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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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棠春- 第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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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听着也就这般了,怎的到了你的耳中,反倒成了魔音一般,竟是连这魂儿都要勾去了。”

    剪昔掩下面上的失态,半真半假的说道:“原来邻家有个哥哥的琴弹得极好,只是许久未曾听了。如今一听这琴声,反倒勾起些旧日琐事来。”

    宝银闻言,面上浮上一抹促狭之意道:“什么邻家哥哥,我瞧着必是青梅竹马的好哥哥、小情郎罢。”

    “满嘴里混说什么,也不怕大了舌头。凭你怎么说,就是哥哥罢了,再无别的。”剪昔也不欲纠正,顺着宝银的话头摆出一副娇羞的模样道。

    宝银偷着眼一笑,连声回道:“是是是,是我嘴巴大,就当是你的好哥哥还不成。”

    剪昔轻哼一声,借着躲避宝银的视线,转首看向山下。

    恰好此时琴音已尽,未有多时,便见一男子抱着一张古琴自凉亭内缓步而出。旁里有个不大的小童见人出来,忙撑了油纸伞迎了上去。那个高的男子谢绝了小童的好意,费力地抱着那张古琴,步履蹒跚的缓步而行。

    细雨微蒙,繁花障目,主仆两人伴着这满世的苍凉飘洒而去。不过一眼,却叫人读尽了这世间的所有风华。

    只可惜离得甚远,剪昔一时间瞧不清这男子的容貌。只是觉得身影似有眼熟,倒像在哪里见过一般。剪昔轻扯了宝银的衣袖,指着山下那人问道:“你可知方才弹琴的人是谁?”

    宝银瞧都不瞧上一眼,随口说道:“还能有谁,咱们府里二爷呗”

    剪昔心下一怔,状似无意问道:“怎么瞧着二爷的腿脚似有不便,倒像是拄着手杖一般。”

    “可不是这般,你倒是好眼力。”宝银微微颔首,从旁解释道:“二爷的腿脚旧日里原不是这样的,只三年前的一次大病后,腿脚方才不利落的。起先还请大夫瞧着,也不知使了多少法子,用了多少汤药,却一直不见好转。后来拖着拖着的,未曾大好不说,竟是叫那些个大夫给治瘸了。瞧如今这个模样,估计日后也是难好的了。”

    言及此处,宝银眼露惋惜的瞧了眼谢庭玉的背影,叹道:“二爷那样一个如玉温雅的男子,原来这府中不知有多少丫头惦记着。如今这瘸了之后,个个竟似躲瘟神一般,可怜二爷身侧竟是连个知心的人儿都没有。”

    剪昔一愣,笑道:“你这话说的过了些,二爷再怎么着也是主子呢,就算丫头们不知事,那二奶奶还能将人撇到旁里去?”

    宝银面色倏然一变,忽的上前掩了剪昔的嘴巴,低声道:“这话可不能浑说,仔细叫人听了去。”

    剪昔倒叫宝银的举动整的满头雾水,疑惑道:“难不成这内里还有什么隐情?”

    宝银左右瞧了两眼,见四周无人,方才说道:“人都道这二爷克妻呢,如今谁家的姑娘敢嫁给他,吓都将人吓死了。”

    剪昔掩下心中震惊,低呼道:“你怎么还信这个,那什么克妻的名头,本就是人们编出来唬人的,我却是一分都不信的。”

    “这可由不得你不信,若说一个也就罢了,如今竟是接连三个新娘都没有善终呢。若在咱们府里,还能说个被人谋害,可这几个都是尚未过门的呢。”宝银凑到剪昔旁侧,小声说道。“那邵家长女是因着自家官司,尚且不论,只说这后头两个。好好的大家小姐,平日里也都是没病没灾的,谁知这便亲事方一定下来,未有几日,便都暴病而亡,你道稀奇不稀奇。”

    剪昔微微颔首,喃喃自语道:“明明就是个温润素雅的人,怎的有这般境遇。”

    宝银见剪昔面若失魂,促狭道:“你不会是瞧上二爷了罢。”

    剪昔登时轻啐了一口,转了话头道:“我不过是瞧着这雨天潮湿,二爷一个腿脚不便之人,怎的还跑到这园中来了。他在那亭子里坐了良久,那寒气岂不要侵入骨子了。”

