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此时,外间一见小丫头提了一把铜水壶进来,轻声问道:“青鸾姐姐,可是要放在什么地方。”
汤圆一瞧见那水壶,当下也顾不得什么,跨步上前,一把拉住了青鸾,便要与她分说。青鸾被汤圆闹得脑根直疼,叫道:“你们都是死人吗!不知道上来拉扯着!”
几个小丫头听见了声响,忙上前扯着汤圆,将她拉扯出去。汤圆年纪不大,手下没有两分气力,挣扎了几下便被拖了出去。欲知剪昔此后是何景况,且听下回分解。
第二百零七回 代人受罚(二)()
如今且说青鸾见汤圆被人拉扯了出去,顿觉自己耳根一片清净。她似笑非笑的瞧着剪昔,冷冷道:“怎么,剪昔姑娘,你可想好了,这代人受罚可不是什么好事儿。若是现在后悔了,我自寻人将那个小丫头拎回来,也不碍着你什么事。”
剪昔只是淡淡一笑,面上神情甚是冷然,恍似毫不在意道:“青鸾姐姐若是想叫这院中诸人了解些实情,我也乐得同众人说道说道。”
青鸾瞧着剪昔这幅横劲,也涌了火气上来。转身便从桌上拿了一个瓷杯,塞到了剪昔的手中,喝道:“好,今儿你不是拿不稳东西吗!我便教教你怎么才能将这东西拿的牢!好好将这瓷杯捧牢了,若是不小心磕碰了,你自己几个也好好掂量掂量。”
剪昔不知青鸾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当下也只得按照青鸾的指示,将那瓷杯捧在手中,两手紧紧地握住杯身。
青鸾瞧也不瞧上剪昔一眼,挥手对那提着铜壶的小丫头说道:“你,将水倒到这水杯里!”
那小丫头一听,唬得险些将手中的水壶甩了。这水壶才从灶上提下来,虽说在外间晾晒了这一会的工夫,可也正是烫手之时。那小丫头自是知道这内中的厉害,紧赶着后退了两步,口中连呼不敢。
“瞧你这没出息的模样!给我!”青鸾一见这小丫头这般模样,也有些恨铁不成钢,大叫道。
正当此时,珍儿却不知从何处钻了出来,出言奉承道:“青鸾姐姐且放下,这水正是烫手,可别燎着了。这种粗活,便交给我来罢。”
珍儿一边说着,一边上前接了那小丫头手中的铜壶,挥手将那小丫头打发到门外。
青鸾正乐得有人代劳,如今一见珍儿这般知事,满意一笑,瞧着剪昔尖声说道:“我如今再问你最后一遭,你可是想的明白了!”
剪昔面上依旧一片淡然,恍似眼前之事与她一点关系都没有。剪昔神色平缓地瞧着青鸾,徐徐说道:“姐姐要罚便罚,又何来这么多的说道。”
青鸾只觉自己的一记重拳打到了棉花上,当时便有些气急,大叫:“珍儿,你给狠狠地倒!杯子若是不满,你自己也在旁里举着一个!”
“是。”珍儿本就有意奉承青鸾,自不会手下留情,将剪昔手中的杯子倒了个满沿。
不少的热水顺着杯沿漫出,徐徐地流过剪昔的手背。热水所过之处,皆是通红一片,登时便留下不少红疹似得小疙瘩。剪昔只觉手背一阵剧痛,下意识便握住了杯身。这杯子里又盛了滚烫的热水,一握之下又火烧一般的难受。剪昔只觉自己手中捧了一个火炉一般难耐,手上也不自觉地颤抖起来。
汤圆在外哭嚎的声音尚在众人耳侧回环,剪昔不欲汤圆挂心,便将本已行至唇边的呻吟尽数吞下,自顾自地锁紧了自己的牙关。
青鸾瞧见剪昔这般模样,面上流露出一种难言的快感,她尖声笑道:“今儿教的是规矩,你手下可要握好了才是。可别毛手毛脚的打了杯子,我可不是什么好说话的人!”
