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儿听剪昔说的在理,忙不迭点头应下,同宝银紧赶着跑远了。剪昔也不敢耽搁,快行两步进了院子,直冲周如意的屋子而去。
剪昔快步入了屋子,便见周如意面色苍白、奄奄一息的靠在炕上的被褥边,身下被鲜血晕染了好大的一块。豆大的汗水自她的额头接连滚落,眼见只剩下一口活气了。
剪昔虽说不知这周如意出了何事,但瞧着这样子,却像是小产了一般。剪昔在这种事上也没什么经验,一时瞧着周如意这幅半死不活的样子,心下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汤圆正缩在屋子中的一角瑟瑟发抖,一见剪昔自门外进来,顿觉自己遇见了主心骨,猛地一下扑了上来,声嘶力竭的喊道:“剪昔姐姐怎么办!姐姐怎么办!周如意要死了!要死了!”
剪昔不知前因后果,一见汤圆在旁,忙一把拉住她,指着周如意问是怎么回事。
汤圆抽泣了两下,哽咽说道:“我……今儿早上在小厨房给姐姐炖好了猪蹄,方才本想着替姐姐端回房中。谁知……谁知到了屋里,姐姐却不在里面。我知道姐姐一向吃的清淡,素来不爱那些油腻的物什。一时……又想着今儿天凉,害怕那猪蹄凉了油腻,便在廊下只了一个小炉子,将那锅猪蹄放在火上温着。”
剪昔瞧汤团哭的抽了气,忙抬手替汤圆顺了顺,轻声安慰道:“你莫要慌,慢慢说,慢慢说。”
汤圆紧紧拽在剪昔衣袖上的两手瑟瑟颤抖,惊恐说道:“我不过……就是出去拿了个东西的工夫,便见她正往姐姐的猪蹄煲里加些什么东西。我……我一时气不过,便上前同她理论。她却说……却是这猪蹄旁里又无人瞧着,谁知道……谁知道是谁的呢。今儿她还就占下了,说着还大刺刺的舀了锅中的一勺子汤水吃了。”
言及此处,汤圆两眼猛然大挣,似是想起什么可怖的事情来。她抽噎了两下,叫道:“当时,我看旁里的……旁里的地上有几块碎骨,便猜着她必是偷着吃了,便紧赶着与她……吵嚷起来。可谁知吵着吵着,她……她突然就捂着肚子蹲了下去。我本以为她是同我闹着玩,便……便上前推了她一把。谁知道她……就软趴趴的倒在那里了,身下……身下还大股大股的涌出血来。”
汤圆浑身猛然颤了两下,掐在剪昔手臂上的两手猛然收紧,声嘶力竭的嚎道:“剪昔姐姐,不是我,真不是我做的。我没有做什么!不!不!是我!是我害死了周如意!”
“无事的,无事的。”剪昔瞧着汤圆这般状似癫狂的模样,心下也是一阵心疼。剪昔当下也顾不得手上未好的烫伤,轻手将汤圆揽入怀中,在她耳边轻声耳语耳语了几句,渐次安抚着汤圆失控的情绪。
剪昔轻手拍着汤圆的背脊,心下却是一番惊涛骇浪。按说尚未入谢庭嵘小院之时,有人夜半焚那百花冢,已然断了剪昔等人有孕的可能。若真是这般,这周如意身下落血之事,却又从何讲起。再者说了,这周如意若是真的有孕,又怎会平白小产。听汤圆口中所言,倒像是吃了汤圆为她炖的一锅猪蹄后,才成了如今这番景况。可是……
剪昔愁眉不展,越想越觉狐疑。正当此时,窝在炕上的周如意却猛然大嚎一声。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二百一十五回 如意小产(二)()
如今且说剪昔见汤圆唬得了不得,正轻言安慰汤圆之时,一直窝在炕上的周如意却猛然大嚎一声,身子也极具的抽动起来。
汤圆闻声,身子便是猛的一阵大颤,连攥在剪昔袖间的双手也有些握不住了,只瑟瑟发抖的说道:“剪昔姐姐,她怎么?是不是死了?是不是?”
