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道珏一愣,随即指着高别驾道,“难道你有?”又郑重对夫人吩咐道,“看住你兄长,也不许他再偷我酒喝!”
他夫人笑而不答,心情从没有这样的舒畅过,她真切地感觉到,自从这位西州的高别驾来了之后,不论是她的哥哥李绅、还是她自己的境况,都不知不觉地好了起来。(。)
第499章 秋意萧瑟()
♂,
随后,雅州刺史府的下人及后府的丫环、仆妇们现,西州别驾以及李刺史的二夫人同时不见了。81 他们也没有现刺史大人有过什么送别,内心里对此事不断地产生猜测,但又不敢说出口来。
汪夫人也在刺史李道珏的跟前问过一次,李道珏竟然含糊其辞。
在鄂州,江夏王送走高峻后曾经忐忑了很久。后来看每天太阳还是从西边落下去,他一直竖起的耳朵在一个月内也没有听到雅州方面有什么动静,王爷的心里就踏实下来。他每天抓紧时间督造战船,到十一月底时,江面上一望出去帆樯林立,已经渐成规模。
长安那里也安静的很,说明李道珏并未将输绢之事捅到长安去。不过长安有一道圣旨送达江夏王,这是他在高峻西行后向皇帝请来的旨意,委派高峻为做他的副手,协理剑南道输绢一事。圣旨上说:
天府之域,地阻剑阁,隔江望岭,交通不便。输绢一事,朕深恐滞碍。西州别驾暨天山牧监、丝路督监峻,远涉沙场,报效情深。今赐游剑南,采访益州军政,协理输绢……
这样一来,高峻携妻远离本职、四处游玩一事,本来还担心有人说三道四,让这一道圣旨说成了是因功赐予。而且人家也不是单纯的游山玩水,还有公务在身!
皇帝的圣旨下的极有水平,一是表达了长安对造船、输绢一事的重视,任何人不得在此事上玩忽职守。二是隐讳地对剑南道表明了高峻在皇帝眼里的地位,谁都不能小看这个人,因而在输绢之事上总要听听他的意见。
但是在剑南道输绢一事上,对高峻的任务却只提了“协理”、“采访”,表明皇帝在这件事情上还是希望剑南各州府按部就班、各司其职地做好这件事情,并未给高峻明确的干涉处置权力。
这说明皇帝对西州、甚至全国来说都算是最年轻的一位别驾的使用还是相当谨慎的。他大概对高峻在打打杀杀方面的能力已经不再怀疑,但是还不知道高峻在复杂的官场上是否能够做到游刃有余。
江夏王老谋深算,一见圣旨就都看出来了:总之这是皇帝看在自己请求的面子上才给了这么一道圣旨,对高峻的委派也不是表明长安对高峻不信任,恰恰是对高峻的爱护——在剑南道,高峻可以什么都问、都伸手,但是只是代替长安进行“协理”,并不对事情的成败承担什么责任——因为他太年轻了。
李道宗认为,皇帝大概是考虑到了李道珏的因素。李道珏毕竟是皇室宗族,而李道珏之前的行为,也让长安将他看成了在输绢一事上的主要阻碍。那么派一个有着杀伐决断之权的钦差过去,弄不好在李道珏和高峻之间顶起牛来,麻烦事不照样儿还是长安的?