剪昔只觉自己的皮肤贴在滚烫地杯身上,生出一种针扎的刺痛。若是旁人,只怕早便撒开手去了。可剪昔生于邵家,骨子中便自有一种清傲。剪昔不愿青鸾看轻自己,两手忍着剧痛,不自觉地紧了两分。可紧咬地后槽牙间发出的咯吱咯吱的轻音,却在暗暗诉说着剪昔所忍耐的疼痛并不如她面上这般淡然。
青鸾被人奉承惯了,瞧见剪昔这番不肯服输的模样,自觉自己受了轻视,阴阳怪气地说道:“我今儿念着你是初犯,也不欲重罚,只要你能够恭恭敬敬地给我陪个罪,咱们也算是将这事掀了过去。今儿这日,我往后也不欲追究。”
剪昔心底早便存了主意,她正想着借着此事离了谢庭嵘身侧,自是不会上赶着讨好青鸾。青鸾面无表情的瞧了青鸾一眼,可出口之言颇为挑衅道:“今日之事,谁是谁非,青鸾姐姐心中想是清楚明白。这人且要知道知足二字怎么写,可别到了过了火候。”
青鸾知剪昔所言何事,生恐剪昔说出什么不利自己之言,登时便截断了剪昔的话,冷哼道:“好个嘴硬的丫头,我倒瞧瞧你能撑到几时。珍儿,倒水!”
珍儿应了一声,提着水壶到了剪昔跟前。也不管剪昔手中水杯满溢的热水,斜着铜壶便是一通狠倒。那杯中的热水本都晾晒的稍微凉些,不似先前那么烫手。如今被珍儿这一通折腾之下,剪昔手掌却是颤抖地越来越厉害。
倏然,院中陡然响起一阵喧嚣吵闹之声。未等青鸾搭言细问,便见屋门外忽然撞进来了一个小丫头。这丫头一边跑着,一边大叫道:“青鸾姐姐不好了!姐姐不好了!”
青鸾正是得意的时候,被这小丫头一打断,登时也有些生气,哼道:“哭丧呢!大吵大嚷的做什么!”
那小丫头才进屋门,便浑身抖得如同筛子一般,满脸惧色,竟是连话都说不囫囵了,只一味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眼见这两腿一软,就要跪倒在地。
珍儿见状,也只得扔了铜壶,上前扶了这小丫头一把,低声喝道:“你有什么事,且将舌头屡直了再说,莫要招得青鸾姐姐不痛快。”
那小丫头双目圆睁,一副骇然失色的模样。她哆嗦了好半晌,方才声涩语咽地说道:“不,不……石……石榴。青鸾姐姐,是石榴姐姐……死了!”
“什么!”青鸾大惊,猛地转过身来,口中呵斥道。“你这小丫头浑说什么!今儿早上人还好好的,怎么一会子的工夫不见就死了!”
“不……不知道,就是……死了。”那小丫头顺了口气,似是想起什么可怖的事情,叫道:“前面叫姐姐快去瞧瞧,外间的婆子已经告到了夫人跟前了。”
青鸾瞧着这小丫头的神色不似作伪,心下也是一惊。当下也顾不得同剪昔置气,紧赶着拎着裙子奔出了屋外。围观众人一见这般景况,也是面面相觑,互瞧了两眼,也做鸟兽群散。
珍儿一见青鸾跑远了,也只得架着那腿软的小丫头追了出去。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二百零八回 石榴之死(一)()
如今且说剪昔见众人皆是齐搭伙地跑到前面瞧热闹去了,屋中只余了自己一人,便跨前一步,将手中的瓷杯放于了桌上。彼时,剪昔的双手早已是通红一片,豆粒大小的燎泡遍布其上,搭眼一瞧甚是可怖。
剪昔被那杯中的热水烫的不轻,两只手哆哆嗦嗦地使不得一点的力气。剪昔缓缓动了动指尖,却激起深入骨髓的剧痛。剪昔忍不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口中溢出一丝清浅地呻吟。
汤圆从外面跑来之时,瞧见的便是这幅场景。两眼登时便是一酸,上前想要握住剪昔的手,却瞧着她手上的伤痕手足无措。语调哽咽道:“这可怎么办?怎么办?剪昔姐姐,都怨我,都是我的错。”
剪昔瞧着汤圆内疚地模样,勾唇浅浅一笑,安慰道:“只是瞧着吓人罢了,不妨事的。过后涂些烫伤的药膏,不过几日也就好了。”
汤圆却是连连摇头,眼角溢出颗颗豆大的泪珠,哽咽道:“姐姐说谎,怎么瞧着不严重了。你瞧瞧,这皮都烫破了。都说十指连心,这瞧着必是疼的。”
剪昔瞧着汤圆眼泪汪汪的模样,正愁着要怎么安慰汤圆。却见宝银从外面快步赶了进来,一见剪昔便叫道:“我在外面听说你被青鸾罚了,可是怎么着了?”
