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峥的妻子出自一位长安城品级不高的官宦家庭,此刻,她欣赏着自己修剪精致的指甲,对婆婆说道,“能有多好呢?那里可不是长安,是西州啊!风沙暴天的,多光滑的脸也被沙子打糙了……听说洗澡都是事儿!”
高峥道,“总之我不相信全国的美人都让他碰上,再说,每天与牛呀马的在一起,眼光能有多高!大概只有一个过得去眼的崔嫣,还是从长安的家里拉过去的。”
他妻子道,“总之我更不看好他家的日子,那么多女人在一起,闲事还能少得了?婆婆你看,咱家峥只有一位夫人多省心!”
她婆婆道,“也没见他的衙门业务上让我们多省心!”
……
宗正少卿樊伯山,与柳玉如一行人在凉州城下与李道珏分手。等同行的人一少,樊大人才发现少了个人——李弥、也就是那个李引不见了。
这也不怪樊大人粗心,李弥一直是藏头露尾,再加上樊伯山一路上总是抽空与侄女说话,真把他疏忽了。
这次,樊伯山找到了失散多年的侄女,寻找太子妃这件看起来没什么希望的差事也圆满办妥了,他认为与李弥的出现是分不开的。
不过,他认为李弥既然改名换姓的要追随他,那么就不大可能不辞而别。也许是临时有事、也许过些日子他自会去长安找自己。所以樊大人就没有吱声。
樊大人不知道的是,李弥此刻正潜伏在西州牧场村的一家小酒店里。
他在雅州三番五两次暗箭伤人都未得逞,喝了一顿酒便被高峻擒住了,应该说一败涂地。尤其是江夏王爷罢了他的长史之职、再把他一脚踢出府去,一位长史挑起了卖鱼挑子,就是从天上跌到泥里的人、也未见惨得过他。
给一个宗正少卿做个幕后宾客虽然不比长史风光,但比卖鱼强多了。只是此次去长安的一路上熟人太多了,高峻家里那些人谁不认得他!他不敢同行。
他以前的坏事已经彻底败露,名利已经无望,李弥的那些事已经没什么必要遮掩。他甚至连报复高峻的心都没有了——一个卖鱼的,与一位别驾的地位、力量已经差得太远。
他曾经想着尽量不让人发现他,能安安稳稳地把鱼卖个好价钱也就知足了。(。)
第617章 人不如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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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有一位年轻漂亮的太子妃到了西州、是投奔高峻去的。而高峻来者不拒是出了名的,这件事情被别有用心的人乍一听起来,十个人得有八个会立刻想到不好的方面去。
高峻极有可能被人诟病,那么他何不与樊伯山等人错开、蹲到牧场村观察一下,也许高峻这小子收留太子妃是真有事呢?
李弥不介意高峻多些缠身的烂事、坐牢才好。这位故太子妃有事的话,让他做牢也是可能的。然后他再化身李引、躲在不大引人注目的宗正少卿身后,正正经经做个不显山、不露水的宾客。
现在牧场村一下子走了不少的人,高审行走了、高岷去了西州、高峻不在。牧场里只有个刘武,再就是高白了。李弥要在太子妃的身上打些什么主意的话也是易如反掌。
只是他现在不想轻易冒险罢了,他先等待高峻。
高审行携夫人崔颖、带着一位西域女仆离开牧场村时,李弥看到了崔颖脸上的表情,她又恢复了以往的从容,怀抱了那只白绒绒的小狗……真是人不如狗……这让李弥更坚定了留下来的决心。
李弥在旧村找了一家小客栈,再选了一间位置合适的房间——从这间屋子的窗户望出去,客栈大门的街对面正好是苏氏的院子。
李弥发现,几乎每天早上都是菊儿或那个雅州干妹子的侍女雪莲,陪着苏氏说说笑笑地从院子里出来,这么说她们其中的一个人每晚都是陪这位太子妃的。
苏氏每天都准时去蚕事房,气色看起来比在雅州时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脚步也变得轻快起来。李弥戴了大沿帽,远远的看到她与那些村妇们一起到桑林里挽起袖子浇水,心中不禁暗暗称奇。看来谁都不要说自己干不了什么事,就像自已一样,一位长史不也挑起过卖鱼的担子?
