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师傅说:“八卦阵的原理都是一样的。关键是阵眼在什么地方。咱们知道了阵眼的位置,就能找到正确的路,从这里走出去。可是我们如果呆在山谷里面,就永远找不到阵眼。”
我马上明白他的意思了,接着说:“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吗?”
崔师傅笑了笑:“是啊。咱们在山谷里面,分清楚东西南北就不错了。想要看清这八卦阵的全貌,简直是痴人说梦。”
我们歇了一会,太阳已经从东方升起来了。它被山中飘荡的雾气一衬托,更显得光芒万丈,壮丽的很。
崔师傅站直了身子,向周围望了望,然后摇了摇头:“柴天,咱们恐怕得下山。”我奇怪的问:“这是为什么?”
他指了指西北角:“咱们所在的山峰不是最高的。西北角那一座挡住了我的视线。咱们得去那里。”
我无奈的答应了,跟着崔师傅上山下山。
一山更比一山高。我现在终于明白这句话了。我和崔师傅在山谷中来回的穿梭,不停的爬山。干粮和水在第二天就用完了。我们只能喝山泉解渴,捡野果充饥。完完全全变成了两个叫花子。
好在这天傍晚,崔师傅站在山顶的巨石上面,满意的点了点头:“再也没有山遮挡我的视线了。我在这里能够看清楚八卦阵的构造。”
他借着夕阳的余晖,一边看,一边在石头上写写画画。过了一会,天完全黑下来了。虽然有月光,但是想要看清群山,实在是千难万难。
好在崔师傅已经不用东张西望了。他点起来一支蜡烛,在石头上不停的写字。我看见上面全是天干地支,一排排的,像是在计算什么东西一样。
我百无聊赖的坐在旁边,看着天上的云彩。
晚上本来看不见云,但是当它挡住月亮的时候,就清晰可见了。我长叹了一口气,感觉我的性命就像是这月亮一样,悬挂在天上,动弹不得。任由乌云遮住或者不遮住,我自己半点做不了主。
我正在望月兴叹的时候,崔师傅忽然在巨石上重重的拍了一下:“哈哈,我知道在哪了。”
他从包袱里面把罗盘掏出来。然后咬破手指,在上面点了一个血指印。他满意的点了点头:“指印的方向,大概就是阵眼了。那村子估计就在里面。就算不在的话,我们多走两步路,也能把它找出来。”
他拍了拍我的肩膀:“柴天。咱们走吧。山村就在眼前了。”
我疲惫不堪的坐在地上,脑袋靠着石头:“你倒不如说,鬼门关就在眼前。进了山村,是生是死还不知道。你让我睡最后一觉行不行?”
崔师傅居然答应了我的要求,他坐下来,一个劲的嘀咕:“也对,也对。我们应该先休息一会。”
据说人临死的时候,会回顾自己的一生。无论大事小事,还记得的,或者是忘记了的,都会涌上心头。我躺在巨石旁边,就在干这件事。我一边回忆,一边后悔,好端端的,怎么就和小鬼扯上关系了呢?
我以为我会胡思乱想,在这里呆一晚上。但是没想到,我很快就睡着了。即使冷硬的山风吹着我,我都没有醒。
第二天早上,我被崔师傅摇醒了。我全身疼得要命,估计是被凉风吹坏了。他拽着我说:“咱们赶快走吧,活动开了就好了。不然的话,老了之后落一身毛病。”
我答应了一声,揉着酸疼的肩膀,跟在他身后。崔师傅手里面端着罗盘,兴冲冲的向前走,好像山村里面有什么好事在等着他似得。
我忽然想起来他之前的话:“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壤壤,皆为利往。人都是无利不起早的。”我看着他的背影,心想:“你这么积极地进山,是不是也在贪图什么利益?”
