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世浮萍随逝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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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世浮萍随逝水- 第1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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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低首饮着酸梅汁,右手边已经摆好一张空座榻,只等秋尼霁晓来坐。

当秋尼霁晓的衣袂映入眼角时,李眠儿重新抬起头来,冲她微微一笑,然后示意她地上的座榻。

然秋尼霁晓在看到地上的座榻时,略做迟疑,她瞥了眼左首位的周昱昭以及他右手边紧挨着的李眠儿,不由眉头一挑,而后才撩裳坐倒。

李眠儿是看出她挑眉的含义,于是稍稍偏头觑了眼周昱昭,恰逢他也瞅向自己。二人眼神交错,瞬时便撤开,各自盘起心思。

而在众人眼中,周昱昭委实艳福不浅,仅身边坐着的这一白一红、一冷一艳二位双娇,就是人间难得一觅的绝色女子。

但周昱昭本人好像对此不太自在,待秋尼霁晓一落座,他就起身提了酒壶,踱到殿央找人对饮了。

相反,对面的秋尼尔嘉心情却是大好,他端了杯酒,步履飘逸地走将过来,顿在了他妹妹身前,笑得算得上灿烂了:“霁晓,几日不见,美丽更胜从前阿!”

秋尼霁晓撒娇道:“皇兄,亏你还知道惦记着小妹我!人家有皇上照应着,哪有不美的道理?”说着时,眼神不自觉地飘向一侧的李眠儿身上。

“你这话……皇兄不惦记你,还能惦记谁?”秋尼尔嘉又踱近一步。

“自然有人给你惦记,皇兄就会在小妹面前说些现成话!”秋尼霁晓说着举杯起身,先自饮下一杯。

秋尼尔嘉亦还以一杯,饮罢接着谑道:“哦?小妹此话怎讲?”

秋尼霁晓捏住酒壶把柄,替她哥哥的空杯里满上酒,一边酙一边回应:“哼!皇兄莫不是要小妹把话说白咯?”

闻言,秋尼尔嘉翘嘴一笑。

见他这副光景,秋尼霁晓低头瞄了瞄兀自怔神的李眠儿,声音有意提上一点,好叫李眠儿听闻:“皇兄惦记的人,小妹岂会不知?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嘛,只是这近在眼前之人晓得不晓得,小妹就不得而知了!”

听她说到这,秋尼尔嘉偏头瞅向粉颈低垂的李眠儿,将杯中酒又饮而尽。

然后他从霁晓手中接过酒壶,右脚一挪,挪至李眠儿身前:“穆姑娘,如何不饮酒,果汁喝着有甚意思?”

闻听动静,李眠儿仰起脸来,对上秋尼尔嘉一张精致胜过她妹妹的脸,较之上一次见面,他的肤色变深了一些,少了两分秀气,多了两分硬气。

见他身子前躬,给自己空着的杯子里添满了酒,出于礼数,李眠儿站起身子,破天荒地她没有伸手制止他。

“穆姑娘,孤敬你一杯!”秋尼尔嘉将杯子端至李眠儿手中,同时举起自己的,嘴角噙了一抹不深不浅的笑容。

在这种场合,按照惯例,不擅饮酒的自己理应委婉地推就一番的,但鬼使神差地,这一次,李眠儿竟伸手接过了秋尼尔嘉递来的酒杯。

秋尼见李眠儿接过酒杯,嘴边笑意直达眼底,深深看了眼李眠儿,便仰脖将自己的酒饮尽,然后端杯等着。

李眠儿抬眸觑了下对面飒爽英姿的秋尼,没有应话,却鬼迷心窍地,她右手抬起,以袖掩面,兜手将杯中物悉数倒入喉中。

秋尼似是知道李眠儿不会饮酒,遂没有想到她会这么爽快地同自己对饮,所以,在看到她亮出空杯来时,心头抵制不住情思翻涌,眼中一片柔和。

李眠儿对上秋尼明显不太正常的眼神,忙颔下首去,这酒较之以前尝过的酒要烈上许多,一口下肚,热气随即开始上涌,脸颊很快就有发热的感觉。

这样一来,她这光景在秋尼尔嘉的眼中便是含羞带怯,叫他更移不开眼去。

正在殿央与此次渡江战立下汗马功劳的刘虎痛饮的周昱昭转眸,将他二人光景纳入眼中,他抿抿唇,收回视线,摇摇杯中残余的小半杯酒,对着面前的刘虎举了举,仰脖干掉。

第二百八十九回 杨花落尽子规啼(二十二)