剪昔未曾瞧见过这种事,也不知是何缘由,只得小心松开了汤圆,轻声将她安抚住。便小心翼翼的向炕边凑去,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未及跟前,剪昔便被扑面而来的血腥之气呛得一阵干咳。剪昔定定神,长舒了一口浊气,凑在周如意身侧,搭手握了握周如意的手腕。却不料入手便是一片冰寒,人瞧着似乎也没有一丁点的活气。
“周如意!”剪昔心下一惊,急言大喝了一声。
周如意却没有一丝的反应,只软趴趴的卧在炕上。若不是剪昔瞧着她胸口尚有一两点的起伏,只怕也以为周如意早已死去多时。剪昔瞧着周如意这般模样,倒像是一口气未曾上来,一时厥了过去。
剪昔心下虽说颇感棘手,可到底不能任由周如意昏死过去。当下也顾不得周如意浑身血污的模样,扳着周如意的身子,便去掐她的人中。
就这般,剪昔也不知自己掐了多久。只听周如意喉间猛地发出一声清浅的嘤咛,隐在眼皮下的眼珠也缓缓的转动了两下,到底不似方才死气沉沉的模样。
剪昔见周如意好歹缓过神来,方才将心落回了肚子。就在此时,昭儿连滚带爬的自屋外撞了进来,手里还扯着一个年长的婆子。
那婆子年纪不小了,被昭儿扯着一路小跑,早便累得喘不过气来。如今好不易到了地方,扶着门框直喘粗气,两根腿肚子也有些打转起来。
剪昔本以为昭儿怎么都得寻个大夫过来,没想到却扯了一个头发花白的婆子进来,当下便不解道:“昭儿,我不是要你想法子寻个大夫过来吗?你扯个婆子过来做什么?”
“是因为”昭儿嘴唇微启,正欲说话。
那婆子却上下打量了剪昔一通,扯过昭儿的话头说道:“哎呦,这位姑娘,老身瞧着你真真是糊涂了。这种事儿,又有哪个大夫肯来呢。人家嫌咱们女子污秽,自是不肯过来污了眼的。你若是信不过老身,只管出去寻旁人便是。又何必守着老身的面,说这些个凉人心的话。”
剪昔起先未曾遇到过此事,自是不知这内中的门道。如今听这婆子这般说,才察觉到自己的失言。忙不得赔笑道:“这位妈妈,且请无怪,我年纪轻轻的不知事。如今一遇见这大事,反倒浑了头,如今在此处与您告个罪。您快进来瞧瞧罢,眼见这人就要不行了。”
那婆子被剪昔安抚的很是舒坦,自是知道此事耽误不得,当下也不再拿架子,紧赶着进屋去瞧周如意了。
“妈妈,我且跟着您进去搭把手。”剪昔恐屋中人手不够用,便想跟在那婆子后面进去帮忙。
那婆子瞧见了,脸色一板,啐道:“去去去,大姑娘的,紧赶着进来凑什么热闹。若是闲着无事,去烧些热水,取些干净的布过来。”
剪昔闻言,也只得息念头,张罗着几个小丫头去烧了热水来。剪昔眼睁睁的瞧着那婆子进去将汤圆赶出后,便闭了屋门,心下急得好生了不得。又瞧见远处几个婆子正探头探脑的瞧热闹,并没有打算上前帮忙,心中顿生了一阵烦躁。
剪昔猛地冲到了那几个婆子跟前,叫道:“几位妈妈,这种事儿我们不好搭把手,你们还不紧赶着进去支应着。往日里都说我们霸着主子,不给你们出头的机会。如今这机会来了,妈妈们可是要抓住才是。”
几个婆子面面相觑的瞧了彼此几言,却没有一人动上一下。
剪昔知晓自己在这院中没什么脸面,自是支应不动这些婆子。可如今人命关天,剪昔也只得硬着头皮说道:“几位妈妈,如意姑娘虽说不是咱们顶头的主子,可好歹也算是四爷枕边的人儿。如今又出了这般事,谁又知晓此后是怎样一个了局呢。若是她周如意有了什么好歹,四爷不追究也就罢了。若是四爷顾念着旧情,追究下来,谁又能得了个好呢。我们这些做丫头的,怎么也能借个年轻的由头挡过去。可妈妈们呢?”
