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文细长的眼微眯。
“大人,范大人将道长藏起来的官银如数没收,并且暗中吩咐人去暗访六部核对账目。”
高文手紧捏成拳,眸子里一片阴狠。回头望了一眼慈安宫,寒声道:“你先回去。”丢了一块碎银给他。
内侍将碎银塞进袖中,东张西望一眼,快速的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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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音阁
芙蕖将手里复制高文的假令牌扔在桌子上,青儿见了连忙收好。
芙蕖见状,冷笑了一声。
心里对皇上仍旧没有动太后和高文,极为的不甘心。
只怕,高文与太后起了警惕之心,不会轻易的动手。
没有切实的证据,皇上并不会治罪太后,皇贵妃这一死,于她没有任何的用处。
“姑娘,这件事您太莽撞了。”青儿忍不住将心里的话说了出来:“太后他们安然无恙,这一事之后,皇上都会怀疑您。您在这件事情上没有为荣王世子妃考量,她那儿对您怕会起了防范。”目前的情况看来,并不见得是好事。
虽然主子帮着芙蕖,若是荣王府向着她,再好不过。
想起世子的警告,满心忧愁,希望莫要结怨了。
芙蕖冷笑了一声,大家心里都有一本明白的账,相互利用罢了!
凤瑶一直不曾信任过她,若不是如此,何必将她安排在越明脩的身边?
她们都是同一种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怕什么?我只是替皇贵妃做她想做,只是来不及做的事情罢了。相信荣王世子妃,她心里清楚明白。”芙蕖似想起了什么,提笔写了一封书信,吩咐青儿道:“你将信送去给你主子。”
“是。”青儿知道劝不住芙蕖,拿着信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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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讯完桃红,凤瑶心事重重。站在窗前,望着繁星点缀的夜空,重重叹息一声。
她之所以搅进后宫之事,目地很单纯,只是想要保护好皇贵妃,暗中助芙蕖报仇。
可她却是低估芙蕖的心,为了报仇,利用身边一切对她有利的事物。
肩头一重,侧头看着一件披风裹在身上,抬头看着云初。伸手拢紧披风,低声说道:“或许我做错了。”芙蕖的事情,她只须在幕后观望,待有需要的时候,她适时的递上一把尖刀便可。
眼下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去做。
“方才芙蕖她递来口信,冰蚕在越明脩手里,如今养在蓬莱岛。”凤瑶明白芙蕖的用意,这是给她示好。
而她需要这样一份好意。
云初轻笑了一声,漆黑的眸子愈发的深邃几分:“她倒有几分能耐。”
凤瑶见他对冰蚕一事绝口不提,也没有再问下去。皇贵妃是自尽,为了不拖累了萧家。她沦落到这个地步,也是被太后所迫,只要太后还活着,她定不会放过萧家。所以她在芙蕖送来太后的东西的时候,她明白两人之间有共同的敌人,所以在最后诬陷太后。
虽然芙蕖利用皇贵妃之死做筏子,可谁又不能说皇贵妃同样需求芙蕖替她善后呢?
云初轻轻抚弄着她被清风吹拂的青丝,指腹抚平她深皱的眉头,轻叹道:“太后的事情,你暂且莫要插手。时机到了,自然会如你所愿。”
凤瑶捕捉到他眼底的幽光,眼睫微微一颤,仿佛领悟他话中之意。浅笑道:“天大的事情都要暂且放在一旁,重要的是给你调理好身子。”伸手关上窗子,握着他的手,果然一片冰凉。“这宫里我是片刻也不想留,桃红交给芙蕖吧。”这是打算不管了。
“好。”
凤瑶吩咐石韦去备马车,连夜出宫。
方才到荣王府门口,瞧见石墩后闪出一团黑影。
凤瑶面色微变,拽紧了云初的手。
云初安抚的拍着凤瑶的背,看着冲到眼前的一团黑影,下了马车:“进府说。”
闻言,凤瑶明白是熟人。
黑影固执的没有动,视线直勾勾的落在凤瑶的身上。
凤瑶仔细的打量,这才发现眼前之人的身量有点眼熟。只是头上戴着帷帽,看不清楚相貌。
这时,石墩后缓缓的走出穿着黑色斗篷的纤细身影,到了跟前,脱掉了帽子露出一张清秀的脸儿:“表哥、表嫂。”
凤瑶惊讶的看着姜绾,看向那团黑影,想必就是陵王了。
“这么晚了,怎得不进府?”凤瑶看到陵王递出来的木盒,心中一惊,那是她从宫中带出来交给萧老夫人,没有想到落在了陵王手中!