李眠儿见秋尼尔嘉盯住自己愣着不动,当着众人面觉得不大妥,索性弯腰重新坐下,以此无声提醒他。

果然,秋尼尔嘉偏偏头,轻笑一声,将酒壶还至他妹妹手中,转身踱回自己的座榻上,只是他的视线从头至尾都没有忘记过李眠儿这里。

周昱昭敬了一巡酒后,回来的途中瞥见李眠儿一径低头,像是在沉思着什么,坐到原位后,扫了扫对面的秋尼尔嘉,然后扭头又扫了扫李眠儿桌上满满的茶杯,不禁询来:“想什么呢?口中不觉辣么?”

经身侧之人这么一提醒,李眠儿顿觉嘴里仍麻麻的,遂端起杯盏,啜入两口茶水,中和唇舌间的酒液。

周昱昭回正头,眼帘微阖,面上微微显现出来的红晕略稍淡了一淡,他伸手抄过桌上的茶杯,抬臂将满杯茶送入腹中,放下杯盏的瞬间,他的视线再次扫向对面仪容潇洒几乎不亚于自己的秋尼尔嘉。

忽地,他低下头,唇齿间溢出一句低语:“宴后,别急着出殿,待我送你回住处!”

闻言,一时没有回过神来的李眠儿侧头抬眸,对上周昱昭的侧面轮廓:“嗯?”

周昱昭转过脸来,对上她的眸光,顿住,没有回应,却是侧倾身子,抻长脖子在李眠儿的额上飞快印了一吻。

这是什么情况?

李眠儿讶地瞪大眼睛,掩耳盗铃似的望了望身周,可周昱昭什么人,在这殿内本就是核心,他的一举一动自然都牵动着在坐的每一位,虽然在她看过去时,多数人都佯装没看见,可事实上。刚才那一幕,大家都看在眼中。

脸上越来越烫,李眠儿将眼中的羞意盖在眼帘下。不晓得一向肃谨的周昱昭何以今日会在大殿里作出此举,实在不像他的为人。连带着把自己也拖下水,真是太过羞人。

想着,她不由侧脸,恨恨地睨他一眼,谁知人家跟什么事没发生一样,老神在在地隔着过道向对面的秋尼尔嘉举杯邀酒。

李眠儿没好意思瞟一下对面,只是低垂螓首。微嘟粉唇,暗诽周昱昭害人不浅,又想他之前同自己说了一句什么话?一时也抽不出心思关注身旁秋尼霁晓的反应。

直到秋尼霁晓左一杯右一杯地朝嘴里灌了不下数十杯酒时,李眠儿这才惊动。她转面,眼看秋尼霁晓又要灌进一杯时,她忙伸手止住:“你今晚喝太多了!”

秋尼霁晓目光落在自己手臂上几根青葱般的手指上,侧眸:“妹妹,未免管得宽了些!”

虽依辈份。秋尼霁晓怎好唤自己“妹妹”,可原先她都不愿承认彼此的亲缘关系,如今,她既然做了周昱昭的贵妃,与暂且什么名份没有的自己姐妹相称已经算是十分客气了。

李眠儿换了一杯茶至她手边。低语道:“今日你我初次来这徽州,食寝之所皆还没有看过,你若喝醉了,叫人瞧见,面上不好看!”

“哼,喝醉?这点儿酒……”秋尼霁晓勾抹红唇,面上鄙夷。

“但你……”李眠儿瞧她面上茵红,眼神迷离,分明已有醉意,但自己劝服不动,唯求助另一侧的周昱昭了,于是她扯扯他的袖口,冲她瞥了瞥秋尼霁晓。

周昱昭顺着她的视线觑向秋尼霁晓,而感受到他的视线,秋尼霁晓亦转过脸来,脸上春情泛滥,眼睛里几要喷出欲火来。

她这光景在李眠儿看来都自觉有些受不住,何况一个男子,她慌地移开视线,不再理会她抑或周昱昭的反应。

不过片时后,身后走来两个身形高大的仆妇,一左一右立到秋尼霁晓的身边,伸臂将她托起,然后小心翼翼地将她拉开席。

秋尼霁晓其实当真也仅是微熏而已,可两仆妇如此行止,这么多人面前,她若挣扎着拒不离席,那也太过难看,只得瞅两眼周昱昭,面有不满地扶着两仆妇从西侧门退出殿内。

大殿内,众人依旧饮酒畅欢,直到夜深,宴席才散。

想着周昱昭定还要在殿内多耽搁一会儿,李眠儿唤来侍者,让领着会歇寝之处,不料脚下才移动,胳膊便被身后的周昱昭一把拉住:“等我一会儿!”

