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瑶点头,一时失了胃口。
意兴阑珊的搅动着勺子,叹声道:“他放我出来,也是挣扎许久,迫于形势,不得不如此。”接过云初递来的帕子,擦拭着唇角,神色淡然的说道:“去骊山书院也好,那边风景甚好,远离喧嚣,适宜你养病。”
心里在盘算着要在离京前见一见越明脩,看他要如何才肯将冰蚕让出来。
云初没有开口,静默片刻,轻声道:“父王去了北疆,留下一些事务需要我处理,怕是不能随你一同去骊山。”
凤瑶心中失落,却也知晓就算荣王没有要事给他处理。他除去荣王世子的身份,还是国师,怎地能随她去那般远的地儿?
凤瑶突然间明白,皇上这是棋高一着,分化他们夫妻。
云初似知她心中所想,拿着她的手放在手心,把玩着她的手指,似乎没有之前柔嫩,不禁蹙眉道:“你不用多想,待事情处理好,我便辞官陪你留在骊山。”
国师之位,本是为了牵制荣王府,而特地将他留在宫中监视罢了。
凤瑶牵动嘴角想笑,可想到离别在即,怎么也笑不出来。
心里却是明白,他说的话,不过是宽慰她罢了。皇上岂会放心让他离京那么久?
武将的亲眷,无事不得轻易离京。
当初荣王妃能够去北疆,无非是因为云初在京中为质,皇上不惧罢了。
以皇上对荣王府的忌惮,不会同意让云初辞了这个官。
除非……
凤瑶眼睫微微颤动,扯着唇瓣笑道:“我这将要去骊山,总要将书院的事向姜绾交代清楚。今夜我想去一趟凌王府,你便好生在府中歇息。”
云初应允道:“我送你去。”
……
凤瑶回府沐浴更衣,用膳后,陪着云初一同睡了两个时辰,待醒过来时,已经到了日落时分。
二人一道起身,洗漱后,凤瑶伺候云初用了一碗饭,这才匆匆去了凌王府。
早有下人到凌王府禀报,姜绾在门口等候多时。
瞧见凤瑶,激动的将她抱在怀中。愧疚的说道:“如今我的身份尴尬,不能明着替你求情。只能一旁干着急,当真是辜负你对我的情谊。”
凤瑶理解她的难处,她下马车时就感觉到凌王府与早前不同,似乎多了侍卫看守。想必是这个节骨眼上,皇上不想节外生枝,适才让人监视凌王府。
心中一沉,握着姜绾的手朝府中走去:“你可知这暗中有多少人?”
若是看守严密,她心中的算盘怕是要落空了。
姜绾低语道:“王爷不同常人,皇上的戒备倒是不森严。”
这话道出这府中还是有疏漏。
凤瑶舒了一口气,直言道:“阿绾,你得帮帮我。今日来,是有一事相求。我不日便要离京去骊山,不知何时才能归京。可云初他的身子大不如前,我想要在走之前,将他的事情安排好。若是他知晓,断然不会同意,我这才来寻你。”
姜绾摇了摇头:“你何须与我客气?”
凤瑶进门前,回头看着石韦将马车掉头,彻底放下心来。
去姜绾的屋子里换了一身衣裳,戴着帷帽朝后门去。突然,后面有人紧追而来,衣袖被人拽着:“阿绾要出府?方才管家从后门走,被拦了回来……”似乎察觉不对,立即将手中衣袖松开。
凤瑶回头,透过薄纱看着凌王一手拉着鸡腿,一手举在半空。微微一怔,他看着还是那副痴傻的模样,可方才那句话,却又透着古怪。
他方才将她认作姜绾,可突然松手……凤瑶眸子微微一眯,他是知道自己不是姜绾?
他若是个傻子,怎地会有如此敏锐的观察力?
而且他的话里,同样透着提示——后门有人把守!
凤瑶不禁回想以前关于凌王的种种,心中惊疑不定,目光透着探究。
凌王咧嘴一笑,把手里的鸡腿递给凤瑶道:“阿绾,吃。”
凤瑶盯着鸡腿看了半晌,忽而问答:“管家后来从哪里出去了?”