高白也偶尔过来,那位刘武牧监也来过几次,后来李弥还发现在旧村的街上加派了护牧队,他更不敢乱动了。
有一段时间,他白天不敢出去,躲在房间里睡觉,饭菜让客栈的伙计送进来。银子他有,决定留下来时,他从樊大人一位随从的背包里偷偷拿了一部分。
晚上时,李弥才偶尔敢出去放放风。先是站在大街的黑影子里,享受一下夜晚清新的空气、伸展一下在床上倦缩一天而有些僵硬的腰。
晚上出去的时间须要仔细拿捏,出去早了街上人还不少,而回来晚了客栈里也会引起不必要的怀疑。相比较来说,躲在屋子里看苏氏出去、回来就方便的多了。
在雅州时,李弥曾经热切地盼望过高峻出现。眼下高峻的夫人们一个都不在家,他竟然再一次地盼望高峻能早些回来。
……
这些日子,高峻和郭待诏已经抵达了疏勒地面。
西州以西、葱岭以东的广阔疆域,以天山为纲分为南北。天山北面是白杨牧、轮台县、浮图城共存。而天山南面的疏勒、于阗、莎车的叶尔羌、且末、典合这些座落于绿洲上的城市,自贞观九年之后就已陆续臣服了大唐。最近焉耆也收复了,这意味着大唐已经几乎统治了全部的塔里木盆地。
在赤河流域,只剩一个龟兹。
疏勒也是古地,又称伽师祗离城,西域胡商往东过了马鞍形的乌孜别里山口之后,在这里短暂地修整,便可选择是南经于阗、还是北经龟兹前往长安了。
而长安来的客商也从南北两道汇集在这里,筹备一下登山的御寒衣物、干粮。因而,疏勒城的规模比别处更大,也更为繁华。
这支小小的大唐轻骑兵只有二十二人、却打了两杆大旗:一杆是西州府的、一杆是天山牧的。当他们出现在疏勒城外的时候,疏勒首领法沙王立刻带着城中的官员们出来相见。
他显得十分疲惫,几句必要的客套之后便说起了一件事:疏勒城已经接连发生了几起打砸抢烧恶**件。城中军队一赶过去时,那些狂徒就像一阵烟似地飞遁了。城里城外人心惶惶,客流也少了。
郭待诏问,“是什么人呢?”
法沙王不说话,只是用手遥指了指山口西边,说道,“大唐过来了人就好说了,对付他们,我们真有些无计可施。”
高峻问道,“疏勒也有人马,怎么会被这些小股的强盗骚扰呢?”
法沙王道,“这些人都是打了客商的名义进来的,我们不好检查过严,不然搞得草木皆兵、人都不过来了,我们靠什么吃饭。”
他说,疏勒在明处,而对方在暗处,他们一来时也都像个正经的客商,客客气气的,彬彬有礼,但是脸一抹就变了,真是防不胜防。
法沙王对郭待诏和高峻道,“只是……两位只带了这么一点人,还不如一支大些的驼队呢,恐怕于是无补啊。”
高峻笑道,“放心吧,人不在多。”
他和郭待诏并不在疏勒城中驻扎,而是在城西五里有个叫作“伽师地”的地方扎下。从疏勒出来,要回去山口那边,这里是必经之路,两侧丘陵起伏,没有过多的树木,灌木低矮而簇拥。
天气转暖,东去西来的客商也多了起来,或是十几人,或是七、八人,牵了驼队、骡队,驼着各色货物从山口上下来,到前边的疏勒城中住宿,而有的就图个方便,在城外的村落里休息。
二人把各自的十人拉到道路两侧的灌木丛后边潜伏,高峻和待诏便躲在树丛后头观察。待诏对高峻说,“贼是有贼样儿的,别看他们装扮得很像客商,其余还是瞒不过我。”
高峻点头,郭待诏道,“看那些货物驼的少、年轻人多,而且只有马队没有驼、骡的,八成没安好心。我怀疑他们那些箱子里大半只是兵器。”
高峻说,“放他们过去,等回来时再说。”
第一夜没有事,天亮后法沙王派人给他们送吃喝,也让他们打发回去,只吃自己带来的干粮充饥。
第二天后半夜,只见疏勒城里、城外有两处火光四起,并传来妇女和孩子们的哭叫,待诏说,“又在搞事了!”
