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帝刘宏,脸色苍白,眼睛红红的,似乎没有休息好。
张让站在一旁沉默不语,众臣也都低头不语。
大殿里很静,静的只剩下宫女为刘宏扇扇子的声音,或许是到了夏天了吧,众人头上都汗津津的,间或一两滴汗珠滚落下来,发出“啪”的声响。
上军校尉蹇硕不在这里,讨虏将军盖勋也不在这里。他们已经赶到宫门前与王芬相持起来。三千羽林卫已经张弓搭箭,深寒的光芒让王芬有些心惊。
鞫义就站在王芬身旁,面色沉重,一言不发。鞫义,东汉凉州西平人,自幼好骑射,不过其祖籍却是冀州平原。当年皇甫嵩西凉平叛,鞫氏族人在鞫义的率领下投奔皇甫嵩,在并州、冀州一带与黄巾贼大战皆胜,深受皇甫嵩赏识,因此留于冀州成为王芬麾下兵曹从事。
士徽这只小小的蝴蝶扇了一下翅膀,没有引起西半球的风暴,却让大汉众多人物的命运改变了轨迹。
若没有士徽,那鞫义也成不了王芬的麾下,汉帝刘宏也可能正如史书上所说被太史一言而打消了北巡的念头,或许是因为曹操曹孟德的告密而取消北巡,这,谁说的清呢?汉帝取消不取消北巡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汉帝已经来到了河间,也看到了他小时候的故居。只是为了看一眼这故居,让王芬的谋划得以顺利实行。也许是叶落总要归根,刘宏对是否能够回到洛阳似乎不抱多大希望,在听闻各路勤王兵马已在路上,心中也不免泛起了一丝希望。本就虚弱的身体,也有了一丝好转。
刘宏缓缓的来到行宫门前,便看到冀州刺史王芬,还有众多兴奋不已的叛军,或许不应该叫做叛军,而是清君侧的义兵,至少这些将士是这么认为的!
“王爱卿,众位将士们,朕有何罪,以至于此!”刘宏在张让的搀扶下,缓缓说道。
“陛下!陛下深受身边小人蒙蔽,以致大汉天下纷乱不休,臣愿为陛下扫清奸佞,以还天下万民朗朗乾坤!”王芬躬身下拜。
“清君侧,诛张让!”宫外众人高呼。
“非要如此么?”刘宏面色苍白,白里透着一丝病态的红。
“陛下,奴婢去了愿陛下保重!”张让俯身跪在刘宏身前。
“让父!”刘宏眼中恋恋不舍。
“不,让父就算你去了,这叛贼能放过我等么?回去!”刘宏眼里泛起红光,命人把张让驾回宫内,转身回去,只留下一脸呆愣的王芬,还有一干大臣。
他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更不理解刘宏和张让的情感。
一个自十二岁起就相互依靠的感情,能那么轻易放弃么?
“使君!你看这”鞫义拉了拉王芬的衣袍。
“罢了!”王芬没人让人放箭,他不是不明白鞫义的意思,只是这弑君大罪,王芬承受不了,也不敢承担。
“攻!”犹豫了良久,王芬才下定决心攻打行宫。
也正是这犹豫之间,汉帝刘宏和众大臣已经下了宫墙,退回宫内。
“诺!”鞫义指挥着将士们开始进攻宫门。
“射!”宫墙上蹇硕指挥着羽林卫开始反击。
“嗖嗖嗖”飞箭如蝗,转眼便有数百冀州郡兵倒在地上,惨叫不已。
“举盾!举盾!”鞫义不停的喊着。
郡兵们抬着攻城梯,向着宫墙冲去。这宫墙不是太高,但也不是那么容易冲的上去。也不知道这三天王芬都干了些什么,连云梯都没有准备,更别说什么投石车了。郡兵们仍然拿着粗糙的兵器,甚至盔甲都不全。宫内,这三天蹇硕可是费劲了心思,把宫墙加固再加固,蹇硕知道,这宫墙破了,自己的小命肯定也没了。
羽林卫可以说是大汉最精锐的将士,或许说错了,是除了幽州之外最精锐的将士。
