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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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棠春- 第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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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是细究起来,她周如意也不过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小人物罢了,在剪昔通天的谋划之中,根本不当一提。这也是剪昔为何一再忍让周如意的原因,不在意所以不在乎。

    彼时,剪昔早便通了内中关窍,深知自己再行追究也于事无补。如今听张嬷嬷将话说到这个份上,少不得卖给张嬷嬷一个面子。遂顺着张嬷嬷的话头,恭顺回道:“张妈妈说的很是,大家总归是在一处住着,一点子小东西,一时混放了也是有的。”

    言及此处,剪昔话头一顿,忽想着此事本就因周如意而起,若是就这般轻易放过她,自己心中又实是不甘,少不得言语间要给她周如意提个醒,也免得日后她另生了什么幺蛾子出来。

    剪昔心中微动,话锋陡然一转道:“咱们大家都是一处做活的,出了点子差错也未为不可。倒是如意姑娘这般大刺吵嚷出来,可是叫妈妈瞧了笑话。咱们大家都在一处的,自是知晓如意姑娘素日的为人,也必不会生出什么旁的念头。可旁人不知内情的,若是从他处听到了什么风言风语,可又如何是好。再者说了,我们小丫头子人微言轻的,自是没有什么面子可言,怕只怕因着此事诖误了妈妈。”

    剪昔这一通话说下来,既给周如意上了眼药,又全了张嬷嬷的面子。张嬷嬷心中听得舒泰,连眼角的细纹也平缓了几分。

    张嬷嬷见剪昔这般知事明理,心下也是连连点头。不过片刻之间,这丫头便能选出最有利于自己的立场,起先倒是小瞧了这丫头。原以为是个闷头葫芦似的人儿,未曾想这内中竟是这般通透。张嬷嬷不由暗赞赵文华当真一双利眼,若是剪昔这丫头当真存了除去周如意的念头,只怕两个周如意都不是她的对手。说不得自己以后也能因着剪昔这个丫头,从中另谋些好处出来。

    张嬷嬷越瞧越觉得剪昔顺眼,只不过碍着前情,面上工夫还是要做的。遂假作正经道:“你这丫头瞧得倒也通透,不过一点子小事,哪里值得吵嚷出来。得亏未有旁人知晓,若是一时不当宣扬了出去,倒说妈妈我不知道规矩。”

    周如意原本见张嬷嬷的语意偏向自己,心下早便有恃无恐起来。谁知当中被剪昔这般打岔之下,张嬷嬷竟是态度一转,倒像是要怪罪自己一般。遂赶忙赔笑道:“且请妈妈赎罪,倒是我一时大意了。因着那簪子是四爷赏的,这才额外在意了些。方才在园中瞧见四爷时,四爷还特特问起这只簪子呢。倒是我一时回来寻不着,又恐四爷怪罪,这才不前不顾后的吵嚷出来。”

    周如意生恐张嬷嬷处罚自己,忙不迭抬了谢庭嵘的名头出来。话里话外,莫说将自己生生扭成了一个痴情人儿,就是连谢庭嵘也攀扯了进来。彼时,就算张嬷嬷想要严罚,瞧在谢庭嵘的面子上也得轻上两分。

    登时,张嬷嬷心下自是好一通不屑。早先那脸有雀斑的小丫头便是她派过去,她又如何不知那园中之事。如今见周如意满口谎话,虽说是她信口胡诌,倒也随了张嬷嬷的意思。张嬷嬷也不欲戳破,遂顺着周如意的话头,假作诧异道:“哎呦呦,可是不得了了。原是四爷亲自问起的,怨不得如意姑娘这般着急,倒是怨婆子未曾问清这内中缘由。”

    剪昔见张嬷嬷神态语气一变,心底忍不住扶额长叹。倒是忘了这周如意背后的靠山了,如今瞧来,可不是要坏事。

    周如意面上却一副洋洋得意之态,尖着嗓子说道:“四爷赏的东西,哪能时时拿出来炫耀。若是叫那些个眼皮子浅的人瞧见了,岂不是玷污了四爷的一片心意。若不是今儿四爷问起,我也不能将这簪子请了出来。”

    “是是是,这般贵重物件,可得当心。”张嬷嬷连连点头,又转头呵斥剪昔道:“你这丫头怎么回事!连四爷赏的簪子也敢拿错!得亏是如意姑娘大气,若是搁在旁处,必先要吃一顿板子才是。”