第四十六章 石塔()
现在是大白天,太阳在头顶上照着。虽然周围有一些雾气,不过这雾气也快散掉了。我心里面倒也不害怕。
我加快脚步,追上崔师傅:“我总觉得你进山的目的不太纯粹。”
崔师傅瞪了瞪眼:“不纯粹?我进山是为了取到追兵的血液,好交换我的命灯,有什么不纯粹的?”
我摇了摇头:“当初你本来不用把命灯交出去。从那时候开始,你的目的就不纯粹了。”
崔师傅皮笑肉不笑的说:“我立志捉鬼降妖,把生死置之度外,行不行?”
我干笑了一声:“行啊,这有什么不行的。”
我们说这话的时候,脚下出现了一条路。这路很窄,但是绝对是人工形成的。我们沿着路转过了一个弯,就看见前面出现了一片房屋。
崔师傅把罗盘收起来,兴奋地搓了搓手:“比想象中还要容易啊。我们找到山村了。”
我不由自主的停下脚步来:“我怎么总觉得不对劲呢?咱们找到它是不是太容易了?”
崔师傅瞪了瞪眼:“这还容易?咱们两个在山林子里面转了半个月,饿的身上只剩下两排肋条骨。”
我摇了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觉得这村子太正常了。这么诡异的山村,不是应该茹毛饮血,鬼哭狼嚎吗?”
崔师傅点了点头,也有些奇怪的看着前面:“这个地方,确实正常的过分了。咱们得小心点。”
我们没有马上进村,而是藏在一颗大树后面,向那边悄悄地观察。我看见有村民坐在村口聊天,一派祥和的气象。我有点怀疑我们两个是不是找错了地方。
崔师傅想了想,吩咐我说:“把衣服脱下来。”
我愣了一下:“你这是什么意思?”
崔师傅不由分说,把我的上衣扒了下来。穿在了自己身上。又把自己的黑裤子撕去了半截,弄得破破烂烂的。
我的上衣脱掉之后,就只剩下一个衬衫。这时候虽然是夏天,但是在山里面还有点凉。我忍不住问他:“你这是搞什么鬼?”
崔师傅嘿嘿笑了一声:“这一黑一白的打扮太显眼了。咱们最好装成迷了路的人,以此为借口进到村子里面去。”
我听了这话,眼前一亮,向崔师傅竖了竖大拇指:“这个计策好。他们不是假装普通的村民吗?那我们也假装普通的路人好了。”
崔师傅把罗盘和桃木剑等等零碎从身上掏出来,埋在路边,然后招呼了我一声,一瘸一拐的向山村走去了。我跟在他身后,心想:“这小子,装的还挺像。”
我现在的心情,就像是上学的时候去办公室,找老师主动承认错误一样。坐在村口的老头很快发现我们两个了。他笑眯眯的迎了出来。这种淳朴的笑容,我可是很久没有看到过了。
老头自称是村长,热情的问我们两个从哪来。崔师傅编了一套瞎话,说我们两个在山里面迷了路,转了半个多月,总算看见人眼了。
这话其实也不算假,任何人看见我们两个的肋条骨也该信了,我们确实吃了不少苦。
村长同情的叹息了两声,就吩咐一个年轻人给我们安排住处,顺便给我们准备了饭菜。村长告诉我们,如果我们不着急回去的话,就在这里歇几天,有了力气,再派人把我们带出去。如果我们着急回家,就干脆派几个人把我们抬出去算了。
我们假意客气,表示愿意留在这里一段时间,等有了力气自己走出去就行。
我和崔师傅忍耐住好奇心,没有瞎打听。吃饱了之后,就躺在床上睡觉。
崔师傅一直装作营养不良,不能长途跋涉的样子。整天在村子里面做恢复训练。很快,他把这里前前后后都摸熟了。
这天晚上半夜时分,我睡得正香。忽然听见崔师傅在小声的叫我。我睁开眼睛,看见他蹲在窗前,两眼直勾勾的看着我。
我被他搞得有点紧张,连忙问他是不是有什么事。
崔师傅小声说:“柴天,你有没有发现,这个村子不大对劲?”