夕阳染红了半边天,乐成行宫仍然在血战不已。
宫墙上羽林卫一次又一次的将冀州郡兵赶了下去,挥舞这大刀、长戟,身上满是鲜血,有自己的,也有敌人的。幸好他们仗着身穿坚固的盔甲,幸好仗着有宫墙可以依靠,才多次击退敌军的进攻。
此时此刻,他们已经奋战了四个时辰,内心里早有个声音告诉他们,停下来,休息一会吧。但他们不能,因为他们只要停下来,肩膀上的脑袋就成了别人的功劳。
“噹!噹!噹!”叛军鸣金收兵。
血战了大半天的将士,不管是羽林卫还是冀州的郡兵,都深深的出了一口气。
老子又能多活一天了
不只羽林卫,也不只这冀州的郡兵,此时此刻,他们心中想到的只有这句话。
就是五章风云突变3()
安平王刘续的军队也轰轰烈烈的攻击乐成城墙,但这轰轰烈烈并没有持续多久。毕竟这三千来人的队伍,攻击五千来人把守的城墙,貌似没有胜利的希望。所以在损失了千余人后,安平王刘续也只能无奈的退后安营扎寨,以待各路勤王兵到。
周旌没有出城攻击刘续的兵马,因为周旌知道就算是消灭了安平王刘续又能如何?只怕这勤王大军会源源不断的往乐成汇集,自己所能做的就是守住了城池,余下的就是冀州刺史王芬是否能够拿下乐成行宫的事了。或许少些伤亡,多支持些时间,能够给王芬多个攻破行宫的机会。
城内,城外的大战让城内的大大小小的世家也粗略知晓发生了什么事情,当然那些耳目灵通的世家三天前就知道了,更有人给自家朝中的人物传递了信息。
夜,已经降临。
但乐成城并没有像往常一样沉寂下来。
银色的月光为乐成城披上了一层薄纱,朦朦胧胧,偶尔或许在城中某一个角落有人影匆匆而过。人们已经吃过了晚饭,点不起油灯的人早早的睡了,只有那些大户人家还在亮着灯灯火在月光下摇曳。
乐成城城东,高氏一族算的上河间第一大族,此时此刻,高氏家主厅堂之中,老家主正和少家主相对而坐,二人久久不语,只剩下油灯燃烧时的吱吱响声。少家主乃是一位少年,年方十八九岁,身高八尺,名唤高奂,面容黝黑,使得一手好枪法。
“父亲,孩儿愿带领族人接应勤王大军!”少年沉默良久还是向老家主说道。
“奂儿,此时还不是时机,城外如今只有安平王刘续一支人马不过三千余人,怎么能够抵挡的住王文祖的三万大军呢?”中年人说道。
“父亲,孩儿知道了。只是”少年高奂有些丧气,声音越来越低,渐渐的听不清说些什么。
“奂儿不必气馁,如今这天下大乱,你这一身好本事,自有用武之地。急不得,为父还需要和城内其他家主商议一番。这一步踏出去,要么家族兴旺发达,要么家破人亡,由不得不谨慎。”中年人脸色沉重。
“是!”少年应了一声,脸色同样沉重,不过沉重中带着一丝坚毅。
乐成行宫经过大半天的血战,三千人马,死伤千余,蹇硕、盖勋等人也只能咬牙坚持,安排了足够的值夜将士,其余都抓紧休息去了。行宫内的物资虽然不多,但也开始敞开了供应,三千余人的战力如今已经去了三分之一,再傻的人掰着脚趾头他们都能知道还能坚持多久,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抓紧休息,吃饱喝足,就算要死也要做个饱死鬼。
汉帝刘宏并没有反对将士们这么做,这是他唯一的依靠!也是唯二的希望,刘宏虽然知道密诏已经发了出去,如今在乐成城下的不过三千来人的队伍,杯水车薪。刘宏不知道自己的命运将会如何,只能期望离得最近的卫将军的大军能够赶来,这也是他唯一庆幸当初没有将士徽调离幽州。但,内心里同样忐忑不安,这士徽会和王文祖一样吗?
