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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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棠春- 第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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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一道立于院中。

    初始,还有几丝清风徐来,尚有几分凉意可寻。未有多时,日头渐上,明晃晃的耀人眼球,连院中铺设的青石路面也沾染了不少热气,火腾腾地撩人脚心。

    剪昔晒得满面通红,只觉阵阵热气从心底钻出,登时便生了一身热汗出来。贴身的小衣早便自内湿了个透,黏糊糊的贴在肉上,瞬时又激了一层薄汗出来。剪昔只得死死地咬紧牙关,克制着心底深深的烦躁。

    与剪昔同来的几个丫头之中,几个身子柔弱的丫头早便支撑不住,眯着双眼,两腿直打晃儿,眼见便要摔倒在地。众人未得内里传出的话儿,也不敢随意走动,只得生生的候在当地。随着日头渐升,几个丫头终是强撑不住,身子一软便摔倒在地。

    早在旁里候着的府里丫鬟也不声张,一见有人躺倒,便有两人上前将人架走。其间一丝动静不闻,更莫说惊动屋内主子。

    剪昔在旁瞧得明白,心道这便是那赵文华使得头等下马威。只怕那些架出去的姑娘,这辈子也没有机会再入这襄国公府了。好一个八面玲珑大夫人,这一出手便见了真章。既刷了人去,又将自己撇了个干净。外人不知道的,也只当是丫鬟自己吃不得苦头。就算那些个丫鬟日后想的明白,也自是怨不了旁人。

    剪昔通了内中关窍,自是不肯随意放弃,只能硬挺着咬牙坚持。未有多时,便觉得自己喉间干的直烧火,一丝甜腥的血气渐次弥漫于口中,自己也越发觉得迷怔起来。剪昔只得狠心咬了舌尖,方才清醒了些许。

    这厢剪昔舍得与自己下狠手,那厢却有人早便支撑不住。那周如意自小娇养惯了,这一通大晒之下,早便头晕眼花,只不过因着素来与剪昔不睦,才强撑着最后一丝气力与剪昔死扛罢了。

    就在周如意将将耗尽最后一抹硬气之时,忽听得远处几句问安声遥遥传来。周如意心下一动,身子一软,便假做出一副摇摇欲坠之态。真当得上是一枝新荷承雨露,杨柳扶风娇翩然。终了果不其然,就在周如意似晕非晕之时,一个男子飞身上前将她拥入了怀中。

    周如意两颊飞起一团红晕,语调娇软的轻声唤道:“爷,你怎么才来。”

    剪昔一见周如意这般做派,便知眼前之人是谢家四爷谢庭嵘无疑了。她不动声色的上下打量了谢庭嵘一通,模样倒同剪昔小时初见之时大有不同。观其样貌,自是一等一的翩翩公子无疑。只不过面上一双细长桃花眼儿,顾盼流连间自带了一股别样风流出来。有道是两片薄唇似朱丹,未启便见邪魅生。

    谢庭嵘被周如意的一记媚眼一瞥,顿觉三魂失了两魂,顺着周如意的话头便大声叫道:“是谁叫你在这儿站着的!瞧这大太阳,都要把爷的乖乖晒坏了。”

    正当此时,赵文华恰从屋中出来,一听谢庭嵘此言,不怒反笑道:“怎么,我与丫头们立规矩,还要提前说与你知晓吗?”

    谢庭嵘一见是自家母亲,方才高涨的气焰顿时消了两分,从旁赔笑道:“原不知是母亲的示下,只不过这炎天暑热的,母亲也多疼顾些这里的丫头。万一着了暑气,母亲身侧岂不是连个可心的人儿都没有。”

    赵文华面上一派祥和之色,笑道:“我还不知你的性子,若想怜香惜玉,自回你的院子去。巴巴地跑到我这里做人情,勾得丫鬟们个个都恨不得跟了你去。”

    “是,母亲说的是,儿子这便回去,再不敢来扰母亲的清净。”谢庭嵘一边嬉皮笑脸的回了一句,一边将周如意打横抱起,转身便要离去。

    赵文华眉头几不可见的轻拧了一道,出言道:“你走你的人,却带了我的丫头作甚。这青天白日的,还要明火执仗的打劫不成。”

    谢庭嵘瞧见赵文华身侧的汪婆子,哪里不知这些丫头是作何用处。他紧了紧双手,回身邪魅笑道:“既然早晚都是我的人儿,母亲又何必做那阻人因缘的王母娘娘。怀里这个,儿子瞧着甚好,余下的便有劳母亲择选了。”