姜绾一时难言,只好简短的说道:“王爷听到贵妃的消息,本来没有什么反常,直到有人将这木盒送来。王爷瞧见里头的画像与木偶,突然发起疯来,嘴里一直喊着予儿。后来没有办法,我们去找了萧老夫人,得知木盒是你从宫中拿出来,王爷吵闹着要见你。”
凤瑶心中不是滋味,沉默片刻,对陵王说道:“她让我与你说,她一直没有忘了你,只是你们有缘无份罢了。今生做不成夫妻,她嫁了旁人,你另娶了贤妻,望你能好好过日子。”顿了顿,轻声叹道:“她把东西还给你,就是把过去都尘归尘,土归土。”
姜绾看向一脸正色的凤瑶,目光有些发怔,随后又低垂了头。
凤瑶撩开纱幔,看着陵王脸上流着两道泪痕,嘴里干涩,神态认真的说道:“皇叔一直来就很乖、很听话,心地也善良,最见不得人伤心。你一定会完成她的心愿,对吗?”
陵王抱着木盒的手指泛白,双目猩红,却一声不吭。
凤瑶看了姜绾一眼,转身进府。
各人有各人的缘法,有些事不是她可以插手参与。
斯人已逝,活着的人更重要。不是吗?
“王爷会理解你的苦心。”云初了解凤瑶的用心,她并不知道皇贵妃会自尽,可见皇贵妃并没有对她说过这番话。
凤瑶无力的望着云初,声音很轻,轻的徐徐晚风一吹便散了,飘渺的回荡在云初的耳畔:“我经受太多生离死别,到头来孤身一人。原来以为一无所有,可下一瞬却又拥有了太多的惊喜。正是因为这一份难得,令我彷徨,心中忐忑,拼死地想要抓住这些我曾经失去过的东西。到头来,仍旧是一点一点从我手中流失。”
凤瑶停顿住脚步,脸上浅淡的笑容,略显的苍白:“可能是我太贪婪,所以一样都抓不住。”
云初目光晦涩,良久,轻声叹道:“你累了。”
“我很清醒。”
云初抬起手,凤瑶的手握着他的手,随着他的手一同抬起来。便听见他低沉的说道:“手里抓着的是什么?”
凤瑶一怔。
“好好休息,莫要胡思乱想。”云初克制住心里奔腾翻涌的情绪,她的不安,因为他的无能。若他有健康的体魄,也不至于令她如此不安!不可依赖!
凤瑶突然抱着云初,靠在他的怀中,汲取着他的体温,仿佛这样就能够令她心安。他的身体一直令她担忧,今日看着陵王因为皇贵妃的死,眼底的痛苦,她想都不敢想失去他的后果。
“越明脩他要令牌,我们给他,从他那里交换冰蚕。你说好不好?”凤瑶不知道云初有什么难言之隐,所以对冰蚕不如之前那般迫切。
云初看着她恨不得立即去找越明脩的神情,心中不禁苦笑,在她希翼的目光中,缓缓的摇头。
第一百一十八章 问药()
凤瑶不明白他为什么不愿意,难道事情又发生了变故?
