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者知道她是关心则乱,非但没有生气,反而耐心的解释道:“这位夫人是由于长期饮食、休息不当,加之担忧过度,使得胸内气血慢慢淤积。如今突然受到巨大刺激,情绪激动之下,体内热血上涌,反而将胸内长期淤积的气血给吐了出来,气血得以再次通畅,从长久来看,此次吐血昏迷对她的身体反而更有利。”
吕雉听明白后,心中的石头终于落到了地上,诚心的感激道:“谢谢吕医者。”
“无妨,老夫开两副药,待夫人服用之后,保证立即见效。”
虽然对方说的郑重其事,神情自信满满,但吕雉心底的担忧却依然挥之不尽。现在她不敢大意,更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夏侯婴在屏风外急躁的走来走去,里面的对话他都听清楚了,但见不到人,他内心始终放不下心来。【 】见医者从内出来,他立即走上前去,一把抓住对方的胳膊,急冲冲的问道:“医者,我母亲当真无碍?”
医者感觉自己的胳膊被巨力给捏住,骨头都快断了,疼的他直打哆嗦。行医治病,他经常遇此情景,已经见怪不怪,反而内心对此子的表现暗暗点赞,赶紧解释道:“公子,快些松手,令堂无碍。”
边上的吕泽也赶紧附和称是。
夏侯婴见二人不像说谎,收起心中的疑惑,心急如焚的朝里走去。
过了一个时辰,萧氏悠悠转醒,随即喝了两副药,休息了一阵,及至傍晚时分,她的气色已经好了许多。但一想到牢狱之中的张扬,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扑簌簌的落了下来。
吕雉见对方伤心,也忍不住在一旁偷偷落泪。
低低的啜泣声反倒把萧氏给弄迷糊了,仔细询问过后,她才知道对方的担忧所在。一番抚慰之后,吕雉心里的包袱终于彻底放了下来,娇艳的俏脸仿佛雨后的牡丹更加艳丽非凡。通过半天的相处,萧氏见这位吕小姐知书达理,见识不凡,更与她有诸多相似之处,越看越是喜爱,一时之间,二人建立了良好的关系。
听完夏侯婴的介绍,张扬扭头朝吕雉望去,对方眼神躲闪,神色落寞,精气神俱不在。他心头一软,语气异常的温柔,安慰道:“吕小姐,此事不怪你,你也不必为答应我的事而烦恼。”
吕雉见对方不怪罪,反而还安慰自己,心头更加慌乱,羞愧的说道:“恩公,你这样说,我更无地自容。这次也是不幸中的万幸,如果夫人真有个三长两短,我就是百死也难辞其咎。”
张扬也很后怕,但好在这样的事情并没有发生,不过一想可怕的后果,他也忍不住感叹,“哎,这次也算是因祸得福了。不过这事确实怨不了谁,如果非要怨恨的话,也只能算到刘交小人身上。”
对方安慰的话语犹如一缕温暖的春风,吹过吕雉寒冷坚硬的内心,令她无比舒服。
一番宣泄之后,萧氏与男子终于从先前忘我的惊喜中回过神来。萧氏拉着对方走了过来,激动的说道:“扬儿,婴儿,赶快拜见你们的舅父。”
“舅父?”
对于突然出现的舅父,张扬二人一时之间有点反应不过来,但二人依旧照母亲的吩咐,跪了下去,恭恭敬敬的朝对方磕了三个响头,并拜道:“外甥张扬,夏侯婴,拜见舅父。”
中年男子见二人生的气宇轩昂,很有锐气,甚为满意。尤其张扬那幅宠辱不惊像极了张恒,他仿佛又看到了当年二人一起煮酒畅谈的光景。
萧氏做梦都没想到,有朝一日他们兄妹还能再次相见,只是这相隔近二十年的时间也太长了,而且双方竟然以这样一种方式出现,真是令人唏嘘不已。
“你们快起来,让舅父好好看看你们。”对方爽朗的话语,一下子拉近了双方之间的距离。
张扬细看之下,只见来人四十来岁,中等身材,一脸慈眉善目,行为更是举止得体,一看就是个有智慧的人。
寒暄过后,男子为两方介绍道:“曹兄,这是我分别多年的妹子,萧灵。”
“灵儿,这位是沛县狱掾曹参大人,也是我的多年好友。”
“萧何兄,你就别磕碜我了,在你面前我还哪敢自称大人。”一句玩笑话,显示出二人关系非同一般。
“曹参见过张夫人及各位。”
萧氏也落落大方的回礼道:“萧灵见过曹狱掾。”
见二人颇为生分,萧何爽朗的说道:“哎,都是自家人,你们无需多礼。”
“曹参?”
