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倒嘴甜。”剪昔轻笑一声,心下却是暗自担心,接言问道:“翁妈妈怎的想起寻你来了?可是交代了什么差事?”
汤圆将手中一个巴掌大的小木盒举至剪昔的眼前,笑眯眯地说道:“说是二爷院中的黄莺姐姐差她从外面带了盒香粉,她自己个儿不得空,便叫我给黄莺姐姐带去。”
自方才剪昔从汤圆口中听到翁妈妈三字之时,心下便是“咯噔”一声。如今听了汤圆这番说道,心下更是狐疑。在这襄国公府中,凡是主子身旁伺候一等的丫鬟,除了每月的月例之外,府中皆会赏下额外的胭脂香粉。唯恐这些个贴身伺候的丫鬟素面朝天,主子们瞧着也不喜庆。遂这府中的大丫头,又哪里缺那些个胭脂水粉,更莫说要巴巴地差人到府外去买。更莫说那黄莺,掌管着谢庭玉院中的一应琐事,又哪里像是缺衣少物之人。
剪昔越想越觉不妥,就算那黄莺当真缺了什么物件,又何必托谢庭嵘院中的婆子来买。就凭黄莺如今的地位,谢庭玉院中也有不少人上赶着奉承,她又何必舍近求远、多此一举呢。而叫剪昔最为胆战心惊的却远不止这一件事儿,这位翁妈妈却是有大大的问题。
这翁妈妈不是旁人,正是剪昔等人初入谢庭嵘小院之时,头一遭遇见的那个婆子。这婆子本是谢庭嵘院中的粗使婆子,因着平日间奉承青鸾成性,很受青鸾重视,这才在府中得了两分脸面。
那翁婆子平素与汤圆也无甚交情,如今平白寻了差事与汤圆,剪昔怎么瞧着都与那青鸾脱不了干系。汤圆因着谢庭嵘,早便在青鸾面前点了名的,若是青鸾当真存了心思,只怕是三个汤圆捆在一处,也比不过她青鸾的鬼心眼多。
剪昔心下存了疑,假作愤怒道:“如今,这园中竟是这般无法无天了。不过一个三等的粗使婆子,竟也差使起二等丫头了。今儿差事,你也别上赶着去办,左右咱们到青鸾姐姐面前告了去,倒是瞧瞧谁在理。”
汤圆见剪昔这般怒气冲冲的模样,眼露不解道:“剪昔姐姐今儿怎么这么大的火气,可是谁招你不痛快了?平日里,像今儿这般随手帮忙的事儿,姐姐不也是做了不少吗?怎的今儿就瞧不惯了?”
汤圆寻得这个说道,倒叫剪昔一时反驳不得。剪昔缄默片刻,心底暗自思量着措辞。
汤圆家见剪昔息了声响,便以为剪昔默认了自己口中所言,便笑道:“且莫说别的,剪昔姐姐来的正赶巧呢。这国公府怎的修的同这皇宫一般,二爷的院子我可是不知在哪个地方。剪昔姐姐若是闲来无事,便给我带个路可好。”
剪昔本就不愿汤圆接下这番差事,如今瞧着汤圆一副兴高采烈的模样,也不忍泼她冷水。只得婉言劝道:“今儿这遭差事你还是回了翁妈妈罢,我这处还有旁的事寻你……”
剪昔话犹未落,汤圆便开口截断了剪昔的话道:“左右就是送个东西罢了,也费不了多少功夫。姐姐若是有事寻我帮忙,待送了这物件后,我任凭姐姐差使就是。”
“可是……”剪昔仍旧不死心道。
汤圆一把挽住剪昔的胳膊,从旁撒赖道:“姐姐且就依了我罢,就耽误姐姐一会的工夫。再者说了,我既是应了翁妈妈,哪有再行回绝的道理。”
剪昔最受不得汤圆与她耍赖,一见汤圆这般模样,心下也只得暗叹一声。又想着青鸾若是想动什么心思,也必是早就安排好了的,一味逃避也不是个办法。索性迎门直上,也瞧瞧她有什么手段。
剪昔心底打定了主意,顺势便应下汤圆所求。欲知此后又有何故事,且听后文慢慢细述。
第二百回 香粉之过(一)()
如今且说剪昔虽然应了汤圆的所求,答应与她带路,可心下总觉有些不妥。
剪昔为防着有人在这香粉中做手脚,心念一动,便引了汤圆的话头道:“我前几日跟这府中的小丫头们闲聊,她们都道这天香阁的胭脂水粉做的好。说若是攒够了银钱,必是要买上一盒藏着。我瞧她们说的玄乎,只是不知这天香阁的胭脂水粉好在哪处?倒叫他们时时刻刻都念着。”
汤圆连连颔首,语调与有荣焉道:“咱这圣京城中,就数这天香阁是拔尖的老字号。说是有什么宫廷秘方,就连宫中的娘娘贵人们也托人从外面往里带呢。”
