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此处,夏添先是仰头对月鸣叫,悠长的狐鸣在古老的大山里一圈圈地荡开,这是告知狐族有危险,让大狐狸看顾好幼崽。
狐鸣清越,褚钰等人将这声音听得一清二楚,其中一个手下道:“刚才那只小崽子可没力气叫得这么大声,看来是其他狐狸上钩了。”
褚钰笑了笑,低头看了一眼定位仪显示的位置,他们离那个一闪一闪的小红点已经越来越近了。
“伤成那样自然没力气,你们几个做好准备,这叫声听着倒是中气十足,说不准是已经找到了狐衔草,正通知同族。”
老陈听得咋舌,不由得问道:“褚先生,你还懂狐狸语?”
褚钰但笑不答,他哪里真听得懂什么狐语,不过是勉力记住了几种较为特殊的音调罢了。
但他听不懂,却不是所有人都不懂。
在这个小世界一直和夏添的狐狸模样相处,对于小狐狸的不同叫声,盛黎渐渐也能分辨一二了,更何况夏添的音调他无论如何也不会错认,当小狐狸在山崖上开口时,他一听便认出了那是夏添的叫声。
那第一声叫声绵长而安稳,虽然带着敦促之意,却并不焦灼,盛黎便知道他的夏夏此刻还好得很。
随后,远处又传来了一声狐鸣,这一声较之方才要更细更软,不单盛黎听出来了,护林所其他人也听出来了。
小魏正在监控室里透过红外摄像头紧张地关注着野外的场景,乍一听到这声狐鸣忍不住笑了,他端起一旁的浓茶大大地喝了一口下去,说道:“这是撒娇呢吧。”
小狐仙在他们队长面前可半点“仙气”都没有,又娇气又懒散,偏生他们队长还就吃这一套,每每小狐狸这么一叫,不管是要吃的要出去玩还是要抱,盛黎莫敢不从。
几位队员曾经打趣队长这是养了个儿子,盛黎听罢不怒反笑,只说自己是从山里抱回来一只小狐狸精,以后是要当做伴侣的。
老陈对这个叫声自然也不陌生,他一听就微微拧起了眉头,难道小狐仙也上山来了?队长难道不知道褚钰这群人有多心狠手辣,竟然会把小狐狸带上山来?
盛黎自然知道,他听到这一声就明白了,小狐狸这是在向自己报平安,也是在讨好撒娇,他稍后要做的事情恐怕有些危险,这是特意在提前报备了。
他看了一眼方才无故疼痛了一下的手背,无奈地摇头笑了笑,也罢,哪怕真是受了什么伤,他们俩总能一人一半地担着,即便出了意外,他也会先紧紧地抱住自己的小狐狸。
盛黎的嘴角不过上扬了半分便立刻垮了下来,因为随后他就听见了夏添发出一声尖锐的哀鸣,尽管知道那十有八/九是小狐狸故意叫出来的,但盛黎仍是不可避免地呼吸一滞,脚步都加快了几分。
褚钰等人听到这一声却是喜不自胜,哪怕林永旺这等听不懂狐狸叫的也明白这一声十分凄哀,恐怕是见那只受伤的小崽子危在旦夕,故而物伤其类。
这时,褚钰见那个小红点移动的速度更慢了几分,在仪表盘上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了,兴奋得拍了拍身边人的肩膀,“赶紧上,狐衔草起效时间极快,恐怕那只小崽子已经走不动了,我们赶紧跟上去!”
