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而,长孙大人一掌把自已的亲外甥李泰拍倒了。有褚遂良和房玄龄的支持,再加上起决定作用的长孙无忌,当时皇帝虽然认为晋王李治有些仁弱,还是在贞观十七年四月立他为太子。
不久,就是李治被立为太子的同一年年末,皇帝又表示出了对另一皇子吴王李恪的赞赏。李恪的母亲是隋炀帝的女儿。
李恪像他的父亲一样的英武,善于骑射,皇帝自然被他吸引。但长孙无忌再度干涉,他直接批评皇帝反复无常,并坚持李治会成为一个卓越的继任者。
就算是换上已经倒下的李泰与李恪争夺皇储,长孙无忌也同样会反对李恪,因为李恪不是妹妹长孙皇后的孩子。
当时皇帝被长孙无忌执拗而坚决的态度气到了,他曾经气呼呼地对长孙无忌说,“李恪不是你的外甥,但他英武的品质却像我。只是立了他,某位希望以舅舅的身份、被后君保护的人,可能就失望了!”
这对君臣不论是从长孙皇后、还是两人的私交来说都极好,当然一位皇帝不大可能当着文武百官这么对自己的舅子说话。
当时是在内殿,很私秘的场合。长孙无忌也被皇帝近乎直白的挖苦惹得很不高兴,他面红耳赤地反驳了两句,是与长孙皇后有关的。
侍立于两侧、专门负责记录皇帝日常一言一行的两位史官——中书省起居舍人,也称为左右史,一字不差地把长孙大人的这句话记录在案。
事后,皇帝认为长孙无忌说的这两句话是涉关皇后和他的家事的,而且会牵连出皇帝戎马生涯中一段很不露脸的事情,因而命令他们把这段话改了,换上了两句不论谁看了都不会多想的话:
无忌曰,“晋王仁厚,守文之良主,且举棋不定则败,况储位乎?”
就这样,无忌大人又一掌把吴王李恪拍倒了。按着他最希望的结果,晋王李治终于成为了皇太子。
现在,岑文本累倒下了,所有有力量的官员大多站在自己这边,可以确保他在李治羽翼丰满以前再保护他一段,直至他顺利上位——连举足轻重的房玄龄都站到自己这边来了——他的次子房遗爱是支持李泰的。
唯一中规中矩的是高阁老,他以谨慎著称,从来不对谁做太子发表意见,甚至高俭与朝中大臣们的结交也是无可挑剔的。不过,现在高府已经越来越显露出不能轻视的力量。
在不到一年多的时间里,远在天边的西州,有一位高府的子弟日益引起了长孙无忌的注意。他就是新任西州别驾、天山牧总牧监、大唐的丝路都监——高峻。
他认为,高峻与高府其他的两辈子弟都不同,那些人更多地继承了高阁老的特质——满足于清贵的位置,以抹平事和不惹事闻名,而不是做事。
高峻与这些人不同,他一直在做事、在做。而且每件事都做到皇帝刚刚伸出手、或是想要伸手去做的时候。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就做到了正四品上阶的西州别驾,又兼任着天山牧总牧监、大唐的丝路都监,这件事的本身就够让人害怕的了。
高府的态度难道就是一直是模楞两可?
右领军卫大将军柴绍堂,前些日子还来找长孙大人诉苦:剑南道原本四座归他管辖的拍冲军府,一下子让高峻裁去了两个、合并了一个。
“他到底想干什么?!”柴绍堂是长孙无忌的嫡系,说起西州别驾时一点都不避讳。
现在无忌大人绝不想与这位如日中天的西州别驾为难,更不要说他的身后还站着一个稳扎稳打的高阁老了。
另外,皇帝对西州别驾在剑南道所做的事情是十分满意的,高峻又搔到了皇帝陛下最想挠的地方。妹妹已经不在了,无忌大人不能无休止地总打这张牌。
他现在更愿意摸摸高府的态度,毕竟打倒一个并没有表示出敌意的、强悍的对手,总不如拉住一个强悍的帮手来的实惠。
他对柴绍堂说,“他只是奉命行事,并不是针对你的右领军卫。再说你不要忘了,就是在你的威远府出现了搞乱的人,高峻只是替你清理了门户,不然有的你受!”