她心中很明白,云初不松口的事,无论她怎么问,他都不会实话实说。
“你向来有见地,你不同意自有你的道理,我不勉强你。”凤瑶寻思着等下去问石韦,石韦心里最在意他,关于他的身体之事,定不会隐瞒。
云初仿佛看穿她的心思,莞尔的说道:“我没有不愿说,而是冰蚕对于我已经没有任何的效用。”
“怎么可能?”凤瑶惊愕的说道。
云初微抿着唇,嗓音低沉的说道:“今时不同往日。”抬手揉了揉她的头顶,无奈的叹息:“你不必担心,我的身体自己心中有数,并无大碍。”
“你身体比离京前差了许多……”
“回京时休息得不够,染了风寒罢了。”云初轻咳几声。
凤瑶忧心的蹙眉,不敢再盘问。焦急的挽着他的手臂,朝秦楼走去:“此事不该惊扰你,快些躺着休息,我去请府医。”
云初抓住她的手臂,看着她面色惊慌,面色一缓:“路上来的时候,石韦已经煎药给我服下。你不必焦急,若是身子有恙我与你说便是。”
凤瑶质疑的看着他。
云初语气加重几分:“此次断不会再欺瞒你。”
“真与假都由你说了算,我又岂能分辨。”凤瑶抬头看着他说道:“若你心中有我,凡事都要记住我如今在这盛京只有你一个亲近的人。”
云初心中一动,点了点头。
石韦这时端着一碗汤药进来,他古怪略带尴尬的神色,显然是将方才他们之间的对话听了去。
石韦清清喉咙说道:“主子,该喝药了。”
云初蹙眉,凤瑶从石韦手中将药接过去道:“制成丸药定是没有汤药效用好。”说罢,看着云初没有精气神的倚靠在床柱上,吹冷了喂给他喝道:“不想喝药就该照顾好自己的身体,离京前答应得好好的,一转眼又不往心里去。”
听着凤瑶的埋怨,石韦冲着云初挑眉,告状道:“原本属下能做好的事情,主子偏要自己做。若不是他逞能,也不会病倒。这几夜都没有合眼。路上是煎药给主子喝,全给他倒了,所以这病愈发严重。”
云初冷冽的瞥向石韦。
石韦权当没有瞧见,继续说道:“大夫吩咐,这半月要躺在床上静养,不得劳心费神。”
“没有他说的这般夸张……”
“是是是,反正死不了!”凤瑶瞪了云初一眼,警告道:“这半月好好躺着,你若是不听话,我就搬到书院去,眼不见为净。”
云初长叹一声,目光清冷的看向石韦,石韦已经悄然离开。
凤瑶沉吟半晌道:“贵妃娘娘的丧事恐怕不会大办,眼下也用不上我们操心,这段时日我陪在你身旁。”
迎上凤瑶毫不退让的目光,云初颔首。
凤瑶心里松了一口气,只要他答应下来,就不会反悔。
“睡一会。”褪去云初的外衫,拧干面巾递给他擦面。
云初也很困,不消片刻睡了过去。
凤瑶看着他疲倦的睡容,掖好被角走出门外。石韦果真等在门口,见到她走来行礼道:“主子睡了?”
“嗯。”
“世子妃,主子的身体大不如前,风寒时常反复不见好,要劳您多费心神照顾。”石韦忧心忡忡的说道。
“他身上的毒,冰蚕不能解?”凤瑶询问道。
石韦眼底迸发出惊喜的光芒:“找到了?”
见状,凤瑶心中有底。蹙紧眉头,不明白云初为何撒谎?
“我出去一躺,你看守好他。”凤瑶看了一眼屋子,里面点了安神香,至少能睡几个时辰。
石韦连忙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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玲珑阁
越明脩将手中的信放在烛火上点燃,扔在铜盆中。
青璃斟茶递过来,跪在一旁的竹垫上说道:“少主,您这一回恐怕选错人了。”
“并不见得。”越明脩倒在榻上,睨了一眼门扉道:“斟茶迎客。”
青璃起身端着铜盆,退了下去。
凤瑶淡扫一眼盛着灰烬的铜盆,心知芙蕖给他传信了。收敛好心神,走进来坐在越明脩的对面道:“越少主下得一手好棋,令人佩服。”
“诚心之言?”越明脩金色的瞳仁异常的明亮,目光灼灼的盯着凤瑶,微扬的眼角似听到她的赞赏而感到欢喜:“与他相比呢?”