他旁边的手下人背着一个大大的便携式储存器,正是为了第一时间将狐衔草放进去保存好,然后把它送到该送的人面前。
老狙爷看了一眼前路,眸光微微一闪,却没说什么话。
老陈自然也识得那条“断头路”,林永旺却不是常在盘龙山上呆着的,虽说知道这山上有不少奇险之处,却根本搞不清楚方位,褚钰等人是初次进入盘龙山,自然也不知道。
这时,老狙爷忽然开口,“停一下。”
众人齐齐止步,却见老狙爷扛起随身背着的,疾步走到前方一株老树下,举枪便射,他甚至都没有瞄准,就准确无误地打掉了安藏在枝叶间的摄像头。
饶是在监控里看得一清二楚,已经知道有人正在靠近,小魏也被老狙爷这一下吓得往后仰了仰,几乎从椅子上跌落下去。
可这一来他们的疑问就迎刃而解了,难怪那个人枪法如此娴熟老道,对于摄像头的位置更是一清二楚,在这个盘龙山上,若说有谁比护林所的人更了解这座大山,那么除了山间的草木野兽,就是这位守了一辈子大山、扛了一辈子的老人了。
老狙爷打掉摄像头便不动了,他放下枪,却仍旧将之牢牢攥在手里,只一动不动地盯着褚钰。
褚钰虽然城府极深,但被老狙爷那鹰隼一般的眼眸紧紧盯着多少也有些不适应,他不自觉地偏了偏头避开了老狙爷的目光,“你放心,我们很讲信用。”
“最好是,不然这杆可不认人。”老狙爷冷哼一声,说道。
老陈以狐疑的目光在老狙爷和褚钰两人之间打了个转儿,末了却没有出声,而是安静地提着枪跟上了他们。
雪地上刺眼的血迹由浓转淡,老狙爷越走越是神色难看,褚钰等人却是神情愉悦,老陈暗自捏了捏拳,正盘算着要不要把人引开,张开嘴还没说话就被一个獐头鼠目的男人打断,对方凑到褚钰面前邀功道:“褚先生,你看这血,那只小狐狸必然撑不了多久,方才咱们也听见大狐狸叫了,只要这小崽子被大狐狸发现,它一定回去找狐衔草来给小崽子续命,这点我有把握。”
闻言,老陈挑了挑眉,有些不服气对方抢了自己风头似的反驳道:“话说得太大当心闪了舌头,褚先生,别的不说,这事儿我可知道,上次可还有人在山里剥了怀孕的母狐狸,那时候可没见什么狐狸找来草药给它们续命。”
“你知道什么。”那个男人冷笑一声,“你说的那帮人我倒也听过,不过是群莽夫罢了,听了狐衔草的事就匆匆忙忙上了山,狐狸这东西精得很,它们当然会为了救同族去找狐衔草,可那群人光知道那作为诱饵的狐狸要是受了重伤,可却不是什么都不管的,那些母狐狸被剥了皮,除非神仙在世否则谁能救得活?他们又想要狐皮又想要狐衔草,上哪儿去找那么好的事。”
说罢,他又不怀好意地看了老陈一眼,说道:“说起来,那帮倒霉鬼还是咱们陈小哥去抓的不是?”
老陈面色不变,自嘲地笑了笑,“可惜我知道这消息晚了些,否则哪里还用平白在这里耽搁”
对于他们的争执,褚钰一直作壁上观,直到此刻才出言安慰了几句,“放心,这次出去以后,我绝对不会让你吃亏。”
老陈适时地露出感激神色,这几日他倒是看清楚了,褚钰此人面善心恶,手段阴狠却擅长装老好人,且格外享受被他人奉承,此刻他也不说别的,但只露出一副将对方奉若神明的神情,便立刻令褚钰心情大悦。
众人跟着血迹和定位仪一路上行,道路越走越偏,四下草木也越来越茂盛,被惨白月色一照,在地上投射下漆黑诡奇的影子。
眼看着这条路越走越熟悉,老陈忽地眉心一跳,下意识地转头看向了老狙爷,恰巧老狙爷也正看向他,两人目光一触即分,倒是印证了各自猜想——
第185章 极品狐狸精赖上床()
因无法判断褚钰等人的方位;夏添只能一面布置陷阱一面时刻留心四下动静;还要时刻防备着有其他被血腥味吸引过来的夜行野兽,倒是连犯困都顾不上了。
他知道褚钰这些人可不像上次那帮偷猎者一般好对付,且盛黎就在身后,他更是不敢掉以轻心。
夏添倒是不知道那个所谓的狐衔草长什么样子,但蛇果毫无疑问是有效的;他思忖片刻;又飞快地顺着原路跑回,从方才白蛇盘踞的灌木丛内又叼出了一枚红果子。
这枚蛇果比方才那枚小了半圈;且顶端还微微泛青;显然没有完全成熟,夏添叼着它飞快地跑回了断头路;又将耳朵贴在雪地上;不到片刻就听到了一阵脚步声隐约从雪地上传来,这步伐稍显凌乱;并不如盛黎及护林队的人整齐。
夏添不再耽搁;立刻一口咬掉了小半块蛇果。蛇果入口即化,分明是从冰天雪地里摘来,却宛如一汪温热泉水顺着喉头一路下涌;小狐狸只感到一股温泉水似的暖流传遍体内奇经八脉;令他在这大雪天也觉得周身温暖无比。
蛇果刚一入肚;那阵脚步声就已近在耳边;夏添警觉抬头;立刻跳上了旁边一块巨石;低头时正对上下方望上来的一双贪婪的眼睛。
“狐衔草!”