    赵文华一生只得谢庭嵘一子,平日里更是娇宠万分。虽说方才见周如意当众暗耍心机而心有不喜,但如今听谢庭嵘这般说,也不好当着众人扫了自家儿子的面子,只得无奈道:“汪妈妈手下丫头出众者甚多,你又何必扒着这个不放。你且留下来选选,我瞧着倒有几个丫头生得标致,倒是更胜你怀中那个。”

    谢庭嵘生平最好美女,一听赵文华这般说,心下一动,脚下步子也不觉顿了两下。

    周如意窝在谢庭嵘怀中,自是将他表情瞧了个清楚。一见谢庭嵘动了心思,忙不迭在他怀里娇言挽留,又轻抬了如葱玉指,似有似无的在他胸口画下一个接一个的小圈儿。

    谢庭嵘被周如意这么一勾,只觉一股邪火顿时自下腹涌起。他微微垂首,张口便含住了周如意的耳垂,在她耳边撕磨道:“你个小妖精,过会瞧爷怎么收拾你。”

    周如意见谢庭嵘上了勾,娇躯轻颤了两下,假作娇羞的缩紧谢庭嵘怀中,轻喘道:“奴儿身子弱,求爷疼顾些。”

    谢庭嵘只觉一阵酥麻席遍全身,当下也顾不得其它,对赵文华笑道:“母亲的眼光自是好的,这里就有劳母亲费心了。儿子院中还有些许琐事,这便告退了,晚些再过来与母亲请安。”

    赵文华早便将两人间的小动作瞧在眼中,如今也不好说什么,只得颔首应准。

    周如意得了意,窝在怀中狠瞥了剪昔一眼,眸中挑衅之意甚浓。剪昔见她得意,索性轻阖了眼睑,只做不知。只是如此无视之下,倒叫周如意越发火大,瞧向剪昔的眼神也越发怨毒起来。

    原本,这剪昔与那周如意之间的神色交锋皆是隐在暗处,却不料好巧不巧的叫赵文华瞧在了眼里。赵文华眸色猛然一沉,唇角勾起一丝清冷笑意。

    欲知此后又有何故事,且听下回分解。

第一百四十八回 入府择选(一)() 
如今且说剪昔见那赵文华领着一群丫鬟自内而出,心下陡然一凛。她徐徐长舒了一口浊气,方才压制住心中的惊涛骇浪。这几年间,几百个日日夜夜,她无时无刻的都在想着当年万寿殿内之景。

    当年万寿殿中,那一身身玉裳华衣,那一张张如花笑颜,即便时至今日,剪昔心间依旧记得万般清楚。那一幅幅镶刻入骨的画面早便化成剪昔身体的一部分,每日每夜每时,每当她阖目静思之时,那殿中浓稠的鲜血便似巨浪一般将她淹没。而当日这张描画精致的面庞,却成了剪昔此生的业障。

    剪昔盯着赵文华额间那一抹嫣红血痣,只觉一阵浓厚的血腥气息迎面扑来,几乎要将她熏晕过去。剪昔克制着喉间的粗喘,竭力将自己伪装的如旁人一般镇定。

    就在剪昔心下大乱之时,她忽然觉得赵文华的目光陡然射来,在她耳侧停留了些许时光,方才移到了旁处。剪昔心下顿觉一冷,借着避开周如意视线的时机,趁机阖下了眼睑,摆出一副恭顺贤淑的模样。

    剪昔与周如意之间的这点眼神交锋,自是没有逃过赵文华的一双利目,她默然立于阶上,瞧着谢庭嵘小心翼翼的将周如意抱出院外,面色陡然一沉,心中却早已盘算着如何将这丫头打发出去。

    至于赵文华为何痛恨周如意这丫头,内中还牵扯了一桩陈年旧事。原来,那赵文华早便听谢庭辕身侧的大丫鬟青鸾提起过周如意此人,只不过因着自家儿子一直将人放于汪婆子处,这才未曾得见一面。

    那赵文华本是庶出之女,身份自是不如姐姐赵文瑾来的尊贵,自小便不受家中重视。也是因着此番缘故,赵文华若想为人正室,也不过委身下嫁或与人填房两条路子可寻。当年,赵文瑾为了替淮王笼络襄国公谢永忠,不顾赵文华意愿,毅然使计将两人牵至了一处。

    那赵文华心中本就心念邵长韫,怎肯轻易委身与襄国公,自是大闹不止。终了,赵文瑾见赵文华实在不依,也恐坏了自家王爷的大事,便暗中下了秘药与她。就这般,一朝生米煮成熟饭,纵使赵文华百般不愿,也只得含恨上了花轿。

    也是因为此事,赵文华自此后最讨厌他人与她暗耍心机。如今听那青鸾说这周如意也是使计爬床,方才勾住了自家儿子的脚,心下早便不喜。可这人偏生又是自家儿子相中的,赵文华也不好明着落了自家儿子的面子,只得另行计较。