剪昔见几个婆子神色似有松动,便再接再厉的说道:“如今,大家都在一处瞧着呢。日后若是四爷闻问起来,咱们也不能上赶去蒙骗主子不是”
几个婆子听完剪昔这番说道,心下也是猛然一凛。一时又想着谢庭嵘那个阴狠毒辣的性子,顿觉自己的寒毛直竖。也不用剪昔再废旁的口舌,皆是一窝蜂的冲到那周如意的屋中听差去了。
剪昔见说动了众人,也是松了一口气。又见汤圆可怜兮兮的立在门前,瞧着屋门一副惴惴不安的模样。忙上前轻楼了汤圆,又轻声宽慰了几句。
就在众人忙得热火朝天之时,青鸾听见了信,自外火急火燎的冲了进来,一见剪昔等人,大叫道:“这是怎么回事!我不过出去了一会子,就出了这么大的披露。”
剪昔瞧青鸾面上虽说是一副怒火冲天的模样,可也掩盖不了她面下的阵阵窃喜。这青鸾在谢庭嵘跟前跟了多年,自是不许有人来撼动她的地位。如今这周如意小产,只怕这院中最高兴的便是这青鸾了罢。
青鸾的心思,却叫剪昔猜了个透。如今她面上的怒色不为旁的,只为周如意怀孕一事。自方才她从寻她的小丫头口中知道了此事,当下便恨得牙根直痒,暗地里将周如意骂了个狗血喷头。青鸾前几日还在纳闷,这周如意怎么最近这般低调,整日里瞧着懒懒的,也不在谢庭嵘跟前转悠了。如今瞧来,原是手里握着这张大牌,怪不得这般有恃无恐的模样。
汤圆却不似剪昔这般淡然,她缩在剪昔怀中的身子微微颤抖,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就在众人各怀心思之时,珍儿自外面跑了进来,叫道:“青鸾姐姐,夫人来了,咱们快去前面接着。”
预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二百一十六回 笑面腌臜(一)()
如今且说青鸾一听赵文华光降谢庭嵘的小院,心下便是“咯噔”一声。无弹窗当下也顾不得旁的,领着一群丫头紧赶着出外迎接去了。汤圆虽说腿下一阵脚软,可好歹有剪昔扶着,深一脚浅一脚的跟在众人身后迎了出去。
众人才及前一进的院子,便见赵文华已经扶着蓝雀入了垂花门。青鸾心下猛然一凛,忙引着众人快行两步,上前行了见礼。
赵文华脚下步子一顿,冷冷的瞥了青鸾一眼,面上却笑意灿然的说道:“好丫头,这礼且免了罢。这几日间,你倒是领着唱了几场大戏。”
青鸾闻言,身子猛然就是一颤。若说方才青鸾见赵文华面上笑意满满,便知赵文华已然动了怒气。如今听赵文华这般说道,青鸾只觉山峦崩塌、河水逆流,身子也不可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
赵文华见青鸾这般模样,也只是轻轻一笑道:“哎呦,蓝雀,你瞧青鸾这丫头。平日里瞧着颇为伶俐,今儿怎么这般木呆呆的,也不知将咱们往屋里让让。”
蓝雀自小便跟在赵文华的身侧,自是知道赵文华的性子。如今一听自家主子的说话语气,便知此事必然不能善了了,忙不迭对着青鸾使了个眼色。
青鸾也不是个蠢笨的,虽说在赵文华身侧呆的时日不若蓝雀多,可多少也知道赵文华的性子。如今又瞧见蓝雀冲自己暗使眼色,心下顿时便是一番惊涛骇浪,已然在暗自思忖着如何了局。青鸾虽说心思百转,可面上却未曾露出一丝半点,只态度恭顺的将赵文华一行人向正房里让。
赵文华扶着蓝雀坐于正堂间的太师椅上,身后两溜丫鬟婆子雁翅展开,架势摆的足足的。
剪昔一见赵文华这般姿态,便知今日之事必然不能轻易了局。遂暗自扯了扯汤圆的衣袖,轻声问她:“你方才可是瞧见周如意往那锅猪蹄中加了什么了?”