    剪昔早便料及是这般场景,也不欲同周如意争一时之气,遂压下心中烦闷,不咸不淡的说道:“是我不对,那簪子长腿的时候,我没来得及拦着,倒叫那簪子自己寻错了主子。”

    剪昔话音将落,倒是汤圆忍不得心中喜色,噗嗤一声,喷笑出声。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一百七十回 冷言宣战() 
如今且说剪昔此言一出,汤圆当先掌不住笑出声来,其余众人皆是垂头闷笑。就连方才一直凝眉细思的宝银,唇角也忍不得勾起一抹清浅的弧度。

    汤圆笑的直揉肚子,言语间挂着几丝嘲讽之意道:“周如意,你若是当真在意这簪子,还是快将这簪身上平白生出的腿儿斩掉才是。要不然,今儿在这家串门,明儿在那家串门的,可是叫咱们不得安生。”

    周如意也自知自己理亏,又见众人这般哭笑不得的模样,更觉自己受了歧视,咬牙恨道:“剪昔当真一张好嘴儿,倒叫我自愧不如。”

    剪昔面上一片淡然,还自顾自的行了一个谢礼道:“如意姑娘谬赞了,承让承让。”

    周如意最瞧不惯剪昔这般淡然姿态,恍若自己所有的言行举止于她眼中,就如同跳梁小丑一般可笑逗乐。彼时,周如意只觉一股无名之火登时涌上心头,她甚至以为今日之事就是剪昔所为,其目的就是为了嘲弄自己。如若不然,那本就被自己收买的小喜又怎会临阵倒戈,反倒向着剪昔说话。

    周如意越想越觉得自己猜透了剪昔的念头,她猛地转身向后,将一直瑟缩于众人身后的小喜拖拽了出来,厉声质问道:“说,到底是谁指使你的!谁叫你这般陷害我!枉我这几日与你日日交好,竟是生生喂了一个白眼狼出来!”

    剪昔到未曾想周如意会有这般动作,倒是唬了一跳。这小丫头旁人不识得,宝银却是认得。

    前几日间,剪昔与宝银回房时,便见小喜一直缩在院门前探头探脑的。初始剪昔只当小喜是过来寻人的,可未曾想接连几日下来,却是时不时的都能瞧见这小丫头的影子。剪昔一时好奇,便去问了宝银。

    宝银连瞧都不瞧上小喜一眼,只道:“不过是别人的一双眼睛罢了,早便瞎了,你搭理她做什么。”

    起初,剪昔尚不懂宝银何意。如今听周如意这般吵嚷出来,倒是一时豁然明了。许是这小丫头的主子舍不得甜头,倒叫周如意给糊住了嘴巴。只不过这小丫头的临阵倒戈,到算是帮了剪昔一个大忙。也正是这般,剪昔倒越发怀疑此事是周如意早便谋划好的。

    彼时,张嬷嬷的心思却不似剪昔这般淡定。一见周如意将小喜拖拽了出来,顿时觉得自己的心直提到了嗓子眼,唯恐小喜顺嘴将自己吐了出来。若是只盘扯出自己也便罢了,若是将张嬷嬷身后的那个大头给牵连进来,依照赵文华的手段,只怕脱层皮都是轻的。

    小喜被周如意拽的喘不过气来,她哑着嗓子咳喘了两声,结结巴巴的说道:“如意……姑娘说什么呢,小喜怎么听不明白……”

    “你少给我装糊涂!”周如意狠啐了一声,双目赤红的盯着小喜,大叫道。“说!你背后的主子是不是剪昔!是不是她!”

    张嬷嬷见事情皆向自己预料的方向发展,登时长舒了一口浊气,又暗自递了一个意味不明的眼色与小喜。

    那小喜也不是蠢笨的,一见周如意递了梯子过来,正乐得顺着向下爬,遂半真半假的说道:“如意姑娘别猜了,我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不是剪昔姐姐指使我的!”