法沙王知道唐军小队就在城西,因而他这两天的戒备也没有放松。城内一有动静出现,他连忙吩咐集合队伍奔去出事地点,但是等他们赶到时,人已经坠出城去、又在城外的村落里放起火来。(。)
第618章 狗比人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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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书友罗威那,加更1章,19:00是今天正常第二章。
疏勒兵呐喊着冲出城来救援,有四五十裘帽皮氅的胡人骑了快马、像旋风一样地从村子里冲出来。有的马后挂了新抢得了几匹丝绢,有的背了包裹,里面支愣八叉、叮叮当当的像是包了瓷器,挥舞了弯刀,往山口方向奔过去。
有两匹快马速度更快,一前一后从伽师地的丘陵后边迎着他们冲过来,前边是高峻,一马当先冲入贼堆里,手起刀落先把打头的劈落马下。其余人并不抵抗,把马往两边绕开夺路而走,因为身后疏勒的追兵也远远到了。
郭待诏随后也到了,一杆长刀在马上舞动起来难以抵敌,接连两人被他劈倒。剩下的人顾不得他们,呼哨着往丘陵上奔去。
有两杆旗子像两扇门,呼啦一下子在他们的前面打起来,先是快弩足有七十来支,专门射到那些人的马上。马嘶蹄跳、人员坠地。随后二十人挥着刀冲上来,而郭待诏和高峻也返身回来了。
丝路劫匪共三十六人束手就擒,货物截下。
法沙王要杀一儆百,就在山口处砍了这些人。高峻不让,只是要他回城去,速速给这三十六人再各准备一身衣服。法沙王不解,连郭待诏都不解,“难道让他们体体面面地回去?”
高峻道,“当然了。除了他们的裘皮帽子,其余的衣服都给我脱下来,连裤头都不许剩。”半天后,那些衣服才拿来了。这些人一见就吵嚷起来,“这不行,你们不能这样对待我们!”
郭待诏一箭射去,嚷的最响的那人一头栽倒,待诏骂道,“你们放火放得热了,正该凉快凉快!”原来,法沙王送过来的都是单袍子——雪白的袍子,胸前都写着“丝路打劫者”五字。
于是,三十六名劫匪头戴裘帽、身着单袍,抱着肩被赶到了山口下。待诏道,“快跑吧,身上也许热乎些!”有人不想动,又被待诏一箭射倒,剩下的人怪叫着、往乌孜别里山口上逃去。
高峻与待诏并不带人,只是他们两个骑马上山,不久看到这些人正瑟缩在雪线之下的山坳里,嘴唇都已经冻得发青,手脚都直了。
高峻上去,拎起一个人“嚓”地一下卸了他膀子,“再不滚就让你们在这等着喂狼。”人们哭喊着上去了,有跑得慢的,又被待诏一箭射中小腿,再也无人迟疑。
第二天,从西往东过山的一队胡商,在乌孜别里山口上的冰雪地里,先看到有一个人咧了嘴、从上边一步步蹭了下来。
他头上戴着皮帽、脚上各蹬了一只皮帽,用白布条打着捆。身上的白袍子看起来穿得挺厚,但他显然已经被冻得半僵了。白袍子的前边写着“丝路打劫者”五个字。
再往上走,见到沿途冻毙着三十四人,都让先前那人被扒光了衣服。他们上手,将这些赤了身的尸体抬起来、像扔木桩似地扔到雪谷里去,清开了道路。有位年轻胡商看到地上还扔了两件白袍,于是上前拾起来抖开看。
“丝路打劫者。”
他手一哆嗦,赶紧把白袍子扔掉了,“我的妈,变只狗也比打劫强!”。
……
这次的清剿干净利落,是从没有过的事。只因以前在丘陵上埋伏人多了,对方便察觉,有的干脆不动声色地返回去、有的假装往前再走。埋伏的人少了,战力又不足以拦截劫匪。因而每一次都是疏勒的人马“欢送”劫匪得手后过山。
临离开时,郭待诏和高峻又在疏勒城给他们训练了两百人的马队,重在训练潜伏、单人格斗,与长短兵器的配合。再教给他们贼、商鉴别之法。
疏勒法沙王又听从了高峻的建议,在伽师地伐木建城,派人马驻扎。一晃,三月就到了。西州二十二人要返程了。
法沙王请求将西州的大旗留下,待诏道,“那怎么成呢?”