而圣旨这么一下就好办得多了,剑南的事情不管朝着哪方面去变化,总不会有不可收拾的局面,高峻也不会纠缠其中抽不得身,而李道珏也得考虑考虑高峻的身份。
而这些还只是江夏王想到的,心说别看寥寥的几行字,起草旨意的人真是摸透了皇帝的心思。他顾不得多想,连忙送传旨的人赶去雅州,不过他的心里就更轻松了。
然后周谯就从雅州赶回来见江夏王,王爷忙问高大人有什么话传到。周谯说,“高大人让对王爷讲:李长史在雅州做事情很卖力气,而高大人没做什么正经事。”
王爷问,“这是你家高大人让这么说的?”周谯说,这是原话。
李道宗想了想,对周谯道,“你再跑回雅州去一趟,让李弥滚回来见我!”见周谯面有难色,王爷又道,“算了,你不必去了。”高峻这么说,一定是顾及到了李弥与自己的关系,不管李弥在雅州的作用是好是坏,高峻有圣旨在手,自己就不操这份心了。
于是,周谯辞别了江夏王爷,按着原来的计划继续北上往凉州去了。
在凉州刺史府,李婉清陪着父亲上任已经有段日子了。自从在白杨河见到高峻一面,他又匆匆去了高丽战场,一别又是近两个月,她的心中十分惦念。
而柳姐姐和樊莺二人离开得更早,她们姐妹从鄯州看望过了高畅大姐之后,说是去了丹凤镇,可是音讯皆无,一家人竟然分成了四下。
李袭誉凉州赴任,是何等的风光荣耀,身为刺史的独生女儿,李婉清在凉州的一应生活起居都有人尽心的照顾,但是她心里仍然空空落落的,都是因为远离着高峻的缘故。
上一次在西州的家中,她突闻高峻的凶信,当时就拿着剪刀要寻死。早在扬州时,两人还只是偷偷往来、她都敢以死要挟父亲,这也不是装出来的。直到周谯第一次将高峻和柳玉如、樊莺三人在一起的消息带到凉州,李婉清这才放了心。
但是接下来的日子也是很无聊的。西州家中姐妹们热热闹闹、每一天在一起的日子并不觉得有什么特别,但是一旦离开了,此时就凭添寂寞无趣,又不敢当着父亲表现出来。于是吃了睡、睡了吃,每天慵慵懒懒,倒把原本有些单薄的身子一点点养得圆润起来。
这天,柳玉如和樊莺到了刺史府上,李婉清连忙迎了出去。她一见只有柳玉如和樊莺二人、并没有高峻在身边,李婉清的脸色就又是一变。柳玉如连忙说,“妹妹,高大人没有事!!”
李婉清说,“哪个想到他了!我是一看到你们两个高兴的,才致于此。”柳玉如和樊莺也不戳破她,姐妹三个在一起,细细地把丹凤镇以来的事情说了一遍。柳玉如问,“我们要不要马上回西州去?又怕李伯父一个人留在凉州无趣。”
一问李袭誉,刺史大人说,女儿嫁出去了,我哪能总拉住了她!不过,要拿孟凡尘来换!柳玉如笑道,“峻早有吩咐,我们就是这么想的。”于是,又在凉州住了两天,三人打点着回西州。
李大人在她们临行时,果然找到了两只绵羊羔儿,要给甜甜带上。无奈这两只小家伙不老实呆着,又不忍心捆了,于是在车里东一下、西一下,一不小心就跳出去,把三个人忙了个不亦乐乎。
李袭誉道,“算了,这么远的路怎么行?你们不必带着它们,我要以这东西做个药引子,要是能把甜甜和孟老汉一同诳过来不是更好?孙女换女儿,这买卖做得过了!”
于是,姐妹三人在几名护牧队的护送下上路。李婉清因为见到了这两个人,想着又能回到牧场新村自己的那间干净而熟悉的卧房中去,又有一大群姐妹们相伴在一起,与父亲的分别就没有那么难过。
凉州至西州的官道上秋意萧瑟,但一行车马却笑声不断,车里车外谈论着西州的事情。(。)
第500章 鬼使神差()
♂,
柳玉如这一次由鄯州出来真是收获颇丰,不但弄清了父亲与崔夫人的关系、害父亲的凶手也初步锁定到江夏王府长史李弥的身上。更重要的是,她与高峻的关系有了一个意想不到的飞跃。
一直以来她就像一抹浮萍,在水面上动荡起伏、身心不安。这下好了,她可以不再当自己是侯门隐藏着的、苟且度日的罪人、不再是有名无实,而是实实在在的西州别驾、天山牧总牧监、丝路督监高大人堂堂正正的夫人!