    剪昔一听小喜所言,倒是越发觉得今日之事是那周如意有意陷害自己的。就这般,这金簪失窃一事,剪昔怀疑是周如意所为,周如意又笃定是剪昔有意报复。此番阴差阳错之下,又引了多少祸端出来。

    张嬷嬷默然立于旁侧,将两人间的神态变化瞧了个清楚。她唇角露出一丝满意的笑意,心中却暗自盘算该怎样向赵文华请赏了。

    而此时,剪昔与周如意之间的矛盾一触即发。剪昔甚至以为是自己连日来的百般忍让,从而助长了周如意这般猖狂之气。剪昔冷冷的瞥了周如意一眼,打定主意要寻个由头出来,也叫周如意吃个闷亏才是。如若不然,只怕自己也未有几天的好日子过了。

    周如意却被小喜这番含糊的言辞而触怒,她狠力地拽着小喜的领口,必要小喜清楚明白地将剪昔的真面目曝露在众人眼前。“说!你说呀!是剪昔这蹄子!是她!快说!”

    张嬷嬷瞧着小喜被周如意掐的翻了白眼,也恐闹了人命出来,忙上前拉住周如意道:“姑娘快放手,再紧一分,可是要出了人命!”

    周如意被怒火蒙住了双眼,又哪里顾得了旁里,只死死地掐住小喜不肯撒手。她只觉眼前有两张明艳的脸庞重叠在自己眼前,一个剪昔,一个青鸾,两人皆是满脸嘲讽笑意,似是在讥讽着自己的不堪与落魄。

    张嬷嬷见周如意失了理智,眼瞧着她手下的小喜越发失了生气,心下倏然一动,若是用小喜这丫头的命来换她周如意的,倒不失为一条好法子。张嬷嬷心下动了旁的念头,劝解起来也不似方才那般认真了。

    汤圆被周如意面上的狰狞神态所慑,目瞪口呆的说道:“周如意她这是怎么了,鬼上身了?”

    剪昔才因小喜得了清白,又怎会眼睁睁地瞧着小喜丧命于周如意的手下。剪昔一时也顾不得其它,银牙一咬,上前便狠手甩了周如意一巴掌,大声呵斥道:“你清醒清醒,非要将人掐死了才肯作罢吗!”

    周如意平白挨了剪昔一掌,一时醒过神来。她手上不自觉的卸了两分力气,小喜颤悠悠的滑倒在地,握着脖子剧烈咳喘,半晌说不出话来。

    剪昔小心翼翼的将小喜搀扶了起来,见她未有大碍,方才稍稍减了一份愧疚之心。转首冲周如意冷言说道:“起先,我只当你是自小被娇惯坏了的,性子必是坏不到什么地方去。可如今,你竟是连人命都不放在眼中了。周如意,自今日起,你若招惹事端,我必不让你一分!”

    “呵,好大的口气,那就看看谁活得长远!”周如意眸中火光顿显,恨不得将剪昔挫骨扬灰。

    就这般,两人间的矛盾,随着这金簪失窃一事而越发激化。今日的冷言宣战,也在两人间埋下了一颗名为祸端的种子。欲知其后又有何故事,且听后文慢慢叙说。

第一百七十一回 莫名情愫(一)() 
如今且说剪昔等人在张嬷嬷处受教已是半月有余,自那日金簪失窃一事后,周如意也不知是何原由,倒是着实安分了几日。剪昔等人见周如意不再刻意寻衅滋事,也算过得自在逍遥。

    眼见众人的规矩业已学了大半,张嬷嬷念着众人劳苦,遂大发慈悲,特许了剪昔她们半日空闲。剪昔等人被张嬷嬷拘束了几日,如今得了这份恩典,早便开心地了不得,个个似脱缰的的野马一般,才卸了辔头,便一个个撒了欢的乱窜。

    昭儿笑言屋中尚有活计,便不同众人一道玩闹了。轻声告了罪,便只身一人回了屋子。

    汤圆却最是欢脱,当下便扯了剪昔的袖子,笑眯眯地道:“剪昔姐姐,灶上的方妈妈今儿新蒸的灌汤小笼,我早上去的时候瞧见了,便偷偷的求着她留了一笼给我。今儿既是张妈妈的开恩,咱们便一道去罢,可是有口福了呢。”

    剪昔听汤圆提起灌汤小笼四字时,心下倏然涌起一阵伤感。当年初至云骞别院之时,岱雪还曾提了一屉灌汤小笼过来邀赏,自己还嫌那小笼油腻,不肯多食。那时,金铃、秋玉还尚在旁里,大家也都是各得喜乐。可如今,死的死,失的失,就是在那场浩劫中活下来的她们,也未有一点消息传来。