剪昔却掩唇一笑,颇有些不以为意道:“还说什么宫廷秘方,莫不是寻出来的一个假名头罢。既真是宫中传出来的方子,那宫中的贵人又何必巴巴地托人往里带呢。由此可见,还指不定是什么东西呢。”
汤圆被剪昔这一通说道堵了个哑口无言,却又无从辩解,当下便有些着慌,生恐剪昔以为她是满嘴里胡说,忙不得举了手中的小木盒,急言说道:“剪昔姐姐别不信,这天香阁里的东西可金贵着呢,也不是等闲人家能用得起的。就这一小盒子香粉,足要一两银子呢。就是咱们府中的有脸面的一等丫鬟,两月才能分得一盒呢。”
剪昔闻言,心底猛然一凛,越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面上却不动声色的问道:“府中既是发了分例下来,黄莺又何必差人从外面寻来。这香粉又不是什么面粉,紧赶着吃也用不得这般快。莫说两月一盒,就算是三月一盒也是用不完的。”
汤圆被剪昔问的也有些迷糊,只不过她性子单纯,倒也未曾想到旁处,随口说道:“许是黄莺姐姐拿来送人的呢。”
剪昔见汤圆一副浑不在意的模样,顿觉心底一阵无力,倒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说道:“你接旁人的差事之时,且能动两分心思想一下吗?”
汤圆不知剪昔此言何处,迷迷糊糊的问道:“姐姐这话从何说起,不过就是一趟替人跑腿的活计,又不是什么大事,我又要动什么心思?”
剪昔见汤圆迟钝若此,心下也是暗叹连连。也知自己一时与她说不通透,只得明言暗示道:“都道这天香阁的东西好,我倒是未曾见过一次。今儿正赶巧,你便走个空子,也叫我瞧瞧这香粉可好?”
“姐姐一个月的月例也不少了,怎的就惦记上旁人的东西了。”汤圆见剪昔两眼盯着自己手中的木盒,忙不得抬手遮住,急言道。“姐姐今儿怎的这般奇怪,往日也不见你对这些个胭脂水粉感兴趣的。嘴上连提都不提一句的,今儿怎就巴巴地要瞧人家的东西。”
剪昔心底存了根子,打定主意要瞧瞧这盒中有无鬼怪。遂面上摆出一副好奇之色,出言恳求道:“好汤圆,且就叫我瞧一眼,左右我又不打这香粉的主意。若是真同旁人说的那般好,我也托人带一盒进来。毕竟咱只是个二等丫头,这一两银子可是要攒不少时日呢。若是不知这真主是什么模样,就大刺刺地叫人带进来,一时又不喜,岂不是白白地浪费了银钱。”
汤圆见剪昔说的诚恳,一时也叫剪昔说的动了心。又想着剪昔平日间对自己多有照顾,也不忍心拂了剪昔的意。汤圆细想了片刻,终是心下一横,小声说道:“好,就给姐姐瞧瞧。不过剪昔姐姐只能瞧一眼,若是叫黄莺姐姐知道了,没得给自己寻麻烦。”
“我又何时戏耍过你,你放心便是。我只瞧一眼,必不动旁的心思。”剪昔见汤圆送了口,哪里不依,当下便连连点头,满口应承了下来。
汤圆启了盒子,从里面取了一个银盖瓷盒,小心的掀开,呈在了剪昔面前。
剪昔在家中之时,也曾见沈辛夷用过这天香阁的香粉,自是知晓这天香阁的东西是何模样。如今一见这银盖瓷盒的盒檐,连那天香阁常用的小封条都未曾贴上,心下陡然一凛。待汤圆将那盒盖掀开之时,剪昔心下陡然掠过一丝了然。
果不其然,这香粉当真被人动过手脚。看来是有人是沉不住气了,想借此事给汤圆这丫头下绊子了。若是汤圆就这般大大咧咧地将这个物件给了那黄莺,只怕也得不了什么好去。
“剪昔姐姐怎么了,脸色怎的瞧着这般难看?”汤圆见剪昔表情奇怪,忙不迭问道。
剪昔努了努嘴,指着汤圆手中的瓷盒道:“你自己瞧瞧,这可是你说的香粉。”
“香粉盒子里不装香粉,能装什么呀。”汤圆一边笑眯眯地回道,一边将手中的盒子擎到自己的跟前。
只见那香粉盒中混杂着些许粗黑状的不明颗粒,哪里还能瞧得这香粉的原来模样。就算是汤圆未曾见过这天香阁的胭脂香粉是何模样,也能瞧出这香粉必是叫人动了手脚。
登时,汤圆口中便是一道惊呼,不可置信的说道:“怎么会这样,方才还是好好的!这里面混的都是些什么?”