柴大将军立刻不说话了。
至于刚刚出现的蝴蝶琴暗藏着皮卷儿的事情,长孙无忌认为这与高府无关。要是有关的话,这架琴也不会经高审行之手送到皇帝这里来。
不过,他以为,这件事情还有后续的文章可做。至少他可以表示一下对高府的支持。另外,他听说高阁老五儿子高审行的七位儿媳,正在赶来长安的途中。乖乖,七位!
到时候,无忌大人一定要到高府去拜望一下阁老。(。)
第615章 紧张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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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阁老今年六十九岁、而长孙无忌四十九岁。两人虽然同为当朝大员、长孙无忌的身份比阁老只高不低,但是从年龄上讲,长孙无忌说是去拜望高俭一点都不过分。
而且长孙无忌认为,他想到这一点已经有些晚了。
这一次高峻从剑南道回西州之后,皇帝并没有像以往那样对高峻大封特封,只是把高峻的父亲提到黔州刺史、堂兄提升到了西州长史的位置。那么,这样的安排算是一个前奏呢、还是到此为止?
他私下里与好友、通直散骑常侍褚遂良打听,“高峻在剑南道平息乱象,不动一兵一卒,功劳可谓不小,皇帝是如何打算的,不会只封了高峻的父亲和堂兄就完事吧?”
褚遂良与长孙大人私交甚好,政见一致,又都是太子李治的支持者。长孙大人的话一出口,褚遂良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散骑常侍一职,要随时侍奉在皇帝的身边左右,规谏皇帝言行中的过失、回答皇帝在学问、尤其是政务等方面的问题。
这样的职位通常安排两个人,二人轮替着在皇帝身边值班。而褚遂良是“通直”,那么他就不是分班的常侍,皇帝随时都可能叫到他。
这样的人一要有学问,二要得到皇帝的信任。皇帝曾经评价过褚遂良,“学问稍长,性亦坚正、亦亲附于朕,譬如小鸟依人,朕甚怜爱。”这样的评价也从侧面说明,他不但学问过人,也是十分善于揣摩圣意的。
那么,揣摩一下长孙大人的意思还能有多难?
褚遂良道,“长孙大人,陛下对西州高别驾的剑南之行是很认可的。就连江夏王爷几次从鄂州写来的奏章中,每一次提到高峻在造船上的建议之功……只是,西州也是大唐重点经略之地……可任之才还是太少了!”
无忌大人又道,“蝴蝶琴一事,我以为与高家并无大的瓜葛吧?”