从蓟县到河间,一彪人马风驰电掣,连夜行军。
隆隆的马蹄声让沿路的小小县城的守军虚惊一场,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鲜卑人、乌桓人等草原上的敌人就算是南下打草谷也不是这个时候啊?难道是匈奴人?不对,匈奴人不是在常山么?虽然疑惑不已,但他们也不敢走出县城迎击敌军,就凭他们几百人的县兵,恐怕出去了也只是给对方送菜的份。待到隆隆的马蹄声远去,他们噗通噗通的心跳才渐渐缓了下来,提到嗓子眼的心,总算是回到了肚子里。
“玛德,吓死老子了!”有人咒骂了一声,众人皆有同感,唾了一口唾沫,下城休息去了,却是一点睡意也无,三三两两的窃窃私语。
黎明时分,幽州滚滚而来的铁骑已经到了乐成城二十里外。
“休整一个时辰!”随着一声令下,众将士下马休息,火头军煮起了热汤。稍时,那些休息了一会儿的将士们啃着干粮就着热汤吃了起来。
此刻,士徽和赵云小声的盘算着什么。当然还有典韦,不过那典韦只有站岗的命,即使没有,他也乐意这么做,至于怎么行军,怎么算计敌人,他一概不过问。郭嘉、戏志才等人并没有在这里,凭他们的小身板怎么能受得了连夜行军?这次士徽没有让戏志才过来,而是让郭嘉随步兵一块前来。
士徽不晓得此时的乐成行宫是否已经失陷,当然失陷了更好,士徽一直在祈祷:失陷了好!只是这祈祷好的不灵,坏的灵,仿佛天上的神仙就爱和世人对着干。当然若没有失陷的话,士徽自然是不希望别人成功救驾,拔得头筹,因此才有了这星夜赶路。
也幸好是六月中旬,初夏的夜晚凉嗖嗖的,比起白天舒爽的许多,月色朦胧,为这大地增添了神秘。
“大哥休息一下吧!都赶了一夜的路”刚刚渡过滹沱河,潘凤便对刘备说道。
“嗯,休整!”刘备点了点头,一夜的急行军,将士们早已疲惫不堪。刘备心里清楚,此次出兵,不过是向朝廷做个样子,忠心汉室的样子!至于是否能救得圣驾,他肯定不是主力,凭着三千多人就能救出圣驾,那是扯淡。
在刘备的心里,自然也是在祈祷着王芬王文祖那一刀能够下去,让自己原了大桑树底下的少年梦!但既然是梦就不能够说出来,说出来还真的怕不灵了!
不过,这王文祖的刀始终没有落下来,让士徽,让刘备,让所有期望那一刀能够斩乱麻的刀没有落下来。也注定了希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
鞫义一夜没有睡好,曾经桀骜不驯的他,何曾这么窝气过。昨夜建议刺史夜攻行宫,结果被骂了个狗血喷头。这冀州刺史王文祖同志不知道抽了什么疯,把这段时间的集聚的怨气统统发到鞫义身上。或许是对鞫义大半天时间愣是没有攻下只有三千人防守的行宫不满吧,又或许是其他
王芬不明白,当然不会明白,他聚集起来的是什么兵?如果是在野外,说不定早被御林军击溃,可惜的是御林军要守护圣驾,并没有出击,只是坚守。攻坚需要云梯、投石车等攻城器械,你瞧,这么多天王芬都做了什么?
鞫义越想越气,马了个巴子,不干了,谁爱干吗干吗,领了亲卫,带领族人,出了乐成城投西北去了。
待到王芬得到回报,那鞫义早不见了踪影。
此刻的王芬才感到心累,心累到想不通自己做错了什么。
九十六章风云突变4()
六月(农历)的北国,朝阳已经有了一丝火辣辣的气息。
王芬的大营之中,周旌和王芬二人相对而坐!
如今这大营之中主事的也就只剩下了这二人,许攸走了,陈逸、襄楷走了,鞫义也走了!