她要急着赶回西州去,要在西州的家里面好好的体会一下,今后的生活,在心安理得的情况下是个什么样子。她要好好地对待崔夫人、还有妹妹崔嫣、还有家中那些其他的姐妹们。
西州牧场村,并没有因为高总牧监的不在而停下脚步,牧场中收购越冬牧草的事情正在紧锣密鼓地进行着。
高岷领着黑达等人去乙吡咄陆部之后。刘武按着周谯转达的高总牧监的吩咐,叫万士巨代管了柳中牧牧草收购一事。
这在贾富贵和王允达的心里引起了不小的震动。按理说,万士巨在去年因为这个差事已经让高峻狠削了一顿,那么今年他再被安插到这件重要的事情上来就有两个原因:一个说明这是高岷临走时的意思,他毕竟比高峻更为老成持重,不得不考虑到岳青鹤的因素。另一个也说明,有关高峻总牧监下落不明的事情,八成也就这样了,随着时间的久远一定会成为定论——他已经不在人世了。
那么,一个刘武又有何惧?一切还不是重回到老路上去了!为此,贾富贵再依着去年的法子,三番两次地请万录事赏脸,要在一起聚一聚。
万士巨来者不拒,有请必至。他酒量似乎见涨,但是胆子却小得很了。贾富贵在桌子底下给他塞过去的硬货,都被他不动声色地推了回来。不过万大人的态度却没多么坚决,总是说:好好把住牧草的质量,本官不会亏待你的——都是老熟悉的人了。
刘武也没闲着,太仆寺公函到西州,要将辽东战场上缴获的一万匹战马扩充到大唐各地的牧场中,而天山牧分到了五千匹。郭都督接到分函后立刻到了牧场村,但是刘武大人在这件事情上十分的坚决:他不要那么多,只要上一次从蒲昌牧调走的那些马匹。他对郭都督说,战场之上有些损耗也不大紧,有多少再送回来接着养起来就是了。
郭都督不解,刘武大人悄悄说,“这是高大人的意思。”
郭孝恪问,“高大人……据本官所知,这五千之数正是高岷的意思,怎么又不要了?”刘武道,“是总牧监、而不是代总牧监……”
郭都督手点指着刘武道,“我就知道,高峻一定和你有过交待!不过我也不深问,由着你们闹去。”他知道高峻不想拣这个人人可见的便宜,那也不算什么本事。不过,要回蒲昌牧原来的马匹就理直气壮,而且那可都是品种纯正的好马。
于是,原本由蒲昌牧拉走的三千匹马回来了两千四百匹。刘武召来了蒲昌的两位牧监,让他们领马。厩房不够用,就将原来充进去的马匹拉回到柳中牧场来。这样,柳中牧所有的马厩都暴满了,牧草的事情急在眼前。
高审行这些日子像是个可有可无的局外人。高峻杀去乙吡咄陆部之后,长史的表现真是一大败笔。他写去长安的两封不大沉稳的信件,对于父亲的判断力也产生了不小的影响,不然事情不致于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他有时静下来时也想,若是那个时候自己坚决地支持一下高峻,那么今天他在西州会是一个什么体面境况?
高审行猜得出父亲在长安,此时心里也不会有多舒服。因为他们父子的所为,高峻的成功越发显得是他高峻自己的事情,与高府关系并不大。这从皇帝陛下对高峻大加封赏,而对在西州的高府其他人不闻不问就能看得出来。
李袭誉荣升凉州刺史,那是高峻的老丈人,按理说他这位西州的长史正该顶替上去任这个别驾的。但是没他什么事,反倒是高峻越他而过、顶到别驾的位置上去了。有时高审行一想起来,内心之中除了有一丝丝的不忿之外,还会解气地说,“怕什么,别说他做了别驾,哪怕做到了刺史、都督,不还是我儿子!”