凤瑶唇角轻扬,似笑非笑的说道:“拿皇贵妃做筏子,是你的主意?”
越明脩脸上的表情尽数敛去,晦暗莫测的说道:“你未免太低估沈知音?”越明脩收回视线,慵懒的坐起身:“再说皇贵妃死与活有何区别?”
凤瑶心中一震,想到来此的目的,抬头看着他道:“冰蚕。”
越明脩恍若未闻,只是目光逐渐幽邃。良久,哼笑道:“怎么,你想要?”
不等凤瑶开口,越明脩沉声道:“这东西的难得,你心知肚明。”
凤瑶知道他这话的用意,冷声道:“你若非有条件,又怎会将冰蚕在你手中的消息透露给我?既然如此,何必再卖关子?”
越明脩竖着食指摇晃道:“世子妃冤枉在下。”
凤瑶冷笑几声。
越明脩突然正色的说道:“我的条件很简单,只要世子妃愿意,能够轻易的完成。”
凤瑶眼皮子一跳,便听到越明脩说道:“我从蓬莱岛出来之时,便向父母保证,待回岛之时定会将沈大人的遗孤带回去。”顿了顿,打量着凤瑶的神色,见她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哂笑道:“在下下月初八回蓬莱岛,届时恭候大驾。”
凤瑶正要开口,越明脩语气陡然一变道:“冰蚕在蓬莱岛,想要便亲自去取。”
凤瑶抿紧唇。
越明脩:“莫怪我不提醒你,冰蚕已然受伤,养它的刘叔不知能否治好。若是多拖上一些时日,恐怕即使你愿意前去蓬莱岛,也没有你想要的东西。”一甩袖摆,紧闭的门扉‘嘭’地打开:“青璃,送客!”
凤瑶紧了紧手指,没有再多说一句话,起身离开。
**
凤瑶回到秦楼,石韦快步迎上来,期待的看着凤瑶。
凤瑶摇了摇头。
石韦掩不住的失落,随即,又释然。主子找了许多年,都只是找到一些蛛丝马迹。世子妃能够得到消息,已然很不错:“世子妃,冰蚕在何处?属下通知弟兄……”
凤瑶打断他的话:“没有用。”
石韦一怔:“我们……”
“冰蚕在蓬莱岛。”
石韦嘴角翕动,说不出话来。若是在旁处,他们还能取来。若是在蓬莱岛,尚且可以一试,但是得从长计议。
凤瑶提步进屋,案上的安神香烟雾袅袅,室内一片宁静安详。
云初沉沉睡在床榻上,眉宇紧皱,睡梦中似乎并不安宁。
轻轻坐在床榻边,抚平他眉宇间的皱褶,心中叹息。越明脩笃定她会为了拿到冰蚕去蓬莱岛,适才没有出题刁难。恐怕他也是揣摩出越明脩的心思,所以才会欺瞒她用不上冰蚕?
他越是如此,凤瑶心中反而有了主意。
凤瑶怀揣着心事,靠在床边渐渐的睡了过去。
倏然,外边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叩叩——
门扉被敲响,连贯的敲门声响显示来人的焦灼。
凤瑶被惊醒,猛然坐起身。目光朦胧,不太清明。
“你睡。”耳边传来温和清润的嗓音,凤瑶这才发现她不知何时已经睡在床榻上。侧头看见云初不知何时已经站在床下,穿戴整齐。
凤瑶迷迷糊糊的点头,裹着被子翻身躺下。
云初放下帘子,请人进来。
凝玉焦急的说道:“世子,宫里那头有消息了,王妃差奴婢来通知您。谋害皇贵妃的人已经被抓入狱,那个道士也全都招供了,是太后娘娘身边的高大人。”
“认罪了?”
凤瑶披头散发,赤足走出来。
凝玉一怔,摇了摇头:“高大人原本概不认罪,太后也威逼皇上。后来高大人火烧户部的事情被揭发,这才被扣押。”
户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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