李眠儿听此,只好重新端端坐下,待周昱昭送完南秋将士再行动了。

小半个时辰后,殿内除了大周的近臣武将,南秋那边的人都走光了,周昱昭重回自己座位,对李眠儿道声:“走吧!”

原以为他会径直带自己回寝处,没成想,周昱昭却领着自己来到城楼顶上。

月圆之夜,清风送爽,于城楼顶赏月倒也不赖。李眠儿如是想。

二人才立定,周昱昭便启口道:“你平日不饮酒的!”

“嗯?”李眠儿不解。

“为何今日饮得那般爽快?”周昱昭接着道。

原来是为着自己与秋尼尔嘉对饮之事,不过对此,李眠儿自己也有些纳闷,可那会儿她确实是想饮了那杯酒,想用酒曲让心头麻木。

“你今日也饮了不少?”李眠儿仰望着月空,不答反问。

周昱昭转过脸,看着她精致的面容,点头轻应:“是!”

“他同你说了些什么?”周昱昭怔怔盯着李眠儿微仰的侧部面庞。

闻言,李眠儿收回下巴,转过脸,对上周昱昭的目光:“秋尼?”

周昱昭点点头。

“他能说什么?不过是找他妹妹闲聊时,顺带敬我一杯酒罢!”李眠儿这才明白过来周昱昭一连几句话的目的所在,暗地里整理心绪,小心应付起来。

“是么?”周昱昭欺近。

“那你以为他会与我说什么?”李眠儿抬眸,望进周昱昭一双深不见的漆潭,幽幽而问。

周昱昭薄唇微抿,没有回答,伸臂将身前之人拥入怀中,叹了一口气后,仰颈望天,喃喃道:“我只是不愿相信,他会那么轻易地放弃从我手中将你争取走的大好机会!”

听此,李眠儿心头震动,目光闪了又闪,然后闭上眼睛,静静地安慰道:“早在广西时,他已知晓我的性子,经我一劝,他自也明白何必为了一个没有灵魂的躯壳,误了南秋的国事!”

“眠儿——”周昱昭将她拉出自己的怀抱,沉沉地唤道。

他身上本有的味道裹着酒香,直扑李眠儿的鼻腔,催人欲醉。

“嗯?”李眠儿抬眉应道。

“从今日起,我便要把你天天带在身边!”周昱昭目光深幽,脸上有着微不可见的痛楚。

是怕丢了自己么?李眠儿暗忖,发现他面上神情,忙心疼地答应下:“好!”

而这也正是她最近一直所期盼的!

为了转移周昱昭的情绪,李眠儿绕开话题:“徽州可有什么特别的景致?”

听她这么问,周昱昭知她用意,遂收敛伤神,走到城墙壁边,远眺月光下很远处那隐隐约约、一重又一叠的山脉:“徽州的景致太多,只是都在距此比较远的县域内,你若有心,倒是有一个地方我今天才听说,或许你会感兴趣!”

“什么地方?”李眠儿亦来了兴致。

“嗯,那地方不一定有何惊艳之处,但那里的人……”周昱昭话没有说完,就被李眠儿打断。

“那里有什么人?”

“你以前可曾听闻过管琴、冷箫二位乐仙?”周昱昭转过身来,脸上颇为神秘的样子。

“管琴?冷箫?”李眠儿大吃一惊,“他们是徽州人?”

“怎么?你当真听过?”周昱昭也不由讶异。

“嗯!”李眠儿点点头,“不止听过,还曾有过一面之缘!”

“哦?”周昱昭这下惊讶更甚,“他们艺成之后,一向隐居,极少在外头露面的!你在何处见过他们?”

“宫里!”李眠儿声音渐低,“前年北寒出使大梁时,皇后亲自请的他二人!”

正是他二人的出场,皇后随之才将自己引出场,呈给拓拔意相看,进而闹出后来的那些诸多烦恼事。

瞅着李眠儿情绪低落,周昱昭心下已经了然,遂出言把她的情绪拉高:“明日我即带你去会会他们如何?”

“可以么?”果然,李眠儿变得十分激动,“他们就在这附近?”