我摇了摇头:“我还真没发现什么不对劲的。这里的人和山外的农民没有什么区别。”
崔师傅嘿嘿笑了一声:“看样子,你是被他们给骗到了。你有没有发现一个问题?这村子里面没有女人。”
我一听这话,顿时一愣:“对啊,这村子里面全都是男的。这不可能,没有女人的话,他们怎么繁衍后代?”
崔师傅坐在我床边,嘟囔着说:“有两种可能,一种可能是,这里的男人也可以生孩子。”
我摆摆手:“不可能,我宁可信鬼也不肯信这个。”
崔师傅笑了笑:“那就有第二种可能了。他们男女分开住。”
我听了这话,从床上坐起来:“这个有点意思啊。你是有证据呢?还是自己瞎猜的?”
崔师傅小声的说:“有一点证据。这村子后面有一条山路,不知道通到哪里。山路上面有人把守,应该挺重要的。我猜想,那些女人就被关在路的尽头。”
我听崔师傅这么说,忽然想起万锁和钟守勤来了。我忍着不说:“当年万锁他们两个人,和我们是不是一样?他们误闯到这山村里面来,发现了那条路,一时好奇走了进去,然后见义勇为,救出来了一个女人。”
崔师傅点了点头:“很有可能是这样。不过你放心,他们的悲剧,咱们两个不会再经历了。咱们不是救出一个人去就完了,咱们得弄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忍不住说:“我怎么感觉咱们两个会更悲剧呢?”
崔师傅笑了笑:“行了。趁着今晚上没有月亮,咱们两个摸黑溜出去。去看看那些女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答应了一声,就跟着崔师傅拉开了门。没想到,门开之后,外面的景象吓了我们两个一跳。
我看见街上有不少行人。他们个个手里面捧着一支蜡烛,像是行尸走肉一样,慢慢地向一个方向走着。
崔师傅反应很快,一伸手把门关上了。他的脊背靠着木门,两眼乱转。不知道在想什么。
过了一会,他拿起桌上的蜡烛,掰成两半。点燃了递给我:“咱们出去,混在他们中间。”
我有些担忧的问:“这样行吗?要是被人发现了,吃不了兜着走。”
崔师傅摆了摆手:“你放心吧,我看他们两眼发呆,肯定发现不了。”随后,他拉开门走出去了。
我跟在后面,把木门关好,夹杂在人群中,晃晃悠悠的向前走。我不知道他们要上哪去,我只能低着头,尽量藏着我的脸,是不是瞟一眼崔师傅,提醒自己不要跟丢了。
山村不大,我们很快就到了外面。我看见烛光宛如一条长蛇,弯弯曲曲的,向山后移动。看来崔师傅说的没错,这里真的有一条小路。
我们在路上走了一会,眼前忽然豁然开朗。
我看见一个巨大的山谷,山谷中有一个深潭,潭水清冽,即使在十几米开外,我仍然觉得冷飕飕的。
在寒潭周围,密布着一座一座的石塔。这些石塔是用山上的碎石头堆成的,我看了一会,感觉他们更像是坟墓。
山民向一个方向跪了下来,他们把蜡烛放在身边,努力地俯下身子,额头触到掌心。这姿势,和跪尸一模一样。直到这时候我才确定,我们没有找错位置。这就是当年的村子。
我和崔师傅不得不学着他们的样子,也跪了下来。
第四十七章 寒潭()
所有人都跪在地上,旁边的蜡烛像是天上的星星一样繁多。一阵夜风吹过来,烛光忽明忽暗,照的村民也有些恐怖。
我很担心,再在这里跪上一会,我们都会变成大着肚子的孕菩萨。可是到了这时候,已经无路可退了,我身子周围都是跪着的村民。如果在这时候溜走,一定会引起注意。我只能硬着头皮在这里呆下去。
从我这个角度看过去,跪在地上的人像是鱼鳞一样,一个挨着一个。在最前面,有三个人是端坐着的。再之前,就什么都没有了。