凌王似乎被凤瑶的声音吓到,手抖了抖,鸡腿掉在地上。
听见凤瑶的声音,凌王大喊道:“你不是阿绾!”
随后,委屈的捡起鸡腿,看着上面沾了灰,一脸纠结,想丢又不舍。
“脏了,吃掉会肚子会长虫子。”凤瑶话方才落音,凌王将手里的鸡腿咻的扔出去了。
凤瑶看着鸡腿落在左侧墙角下,边上布满了常青藤。树上挂着的灯笼,在烛火下隐约看到常青藤中间有一点光。细细看下去,似乎……挂着一把锈迹斑斑的锁。
锁——
凤瑶惊愕的看向凌王,可哪里还有凌王的身影?
不由得若有所思,那个鸡腿是给她指路,还是无意为之?
第一百三十三章 离()
玲珑阁中,越明修褪下那一身红衣,难得的穿着一袭黑色的锦袍。
那一双金色的瞳孔,不复往日的潋滟勾魂,冷冽森寒。
顾自斟酒,浅饮一口,眼帘微掀道:“怎么,你今日来是为了那日的约定?”不待凤瑶
开口,勾唇道:“如此,我们便立即启程。”
“我……”
越明脩神色不悦,打断她的话:“若非履行约定,恕我不招待!”
凤瑶一怔,未料到他突然变脸。
越明脩当真搁下酒杯,躺在软榻上闭目,不再看凤瑶。
守在门口伺候的婢女听到杯盏落桌的声响,推门进来,做势将凤瑶请出去。
“等等!”凤瑶紧了紧手心,她的确没有能与越明脩谈判的筹码。而唯一的筹码是那对玉佩。可比起玉佩,越明脩似乎更看重她。
冰蚕他们要是强取,以越明脩的性子,宁愿毁了罢?
越明脩能等,能耐下性子等她上钩。但是云初的身子日渐不行,他等不得!
倘若她去蓬莱岛能够换取冰蚕,也不是什么糟糕的事情。先救下云初的性命,其余以后再谈。
凤瑶做下决定,深吸一口气,松开手心道:“你也知晓,前些时日发生的事情。皇上让我去骊山书院,若是就这样随你去蓬莱岛,恐怕不妥……”
“这简单,你到时候出城便是,其他由我来。只要你随我去蓬莱岛,冰蚕自会送到荣王府。”越明脩翻身,一手支撑着脑袋,眉眼温和的看着凤瑶:“这样才对嘛,瑶儿怎么可能言而无信?那得多伤人心啊。”
凤瑶脸色变了变,端起一杯茶饮一口,僵硬的笑道:“这是自然。”
越明脩看着她毫不留恋的起身离开,目光微微变幻。慵懒的说道:“那我便静待佳期。”
凤瑶脚步一顿,头也不回的离开。
越明脩的难缠她是见识过,来这里之前,她便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只要能救云初,刀山火海都行,何况是去一趟蓬莱岛?
只是,如何向他交代?
回了凌王府,换下衣裳,与姜绾串了口供,这才神色轻松的坐上马车。
看着安静靠在迎枕上,面容清淡的云初,凤瑶依旧没有想好说词。
云初似乎看出她的心不在焉,手臂一伸,勾着她的腰肢,将她揽入怀中。看着她出神的模样,微凉的唇瓣轻轻印在她的额角,温润的说道:“想什么呢?”
凤瑶回过神来,摸了一把额头,对上他清澈明亮的双目,险些将实话脱口而出。眼里闪过一丝狡黠,舌尖一转,贴着他的耳朵说道:“我在想……我们分别在即,是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还没有完成?”
温热的气息洒在他的皮肤上,暧昧且意味深长的话回荡在他的耳畔。
他的呼吸片刻的停滞。
云初沉默半晌,手指轻轻梳理她的青丝,莞尔笑道:“还未曾去拜见母亲。”
轻而易举的转移话题。
只是,抱着她的手臂,紧了几分。
凤瑶眼睫微微颤动,眼帘半垂,遮掩住眼底的失落。
他的心思,她都明白,只是听到他态度坚决的回避,还是忍不住难过。
凤瑶敛去杂乱的心思,轻声说道:“我想明日就走,今夜你可愿与我共饮一杯?”不等云初开口相劝,双手抱着他的脖子,清亮的眸子里满含着期待:“我出嫁时的那坛子女儿红还在屋子里放着,就拿出来品了?”