剪昔用小指指尖挑起些许,两手轻搓了一下,冷冷说道:“这香粉中叫人掺了干泥进去。”
汤圆急得都要哭出来,握着手中的盒子,顿时便有些不知所措,口中连声说道:“剪昔姐姐,这可怎么办呀?这东西从我手中递过去的,翁妈妈必是要冤到我的头上的。”
剪昔将指尖的污渍擦干净,安慰道:“慌什么!左右又不是经了你一人之手,就算一个个的去问,不是你做的,又怎会查到你的头上。”
汤圆闻言,心底顿时便是一阵冰凉,连连摇头道:“不是的,不是的。方才翁妈妈将这盒香粉给我之时,珍儿还在旁边瞧着,那时还是好好的一盒香粉。如今到了我的手中就成了这样,可不是我的差错。我就算再生了一张嘴出来,也必是说不清的。”
剪昔见汤圆慌了神,忙一把握住她,轻声问道:“你先别慌,东西不会平白无故的变了样的。既然早先是好好的一盒香粉,那必是有人掉了包的。你好好想想,中间可是遇见旁人了。”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二百零一回 香粉之过(二)()
如今且说汤圆见东西在自己这处出了差错,早便吓得了不得。一时半刻又怎能定的下心来,只口中连连说着怎么办。
剪昔见汤圆这般模样,也只得先叫汤圆定下心来。遂两手猛然握住汤圆的双臂,低声呵斥道:“汤圆,你且静静!好好想想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你这般模样也不是个办法!”
汤圆两眼直勾勾地盯着剪昔,神色恍惚地说道:“没有旁人的,东西就是在我手中出了错的。我领了翁妈妈的差事便出了院子,到现在也只遇见了姐姐一人。”
剪昔心底一冷,追问道:“你说的可是实话,这东西再没过旁人的手?”
汤圆肯定的点了点头,说道:“必是错不了的。我记得当时翁妈妈给我之时,珍儿还凑过来瞧呢,那时还是好好的一盒香粉。我还因着这香粉气味好闻,着意多瞧了养眼呢。”
剪昔闻言,眸中一道亮光陡然掠过,追问道:“你是说珍儿打开过?那当时这瓷盒盖上又无一个细长封条。”
汤圆凝眉细想了片刻,摇首道:“我记不得了,好似有,又好似没有的。珍儿直接从翁妈妈手中取过来的,第一眼我却是没瞧见的。”
“那这盒香粉又是怎样到了你手中的。”剪昔见汤圆不记得细节,只得接言问道。
汤圆一边回想着方才场景,一边回道:“珍儿从翁妈妈那处接了盒子过来,打开细瞧了两眼,口中便连声赞叹。我一时好奇,便凑过上前去瞧。还没等我看上两眼,珍儿便合了盖子,将这香粉盒塞进了木盒,转手便将木盒递给了我。我领了差事,便一直在园中寻路,旁的人也未曾遇见一个。”
“不可能,若是未曾经他人之手,东西又怎会换了的。”剪昔口中嗫喏两句,心中暗道:若是汤圆所言不差,那这香粉必是在珍儿那处掉的包。而这珍儿,又是那青鸾的头一等心腹。初入谢庭嵘小院之时,便是她珍儿支走的张嬷嬷。如今瞧来,此事倒像是青鸾的手笔。只是青鸾为何要借黄莺的事儿下手……
剪昔凝眉细想,心底列出了一条有一条的可能,半晌未曾出声。
汤圆见剪昔许久未曾言语,以为剪昔也没了法子,当下惶恐道:“我连这点子差事都做不好,若是叫青鸾姐姐知道了,必是要将我从四爷身边赶走的。青鸾姐姐最是顾惜脸面,若是叫她知道我在旁人面前给她丢了面子,她必是饶不得我的。怎么办,剪昔姐姐。”