周昱昭轻笑着点点头:“嗯!你去拜访管琴的同时,正好我也想去会会冷箫!”

“会会他?冷箫也是会造船的么?”李眠儿眼神微微一弯,故意调侃。

闻言,周昱昭伸手捏住她的鼻子:“他会不会告船我还真不知道,不过他极会吹箫我是晓得的!”

“全天下人都知道他会吹箫的好么?”李眠儿睨他一眼。

周昱昭弯唇轻笑,再次搂她入怀,二人相拥着直到月挂中天才回到城楼内临时给李眠儿铺设的住处。

“我就住在你的东隔壁,有事叫我!西边住的是……秋尼霁晓!”提到秋尼霁晓的名字时,周昱昭不受控制地降了降音量。

李眠儿略过他的尴尬,点点头,其实无需他告知。刚才路过西边房间时,仅从门缝里透出来的香气,她已猜知那是秋尼霁晓的住处了。

周昱昭走后,李眠儿盯着西墙壁发了一会儿呆,但想到次日就能拜见管琴和冷箫二位乐师,她又抑制不住兴奋,便将其他恼人的事全部抛在脑后,只等第二天天亮后的行程。

第二百九十回 杨花落尽子规啼(二十三)

睡下后,不知睡了多长时间,李眠儿模糊中被一阵压抑的低语声吵醒,若是平时,她一定不愿理会,只管继续蒙头睡去,可这一回她却不能闭回眼睛,而是默默地躺在床上,不自觉地竖耳聆听。

因为无需她如何细辨,其中一人的声音不是别个,却是秋尼霁晓的,她此时正在周昱昭的门前。

秋尼霁晓的声音时断时续,显然她在同另一人说话,但那人的声音无法听闻,李眠儿从此判断出另一人除了周昱昭没有其他人的可能。

李眠儿睡意全无,睁大眼睛,怔怔地盯着帐顶。

片时后,门前有脚步声从东向西经过,步覆凌乱,秋尼霁晓多久没有见着周昱昭了,她怎会乐意放过这样难得的一晚呢?

幸好,她还顾忌着颜面……

李眠儿本以为,周昱昭在将秋尼霁晓推搡回她的房间后,会径自回他自个儿的房间,不想他中途竟直接拐进自己这间屋来,而门上的插销对于来讲,根本就是形同虚设。

下意识地悄悄朝夏被里缩了缩,李眠儿暗想:这个不会跑到自己的床上来吧?

不过,她的担心倒是多余了,周昱昭轻手轻脚合上门后,往屋内的高椅中一坐,然后便没了动静。

这间屋子只是一个单间,没有套间,也没有间壁,卧房和客厅算连一块,一张大床之外,再就是茶几和高椅。

李眠儿见周昱昭歇在椅中,遂放下心来,顷时睡意再次袭来,很快她就比先前睡得还要沉实。

黑暗中,周昱昭睁开精亮的眼睛,扭头看着白色纱帐中依稀可见的身形轮廓,还有鼻间间或嗅到的清冷之香。以及帐中人慢慢舒缓下来的呼吸,不由勾勾嘴角,重新阖回眼帘。闭目而眠。

次日一早,李眠儿醒来时。第一时间扭头探看屋内的情形,以确认周昱昭其人是否还在。

昨晚睡得晚,她这一觉醒来,已是辰末,周昱昭自然不会还在了。

李眠儿揭帐而出,简单就着屋角摆好的脸盆清洗一下手和脸,在梳理头发时。周昱昭推门而入。

“醒了?”周昱昭走到床头,那里立着一张梳妆桌,李眠儿正坐在镜前梳发。

起得这么晚,偏这人又不晓得叫醒自己。李眠儿颇为羞恼,想着今日还要去拜客,不得不出言询问:“这会儿去,是不是有些晚了?”

周昱昭瞧她脸色红润,粉唇微嘟。轻轻一笑:“不晚,他二人就住在十几里外的牛头山上,我们驱车也就一个时辰的路程。”

闻言,李眠儿缓过羞意,手上动作加快。随意编了个发便起身,准备出发。

可周昱昭兀自站着,半点没有动身的意思。

“不走么?”李眠儿疑道。

“你这个样子,我怎么放心带你出门?这里到处是荒山野岭!”周昱昭上下将她打量,眼光里不乏热意。

李眠儿后退一步,眉头蹙起:“是要乔妆么?”

“嗯!”周昱昭点点头,然后伸手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包裹,“呶,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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