云初面对她柔软的目光,生不出拒绝,无奈的应允:“石韦,你先行回府准备。”
……
二人一同回府,正屋里却是灯火通明,荣王妃神色凝重的端坐在上首,下首穿着藏青色锦袍的中年男子跪在地上,满面愧疚。
凤瑶看向云初。
云初淡然的开口道:“三叔,您这是何意?”
云德崇羞愧的说道:“得蒙大哥照拂,这才保我们三房一家荣华富贵。这半年我在任上,不知她们如此糊涂,做下那许多混帐事,三弟实在无颜面见大哥大嫂。”深深磕三下响头道:“如今她们母女二人,已经被抓进天牢,特地来请罪,还望大嫂原谅她们。”
荣王妃是动怒了,平素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未料到将她们喂养得如此心大!
竟想把他们大房赶尽杀绝!
荣王妃冷笑道:“三弟何须如此,左右她们已经伏法,我自然不会与她们计较。”看了一眼立在一旁的管家,示意他搀扶起云德崇:“只要三弟莫要忘了,一笔写不出两个云字就成。”
听着荣王妃的警告,云德崇心中震动,打消请求荣王妃救她们母女二人。
看着满面寒霜的荣王妃,他想起一桩事,当初姜家可不是投靠献王,做了许多不利荣王府的事儿,那可是她的亲娘家,都束手不管。
何况,他们三房又是个庶出?
且逼死德亲王?
云德崇走了几步,突然回头唤道:“大嫂……”
荣王妃眉头紧蹙。
云德崇嘴角翕动,什么也没说的走了。
荣王妃看着他走了,疲惫的靠在椅背上,低喃道:“若非这么多双眼盯着荣王府,我当真想要将她们打杀了!”
“何须母妃亲自动手?”云初让人将荣王妃扶回屋子,与凤瑶一同回来秦楼。
凤瑶思索着云初的话,他不是那种会对亲人下手的人。那么要三夫人命的人,只有献王了。
看着一桌子的菜,凤瑶敛去心思,含笑的吩咐人在院子里将那坛子酒挖出来。
醇厚酒香混合着泥土的芬芳,令人沉醉。
“好酒。”
云初夸赞道。
“这是自然。”凤瑶揭开红封,挥退所有伺候的人,斟酒道:“今夜得不醉不休。”
云初沉吟道:“我不善饮酒。”目光落在白玉酒杯上,浅笑道:“不怕醉酒误事?”
凤瑶一怔,心道:比起你来,我酒量算是好的。
她可没忘了,石韦曾无意间说过他三杯就醉。
抿嘴浅笑道:“又不急着赴任,明儿用完午食出城也不误事。”
不等云初说话,凤瑶端起一杯酒递给他,垂眸望着杯中清透的酒水,目光微闪道:“这一杯酒,庆贺我有惊无险,日后必定是有大福之人。”
云初推迟的话,便说不出口。
二人一同饮尽杯中的酒。
凤瑶将二人酒杯斟满,这一回,云初端走酒杯,抬眼看着她,大约是饮了酒,眉眼柔和,沉静的眸子里水光粼粼,似一汪碧水清潭。
云初手指无意识的摩挲着酒杯,她目光盈盈的望来,眼角眉梢带着的风情,令人心生了浮躁。
饮尽酒,似要压下心底骤起的波澜。
凤瑶眼底闪过一丝笑意,起身坐在云初的身旁,执筷给他夹了菜:“这杯酒可不算。”
云初微微摇头,酒气涌上来。玉白的面容酡红,漆黑幽邃的眸子里的冰雪消融,似烟云笼罩,朦胧间仿佛略有些醉意。
放下酒杯,揉捏额角,清雅的说道:“你我之间何须这般守规矩?浅酌即可。”
凤瑶目光微闪,倒也没有强求,拿起玉壶斟酒,却没有想到这玉壶内空了。随手拿起另一盏玉壶,斟满一杯酒道:“这一杯酒,祝愿你我……得偿所愿。”
云初眉稍微挑,没有说什么,饮下这杯酒。
“好了,你去洗漱。”
凤瑶去了内室。
云初摇了摇昏沉的头脑,去了书房里的净房沐浴。
出来的时候,凤瑶站在屏风处,看着他穿着裘衣斜倚在床头。一头如墨般漆黑的长发散落在床头榻下,面容如玉,薄唇嫣红。往日清淡冷峻的面孔,此时柔和得毫无侵犯感。
凤瑶坐在床榻边,凝视了半晌,看着他毫无转醒的迹象。目光微微一动,忽而变得坚定。伸出手碰上他的衣襟,倏然又收回了手。
之前她心里谋算着将他灌醉,意识模糊的时候,行夫妻之事。
可眼下,他却是睡着了。她若再强行……倒也显得太过孟浪。
就这样罢手?