    “谁说不是,可这事无论谁劝都不听呢。”宝银撇嘴道。“自三年前,这二爷也不知是犯了什么迷怔,忽的日日跑到这处来弹琴。无论是落雨起风、还是寒风飘雪,竟是未有一日断了,也不是怎么个由头。”

    “是吗?”剪昔轻声应了一句,眺望着那个渐行渐远的身影,心中苦涩无涯。

    预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一百六十回 迷雾重重() 
如今且说剪昔盯着谢庭玉渐次模糊的身影,只觉心中一道暗线猛然掠过。剪昔心底似是明白了什么,但又像是什么都未曾理清。彼时,剪昔只觉心下诸多思绪业已缠作一团,半晌都理不出一丝头绪。

    宝银见剪昔神色呆愣,只当她尚在沉迷于琴音中不能自拔,抬手便在她眼前轻晃了两下,打趣道:“你这丫头,可别真叫那琴音勾去魂了罢,不若我也替你寻个天师进来拽拽可好。”

    剪昔被宝银猛一打岔,也将脑中的胡思乱想尽数抛开,嗔怪的瞪了宝银一眼道:“方才还说我满嘴里胡沁,你如今可是犯了更大的忌讳。谁不知这府中最是忌讳巫蛊邪术的,你这般大刺刺地将那‘天师’二字吵嚷出来,也不怕叫旁人听了去。”

    因着方才与剪昔一番长谈,宝银内里的真性子也放开了两分,吐舌笑道:“就是知道未有旁人,方才这般胡说。若是搁在人多的地方,凭你是拿刀顶着还是用绳捆着,可是不敢多言一句的。”

    话及此处,宝银话锋一转,话语间不经意地夹杂了一丝讥讽之意道:“再者说了,这府中的腌臜事多了去了,只凭一个天师可是镇不住这股子邪气呢。这内里的假鬼,可是要比那真厉鬼尚要毒上三分呢。”

    剪昔眉眼一动,持帕遮了面上神色,轻笑道:“亏你还是这府里的家生子,什么话都敢摆到明面上来说。你自己个儿想想,你方才这番说道若是叫张妈妈听见了,就算不叫人叉出去,也必是少不了一顿好打。”

    宝银转身坐于剪昔旁侧,笑眯眯地说道:“如今这四下无人,要告也只有你告去,我若是受了罚,你也逃不了一个连坐罪儿。”

    剪昔斜倚在身后的美人靠上,微微放缓了挺的僵直的身子道:“宝银难道未曾听过隔墙有耳吗?这府中既是处处凶险,可不得时时当心。”

    宝银也随着剪昔的动作将自己的脖子搭于美人靠上,眺望着远处的园中之景,意态闲散地说道:“要不然我能选这处地界与你闲语,自寻个没人的房子便是了。哪用得着跑了这么远的路,淋了一身雨水不说,还巴巴地爬到这山上,还不是因着这儿视野开阔。若是有旁人上来,一眼也能瞧个清楚不是。”

    剪昔转头瞧了眼唯一一条上山之路,唇角不自觉地抽动两下,干笑道:“倒是未曾注意,原是你提前走了心。”

    宝银微微敛下眼睑,语调怅然道:“在这深宅大院中,要想活命,便要走心。”

    剪昔见宝银进退得当、暗里也瞧得通透,越发觉得宝银此人来历匪浅,只是不知为何她为何对赵文华与谢庭嵘这般仇视。每每提起两人名姓,宝银眸中总会掠过一丝清浅的厌恶与讥讽,虽说宝银掩藏的极深,却总是于无意间露出些许。

    若不是剪昔在那北城摆了几载的茶摊,见惯了这人情世态,瞧遍了各色嘴脸,也必不能从宝银面上瞧出分毫。再者,据剪昔这几日间的观察,这国公府的潭水之深,远不是她一人能搅得动的。如此境况之下,就算不能多一个盟友,也比多一个要剪昔时刻提防的对手要好上太多。也正是因着这般缘故,剪昔方才下定决心狠赌了一把,也便有了方才的这一番长谈。

    思及此处,剪昔心下不由暗叹一声,照如今看来,这几载间的磨练,实是不知是老天的一番额外馈赠,还是一场惊魂动魄的历练。剪昔心下不知,也不欲瞧个明白。

    可即是这般,剪昔心底对宝银的猜疑仍旧未曾落下半分。听宝银方才所言之意,她似是知道一些常人所不察的隐秘事儿。就连前些日子那件夜半焚香之事,也不是一个普通丫头所能随意知晓的。就算宝银能从旁里偷听到,可这百花冢中所用药材,她又如何知晓的这般清楚。定是有人将此事提前告与了宝银,并嘱咐宝银用此事来试探自己。