“萧何?”
听到二人的名字,张扬深受震动。无论如何他都没有料到,自己的舅父竟然是历史上大名鼎鼎的萧何。
萧何贵为汉初三杰之首,一生辅佐刘季,巩固大后方,并不断地为其输送士卒、粮饷,支援其四处作战,为刘季的发展壮大以及楚汉战争的胜出做出了巨大的贡献。建国后更是采摭《秦律》,重新制定了后世深远的《九章律》。
而另一个身材矮小,健壮,皮肤黝黑,面相刚毅的中年男子则是历史上帮助刘季灭秦、胜楚、擒魏、取代、破赵、定齐、平叛的名将曹参,其上马能治军、征战,下马能治国、主政,二者皆是能手,堪称文武双全的典范。
这个消息太过劲爆,将张扬脑袋炸的晕乎乎的。他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便使劲掐了掐了胳膊,一股痛入心扉的感觉随即传来,这才确信事情是真的。
萧何不知外甥思索什么,但他内心却疑问重重,有心想询问,又怕打击妹妹好不容易平静的心,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
萧氏见大哥眉头皱着,瞬间就猜出了他心里的疑问,转头朝张扬说道:“扬儿,在场都不是外人,你将事情的具体经过跟你舅父和曹狱掾说说,让他们帮你出出主意。”
“是,母亲。”
张扬思索了一下,将他和夏侯婴去镇上说起,将中间发生的所有事一股脑儿全说了出来。
众人听罢,反应各不相同。
吕雉亲身经历过,本以为已经淡忘,没想到听着张扬的描述,她感觉自己好像又重新回到了当日的那场灾难之中,一时间,惶恐、害怕等各种各样的情绪又重新从她脑海里涌现出来。
萧氏虽然提前知道了事情的缘由,但从儿子嘴里亲自说出来,则又是另一回事。同为女子,她能体会得到吕雉当时的无助与惶恐,体会得到扬儿他们的侠肝义胆,体会得到刘季当时的得意与**的表现。
萧何与曹参听罢,非常气愤。对于泗水亭长刘季,他们认识,还经常交往。他们知道此人是个地痞无赖,经常干些偷鸡摸狗的事。只是令他们远远没有想到的是,此人人面兽心,竟然做这等人神共愤,伤天害理的勾当,他们为自己误交此种人,感到羞愧万分。
周勃他们听到萧何,曹参的名字,赶紧从角落里走了出来,正好听到张扬亲口述说,前因后果明了之后,他们为张扬的义举深感佩服,为吕雉的不幸遭遇深感同情,对刘季与刘交的卑鄙无耻则深感痛恨。
樊哙嫉恶如仇,生平最痛恨这种言而无信之人,出卖友人的小人,他一张嘴,那破锣嗓子将刘家祖宗几代都给骂了个遍。如果真有鬼魂的话,恐怕刘家先祖会从阴曹地府爬出来,将他给拽下去。
预知后事如何,请等下一章节。
第七十一章危机又现()
卢绾见萧何与曹参气愤难当,踉跄着走过来,赔罪道:“萧大人,曹大人,你们别怨恨周勃和樊哙他们,整件事都是我的错。”
众人听后不明所以,纷纷露出疑惑的眼神。
卢绾进一步解释道:“我与刘季从小一块长大,亲如手足。突然听到他被别人所杀,我气愤难耐,全身的血流直冲脑门,想都没想,就同意了刘交的报仇提议,甚至找来樊哙他们帮忙。”
