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唇微微一抿,若非还留有这一样证据。恐怕昨夜的那一夜,就宛如一场真实的梦境。
石韦听到屋内的响动,立即进来。
“她呢?”云初询问道。
石韦将水放在木架上,这才回答道:“天一亮,主母便出城了。她告诉属下莫要吵醒主子,她不喜离别的场景。”
云初目光骤然一沉,眼底闪过一抹幽光。
屋子里残留的熏香味不曾彻底散去,一下便能分辨出是何香味。、
冷笑一声,她倒是准备万全。
不愿面对他,竟是点了安神香!
莫怪这一觉睡得如此沉,连她离开都不曾觉察。
如凤瑶所料,云初对她的不告而别,充满了怒火。
靠在马车上,接连打了几个喷嚏。
揉了揉鼻子,凤瑶掩嘴打了呵欠,神色恹恹:“到了哪里?”
采芙递来一杯清茶,撩开帘子道:“快到归雁山。”
凤瑶心中思量,过了归雁山,她们便要走水路,一路到江南。而越明脩要动手,也就这一段路程了。
这样想着,马车突然剧烈的颠簸起来,凤瑶惊慌的抓着窗延,避免整个人栽出去。
“来人,保护世子妃!”
马车外头响起护卫的高呼声,不消片刻,便短兵相接。
“小姐……”采芙面色发白,惊恐的看着凤瑶,身子朝后缩了索。
凤瑶面色冷沉,掀开帘子一脚,还未看清楚,一道墨色身影闪进马车。
“你可真够慢。”
越明脩寻了个舒适的位置,侧身躺下去,不满的说道:“等了一个时辰,这就是你的诚意?”
凤瑶见是他,紧蹙的眉头松开:“这口气可算出了?”
等得他来了脾气,这才换了这个方式出场,大张旗鼓的将她给‘劫走’。
越明脩没有回答,打量着马车,嫌弃道:“早知这般逼仄,将你掠去我的马车,这一路也不必受委屈。”
凤瑶嘴角微微一动,她这辆马车算得华丽,只是越明脩特地挑刺儿罢了。
“你这样劫走我,不怕皇上和云初追查?”凤瑶知道他一向胆大,不怕生事,只是担心云初听到这个消息会担心。
越明脩不以为意的说道:“皇上不会为了你得罪蓬莱岛,至于云初更不必担心。想必你还不知,早前他来玲珑阁找过我,与我做了交易。”
凤瑶看他卖关子,懒得理会。
越明脩端起茶壶斟茶,水壶里的水已经全都洒了,抿唇道:“他已经将你送给我了。”
“不可能!”
凤瑶立即否定他的话。
云初怎么可能会将她送给越明脩?
可看着越明脩戏谑的表情,心里又拿不定主意,脑子里来来回回都是昨夜里云初最后对她说的那句话——
莫要后悔。
越明脩瞧着她故作冷静的模样,邪肆的笑道:“你知我想要你,他怎么会不知?难道你没有想过,他耗尽心力寻找解药,如今知道解药在我的手里,怎么不会为求活命,将你换与我拿取解药?”眼尾微微上扬,颇为撩人的说道:“毕竟,命没了,可就什么都没了。”
而如今,只是没有你而已。
凤瑶听出他的话中之意,心神一晃,几乎要相信他的话。
可这些时日来,她又岂会不知他的秉性?
勾唇讥笑道:“他拿我换或是不换,有何区别?反正我和他一样,都是为了解药。否则,我们岂会共乘马车?”
一样么?
不尽然罢?
越明脩被她勾起兴致,眼底闪过晦暗不明的光。手臂枕在脑后,好整以暇的看着她道:“我知你不信我,不如我们赌一局?行程延后三日,若是他来寻你,你随我回岛办成一事,便放你回来。他若豪无动静,你……此生留在蓬莱岛。如何?”