褚钰一行人刚走到斜坡下一块平地上,见到夏添双眼一亮,其中一人更是指着被小狐狸按在脚爪下的半枚蛇果低声呼道。
老陈一怔,在看到周围人欣喜若狂的神情后明白过来,那绝不是他们看错了,而是所谓的“狐衔草”本就是果子而并非草。
夏添并未猜错,这狐衔草实际上就是蛇果,由蛇唾哺育而成,本就是多年成精的老蛇才能养出来的珍宝,在这个小世界中药效犹甚,且最为关键的一点则是这蛇果散发出的独特香气唯有狐族可以闻到,所以天下间除了哺育蛇果的大蛇和狐狸,再没有别的动物能找到蛇果踪迹。
而蛇类比之狐族更显阴狠,它们会为了守护蛇果拼尽全力,一旦为人所迫,则宁肯主动毁掉也不会将之交出。因此,狐狸就成了找到蛇果的唯一办法,而蛇果在结果以前与寻常草木无异,所以蛇果才得了个“狐衔草”的别名。
而若非必要,狐族并不愿意与蛇族对上,同为捕食者,它们很难占据绝对的上风,狐族又不以蛇果为食,平白无故自然不会去招蛇类的晦气。
也正是因此,心思狠毒的偷猎者才想出了虐杀幼小或是行动不便的母狐狸,以此逼其他身强体壮的狐狸去寻找蛇果,从而拿到这味被传得神乎其神的草药。
自来到盘龙山起,褚钰虽然已经自认做了完全准备,但也没想到会这么快就一举寻得狐衔草,原本还有七八分猜疑的心在看到蛇果上的狐狸牙印后登时放下了戒备,他找了这东西这么久,自然知道狐衔草对于狐狸来说具有多大的吸引力,毕竟这东西就意味着无限的生机,而兽类的天性就是求生,要是那只狐狸只找了枚果子却不下口,他才要不放心。
思及此处,褚钰面上不免露出几分难掩的喜色,转头冲林永旺扬了扬下巴,示意对方立刻行动。
老陈却是看得心惊肉跳,面前那只灰头土脸的白狐分明是养在护林所的小狐仙,以他们队长对待小狐仙那视若珍宝的态度,怎么会让对方独自来到这断头路,且还不知去哪里撞了一身的血迹?
思来想去,老陈只得出了一个答案,这多半是盛黎故意为之,他们方才追的那只小狐狸到了这里就消失得无影无踪,而那枚定位器则被扔在一边,仍在一闪一闪地亮着微弱红光。联想起上次小狐狸在护林所里引自己到地窖去的举动,老陈倒觉得这更像是小狐狸特意扒拉下来留在此处,就是为了引褚钰等人近前。
再一看此处地形,老陈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恐怕小狐狸就是特意在这里等着这群人来,指不定还有什么陷阱等着他们。
他并不觉得这是狐族心狠手辣,只觉得因果报应循环不爽,为了所谓可以起死回生的狐衔草,这些人便将其他动物的性命视若草芥,狐族有灵,哪里能忍得下这口气?