“静下心来后,我也知道这样做会触犯秦律,但兄弟被杀这个事实一直折磨着我,出于忠义,我还是义无反顾的走了下去。如今刘交这个小人诬陷我们杀了刘季,更私通官府,逮捕我们下狱,这分明是想要置我们于死地。”
说到这里,卢绾脸如死灰,忍不住心中的煎熬,跪倒在地上,疾呼道:“兄弟们,是我连累了大伙,是我害了你们。”说罢,咚咚的磕起头来,不一会,额头上就渗出了血迹。
这时,樊哙他们才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顿时吓得脸色发白,有胆小之人甚至呜呜的哭了起来,到不是他们贪生怕死,只是怕自己的愚蠢行为连累到家里人。
樊哙眼珠子睁得铜铃大,头上也冒出了细细的冷汗,口中骂骂咧咧,一幅想要生吞活剥对方,并食其之肉,就寝之皮的模样,可见其对刘交恨意有多深。
周勃还算镇定,对现如今的结果也早有一分预料。当初他经不住卢绾、樊哙他们的兄弟义气,一时冲动之下才答应下来。如今木已成舟,再埋怨也无济于事。看着卢绾的惨样,他赶紧上前拽住对方,安慰道:“卢绾,我们大家都没有怪你,你受兄弟情义所累,我们又何尝不是呢?”接着自言自语,说道:“只因我们都错信了人,更错看了人,如今自己酿的苦果,只能自己吞。”
几人也都是老相识,再继续纠结下去,恐怕会损伤他们多年的感情。如今火候已到,张扬却平白能做个顺水人情。见萧何发泄完,他赶紧劝说一通,期间更为三人说了不少好话,这进一步博得了他们的好感。
萧何见外甥年龄虽小,但说话、办事却干净利落。而且其眼光独到,很会选择时机,也会笼络人心,显然具有干大事的潜质。
双方平静下来后,张扬忙不迭的问出了多日以来的疑问,“舅父,这么多天过去了,县令对我们不审不问,到底是何想法,你可知道?”
萧何拿眼瞅了好友曹参一眼,说道:“扬儿,此次曹兄正是奉县令大人之命,专门为你们这个案件而来的。”
一句话说得众人眼睛一亮,心中不免遐思一番。
始皇帝统一了纷乱的诸侯六国,废除了分封制,建立了第一个统一的中央集权制国家。为了便于管理,他听从丞相李斯的建议,将大秦设立了郡、县二级地方管理体制。
郡守和县令作为地方一把手,对所管辖区域拥有绝对的权利,一般案件可以不必上报自行处理,仅对于一些疑难案件才上报廷尉。可以说,只要搞定了县令,那他们就起码保住了性命。
如今萧何是自己的舅父,他在沛县更拥有极高的名望,还担任着功曹重要职位。而主管此案的狱掾曹参,不仅是一个正直的人,而且他又与舅父萧何关系极好,有他们的暗中帮助,自己这些人存活的几率就会大大增加。
从古至今,有人,有钱,有关系好办事,而这三样,他们现在都不是很缺,一时之间,众人好像看到了希望的曙光在招手。
但没想到二人眉头皱在一起,久久不能展开,显然此事并非表面那般简单,定有棘手之处,否则以二人能力,何至于此。
萧何不好评判,只能寄希望于曹参,希望他能想出好的解决办法。
曹参思索一阵,组织了一下语言,缓缓说道:“据刘交案卷所报,其兄刘季是被你们无缘无故打死。”
“啊?”