凤瑶变了脸色,他不会做任何没有把握的事。
如今如此笃定……
“我……”
“就这样说定了。”
越明脩不给她任何拒绝的余地。
第一百三十四章 前奏()
越明脩与凤瑶在归雁山脚下的村庄里住下。
消息传到云初手里。
石韦心里将越明脩狠狠的咒骂一遍,主子因主母不辞而别动怒,怒火平息又收到他‘邀请’主母去蓬莱岛的消息,待主子消化了,以为他们已经走上水路,暗卫却传来他们延误行程,竟是停下来歇息!
“主子,定是越少岛主那儿出了岔子。您眼下进宫还是如何?”石韦看了越明脩的那封信,心里揣摩主子这是将主母交给他了,并且将那阴阳龙腾玉作为报酬越明脩,以此希望他能厚待主母,保她周全。
可真到这一刻,石韦清晰的看见主子眼里的不舍。
却不得不因眼下的形势与他的身体状况,将主母送走。
若是他们一走了之,主子没有什么念头,可偏生他们停驻下来。
他不敢确认这回主子能压下去找主母的念头。
“备车,去归雁山。”云初眉眼冷清,平淡无波,心中却是波澜万丈。
倘她是清白之身,他愿放手。
可如今他们已然有夫妻之实,哪怕他就一日活头,也要将她留在身旁,替她重铺一条路。
他不确定越明脩还能否善待她。
他不能赌。
这时,荣王妃急匆匆走来,惊喜交加的说道:“初儿,初儿,觉明大师来了!”
云初看着跟在荣王妃身后的大师,微微蹙眉。
荣王妃激动的说道:“初儿,觉明大师他找到冰蚕,立即赶来给你治病。”
觉明大师慈祥的说道:“师叔云游时有所交代,若是得解药,便替他了了这桩尘缘。今日一位施主将冰蚕送给老衲,委托老衲给世子解毒。”
云初淡然的说道:“还未准备妥当,明日我亲自上国寺解毒。”
觉明大师叹道:“这冰蚕原是在极寒之地,这才能生长。带出极寒之地,便要用冰玉盒存放,可那位施主只是用寻常的木盒,这冰蚕只怕活不过一个时辰。”
云初眸光阴沉。
“初儿,解药已经齐全,无须做什么准备。我们等这一日等了近二十年,为何还要放在明日?”荣王妃听到觉明大师的话,惊慌的劝云初,她怕耽搁片刻会生出什么意外。
石韦心里明白主子为何迟疑,立即说道:“主子,您放心治病,属下马上带人去归雁山。”
云初沉默半晌,荣王妃转瞬明白云初心中所想,急忙说道:“初儿,错过这一回,我们再也没有任何的希望。你与瑶儿只是这几日的分离,待你身体康健,还有一辈子的时日,何必看顾眼前?”
最终,云初在荣王妃的哀求中点头。
荣王妃大喜过望,立即去准备一应事物。
石韦也带人赶去归雁山下的村落,那里却是已经人去楼空。
“头领,这里有打斗的痕迹。”暗卫勘察一番说道。
石韦也敏锐的嗅到空气中隐约透着血腥味,不完全散去,恐怕这场恶斗发生不久。
“头领,要搜查?”
石韦颔首:“方圆百里搜查,是否有可疑迹象。”说罢,看着一间屋子门口有血迹,其他几间茅屋却是干净没有任何痕迹。石韦跨步走进去,就看见地上遗落一支缠丝点翠金步摇。
赫然是今晨凤瑶头上戴的。
石韦面色一变,随后想起越明脩,心里稍稍定了下,一路沿河搜找。
……
而越明脩凤瑶一行人,却是乘船离开。
越明脩目光阴沉的落在凤瑶白皙脖子上的点点痕迹上,不发一言。
凤瑶懒怠理会他,对着河面整理衣裳,静静的望着水面出神。
越明脩瞧着她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冷哼一声:“宫里的人都找来了,我就不信他还找不到!”