褚遂良道,“陛下并未就此事说过些什么,好像与长孙大人的看法是颇为一致的。”长孙无忌决定,抓个功夫,去兴禄坊高府一趟。
兴禄坊,高府。
先期由西州赶回来的送信家丁,向阁老报告了西州马上要抵达长安的人员名单。高审行急着赴黔州上任、高岷要接任西州长史、高峻还在疏勒,高府在外边的四位男丁只有高峪能回来。
但是高峻的七位夫人自过门后第一次回府,也足够让阖府上下兴奋了。
阁老知道,这是一次意义不同寻常的团聚,八成是要由女人们唱主角了。他吩咐自己在家的几个儿子,“马上给我知会一下你们家里的,接待之事就由她们担当起来。”
老大高履行、老二高至行、老三高纯行、老四高真行、老六高慎行懂得父亲的意思:高峻不到,只有他七位夫人要回来了,而五弟媳崔氏又不在家,本来正该是她担当引见之责的。
但是不能因此而让头一次进门的新妇们感到生份。他们回家后,把父亲的意思与夫人们说了,她们马上行动起来。
总负责此事的当然就是老大高履行的夫人——东阳公主。她是皇帝的第九女,也是高岷和高畅的母亲。
高畅在西州时,曾向谢家兄弟说她母亲是长孙皇后所生,那是拣大头儿说出来吓唬乡下人的,她虽然不是嫡出,但这身份也不低了。
身为大唐的公主,亲自组织着家中的妯娌们、接待五小叔子的七位儿媳,听着不大对劲儿,但是东阳公主一点都不觉着别扭。
大唐的公主多了,高祖的妹妹、女儿,当今皇帝的女儿,谁不是公主?但是公主的儿子年纪轻轻升到一座上州长史的却不多,她也知道这是因为什么——不是因为公主,而是因为高峻。
老二,国子监助教高至行的夫人当然也很积极,因为她儿子高峪与儿媳妇邓玉珑也一同回来。高峪在西州的生意混得风声水起,也是因为高峻在那里。
老三高纯行的夫人对这次事件并没有显出来有多高兴。她的丈夫是从六品下阶的将作丞,儿子高峥是从八品下阶的吏部承务郎,都没有混到中高层——只有五品以上才算。爷两个加一起都不如高峻,甚至也比不上新升职的高岷。
因而她对此事并不积极,只是跟在后边。她儿子高峥撇了嘴对她发牢骚道,“那时我夫人进门时,也没见谁这么大紧过!”
他娘连忙制止他说,“你就是在吏部衙门里听人恭维听多了,养成个眼高手低的毛病!你看四叔家高岐,手虽然不高——只搭在炒勺上,但人家眼界就比你高,拍了胸脯子说,酒宴的事他全包了,看看人家在这件事上多主动!也难怪高岐年龄比你小,品阶已经比你高了。”
高岐二十一岁,是正八品上阶的典膳丞,而高峥二十三岁,从八品下阶,高岐比高峥高出三阶。他。娘。的话让高峥气不打一处来,对他娘说,“那是人家爹强,四叔是亲王府长史好不好?”说罢,一甩袖子出门去了。
对这件事情最高兴的是老六高慎行的独女高尧。高府中原来是有三位大小姐的,高畅、崔嫣、高尧,现在府中只剩下她一个了,平日里很没意思。
以前那个高峻在府中时,对谁都格格不入,唯独对这位最小的妹妹十分疼爱,高尧也与高峻心近。
她去西州那次曾经见过柳玉如,离开时已经难舍难分了。这次除了柳玉如、崔嫣之外,居然又冒出来五位嫂嫂,既热闹又新鲜的事,她哪有个不高兴?
首先,是住处的问题。高审行去西州前在府内有单独的跨院儿,他和崔氏走后院子一直空着,按理说住处不是问题,问题是高峻的夫人们实在太多了!
以前在这院中住人的房间只有高审行和崔氏的、崔嫣的两个屋子,高峻出府前所住的房间也多年没打扫了。
高尧自告奋勇布置住处,她指挥着府中的仆妇们,按着人头、从头收拾房子,哪间是柳嫂子的、哪间是崔嫣。。。。。。嫂子的,每个人的屋子里摆些什么陈设,都由她一一安排。
她们在西州的家中是如何住的不去管,到了高府后要如何住也不必管,但是明面上一人一间的样子一定要做。
然后就是见面礼,这些人第一次进府,家里的女主们一定是要有礼物的,这是脸面呀!而且堂堂的高府在整个长安也是数得上号的,礼物拿出来绝不能不象个样子。
问题是,高峻的夫人们实在是太多了!每一家都要拿出七份成个样子的礼物,就得好好琢磨琢磨了。(。)
第616章 十年河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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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夫人等自己的丈夫高纯行回来后说起了这件事,赌气囔囔地对他说,“早知道,我也让峥儿娶七房媳妇!”说到这里她才意识到,高府中从阁老到孙辈这么多的人,除了高峻之外,人人都是一房夫人。
她听大嫂东阳公主提议,说给侄媳妇们的见面礼要拿得出手去。至于是每位长辈单独赠予每个新妇,还是统一准备,现在还没有明说。
但是三夫人借着此事把高峻数落了一痛,“真是十年河东、十年河西。高峻十几岁离家去扬州时,府中连正眼不瞅他,如今却是这样风光!现在他不回来,只他这些夫人们回趟家,就得把我们家底都掏上!”
