的人名。

青年男子微笑着点点头,侧首对着李青梧说了进府后的第一句话:“我也是才听说你这里有晚宴,中午人多,就没有过来道贺,正好趁晚上机会,给青榕庆贺一下,顺道儿热闹热闹,待会儿,你只管带着大家耍乐子,别拘束了,如果都玩得不自在,我倒不如不来了!”

李青梧点头称是,此时二人已来到巍然的荣景堂前,他们没有经过大堂左右序夹,径直跨过大堂门槛,相互作势一请,并排走进大堂。

前排有几个人都是认得同李青梧一道进门的男子的,忽地起身请礼,然礼皆至一半,就被那人挡回去了,同时还做手势要他们先坐着,后排的人虽不认识是何人,然由李青梧陪着进来,来头定是不小了,于是这会没人敢先坐下,直到他二人走至堂中的两张高椅前,面朝南端坐好了之后,一个个才相继坐下。

第三十二回 夜宴场投壶助兴

王锡兰肃了脸,侧首拿眼梢倪了后排的周昱昭一眼,周昱昭收到后几不可见地轻含了下首,紧接着就那姿势呷了口茶,便不再抬头。

李天天方才起身时,趁着众人将注意力集中于父亲身边之人时,将对面席中前排的男宾匆匆扫了一遍,在撤回目光的时候,刚好碰见周昱昭抬面凝眸正盯着李青梧身边的来客,看他素袍乌鬓,温润细腻的面容犹似一方暖玉,虽眉尖微蹙,却说不出地风华绝代,只那一眼,李天天就不愿移开,想要再看一眼再一眼,差些没来得及收回,叫人瞧了去,招来笑话,不过幸好大家皆不曾瞧见。

李天天自坐下后,心神仍是微乱,将才一个一个男宾看过去时,不由感叹果然个个英姿不俗,神采飞扬,然也未觉得如何地稀罕,只在看到后排那位俊伟秀丽的男子时,禁不住乱了一乱方寸。而此时虽收回了目光,可眼眸却还是止不住地欲往右侧那边扫去,直费了好些劲才将两颗不安分的珠眸束于眼帘之下。好在父亲稍哑的嗓音很是时候地在堂内漾了起来:

“敝府今日得贤明仁义的楚王亲幸,顿觉蓬荜生辉!又承蒙在座诸位俊杰志士不吝赏光,阖府荣耀至甚!若有招待不周之处,还敬请谅解!这次晚宴确是借吾六弟睦之考取功名之由,诚请大家过来或论史谈玄,或叙师友之谊,或结同僚之志,权当以文会友,以娱陶情!”

李青梧转身恭敬地先对楚王掬上一礼,复又对着在座宾客作了揖,然后正身面对楚王,恭请楚王举杯邀众宾客共饮初杯酒。

温文尔雅的楚王见状也不推辞,缓缓起身,自透有一股皇家才有的神韵气度,他平端了酒杯,对着众人十分随和地说道:

“诸位,不必拘礼,我原也是听了这场宴,觉得稀奇,过来凑凑热闹罢!良辰宴聚,切不要因我,生了怯受拘束,却要好生表现,如若谁个技高一筹,又带起大家的兴,不但李学士有美酒佳肴招待,本王也会重重有赏!”说完饮尽杯中酒。

前排的程辂等人应声称好,然后举杯一饮而尽,其余众人也纷纷跟着干杯,同时也于暗里放下心来,身体也不再僵硬。

李青梧笑意融融,单手负于身后,另一手指着堂中已经摆好的投壶,对着下面宾客道:“投壶可以治心,可以修身,可以为国,可以观人!我等不如先行投壶之礼,既可舒精通络,又能听琴赏月,再以诗赋助兴,岂不一举多得!”

宾客们鼓掌叫好。李青梧双手一拱答谢,然后续道:

“今日因有女宾在席,因而这投壶的规则,也要作些变通,即是一男一女对投,每人各五矢,男宾投壶耳,女宾投壶口!败者若为男宾须先罚酒一杯,再要献艺一次;若是女宾败下,无须罚酒,但需为大家演艺助兴。男宾女宾献艺时,或作字作画作诗作赋,或弹琴奏萧,或高歌旋舞,哪样皆可!不知诸位意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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