    剪昔经历了这连番的祸事,早便失了自命不凡的念头。她们一同进府的五个丫头,宝银本就未曾见过,又为何单单试探了自己一人?那什么从赵文华哪里瞧见自己眼神的说道,剪昔可是不信。这世上之事既有因,也便有果,自己身上定是有什么可供宝银图谋的地方。

    剪昔凝神思索了片刻,心下愈发混乱起来。这宝银自小长于国公府内,却对她们这些外来的丫头万分了解,这便及其不合常态。而能将她们这几人的性子知晓的这般通透之人,也只有将她们引入府中的汪婆子尚能办到。如此观之,这两人之间必然有着某种关联。只是不知谁是主子,谁是奴才。

    剪昔回想了一下汪婆子的体态气度,否决了汪婆子为主的猜疑。就算汪婆子穿戴的再好,可她骨子中的那种奴颜之态,却是怎么都遮掩不住的。同言而论,宝银身上也没有主子身上那份该有的气度。而宝银身为家生子,这府中必是有不少人识得她,这身份一事上却是造不得假的。若宝银与汪婆子当真同属一处阵营,她们背后必然有一个幕后之人,而此人也一直在暗中指示着她们的所有行动。

    目今,从宝银行事的态度来看,此人也应该与赵文华与谢庭嵘有着一份刻骨铭心的仇恨。只是不知此人身份是何?最终目的又是什么?倒是一时难以判断究竟是府内人所为,还是府外人所为。不过这番大的手笔,倒也不像是府内人所为。当今世道,女子最忌抛头露面,深宅大户中的女子尤甚,难不成这幕后之人是一名男子?可若是男子,又如何对这内宅琐事这般了解。若这幕后之人是府外人呢?谁又能将手伸到别人家的内宅中来?

    一时间,剪昔的思维陷入僵局,半晌没有新的进展。彼时,剪昔尚不知晓,她的此番猜疑,却与背后的真相着实接近了不少。就如同一层轻薄的窗户纸,仅仅差那么一下,也便天下大白了。

    就在剪昔愣神间,宝银忽的立起身来,两根手指直直的指着剪昔的双眸,唇角勾起一个诡异地笑意道:“这儿的眼睛,可不止一双。剪昔可要当心,记得留条命哟。”

    欲知此后又有何故事,且听后文细述。

第一百六十一回 风流公子() 
如今且说剪昔与宝银雨中长谈明心意,孰不知张嬷嬷却战战兢兢、如临深渊。

    今儿一早,因着晨雾薄雨,张嬷嬷与了剪昔等人一日空闲,叫她们不必近前听训。这厢张嬷嬷方差了人儿过去传话,便有丫头来此唤张嬷嬷前去荣寿院听差。

    张嬷嬷闻言,知是赵文华有事交代,也不敢耽搁,赶忙换了一身齐整衣裳,与那传话丫头同往荣寿院而去。方进院中,赵文华身侧的大丫头蓝雀恰好自屋内出来,见是张嬷嬷过来听差,只神色淡然地与张嬷嬷道了声好,便独自立在廊庑底下,也不与旁人言语。

    张嬷嬷知蓝雀性子冷淡,也不觉受了冷遇,满脸堆笑道:“青鸾姑娘,不知夫人如今可得空闲?倒是有劳姑娘替婆子传召一声。”

    蓝雀侧首瞧了眼张嬷嬷,语调冷硬道:“如今四爷正在屋里,妈妈还是稍等片刻的好。”

    “四爷真是孝顺,这大清早的便过来请安,也不枉费夫人将他时时刻刻地挂在心尖子上。”张嬷嬷有意在赵文华面前露脸,虽说守着丫头,到底还是奉承了两句。

    蓝雀唇角轻挑,冷言说道:“四爷孝不孝顺,众人皆是明眼瞧着,不劳妈妈特特地说出来。”

    “呵,呵……”张嬷嬷吃了暗瘪,抿着嘴息了声响,两人皆是相对无言的立在廊庑底下。

    恰当此时,只听一阵门帘挑动的摩挲轻音自内传来,接着便见谢庭嵘自内跨步而出。那谢庭嵘步子方一落地,便快行一步,上前挑了蓝雀的下巴,笑眯眯地问道:“雀儿方才的话,我可是在屋里听得真真的。不若雀儿来说说,爷究竟孝不孝顺?”