剪昔一听汤圆口中之言,心中却猛然一亮。暗道原来如此,只是这青鸾倒是好一番的算计,竟是连黄莺都算计进去了。剪昔心中分析着青鸾的手段,却陡然另生了旁的念头出来。
剪昔早便瞧着谢庭嵘瞧自己的眼神不对,正愁着谢庭嵘是不是瞧出了自己的身份。加之整天杵在谢庭嵘跟前伺候,被他那阴森森地目光瞧着,剪昔也觉得有些胆战心惊。剪昔正想着寻个法子离了谢庭嵘身侧,若是今儿这事真同汤圆说的这般,自己想法顶了汤圆的这个错处,说不得自己便能借着此事避开谢庭嵘。
不过一盒子香粉罢了,左右不是什么大的差错。就算青鸾有意刁难,也不会到了卖出府门的地步,最多降了层身份去。更何况,剪昔本就不耐烦这二等丫头的身份。若是能将自己降为三等丫头,说不得自己在这府中探听消息倒是更为便宜一些。
剪昔心底越想越美,唇边也不自觉地勾出了一抹笑意。可这番心思到底不能说与汤圆知道,若是叫汤圆知道自己要为她顶了罪去,依照汤圆的那个良善性子,必是不依的。说不得到最后弄巧成拙,反倒坏了自己的这番打算。
汤圆见剪昔唇边露了笑,心下更是大慌,愁眉苦脸地说道:“剪昔姐姐还笑呢,我这便要与你天人永隔了,你怎的还笑的出来。”
“你这小蹄子,满嘴里浑说,天人永隔也不是用在这处的。”剪昔抬手便敲了汤圆一个闷栗,笑道。“不过就是一盒香粉撒了,哪里值得你这般。左右就是赔两个银钱就是了。”
汤圆脑袋摇的如同拨浪鼓一般,垮了脸说道:“青鸾姐姐与黄莺姐姐素来不对盘,彼此皆是瞧着对方不顺眼。我是青鸾姐姐手底下的人儿,若是在黄莺姐姐那处丢了面子,青鸾姐姐必是落不下脸去。黄莺姐姐又怎会放过这个打压青鸾姐姐的时机,必是会拿着我做由头的。青鸾姐姐为了堵住黄莺姐姐的嘴儿,下手也必不会留情面的,若是……”
剪昔被汤圆这一通姐姐、姐姐的说道绕了个头昏眼花,连声叫道:“你且打住,一会子青鸾姐姐,一会子黄莺姐姐,绕的人脑壳痛。”
汤圆扁了扁嘴,可怜兮兮地说道:“反正终了没我的好便是了。”
剪昔被汤圆的模样逗得一笑,将汤圆手中的瓷盒接过,小心的扣了上去,徐徐说道:“还未曾到了最坏的地步,你又何必这般。”
汤圆知晓剪昔素来聪明,一听剪昔这般说,双眸陡然一亮,低声惊呼道:“剪昔姐姐可是有了法子?”
剪昔面上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摇头晃脑的说道:“莫慌莫慌,咱山人自有妙计。”
汤圆赶忙上前把住剪昔,狗腿的说道:“剪昔姐姐,且别同我卖关子了,快说快说!”
剪昔瞧着汤圆面上一副信任的模样,心下便是一阵不忍。虽说此事对汤圆而言有益无害,可毕竟是借了这事与自己谋划,剪昔心下到底生出了两分愧疚。今儿这般骗汤圆,只希冀汤圆将来不要埋怨自己才是。
呵,就汤圆这性子,只怕是要闹好长一段时间的脾气罢。剪昔忍不得在心底腹诽道。
“剪昔姐姐还在此处装高人,惯会吊人家的胃口。”汤圆见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