“你也知道他的身体,行事比旁人慢也没什么。”凤瑶觉着今儿追杀的人,只怕是一路尾随他们来的。“况且,第一天还没有过呢。”
“你就如此笃定他会来此?”越明脩见她如此相信云初,心里突然间有点不是滋味。
凤瑶冷笑道:“来与不来有什么要紧?”
越明脩从来不做没有胜算的事情,他明显不愿意放过她,断不会轻易拿此下赌注,定是知晓京中发生何事绊住他了。
或许,如同他所言,与云初做了交易,他劫走自己之前就已经与云初打好招呼。
就算云初真的吩咐越明脩将她带走,也有不得已的缘由!
“何须浪费时间?快启程罢!”凤瑶身子酸乏的紧,朝船舱内走去:“我去休息,有事再找我。”
越明脩突然抓住凤瑶的手,用力一拽,另一只手掐上她的脖子。冰凉的手在她纤细的脖子上游走,宛如一条毒蛇在游动,丝丝寒气自凤瑶心底升起。
“怎么?昨夜一度**,今日倒是将他抛诸脑后。都说戏子无情,莫不是他不能令你满意?”
“啪——”
凤瑶手掌发麻,满目怒火的瞪着越明脩,看着他俊美的面庞上的手指印,厌恶道:“少岛主,你恐怕没有摆正自己的身份!另外,据我所知,并非所有戏子皆无情,岛主夫人与岛主可是伉俪情深!你如此嫌恶戏子,可顾忌过令母的感受?”狠狠的打落他的手,面色铁青的退开几步。
越明脩面色大变,眼底闪过杀气。
凤瑶却丝毫不惧:“杀了我,这些年你白来一遭。你为了离间我与云初,怕是用冰蚕绊住他吧。”
越明脩倏然看向她。
凤瑶勾唇道:“少岛主未免太小气,冰蚕都赠了,何必还在意这个冰玉盒?”手腕翻转,巴掌大的冰玉盒在她的掌中。
一双凤目里含着讽刺,在看到这个冰玉盒的时候,她就知晓他的计划。
既然已经将冰蚕给了云初,她又何惧他?
越明脩晦暗不明的看着她进船舱的身影。忽而,唇角一弯,不怒反笑。
——
献王虽然离开京中,但是并没有着急回靖州,接着献王妃病重,在驿站停留。
他的耳目依旧留在京中,向他汇报消息。
得知凤瑶前去骊山书院,他吩咐死士取她的性命。
如今,等了一日一夜,没有任何人来复命。
他知道,事败了!
整个人顿时冷静不下来。
他怕被查出来,报复!
沉香却是气定神闲的说道:“殿下应当冷静,沉香听闻世子病重,皇上召见都不曾进宫。皇上忧心世子遣太医去诊断,已经陷入昏迷,气息微弱。”
这是不行了?
献王立即来了精神:“只要他死了,我们何愁不能成功?”
当真是天在助他,云初病重,谁会替凤瑶报仇?
放眼帝京,献王最忌惮的便是荣王、荣王世子!
如今荣王世子不成威胁,那么荣王……
献王桀桀的笑了几声,他眼下只须耐心等到时机。
“殿下,王妃的病该有个交代了。我们得快些启程回靖州,将鼠疫治理好,再耐心等待他日定能回京!”沉香意味深长的说道。
——
荣王府大半个月已经闭门谢客,云樱想探听外面的流言是真是假,也不得踏进荣王府半步。
三夫人原来被分出府就不甘心,奈何惧怕三老爷,倒是不敢妄动。
这段时日来,听说云初快不行了,凤瑶又生死不明,心里头那点想念又死灰复燃。每日里催促着云樱去荣王府探病!
云樱再次被赶出来打探消息,望着紧闭的府门,满心无奈。
旋即,似想起了什么,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姜绾也没想到云樱会来找她帮忙,凤瑶调离书院,全权由她一个人负责,实在太忙太累,又忧心凤瑶的处境,整个人倒是瘦了一大圈。
走下马车,压平裙摆上的皱褶,温婉的说道:“云小姐寻我有何要事?”