    不知多少个午夜梦回之时,剪昔一遍又一遍的暗自祈祷,只求她们能够安平一生。也许到头来,这终是剪昔的一场痴梦妄想罢了。奴籍之身本就未有明日,内中寻常奴仆还犹尚可,可一旦落为罪臣之奴,又有几个能得以善终的呢。剪昔心下暗叹连连,却仍然执拗的坚持着这一点点微妙的希望。也许……也许呢……总归是余下些盼头。

    汤圆见剪昔眼神朦胧,推了推剪昔道:“方妈妈的灌汤小笼可是一绝呢,姐姐若是尝了,必不会后悔的。”

    剪昔瞧着汤圆一副馋猫样儿,掩下心下怅然,笑言打趣道:“你啊你,整日里混吃,也没个饥饱。且叫我摸摸,这小肚子都吃成个小球了。”

    汤圆见剪昔伸着手过来,恐剪昔要挠她的痒痒,遂一边躲着,一边告饶道:“剪昔姐姐,剪昔姐姐,人家有好吃的想着你,怎的反倒招了你的这一通排揎。若是再这般,我可是不理你了。”

    剪昔一把揪住了汤圆的脸颊,朗声笑道:“不理就不理,我还能差了你的这口吃食。倒是你,若是再这般吃下去,日后我可不要同你一道走了。识得的瞧见了,称你一声汤圆。若是叫那脸生的瞧见了,真真活脱脱地的一只大白丸子。”

    “疼疼疼,剪昔姐姐快放手!”汤圆被剪昔掐的呲牙咧嘴道。“剪昔姐姐惯会拿我打趣,哪里就这般圆了,谁叫你们个个生得跟那竹竿似的。我娘可是说了,这女子生得圆润些,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宝银从旁里凑过来,搭话道。

    汤圆轻点着下巴,眼珠子滴溜溜的滚了两圈,方才得意洋洋的说道:“这叫福态,可是旺夫的呢。”

    剪昔与宝银对视两眼,忽的喷笑出声,指着汤圆直打颤。

    汤圆见两人这般模样,噘嘴说道:“笑什么,这可是我娘特意问了街口的算命先生呢。那先生说什么天什么饱了,地怎么方了的,就是说的我这般模样。”

    “是天庭饱满、地额方圆罢。”剪昔虚倚在宝银身上,笑的直揉肚子。

    宝银干脆跨前一步,轻点着汤圆的额头,笑道:“这面相,旺夫是旺夫。只是……只是不知汤圆想旺谁呢?”

    汤圆登的一下的便红了脸,轻揉着自己的衣角,生若蚊呐道:“如今即使入了府,哪里还有什么选的,左右不过那一人罢了。”

    剪昔闻言,也未曾在意,只当是这几日间张嬷嬷的说的规矩,叫汤圆记到心里罢了。

    “既成了四爷的丫头,此生此世便只有便只有四爷一个主子。生是四爷的人,死是四爷的鬼,再不能生出旁的心思。”

    这话是张嬷嬷时常挂于嘴边的,剪昔耳中早便听出了茧子。只可惜剪昔心中另有旁的谋划,此话也只是经耳一过,并未实实地记在心中。遂如今一听汤圆口中之言,剪昔倒是暗赞了一下张嬷嬷教习丫头的功力,当真是名不虚传。连汤圆这种生性粗憨的人儿,竟也能调教的知暖知情的。

    宝银一听汤圆所言,却不似剪昔这般乐观。心下登时便是咯噔一声,面上也不自觉的露出了一两分的担忧。她思前想后,还是觉得应该劝慰汤圆两句,也免得叫这傻丫头着了那人的道。

    正当宝银将要开口之时,却突地听到旁里一阵尖锐笑声。剪昔等人转身瞧去,却是周如意带着石榴立在旁里。

    周如意冷冷的瞥了众人一眼,语调尖酸道:“汤圆,你若是想攀上那通天富贵,可得成了汤圆干才是。我家四爷可是最好细腰的呢,最是瞧不得旁的模样。”

    “你胡说!”汤圆大声辩解了一嘴,可底气不似旁日里那般足了。

    周如意闲闲地甩了甩手中的帕子,娇艳入骨道:“这话可是没有浑说,你自己个儿瞧瞧。四爷屋里的丫头,那个不是蜂腰柳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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