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秦冰冰仿佛只剩下了一口气,秦家来了人,将秦冰冰带走。
众人恍然,真的是秦家人啊!
消息铺天盖地的传到大街小巷,紧接着水月楼的戏本也传来,秦冰冰的名声彻底的败坏。
李尺探究的看着凤瑶,沉声道:“你做的?”
凤瑶摊手:“我可什么都没有做。”
李尺冷酷的面容突然露出一抹笑意,略有深意的说道:“你不怕秦容报复你?方才可是一击致命!彻底的毁了她。”
“秦容他敢?”凤瑶指着那跪在地上大哭的妇人,冷声道:“你不认识她?我记得她来京兆尹申冤,只不过被秦容给掩盖了。她是从阜城来的人,她家本是当地大地主,秦容使了阴损的伎俩,将她们家的家产土地占为己有,逼死了她的夫君。官官相护,无人给她主持公道。自古以来民斗不过官,她一直心存怨气,今日她只不过将对秦容的怨转嫁到秦冰冰身上而已。”
李尺一怔,他倒是没有料到其中还有这渊源。若是如此,秦容便是吃了一记哑巴亏。他若是要抓捕了这妇人,可能凤瑶还留有一手。恐怕秦容也会想到有人借此引他出手,他反而就忍气吞声了!
“云初心思本就深沉,你也诡计多端,谁还敢得罪你们?”李尺笑说道,前却也是肺腑之言。
谁敢惹?
掌管这大舜国生杀大权的人,就想端了他们。
凤瑶讥诮的说道:“我们可是好人。”谁不想简单无忧的活着?长大成人,成亲生子,一直到寿终正寝。可这世间,被利益所充斥,为人、为物、为权,你总是不知觉间成了旁人的碍脚石。若不多长个心眼,接着便是惨烈的死去。变成如今这副冷硬的心肠,不过是被人心所逼。
这般活着太累,尽管如此,她依旧拼命的想活着。有时候在梦境中,守着那片安宁都不愿醒来。
**
秦府
秦夫人看着陷入昏迷中,不断呓语的秦冰冰,泪水直淌。
秦容背着手在屋子里来回的踱步,女医给秦冰冰在上药,即使昏睡中,仍旧痛得嚎叫。
“老爷,您可要替冰儿报仇,她今日的罪,可不能白受!”秦夫人撕扯着手中的帕子,仿佛手里捏着仇人,恨不得一条条的撕碎。
秦容面色阴沉,怒不可遏的说道:“报仇?你瞧瞧她做了什么好事?带着护卫刺杀皇贵妃!那是死罪!”甚至他的仕途从此止步于此!
“老爷,李大人不是说了,冰儿她是要杀凤瑶……”秦夫人不甘心的说道,话未说完,便被秦容打断:“杀凤瑶?若是荣王府要追究,她还能活着出来?早就死在狱中!若非李大人与晋王和荣王府有交情,替咱们请求,你现在就是给她收尸!”
秦夫人面色大变,秦容这是怪秦冰冰咎由自取。可转念一想,若是凤瑶如此害秦冰冰,她定会设法让凤瑶不能活着出来。秦冰冰几次针对她,可凤瑶却是轻易的放过了秦冰冰。
不!
不对——
“那妇人定是凤瑶唤来的,她会如此好心?”秦夫人恨得咬紧了后牙槽,眼底闪过了怨毒。
秦容脚步猛然一顿,脸色难看的说道:“你别乱来,那妇人是阜城来的人。一直在盛京递罪状,告我强占了她的家产,逼死了她的夫君,此事被我一手压了下来。她恐怕是听到了风声,所以一直等在京兆尹,谁知没有等到我们,倒是等到了冰儿,这才有了之后的事。”
秦夫人浑身发抖,摸着桌子缓缓的坐了下来,想着心里便生了寒气。若是这般,的确是自作孽,怨不得人。
可她总觉得事情哪里不对,难道这一切都是巧合?