探马早已把幽州牧士徽大军到来、平原刘备已经与安平王刘续的军队会合的消息传来。此刻两人正为这些事情犯愁。
“文祖兄,如今我们可没有了后路了”周旌良久才苦涩的说道。
“嗯,贤弟的意思,芬明白,我等已经没有机会了,只能在此一搏了,就算能诛杀张让,我等也不得善终罢了!”此时的王芬已经萌生了死志。
“只有如此了”二人相对苦笑。
二人明白,如今消息传出,勤王兵马已经源源不断的到来,就算杀了宦官,自己还能活命吗?更有野心家等着自己杀掉汉帝刘宏呢,但无论这杀与不杀有何分别?如今的自己根本没有实力另立他人为帝!
日上一杆,王芬带着两万郡兵开始进攻行宫。
“杀!”
“杀!”
“杀!”
王芬指挥着郡兵一波又一波的向前攻去,迎接他们的是“嗖嗖嗖”的箭雨。看到身边的同伴一个个惨叫着倒下,他们蒙了,有些人呼喊着转头逃走,刚逃不远,随即刀光闪过,好大的头颅飞上了空中。
“不准后退,退后者斩!”督战队刀光闪亮。
这些并没有训练多久的郡兵只得嚎叫着继续向前冲去。
宫墙上已经混战在一起,惨叫声与喊杀声混在一起,鲜血染红了宫墙,尸体堆了一层又一层。
羽林卫已经全数压上,宫门早已经堵死。望着疯狂进攻的郡兵,盖勋和蹇硕已经知道援军已经到来,只要撑过这一阵,基本上就得救了,所以行宫能用的人手全都召集过来,能用的物资也全都运上宫墙。
乐成城,南城,刘备与刘续合兵吹起了进攻的号角!一波又一波的汉军官兵,往城上攻来,两支有着相同旗帜的军队在城上城下战作一团。
城里的民众不明白为什么两个旗帜相同的军队会打起来,他们糊涂了,但城里的世家们不糊涂。城上城下正在拼命的将士们也不明白,只是他们心中,一拨人默默的念叨:我是义兵,清君侧诛小人,而另一拨人念叨:我是勤王之兵,来杀叛贼。至于为什么会这样,他们不明白。
如今的南城已经聚集了两千守军,激烈的拼杀让周旌不得不从别的城门调集士兵过来。东西城门只余下各自五百人马,北门稍微多些,也不过千余人马。
乐成城北门由周旌的副将指挥,此刻北门外,隆隆的马蹄声传来,城墙也随之微微颤动。
乐成城墙并不高,一丈五左右,城上分布着稀稀疏疏的守军。
“骑射!”
赵云大旗一挥!
两千人的骑兵冲出,不断的改变着方向向城墙接近,待冲到城墙下一百步的时候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圆形。
“嗖!嗖!嗖!”
“嗖!嗖!嗖!”
圆阵在旋转,一支支利箭飞上城头,带起一片片惨叫声。
城上的守军在副将的呐喊声中也张弓搭箭回击。
只是这未经过多少训练的郡兵,匆忙射出的箭软绵绵的,碰到幽州军的精良铠甲纷纷落地,偶尔有一两个倒霉蛋受了轻伤。
城上城下,箭支飞舞,城上准备的滚木礌石,暂时没有什么用武之地。
士徽不傻,不会让骑兵扛着梯子攻城,士徽所依仗的就是幽州军的兵甲精良,在这低矮的城墙下与守军对射并不会吃亏。
“杀!”
“杀!”
城内响起了喊杀声,一队穿着乱七八糟的家族私兵冲上城墙,一位肤色黝黑的少年手持长枪冲上城来,直奔副将,眨眼间便把副将挑落城头。
“开城门!迎接勤王大军!”那少年边杀边指挥着众人去打开城门。
“呃,这是?”赵云有些蒙了,士徽也有些蒙了。
“回阵!”赵云旗帜一挥,那飞旋的圆阵,呼啸而去。
“嘎吱嘎吱”城门打开,那少年骑着一匹骏马奔出城外,高呼:“将军请进!”
士徽、赵云二人面面相觑,这是咋回事?
“你是何人?”赵云不待那少年接近,便拍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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