高纯行知道她是在心疼家里的银子,怕她声音高了让人听到不好,连忙低声制她再说下去,“怎么说这也是我们高家的大事,花些银子也是应该的。”
他夫人问道,“银子呢?你们父子何曾拿到家来多少银子,一个将作监丞,一个在吏部抄抄写写,平时打点门面都不够!”
高纯行偷偷把这件事向父亲提起,阁老笑道,“看把你愁得!人家老大家正准备进宫去找皇帝要体已,你倒好,盯上我了!”
高纯行苦着脸道,“那怎么办,没有公主看上我,就是现在看上也来不及了!”阁老说,回去告诉你媳妇,别发愁了。这七位孙媳的礼物正该是我准备,你们无论多少,是个心意也就是了。
然后就是接引。这些人从西州来,路上一定是骑马、坐车的都有。而且经过近半个月的长途跋涉,车子一定都不怎么鲜亮了。
再说了,高府的孙媳们,怎么能在长安大街上抛头露面呢,就是有人想趁机看看也不让——家里人还没看呢!
阁老说,“这就有两方面的问题:一个,这些人恐怕是要从延平门进城的,当然也可能是金光门。那么就在这两处都要备好干净的马车,每个城门处要备好七套车子,总不能人从这门到了,你再去另一座城门现把车拉过来吧?不,是八套!老二家的高峪媳妇不是也一同到吗?”
“再一个,家里除了要有下人在那儿候着,怎么也得有女眷出面吧?来的可都是年轻人,就让高尧去吧,让老六他们父女俩出面。”
阁老说,“高尧还是很活泼的,不认生,再说他们又去过西州一次。正好进府前把这七位孙媳——不不,是八位——都认准了,回来也好给大家引见。”
“另外在城外三十里一定要安排下人盯着,一见影子好早报与城门处知道……另外,从城门到兴禄坊的大街一定要通畅,实在不行就让长安县帮忙清清道,无关人都回避。”
从父亲那里出来,高纯行一边往回走,一边暗道,“父亲一向谨慎的大劲,做事从不张扬,这回怎么改了禀性,居然还要惊动长安县?”
阁老再把孙女高尧叫过来,要嘱咐一下接引之事。顺便又问她,“尧儿,你可知你峻哥哥家里在这些人,都是怎么个地位?我这礼物也不大好定呢?不是银子的事……”
高尧道,“我去西州时只有柳大嫂一位新娘子,哪知一年功夫出变了这么多!但是我想都差不多吧,我峻哥哥总不会把不喜欢的人拉到家里去。”
阁老点头,听高尧又道,“不过柳玉如应该是最受宠的吧,人我早见过,没得挑……四嫂是颉利的公主,地位还能差得了?我还听送信的说了,那位年龄最小的三嫂是脾气最不好的,峻哥哥不喜欢她、她敢有坏脾气?另外还有凉州李刺史的千金、还有崔嫣姐,还有两位我都不知她们怎么排布的次序!”
阁老挠着头,回去考虑。
晚上高峥从衙门里回来,他刚刚誊录了关于剑南道二十几位军、政官员的任命批复。这些都是剑南道报上来的意见,吏部只作审核、批复就成了。
他发现这二十几位新上任的人里,除了一个人是从黔州过去的,其他人竟然都是天山牧的人。而且每个人新任职的品级都比自己高。
回到家一进门,他听到母亲和妻子正在私下里猜测,这些马上就要到来的女子们是个什么长相。
高峥的妻子出自一位长安城品级不高的官宦家庭,此刻,她欣赏着自己修剪精致的指甲,对婆婆说道,“能有多好呢?那里可不是长安,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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