汤圆见是宝银来了,忙上前一把扯住宝银,声涩语咽地说道:“宝银姐姐,你……快来瞧瞧。青鸾她下手太狠了,剪昔姐姐的手都要被她废了……”
宝银瞧着汤圆这幅涕泪横流地模样,也着实吓了一跳,忙越过汤圆去瞧剪昔,这一瞧之下,口中便是一道惊呼道:“哎呦,怎的就烫成这般模样,也难为你能忍到现在。瞧着柔柔弱弱的,未曾想倒是个硬气的主儿。”
“今儿咱也来个红烧猪蹄。”剪昔自嘲了一句,甩了甩自己双手。却未曾想扯到手上的伤痕,登时便疼的龇牙咧嘴。
宝银低呼一声,忙上前轻扶了剪昔的手臂,语调担忧道:“且别同我耍贫嘴了,瞧瞧这都疼成什么模样了。我那边还有些烫伤膏子,你先涂上一些。瞧着样子,到底要寻个大夫来瞧瞧才是。”
汤圆早便担心内疚地了不得,顺着宝银的话头连连点头道:“剪昔姐姐快去快去!”
剪昔也当真疼的厉害,当下也不推辞,跟着宝银回了屋子。才进屋子,宝银便翻箱倒柜的一通好找,自匣子里翻出一小罐烫伤膏子来,又唤汤圆打了水来。一时间,你呼我叫的,倒也忙得热闹。
就这般,三人折腾了好大一会功夫,宝银才将剪昔的两手细细地包扎好了。
剪昔手上涂了药膏,凉丝丝地正是舒服,举着包扎地两手对两人笑道:“瞧瞧这两个大粽子,真真还是肉馅的呢。”
宝银被剪昔的贫嘴逗得一乐,颇有些哭笑不得的说道:“你呀你,伤成这般还有气力说笑,真不白瞎了你这张嘴儿。”
剪昔嘿嘿一笑,摇头晃脑的说道:“非也,非也,苦中作乐当为人生一大趣味,我这也是追忆古人之行径。”
汤圆自方才便一直缄默不语,如今听剪昔这么一说,眼圈又是一红,金豆子吧嗒吧嗒地落了下来,语调愧疚道:“都是我,都是我,今儿要受罚的人本是我,都是剪昔姐姐替我担了下来,才成了这般模样。”
话及此处,汤圆猛地抬起头来,神色颇为懊悔地说道:“都是怨我,谁叫我就这般蠢笨。剪昔姐姐……方才说的时候,我……我早该听出问题来,不该由着剪昔姐姐将我支开。如今,倒累得姐姐受了伤……”
“汤圆,无事的……”剪昔轻声安慰道。
汤圆却是猛地摇头截断了剪昔的未尽之言,道:“不!我若是警醒一些,不去接这趟差事,也不会平白招了这趟祸事出来。我也想通了,必是珍儿在中间捣的鬼,我这便寻她去,必是要从她那处讨个说法出来。”
“我必是要扯着她来给剪昔姐姐道歉!”汤圆一边说着,一边便要往外间走。
剪昔见汤圆这般决绝地模样,当下也是唬了一跳,抬手便想扯住汤圆。一时倒也忘了自己手上的上,疼的哎呦了一声。眼见汤圆就要出了门子,剪昔忙不迭大叫一声,呵斥住了汤圆道:“汤圆,你若是出了门子,只当今儿我这罪白担了!”
汤圆闻声,脚下步子猛地一顿,回身不甘道:“姐姐,明明是她珍儿……”
“汤圆!”剪昔低喝了一声,直视着汤圆的双眸,肃目说道:“你这般去寻她,一无人证,二无物证,就这般空口白言说人家从中搞鬼。你自己想想,这难道不是什么天大的笑话吗!”
汤圆喉间一梗,不甘不愿地说道:“可明明就是她的事,凭什么她不认!”