汤圆一见赵文华竟是亲自来此,早便慌了神,紧紧攥着剪昔不肯撒手。如今听到剪昔这般问也是哆哆嗦嗦,连句囫囵话都说不完全。
虽说此事与汤圆无多大关系,可到底是那周如意吃了汤圆准备的吃食方才出了事的。加之汤圆私下推了周如意一把,若是当真追究起来,只怕汤圆也是逃不了关系的。汤圆也正是猜到了此处,方才会这般惴惴不安,生恐上面追责下来。
剪昔急于弄清内中实情,也好替汤圆开脱。如今又见汤圆这般瑟缩的模样,心下顿时也有些恨铁不成钢道:“汤圆,你且莫急。这上面还未曾说些什么,你自己可别慌了神。如今还不紧赶着想想,万一过会问起来,你这边也好有个说道。”
汤团心底正是大急之时,又哪里能静的下心来了,只觉自己脑中就是一片混沌,思前想后,也只得苦着脸说道:“我也没瞧清,好像她那时拿的是个葫芦瓢,又好像是什么旁的物件。我当时只顾着与她生气,着实没有在意。”
剪昔心底猛然便是“咯噔”一下,又念及早先汤圆在周如意屋中说的话,一丝不好的念头登时涌了上来。剪昔定了定神,连声追问道:“方才你说周如意在你不在旁边的时候,可是偷着吃那锅里的猪蹄了?”
汤圆不知剪昔为何会这般问,虽说心下疑惑,却仍旧肯定的回道:“我就是瞧见旁里的地上有几块啃得干净的猪骨,若不是这般,我也不能同她攀扯到一处去。”
剪昔只觉心中大乱,颇有些声涩语咽的说道:“你说周如意会不会怕你瞧出来她动过这锅里的吃食,又另外在里面加了水?”
汤圆未曾听出剪昔奇怪的语调,细细回想了一番,就突地低声叫道:“剪昔姐姐,没错的,必是这样的。我说她怎么拎着个葫芦瓢在旁里转悠,原是早便存下了这种心思”
剪昔却颇感一丝怅然,若不是方才她为了弄清那黑脸婆子的真实来历,暗中跟在那婆子后面,如今也不会有了这出祸端。只怕是那周如意恐汤圆瞧见自己偷吃,这才在那锅中另加了水。怎奈这周如意却万万没想到,那缸中的水却被人提前动了手脚。
如今瞧来,剪昔若是猜的不错的话,只怕那婆子加在水中的东西,必是红花、麝香一类可叫女子不能受孕的药物。只是,这麝香、红花一类的药物味道极重,那婆子若是不想旁人瞧出端倪,必是下的少之又少。融在那巨大水缸之中,若非真正习医之人,轻易辨识不出。
可这类药材最忌“长久”二次,虽说一次的量少,可也架不住长此以往的饮食。只怕周如意小产一事,这水中的药物只是个引子,仅能叫周如意腹中疼痛难忍。真真正正闯了祸的,却是汤圆无意中的随手一推,将这处隐患实实在在的激发了出来。
剪昔通了内中关键,心下也不由替汤圆担心起来。这厢剪昔心烦意乱,那厢青鸾亦是惴惴不安,神色紧张的注视着赵文华的一举一动。
赵文华默然坐于椅上,饮着小丫头递上来的香茶,笑道:“青鸾,你这院中可是好生热闹。前几日才折了一个丫头,今儿怎的还想唱一出双簧不成。”
青鸾一听赵文华口中所言,“扑通”一声便跪倒在地,恭顺万分的回道:“求夫人责罚,都是青鸾驭下不利所致。”
谢庭嵘园中的丫鬟婆子一见领头的青鸾已是跪下请罪,心下一惊,皆是齐刷刷的跪在了青鸾身后。彼时,整个大厅中鸦默雀静,只能听到赵文华轻手拨弄茶盏的声响。
“的确,你身为这院中的掌事大丫头,实在是该罚。可是”赵文华“叮”的一声将手中的盏盖落在茶盏上,冷笑道。“你若是嫌这园中听差的丫头太杂,只管在我跟前回说一声便是。如今巴巴的整出这些事来,且不说你面子上无光。就是我,也是很难护着你的。”
青鸾听赵文华语气不善,也不敢替自己开脱,忙不迭俯下身子说道:“都是青鸾辜负了夫人的重托,这才接连出了几处乱子。奴婢不敢推诿,甘愿受罚。”
预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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