凤瑶咬紧唇瓣,心有不甘。
总不能让他白醉一场?
深吸一口气,凤瑶屏住呼吸,倾身缓缓的靠近他,越是离那薄唇近越是心如擂鼓。将要吻上薄唇的刹那,忽而云初动了动,不适的蹙眉。
吓得凤瑶猛然坐直身子,撑在床边的手已经湿透。
见他仍旧没有醒转,凤瑶叹了一声。
有贼心没贼胆。
罢了!
侧身躺在床上,身后的人抱着她的腰肢。凤瑶静默了片刻,翻身面对着他,靠近他的怀中。
微微扬起头,他温热的呼吸洒在面颊,望着尽在咫尺的润红唇瓣。凤瑶心头郁气陡然升起,气恼的张嘴咬一口。
云初吃痛的蹙眉,不等她退开,大掌扣住她的后脑勺,紧跟着唇落了下来。
他的吻一开始轻盈如羽,带着些许的试探与犹豫。凤瑶微微启唇迎合着他,云初的呼吸不由得粗重几分,慢慢的深入。
凤瑶被他禁锢在怀中,原本有些怜惜吻,骤然带着几分侵略。凤瑶伸手抓着他的衣襟,有些喘不过气来。
渐渐的,亲吻仿佛已经不能满足他,一路向下。
凤瑶身上的衣衫不知何时褪尽,心里有些害怕,颤抖的喊道:“夫君……”
身上的人动作一顿,似乎清醒些许。云初头埋在她的胸口,许久不动。粗重急促的呼吸,慢慢的平稳下来。
凤瑶心里一阵空落,屋子里一阵沉寂,只剩下两个人砰砰砰——的心跳声。
良久,云初轻轻吸口气,声音不稳的说道:“瑶儿……我……”
凤瑶手紧紧的抓着他的裘衣,她的眼中尚未褪去迷茫与情潮,直直的望进他有些慌的眸子里,开口道:“都已经到这一步……你是嫌弃我吗?”
云初摇头:“不是……”
“也对,毕竟我是阉人……”凤瑶激将的话还未说完,红唇便被云初封住,只听他道:“瑶儿,你莫后悔。”
凤瑶替他宽衣,用行动告诉他,她不会后悔。
两个人霎时就像两条在干涸的河床里鱼,枯渴已久,一下子回落到水中,紧紧的纠缠在一起。
一场极为酣畅淋漓的极致体验,痛与乐兼具。
最后在凤瑶的求饶声中,归于宁静。
……
太阳冉冉升起,阳光照亮满室。
云初手朝里一探,床边已经一片冰冷,躺在旁边的人儿早已起来多时。
缓缓睁开眼,云初看着身上整洁的裘衣,并不凌乱的床褥,微微一怔。撑着床柱坐起身,目光一顿,落在夹在枕头旁水蓝色的肚兜上。
薄唇微微一抿,若非还留有这一样证据。恐怕昨夜的那一夜,就宛如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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