法沙王说,“得有个主心骨啊!”最后,高峻同意,让他们在伽师城头竖了一面旗子,青底黑字绣着“大唐丝路督监”几个大字。
经法沙王再三申请,高峻才表面同意给疏勒留下三名护卫队,但是谁都不愿意留下。高大人许愿说,谁留下的话就由从九品下阶、升至正九品上阶,还是没有人报名。
毕竟离家太远了。高大人道,“疏勒美女天下闻名啊!岂是那些女仆可比!”还是没有人吱声,那些护牧队像是没听他说的是啥,眼睛看着别处。
高峻的这一招是第一次不管用了。无奈之下,高大人只好拍着胸脯对法沙王说,“有事快马去焉耆送信!”
高峻和郭待诏走后,疏勒地面两年无事。
两人带了手下,返回时就从新合城、沙丫城和龟兹城之间穿过,沿途收拢了之前留下来的九名护牧队直奔焉耆。
此次出行几乎没有什么悬念,待诏、高峻兄弟两人彼此呼应,人虽少而气势在。先是震慑龟兹、再是稳定疏勒。西州大军按而不动,但取得的效果却是郭孝恪极为满意的。
南疆龟兹、北疆浮图,像两叶小舟,漂浮在西州无形而宽广的池塘里。
高峻、郭待诏在焉耆与郭都督相见,郭孝恪也从焉耆城撤兵回西州。高峻接下来的打算是:着重组建一支精干的丝路巡护队伍,就以天山牧的护牧队为班底,经常性地在丝路南、北、中道上走一走。
三月初,高峻回到了牧场村。一进到家里,只有婆子和瘸腿老汉领了小孙子在迎接他。婆子看到久别在外的高大人,竟然像个小女孩子,眼里转了泪花。说,“高大人……夫人……夫人们……”
高峻急了,问道,“夫人们怎么了?”
老汉接过话埋怨妻子,“看看你,先把话说清楚了再哭!”他说了夫人们的去向,原来是被长安高府请到家里去了。
他迈步进院子,上楼,到处都静悄悄的。高峻在二楼客厅里的长椅上躺下来、头枕着手,想象着柳玉如、樊莺、谢金莲、思晴等人在屋中走动说话的样子。
婆子端了饭菜进来,高峻却一跃而起,不吃饭,出来后骑马挎刀,跑到牧场里大声吼叫道,“护牧队,全部集合!!”
婆子站在院门外的大街上,听着牧场里不一会儿就喊杀震天、刀剑碰响,有马匹往来驰驱,地面上像敲鼓一样、一直折腾到后半夜方散。她和老汉竖了耳朵,等着给高大人开院门,但是高大人却没有回来。(。)
第619章 不成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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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在门房里合衣躺着,预备着高大人回来好及时给他开门,但是院外连个脚步声都没有。两人猜测着高大人深夜不回家会去哪里,刚刚眯着一小觉,就听得大街上再度鼎沸起来,有快马由街道上驰过、一大群的人叫喊着、乱哄哄的,好半天才安静下来。
婆子嘀咕道,“夫人们一不在家,就疯的不成个样子!”
高峻在家空荡荡地没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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