崔颖照例对高长史客客气气,在人前的礼节上面面俱到。但是在高审行看来,在她的客气之外总多了些什么,那就是漠视。
崔颖和她的女儿崔焉一样,认定了一个男人就轻易不会转向,但是当这种人感觉到受了欺骗之后,冷陌就是由心而发、绝不是装出来的了。
高审行在处理这类事情上,与处理外边的事情是同样的毫无办法,感觉家中的那几位儿媳们对自己的态度也是如此——客气中透着疏远。在他看来,这些女子们当着他的面规规矩矩,估计一转身就撇嘴也是可能的。
他无心政事,想到过求父亲活动一下,让自己再回长安,随便到什么衙门里有个不大显眼的职位就成了,但又不大好开口。
有一次对崔颖提起来一次,崔颖说,“可以啊,老爷你官场上的事情我不该多嘴……但是眼见着家里这么多儿媳,高峻又下落不明,我就不好也走,要走你走吧。”
高审行恨恨地,不再提走的事情。这天傍晚,他从牧场中出来没有立刻回新村的家里,而是踱到了旧村村头,站在那一片已经郁郁葱葱起来的桑林边发呆。
他在思索一直以来都没有个正解的问题:他由一位初到西州、风风光光的长史,走到今天狗都不理的这一步,与高峻形成了明显的对比。那么在二人之间到底有什么区别。
丫环菊儿不知在什么时候出现在长史的身后。她虽说新婚,但是现在的样子在长史看起来就像一个怨妇。她站在早已经路静人稀的树丛下对长史说,“老爷……菊儿多日不见你,不知道可不可以到我家中一坐?”
高审行的腿像是不再是自己的,他“哦”了一声,又心虚地问,“高白……可曾回来过?”见到菊儿幽怨地摇了摇头,高长史鬼使神差地就随着她来了。(。)
第501章 破釜沉舟()
♂,
菊儿和高白的小院子只在二人婚礼的当天热闹过一阵儿,随后就必然地冷落下来。丫环如此执意地让高白跟随了李弥,是她敏锐地感觉到,只要崔夫人还在高府,自己是不会再有出头之日了。夫人放走高白却坚决在留下自己,不就说明了这一切?
她像往常一样给高长史上了茶,长史道,“我要喝酒。”
丫环乖巧地将酒拿上来,并且很快地置弄了几样小菜。崔夫人并没有在日常用度上刻扣她,因而这几碟小菜还入得了口。
高审行喝一杯,丫环就再给他斟满一杯,让高长史再次体会到让人侍候的滋味。他说,“你别干站着,也喝吧。”看着丫环听话地坐下来,高长史忽然想到,自己与高峻的区别,就是高峻这小子想做就做全无顾及,而自己顾虑太多、想高府太多。到头来呢?恰恰像是高府抛弃了他一样。
他想到,高峻左抱一个、右抱一个各具姿色的女子,也没见柳玉如有多不高兴。怎么自己才偷了一回嘴崔颖就不行了呢?看来善妒和女人与好女人的差距真不是一星半点儿啊。
两人你一杯、我一杯,话也不多,一坛酒还没到哪儿呢就见底了。高审行问丫环,“还有没有酒了?”
丫环说有,于是起身去找酒。高审行看着她一起来的腰身,渐渐晕乎的脑海里已经记不起她有多大的年纪了,但却猛然看到了她窈窕中透满着引诱的风情。
等她再提了酒坛子回来,高审行有些不过意地道,“菊儿……都是我不好,是我把你害到这样……”
菊儿在这些日子里不是没想过,自己的这样一个结果原因出在哪里。她认定是那只指戒的缘故,如果当时自己不贪心,高白由鄯州偷偷拿回来那只红宝石指戒时,敦促他速速给崔夫人送回去,也就不会有后边这些事情了。
但是,此时听到老爷说出这话来,她毫不怀疑地就相信了。丫环控制不住地抽噎、肩膀一耸一耸、泪珠子一对一对下滚落下来,说道,“都是菊儿命苦罢了!那天晚上不该惧怕老爷……”
都不必再说什么了,两个人一个愧疚、一个后悔,酒就再也说明不了什么了。还有什么比一个拥抱更能表达他们此时百感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