剪昔冷笑一声,语气颇有些嘲讽道:“就凭她不是傻子!这种事情本不是什么光彩事儿,谁又会巴巴地认罪呢。”
“可……”汤圆嗫喏道。
剪昔见汤圆的神色似有松动,又再接再厉地说道:“今儿这事到这里,也算是掀了过去。你若是巴巴地再寻了她来,一番吵嚷起来,没得又要折腾一番。若是个好结果也便罢了,可若是牵扯出旁的事来,说不得又是一桩祸端。”
汤圆听完剪昔的这番言论,神色便是一暗,垂头丧气的说道:“难道就这么放过她吗?我替姐姐受的伤不值!”
剪昔见汤圆息了念头,暗自吐了一口浊气,笑道:“早晚能找回来,也不再这一时。你若当真替我不值,且应我一件事。”
汤圆心底正是懊悔的时候,巴不得替剪昔做些事,猛地抬头问道:“剪昔姐姐有什么事只管嘱咐,准保没有二话。”
“都说吃什么补什么,你瞧我这样子,怎么也得来几砂锅的炖猪蹄补补罢。”剪昔举着自己的双手,可怜兮兮的说道。
“这个容易,姐姐且等等,这府里的厨房,我熟!”汤圆两眼一亮,不等说完,便火急火燎地蹿了出去。
宝银旁里听着两人的这番言谈,虽说迷糊。但深知“不知”二字是为深宅处世之道,也没有细究的心思,只默默地收拾着桌上的东西。
剪昔见汤圆出了门子,方才问宝银道:“那石榴是怎么回事?”
欲知石榴之死有何内情,且听下回分解。
第二百零九回 石榴之死(二)()
如今且说剪昔见汤圆一路走远,忽忆起方才小丫头所言之事,便问宝银道:“那石榴是怎么回事?我怎的听见外面竟是吵嚷起来了。”
宝银手下动作一顿,徐徐说道:“确是实情,待发现的时候,人早就已经没气了,就算是想救也是没有法子了。”
剪昔听宝银说话的语气,似是知道这内中隐情,便搭言道:“我听你这话头,似是知道些什么。难不成这中间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宝银心下正存了疑惑,一听剪昔这般问,正想将此事说与剪昔听听,也叫剪昔与她分析一通。心底顺了顺思绪,便说道:“我方才从外面来,倒是同这事撞到了一处。只是内中有些诡异的地方,我倒现在仍旧没有想明白。”
剪昔见宝银神色郑重,便知晓宝银必是要与她说些什么,也不由端正了自己的神色,指着屋门说道:“今儿事乱,周遭必是人来人往的。咱们还是将屋门打开罢,免得前面主子差人来唤,咱们却还蒙在鼓里,什么都不知。”
宝银在深宅中浸染许久,自是知道这隔墙有耳的腌臜事儿。方才只顾着想事,倒是把这一遭给忘了,如今听剪昔这么一提醒,方知自己竟是于无意中出了这么大的疏漏。当下也不用剪昔去催,自下炕开了屋门。又见左右无人,才坐回炕上,可身子却择了一个正对着屋门的角度。只要院中有人来此,这个位置却最是瞧得清楚明白。
剪昔本就对石榴之死有所怀疑,如今见宝银这番郑重其事的模样,越发觉得此事之中必有蹊跷,便接着方才的话头问道:“今儿早上伺候四爷吃饭的时候,不还是好好的吗?怎么一转眼的工夫,这人便失了性命。到底是自戕而亡还是意外所致?这尸身是在何处发现的?”
宝银回想了一番,面色肃然说道:“一刀正中胸口,瞧着模样似是一刀毙命的。这尸身……是在后面的花园中发现的,就在一丛绿竹的后面。发现的时候,血已经留了一地,人却是连出的气没有了。”
剪昔听宝银说起那尸身发现之地,心底便是猛然一凛。若是旁处,剪昔还不一定知晓,可这绿竹林剪昔却是记得万分清楚。剪昔掩下心中悸动,继续问道:“你可知这尸身是谁发现的。”
宝银面上浮起一抹清浅的疑惑神情,瞧向剪昔说道:“这个人,就是你也觉得有些想不到。”
“是谁?竟叫你有这番说道。”剪昔未曾想宝银会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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