“那冰儿的罪白受了?”秦夫人不甘心的问道。
“你还想如何?她能保着一条命,已经是烧了高香!”秦容警告的说道:“如今是非常时期,你不许轻举妄动!我们就等萧家,看看他们怎么说。”
秦夫人面色变了变,坊间的传闻她听到了,简直难以入耳。她只求菩萨保佑,萧蒋氏能够挡住萧家二老。眼见着还有五六日便是大喜的日子,可千万不能出什么乱子。
这时,管家匆匆的走来,战战兢兢的说道:“老爷,萧家来人了。”
秦容与秦夫人骤然看向管家。
管家硬着头皮说道:“是……是来退亲。”
秦夫人脸刷的白了,瞬间没有了主见:“老爷……”
秦容仿佛已经预料到了,上一回只是陷害凤瑶,萧家二老便不同意,后来不过是看在他是萧老太傅的学生,又有萧蒋氏以死相逼,这才保存了婚约。可这一次,篓子捅大了。
“如何说?”秦容低沉的说道。
“来的是萧府管家,将东西都送来了。管家说是萧家主动退亲,适才不会要回聘礼,只须老爷将庚贴归还。”管家觉得萧家算是仁至义尽。
秦夫人摇了摇头,她不会同意。
秦容叹声道:“闹出去,你要冰儿如何自处?这件事本就是我们不对,萧家也算是仁义,给全了咱们体面。”
“若是给了咱们体面,婚期到了,为何不娶了冰儿?”秦夫人愤然的说道。
“胡闹!快拿出来!”秦容愠怒的说道。
“老爷,你以为我不想退了亲?强行嫁过去,冰儿也日子不好过。可如今她的名声臭了,还有谁会娶?她的年纪也大了,闹得这样大,如何能平息下去?她这辈子只能在家庙过了,我于心不忍。”秦夫人呜咽哭泣。
秦容沉吟道:“她伤好了,送去祖宅。”
“老爷!”秦夫人情绪激动,送到祖宅,与送去家庙有何区别?
秦冰冰这是成了弃子!
秦夫人悲凉的说道:“我早该看明白,老爷是铁石心肠的人。你看重冰冰,不过是看重她的才智能给你带来利益。如今他阻碍你的前程,失去了价值,你还有那么多的儿女,她自然就不重要了。可妾身只有冰冰和子楚这两个孩子,将她送到祖宅,当真是要了妾身的命!倒不如让她死了算了!”
“你是要害死我们全家你才甘心?”秦容挥手将秦夫人推落在地上,满面怒火的说道:“你将她留下来,才是真的害了她!”说罢,命令碧莲给秦冰冰收拾箱笼:“明日走水路回祖宅。”
秦夫人看着秦容离开的背影,哭倒在地上,却也无法改变秦冰冰的命运。
**
翌日
秦冰冰一大早便被送到码头,坐船离开了盛京。
消息转眼传到了凤瑶的耳中。
凤瑶并无意外,秦冰冰留下来才会成为秦容的祸端,送走才是上策。
苏巧巧给凤瑶斟茶,甜甜的笑道:“世子妃,今次多亏了你。她不走,我寝食难安。那日在水月楼,着实吓死我了,生怕她会咬定是我安排,对我下手。”似想起了什么,皱眉道:“你就不应该了,特地招引秦冰冰,若是皇贵妃见你之后早就乘坐马车离开,你岂不是被护卫给打了?”后面一桩桩的事情,凤瑶行为都极为的胆大,仿佛笃定了秦家不会如何。可她心里一直惴惴不安,生怕出了变故。
如今秦冰冰离京,她才总算是舒了口气。
“人生本就是一场博弈,我若不赌,怎么会赢?”凤瑶心里却没有这么乐观,秦冰冰终究是个祸害,只要不回京了才好。
苏巧巧但笑不语,她胆子小,所以一直是输家。只有这一回,她豁出去了,这才痛快的赢了一场!
端着茶水饮了一口,嘴里溢满了淡淡的清香。倏然,看着一袭青衫男子行来,温厚儒雅,身姿挺拔如青松颇有傲骨。
“萧公子来寻你了。”苏巧巧碰了碰凤瑶的手肘,低垂着眼睫,眼珠子不敢乱睃。
萧然撩开袍摆,就着凤瑶身旁坐下。看了一眼苏巧巧,也没有避讳的说道:“你为我做的?”