    蓝雀神色木然的立在当地,语气清冷道:“奴婢卑贱之身,不敢妄自议论主子。”

    谢庭嵘两只手指轻搓着蓝雀的下巴,面上的笑意越发邪魅道:“好雀儿,且说一句,爷就想听你这张小嘴里吐出来的话儿。清凌凌的,当真同你的名字一道好听。”

    蓝雀微阖了眼睑,语调平缓未有一丝起伏道:“爷若想听,只管寻青鸾去,她的嗓子比奴婢生得好。”

    谢庭嵘见蓝雀神色越发清冷,只觉心中如揣了只炸毛的花猫,心痒的了不得。他倏然伸出一手挽住蓝雀的腰肢,轻浮笑道:“雀儿这是吃醋了不成,瞧这小脸黑的,叫人瞧着快心疼的。且给爷笑一个可好?爷可是真真的喜欢雀儿呢,不若我同母亲说一声,也将你讨过来?左右也是同青鸾一道进府的,你们姐妹两个凑到一处,也好做个伴儿,也省的她整日念叨你。”

    蓝雀心下冷笑连连,越发觉得谢庭嵘轻浮。一时间竟是替剪昔等人惋惜起来,日后跟了这样一个主子,还不知是福是祸呢。蓝雀竭力维持着面上的淡然,徐徐说道:“奴婢自小便是孤女,并无兄弟姐妹,且不劳四爷费心替奴婢寻亲。”

    谢庭嵘哪里听不出蓝雀话中的婉拒之意,他悄然凑至蓝雀脸侧,悲戚说道:“雀儿怎么这般冷硬心肠,爷想捂都捂不热呢。”

    蓝雀侧脸避开谢庭嵘的唇角,冷言说道:“奴婢当不起,爷请自重。”

    “就不,雀儿身上擦得什么,闻着真香。”谢庭嵘垂首靠于蓝雀颈侧,深深地嗅闻了一下,由衷赞道。“不若这样,且叫爷香一个,爷便将你放了。”

    蓝雀忽然感觉谢庭嵘的鼻息徐徐喷在自己颈侧,只觉心下一阵恶心,忙不迭使力挣开谢庭嵘,恭顺回道:“张妈妈业已等候良久,奴婢还要进内传话,且恕奴婢失礼。”

    言罢,蓝雀再不瞧谢庭嵘一眼,快行两步挑了帘子,便欲进内传话去了。

    谢庭嵘突觉手上一空,怀中佳人早已不见了踪迹。谢庭嵘抬首瞥了眼蓝雀挑帘子的纤长玉手,哑着嗓子大嚷了一声道:“这屋子的门槛高,雀儿脚下踩得稳当些,切莫晃了脚腕,爷瞧着可心疼呢。”

    蓝雀心下讥讽一笑,闻声只当不知,只摔了帘子掩下身影。

    谢庭嵘轻搓了一下指尖,不以为意地收了手掌,颇有兴致的笑道:“这小蹄子,越是这样,越是叫爷撒不开手去。”

    张嬷嬷立在旁里瞧了个囫囵,当下走也不是、不走又不是,只得硬着头皮上前施礼道:“老奴给四爷请安,爷万福。”

    谢庭嵘见是个婆子,虽说瞧着眼熟,倒也懒得搭理,只闲闲问道:“你是母亲跟前的?瞧着倒不眼生。”

    张嬷嬷面上堆笑道:“四爷真是贵人多忘事,老奴是在爷的院中伺候着的。平日里专司教管丫头一事,难怪爷不认得奴婢。如今那如意姑娘,也正在老奴那处学规矩呢。”

    谢庭嵘正是稀罕周如意的时候,见张嬷嬷提起那蹄子,眉眼一动,状似无意的问道:“如意那丫头整日里疯疯癫癫、没个正行的,想是给你招了不少麻烦。且请你老看在我的面子上,平日里也多看顾着些,莫要叫她吃了苦头,爷如今可是稀罕的紧呢。”

    张嬷嬷听谢庭嵘话中之意,竟是将那周如意纳入了自己的麾下,一时间倒也轻视不得。张嬷嬷掩下心下思绪,便顺着谢庭嵘的话头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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