因此,老陈并不打算对这些人说出断头路的可怕之处,反正大雪数日,山中处处都是厚厚的积雪,哪怕真从山崖上跌下去一时半刻也要不了他们性命,反倒方便他们行动将人一网打尽。
林永旺虽是本地人,却不像老陈和老狙爷这样天天在盘龙山上呆着,虽说知道些山中奇险的说法,又哪里知道具体是在何处,他见这两人都没有开口,自然以为这里根本没什么了不起的,当下活动了一下手腕,冲褚钰低声道:“褚先生,我去试试。”
褚钰自然乐得有人抢在前面背黑锅,欣然点头同意。
“别动!”那个贼眉鼠眼的男子却皱着眉头阻止了林永旺,男人狐疑地看了不远处弓起脊背做威胁状的小狐狸,说道:“咱们刚才打的狐狸比这个可小多了吧?”说着,又对褚钰道:“褚先生,这狐狸哪有一会儿就长这么大的?”
老陈在一旁听得清楚,心中暗道一声不好,要是让褚钰等人起疑,又换上对付小狐仙,只怕再来两三枚蛇果也抗不过去枪子。
他正要说话,林永旺却觉得被此人驳了面子,满脸的不高兴,反驳道:“这当然不是刚才那只小崽子,枉你说什么最会找狐衔草,这不是瞎扯淡吗?”说着,他指了指被夏添按在脚爪下的那枚蛇果道:“你自己也说了,只有年轻力壮的狐狸才能夺得蛇果,这只狐狸肯定是发现了那只小崽子,所以才去抓了蛇果来续命,你瞧瞧,那枚定位器都在旁边扔着,肯定是这只大狐狸扒拉下来的。”
褚钰骤然被那人打断,本就有些不悦,听了林永旺的话倒是点了点头,“这当然不是刚才那只小崽子,可狐衔草却是真的,不是吗?”
那贼眉鼠眼的男人仔细看了看,上次取来的蛇果为他带来了无尽荣华富贵,他自然将之记得清清楚楚,此刻看清楚了蛇果的模样,也不得不点头称是。
见状,林永旺跟着冷嘲热讽了那人几句,对方面色不愉,却碍于褚钰的脸色并不敢与之争辩。
老陈也自告奋勇要去“抓狐狸”,还建议不要动枪以免惊跑了这只狐狸,“褚先生,这里地势险要,动手恐怕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褚钰思忖片刻,倒是点了点头,他并不是怕引起麻烦,只不过是见面前那只小狐狸按着的蛇果已经被咬去了大半,若有可能,他自然更想抓活的去找其他狐衔草。
故此,林永旺和老陈两人便放下摸上了山路,地形稍转,林永旺眼尖地发现了断头路的蹊跷,当下心头一跳,立刻便想起了在盘龙山传得风风雨雨的断头路。
他微微侧头看了老陈一眼,见对方满脸严肃,正不断摆弄手中的尼龙网,似乎在思考怎么下手才能一击必中抓住狐狸。
林永旺犹豫片刻,故意在往上走时故作无意崴了脚,立时便软倒在地动弹不得。
林永旺想得很明白,他要权势要升官,但这一切却都是要建立在自己健康安全的基础上的,否则若是从这里掉下去丢了性命,即便褚钰送他高官厚禄黄金万两又能如何?
林永旺不肯上前,褚钰也不会让自己的人动手,他冲老狙爷使了个眼色。
老狙爷捏了捏拳头,虽则十分不情愿,最终却仍是走上了前去。
林永旺能看出不对,老陈自然也能,可他注意到的却不是断头路,而是夏添所站立的那块巨石——
巨石看似坚硬稳固,底部却隐约悬空,他仔细看去,只觉得那巨石竟好似在夜风中微微摇晃,只靠着顶端站立的小狐狸保持平衡。比起那枚狐衔草,他倒是更担心那只小狐狸会不会一个不小心就掉下去。
眼看着老狙爷和老陈都走到近前,原本一直戒备十足地盯着他们的夏添忽然松开了爪子,将那剩下的小半枚蛇果往前一推,蛇果登时滴溜溜地打着转从石头上滚了下去。
原本捂着脚踝在一旁低声抱怨的林永旺登时眼睛一亮,双眼紧紧盯着那枚蛇果就蹿了出去,若是能把这半个狐衔草拿回去,褚钰至少也得兑现一半的承诺吧?
那枚蛇果并未滚出多远就被他牢牢抓在了掌心,林永旺正喜不自胜,正仔仔细细地打量着那枚色泽鲜红如石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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