“表哥真爱说笑,我可什么都没有做。这样的结果,大家不是都喜闻乐见?萧家年轻一辈,也就只有你能顶事,外放了外祖母可得念叨了。”凤瑶不忍心萧然娶了秦冰冰这样的女人。
萧然温和浅笑,若有所思的说道:“好在你如今过的好,否则,我倒是愧疚难当了。”
凤瑶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事情,莞尔道:“今后你只管对我好,对你没有坏处。”
萧然看着她眼底一闪而逝的狡黠,轻笑了一声,浅淡的笑容仿若春风拂面,令人极为的舒心。清朗的说道:“好。”
凤瑶不过是说笑,并未放在心上。看着云初信步而来,微微眯了眯眼,嘀咕道:“这段时日来的倒是挺勤快的,不用进宫述职吗?”
“皇上念在国师新婚燕尔,便体恤他,休沐一月。”萧然意味深长的看着凤瑶,替云初抱不平的说道:“贵妃娘娘倒好,聘你为夫子,两人成婚几日便分隔,一点都不体谅。”
“是吗?”凤瑶见到云初心里怪不自在,那日解开心结之后,相处虽然相安无事,但是总觉得气氛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
他时常看着她入神,那深幽的眼神仿佛要看穿她的灵魂。随即又高深莫测的看着她,好似发现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起初那两日,她提心吊胆,疑神疑鬼。
久不见他有何表示与动静,自个又忙于私塾,倒也没有太多心思琢磨他。
“水患治好了,宫里便不用你这个国师了?”凤瑶见他在身旁坐下,不自在的朝萧然身旁挪了挪。
云初目光一顿,淡淡的睨了一眼,不显山不露水的说道:“国师总归也是人,夫人都护不好,何以护国?自知能力浅薄,只好藏拙,继续休沐在府中。”漆黑幽邃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意味深长的说道:“为国效力多年,可不曾懈怠过。岳母大人让我多多陪伴你,免你孤单。只好将这些年的假期一同休了,如今看来夫人并无多大欢喜。可是为夫做错了?”
凤瑶一噎,惊异的看着云初,没有料到他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萧然盯着杯中的茶水,听着云初的话,不禁失笑。“国师入宫有六七年,一年可休沐十几日,会有小半年在府上。”
云初挑高眉梢,意外的说道:“萧大人得皇上重任,一年才只能休沐十几日。许是我太过清闲,皇上准许我一年可休三月。”
“皇上是怜你身子欠佳,这才给你多多修养。”凤瑶皱了皱眉,开口道。
“嗯,许是念在父王的功勋,这才给我一个闲职。如今一比较,萧大人倒是任务繁重。”云初端起桌上的一杯茶浅饮一口,凤瑶想要制止来不及,那是她的茶杯,茶水倒了已久,恐怕凉了。
果然,云初眉心微动,搁下了茶杯。
萧然不由的苦笑,他这是在说自己来这边来的太勤?
凤瑶听出一丝不同寻常来,给他倒了一杯热茶:“你说什么呢?表哥这不是替你说话?”
云初目光沉静如水,拢袖凝视着眼前水雾袅袅的茶杯,薄唇紧抿,缄默不语。
萧然轻叹了一声,不想令凤瑶难为,起身告辞:“母亲身子不适,我先告辞,下回得空再来探望你。”
“替我向舅母问候。”凤瑶起身相送,方才走了几步,便听到身后传来咳嗽声。回头望去,见他撑在石桌上,微微倾身,捂着唇闷声咳嗽,单薄的身子微微颤抖。
萧然看了一眼道:“国师身子不适,你去照料他。”
凤瑶歉疚的说道:“许是方才饮了凉茶,我便不多送了。”看着萧然离开,凤瑶折了回来,替他拍着背,担忧的说道:“方才怎得那么不小心?茶是凉的为何不吐出来?”