云樱也觉得自己唐突,可不得不有求于她:“陵王妃,我自小跟着女先生上课,略有几分见识。今日寻您是自荐去书院,替您分忧解劳。”
姜绾眼底有些惊讶,看着她紧张的模样,倒也没有为难她:“书院并不轻松,你若有心,明日就去那儿寻我。”
云樱欣喜若狂,随即忧心的说道:“陵王妃,我知你定是看在大嫂的情面上,这才收下我。大哥还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我心中难安。我们一家子糊涂,做了对不住大哥他们的事儿,如今就算想要踏进王府探望大哥一番,也颇为艰难。今日来便是还有一事相求,不知陵王妃可否去拜访大伯母?”
姜绾心中一动,她也有许多事要问他们。
云樱见说动她了,展颜笑道:“我与王妃一同去。”
她心里也极担心云初的病情。
姜绾睨了一眼王府周围监视的人,颔首应允。
二人一同去往荣王府,门仆去通报,荣王妃在前厅接待。
姜绾见荣王妃面容憔悴不堪,眼底青影浓重,俨然是许久不曾安眠。“今日唐突拜访,扰了您清静。姑母,表哥他的身体可安好?”
荣王妃眼圈立时发红:“这半月来不曾醒转。”
心里后悔也不抵事,这事儿她还瞒着王爷。若他得知,定会心神不宁。
“大师说他身子的毒解了,但是肺腑被毒侵蚀受损严重,能否醒来他也没有个准数,全看初儿的造化了。”荣王妃觉得王府今年流年不利,瑶儿如今没有下落,云初也生死不明。
丈夫不在身边,无人给她支柱,若非怕府中没人主事咬着牙坚持着,她也早就倒下了。
姜绾眉宇间陇上哀愁。
云樱忍不住说道:“大伯母,那您可有大嫂的踪迹?”
表哥情况不太乐观,那么大嫂在身旁也能……
荣王妃闻言,连日来积累的情绪终于爆发,伏案痛哭。
姜绾过去轻轻抱着荣王妃道:“姑母,表哥表嫂吉人自有天相,您千万要支撑住。姑父远在北疆,这偌大的王府没有您支撑,表哥便更无人尽心照应。”
荣王妃哪不知这个理?
云初一日不醒,她就一日提心吊胆,生怕他突然没有了气息。
总不敢沉睡过去。
经过这一回宣泄,心里好受许多:“今日多亏你们来探望,不然……”荣王妃顿了顿,将后面的话吞回去,转换话题道:“石韦说瑶儿没有危险,但是不知她身在何处。”
姜绾心里松了口气,这个消息也算是半个好消息罢?
闲坐片刻,姜绾、云樱起身告辞。
这时,陵王带着管事进来。
管事将手里的备的珍稀药材递给荣王府的管事,看着自家王爷傻呵呵的拉着姜绾的手诉说委屈,拱手行礼道:“王爷知晓王妃过来探病,特地备了薄礼,请您笑纳。”
荣王妃皱了皱眉,对陵王登门颇有些诧异。
姜绾看向管事,管事苦笑的说道:“门前侍卫通禀王爷您来荣王府拜访,并未备礼,老奴这才与王爷一同前来。”
姜绾心中一片通明,恐怕是为了让陵王探探王府虚实罢?
荣王妃遣人带着陵王与管事去秦楼,管事却不是没有眼力见的人。荣王妃一片哀戚,眼睛通红,可见是世子不大好:“世子需要静养,便不去打扰世子。”
“是啊,姑母您未曾好好休息,我们就不打扰您休息。”
荣王妃颇有些不好意思,开口留饭:“已经到了用膳的时辰,你们用饭再走?”
姜绾婉拒的话还未说出口,门仆连滚带爬,神色惊惶的跪在地上:“王妃,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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