过了一会,周围的人忽然小声的嘟囔起来了。开始的时候他们的声音很杂乱,但是几句话之后,就变得统一起来。我仔细听了听,他们是在念经。因为几乎隔上两三句话,就会出现“观音”两个字。
我扭头看了看崔师傅,他也在装模作样的小声嘟囔。
忽然,念经声停下来了。从远处的黑暗中,传来了低声的哭泣。
村长和另外一个老头,从黑暗当中扶出来了一个女人。这女人在烛光下,满脸都是泪水,她的身子打着哆嗦。也不知道是因为悲伤,还是因为害怕。
她几次张了张嘴,小声的向村长说:“我不愿意。”
而村长连连叹气,小声说:“孩子,你真是糊涂啊。这是好事。万一这件大事做成了,你就是佛母。什么荣华富贵,名利地位。都不用看在眼里。直接长生不老,到那极乐世界去享福了。”
女人小声的哭泣着,泪水从腮帮子一直流到嘴巴里面。她使劲的摇着头,但是村长像是没有看到一样,拖着她一步步走到了碎石滩上。
女人被扔在地上,她似乎吓得手脚已经软了。趴在那里,无助的抽搐。
坐在队伍最前面的三个老人,开始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木鱼。木鱼声在安静的夜里清脆的传了出来。
村长弯下腰,将女人身上的衣服扒了下来。她在月光下一丝不挂。所有人的表情都很严肃,他们看女人的目光满是鼓励,没有一点亵渎的意思。
随后,有两个小童走过来。他们当中,其中一个捧着白布,另外一个捧着笔墨。
村长去过白布,在女人的脚腕上缠了一圈。然后高声念了一句:“善男子,若有无量百千万亿众生,受诸苦恼,闻是观世音菩萨,一心称名,观世音菩萨即时观其音声皆得解脱。”
随后,他笔走龙蛇,开始在白布上写着一句话。
毛笔字的特点就是个头比较大。一圈白布根本写不了几个字。村长开始一边缠,一边写。很快,女人的身体全被这白布包裹住了。她像是一个全身烧伤的病人一样,被裹得严严实实。
村长并没有止步于此,他仍然在念着剩下的经文。手脚不停的坐着这件事。他的动作很快,很显然是做熟了的。
几分钟后,一篇经文终于念完了。女人的身上也缠了厚厚的一层白布。她的哭声全都闷在白布里面,听起来更加可怜了。
村长把毛笔递给小童,挥了挥手,让他们两个走了。紧接着,有两个年轻的壮汉走上来。他们像是提前排练好的一样。一个拽胳膊,一个拽腿,三下两下,让女人跪在了地上,像是拜佛一样,对着那个寒潭。
三个老人手中的木鱼越来越急,众村民忽然站起身来。每个人从地上抓了一块石头。他们依次走到女人身边,恭恭敬敬的磕一个头,念一句经文,然后把石头堆在她身上。
很快,潭边出现了一座高大的石塔,而女人的身子,再也看不见了。
村民们做完这些,就三三两两的结伴回家了。
我和崔师傅心怀鬼胎,跟着他们想回走。我们走的很慢,渐渐地就落到了队伍后面。崔师傅拽了我一把,我们两个藏到了路边的大树后面。
村民渐渐地走光了。我们摸着黑,又折返回寒潭边。
天上有一块乌云飘过来,把月光给遮住了。月黑风高夜,我们两个准备要干坏事了。
崔师傅指了指寒潭边的石塔:“估计每一个里面,都关着一个女人。”
我点了点头:“是啊。你要把她们救出来不成?”
崔师傅点了点头:“不管怎么说,咱们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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