“这刘家都什么人,尽能颠倒黑白。”
“典型的恶人先告状。”
萧何理了理思路,说道:“不管对方怎样述说,我们必须找到相应的证据,当堂一一反驳。过段时日又该服徭役,如果此案迁延日久,不仅破案难度增加,还会出现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舅父,曹大人,这些天我也一直在思索这个问题。现场除了我们,就只剩下刘季手下,他们是目击者,清楚实情,更是此案的关键人证。只要有他们出来作证,刘交就是想折腾也得掂量一番。还有就是现场勘察,勘察结果也可以辅助人证的论述,进而确定案情,我想只要我们从这两个方面细细侦探,应该能有所收获。”
曹参听后,暗自点了点头。这张扬思路清晰,更能抓住事情的关键之处,实在不简单。
“嗯,我觉得张公子的思虑可行。”
“既然曹狱掾都认为可行性,那我们就赶紧从这几方面入手吧。”
见在场众人纷纷认同此议,张扬朝吕雉问道:“吕小姐,事情进展的如何?”
吕雉见众人推崇张扬,这说明自己看人的眼光还是很独到,内心欢喜不已。此刻突然听到张扬的询问,赶紧答道:“自从听从恩公的建议之后,我吕家立即将刘季的全部手下全部加以控制,现今安排在一个偏僻之地。”
曹参随口一问,“哦,太好了。既然此案的关键人物已经控制,这样的话事情就简单多了。”
萧何暗叫一声不好,他与刘交打过交道,对方智力不错,更喜阴谋诡计,他迟早肯定也会想到这一点,如果自己是对方,会怎么做呢?
想到这里,萧何的脸色异常凝重,急促的说道:“吕小姐,还请你将控制之人悉数转交给曹大人,我怕刘交朝这方面动手。”
“啊”
吕雉惊的面色发白,朝朝身旁的福伯嘱托道:“福伯,麻烦您老赶紧带人,将那些人转交与曹大人。”
“是,小姐放心。”
曹参很干脆,立即提议道:“我们赶紧走吧。我怕迟了就真的来不及了。”
危机不知不觉间已然来临,此刻也许是暴风雨之前的宁静,众人脸上的神色异常凝重。
等待是煎熬的,尤其决定生死的考验,更是折磨人。
及至天黑,一行人冲冲赶了回来,但他们确是脑袋耸拉着,神色灰败,情绪低沉,犹如打了败仗一般,顿时一股不好的预感在张扬他们心中升起。
“舅父,究竟发生了何事?”
萧何无奈的摇了摇头,并将头转向了另一边。
张扬扭头朝曹参望去,对方也不答话。无奈之下,张扬只得将目光投向吕雉,希望她能替自己解惑。
吕雉犹豫再三,想到事情是自己办砸的,理应自己做出说明。她张了张嘴,但话却犹如卡在喉咙的鱼刺,出不来声。
一旁的福伯见自家小姐纠结,主动解释道:“神医,此事不怨我家小姐,是我警戒工作没做好,是我对不起你们。”
众人的心再次咯噔一下。他们的神色很焦急,都急于想知道事情的进展,又都怕知道事情的结局。
“恩公,是我不好。刘季手下全都不见了。”
“啊”
此事犹如晴天霹雳,瞬间将众人给击晕了。
张扬不死心,问道:“那看守的人呢?”
“全部死了。”
“哎”,张扬叹息一声,他没想到事情竟然发展到如此地步。对方既然要置自己于死地,那么一切的障碍肯定要清除。如今自己没有了人证,还拿什么去辩驳,难道这一劫注定自己无法逃避吗?
不,自己好不容易重生,怎能就此逝去。慢慢的,他的眼神坚定起来,不管前方风雨有多大,只要自己内心的信念始终如磐石一般,岿然不动,执著的坚守下去,或许暴风雨过后,晴天依旧。
【注释】:功曹是县里只低于县令、县丞、县尉的官职,其更掌管着县吏的考绩等第及升迁,拥有不小的权利。而狱掾,则是专门协助县令进行日常司法工作,就是县狱的典狱长。
预知后事如何,请等下一章节。
;
第七十二章扑朔迷离()
张扬不到黄河不死心,眼睛直直的盯着舅父。
萧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