“咳咳……咳……”云初咳了几声,摆了摆手,玉白的面容染着一层浅薄的粉色,漆黑的眸子里覆上一层薄薄的水雾,愈发的深幽透亮。哑声道:“你怎得不送一送萧大人?”
“又不是贵客,你身子要紧。外头风大,快些回屋子去。”凤瑶催促道,心里忧心他的身子,采芙又不在身旁,只得先安顿好他再去煎药。
云初眉眼舒展,与她一同回了厢房。
“你先躺着休息,我去厨房给你煎药。”凤瑶指着她的床榻道。
云初温和的说道:“不必了,许是凉着嗓子咳了几声,身子并无大碍。”
凤瑶狐疑的看着他。
云初不动声色的说道:“那日你做的汤面不错,可以做一碗。”
“身子当真无碍?”凤瑶目光幽幽沉敛,一瞬不顺的盯着他。
“嗯。”
“不行,母妃离京前也叮咛我不能躲懒,你身子弱,不得马虎。虽然不是要紧事,喝点药预防一下也好。”凤瑶温柔的牵着他的袖摆,让他坐在床榻上休息,不容他拒绝的走了。
大约几刻钟,凤瑶端着一碗汤药进来。
云初闻着一股刺鼻的苦味,眉头紧蹙,指着一旁的小几道:“冷一冷。”
“我已经吹冷了,趁热喝了,待会冷了会更苦。”凤瑶将药碗塞在他的手里,催促她快些喝了。“夫君也不想我失信母妃吧?”
云初放在唇边饮了一口,浓郁的苦味麻痹了他的味觉,充斥整个口腔。难忍的吞咽下去,仓促的端着茶水饮了几口,动作仍旧优雅,令人赏心悦目。
“黄连。”云初压下嘴里的苦味,目光如炬的盯着凤瑶。
凤瑶冷笑了一声:“天干热燥,下下火。”
竟敢装病,害得她白白担心紧张了一回。
云初丝毫没有拆穿的尴尬,反而很坦然,眉眼温润平和。幽幽的说道:“我并未用午膳。”
凤瑶一怔,没好气的说道:“饿死你得了!”话虽然这般说,却还是去了厨房给他做汤面。
**
姜将氏一直在为了姜左的事情奔波,依旧无人肯帮忙。
这日来京兆尹打算见一见姜左,问他还有什么话要与她说。便瞧见了意外的一幕,凤瑶与李尺站在门口,看着秦冰冰被那妇人殴打。
京兆尹是何地方?专门管辖犯罪闹事的事情。
可偏生妇人行凶,李尺仿佛没有瞧见一般,心里不禁起了疑心,猜测这定是凤瑶拉住了李尺。
心里这样想着,姜将氏便匆匆回了府。将这件事悄悄的说给了老夫人听,请老夫人拿拿主意,要不要用这一件事要挟凤瑶救姜左出狱。
可老夫人已经知道事情的原委,自然不会一心偏向了姜大老爷。一听姜将氏的计策,便不赞同的说道:“我已经与林将军商议了此事,他们与皇后、献王紧紧的捆绑在一起,断不会放弃了献王。绾姐儿毕竟与献王有婚约在,我提过这件事,他们愿意帮忙。只是委屈左儿多吃些苦头,平息下去,便将左儿救出来。”
姜将氏心中惊讶,老夫人竟然心平气和?以往一说起荣王府里的人,老夫人便会气得心口疼,今日眼瞅着倒是言语间有些袒护凤瑶!
心思翻转,莫不是府中传言是真的?
老夫人与荣王妃冰释前嫌了?
那姜左怎么办?
“母亲,您是不打算管夫君了?”姜将氏心里发寒,紧紧的捏着锦帕。老夫人儿女好几个,她却只有姜左一人,大房全依仗着姜左,若是他没了,三房不得日后与她对着干?
老夫人心烦意乱,这件事当真是姜左咎由自取,可是她的儿子,她怎么能不管?
但是很棘手,不是说救便能救!
这个混帐东西,当初险些将荣王府搭进去。她如今得知真相,断然没有脸去央求荣王府里的人救姜左。那一批人里,该处罚的都处罚了,杀头的也都杀头了。她又怎得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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