    赵文华思前想后,又打听到那周如意自小娇养至今,心道定是吃不来什么苦头,也因此心生一计。本想着借这院中罚站一事,神鬼不觉的将人先行刷了出去。可未曾料这周如意倒是个硬气的,竟是生生等到谢庭嵘归家,实是可恨至极。

    赵文华此计未成,当下自是没有什么好脸色,又随意瞥了瞥身侧的大丫鬟蓝雀,眸中之意不言而喻。蓝雀当下会意,自差了两个粗使丫鬟抬了一把椅子放于廊下的阴凉阴凉地界。

    赵文华敛袖坐下,冷冷了扫了汪婆子一眼,语气冰冷道:“汪妈妈这调教人的手段,可真是咱圣京城里的独一份,今儿可是叫我开了眼了。方才那丫头调教的真好,人生的娇俏不说,这时机掐的也好。只不过这心,是不是大了些!”

    汪婆子方才见那周如意行事,早便暗道要坏事,如今见赵文华这般问询,也只得上前打哈哈道:“夫人今儿肯与咱们立规矩,自是小的们天大福气。谁知那周如意竟是个蠢笨的,连这点子运道都沾不着。方才还得多亏咱们四爷怜香惜玉,从旁帮衬了一把。那丫头要是在夫人面前失了脚,可不是要扰了夫人的兴致。”

    赵文华听汪婆子这般黑白颠倒,唇角不由勾起一抹冷意道:“汪妈妈这张嘴儿真是能言会道,死的都能叫你说活了。只不过妈妈这手底下的丫鬟……是不是养的太过娇贵了些。不过晒了晒太阳,便晕的晕,倒的倒。就这点子体力,还想到咱们府里听差!这明白的知道咱们是在选丫头,不明白的还以为咱们府上招大小姐呢。”

    汪婆子被赵文华这一通抢白,喉头顿时一梗,从旁赔笑道:“夫人教训的是,婆子下回一定当意。小的这不是听外间说咱们府里对待下人素来宽厚,这才大着胆子将这些蹄子娇养了些。谁知却将这一个个的都惯出了毛病。夫人若是不满意,小的自去寻些别的丫头过来,再叫夫人替小的掌掌眼。”

    剪昔听那汪婆子如此说道,只觉一颗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她忙不迭竖起两个耳朵,不肯将两人所言漏掉一处。

    赵文华方才所言,也不过是为了敲山震虎罢了。再者谢庭嵘婚期将近,整日里大事都忙不迭,她又如何再有闲心落在这些琐事,遂随意摆了摆手道:“罢了罢了,白玉尚有微瑕,更莫说这人呢。”

    “多谢夫人体谅,小的日后一定将夫人教诲落在心上。”汪婆子听赵文华话中之意似有松动,便顺势奉承道:“夫人,今儿这批丫头虽说不太尽如人意,但粗瞧之下,倒还是有几个能入得了眼的。婆子替夫人叫过来瞧瞧,看能不能入得了夫人的眼缘,也算赏她们一个天大的造化。”

    赵文华微微立起了身子,似是对汪婆子所言甚感兴趣。她轻抬眼睑,扫视了阶下丫鬟一圈,面上露了两分笑意出来道:“这人都领来了,可是不能落了妈妈的面子。就依妈妈所言,且唤出来瞧瞧。只一样,若是再有那般心思不正的,我可是不顾及脸面,连妈妈你都一道打出去。”

    “哪敢哪敢。夫人见多识广,小的怎敢拿这事糊弄夫人。”汪婆子慌忙赔笑道。

    “恩。”赵文华只随意应了一声,并不搭言。

    汪婆子见得了赵文华的示意,忙不迭将院中仅剩的九个丫头唤道近前,一一叫赵文华过目。

    赵文华飞快地将阶下丫鬟扫视了一圈,待到剪昔之时,心下却陡然生出一抹疑惑道:这丫头,怎么瞧着如此面善,倒像是在哪里见过一般。

    欲知赵文华能否认出剪昔就是子期,且听下回分解。

第一百四十九回 入府拣择(二)() 
如今且说剪昔垂首默然立于阶下,忽然感觉赵文华的视线猛然停到了自己这处,心下登时一冷,连手脚也越发冰凉起来。

    剪昔心定入府之计时,不过是仰仗这几年间自己面容变化较大,再加上在外漂泊混迹了不少时日,通身的气质也与以往有了很大的不同,方才冒险行此险招。怎奈剪昔只顾着心焦入府一事,倒是忘了无论自己面容如何变化,但终究是底子在此。不是熟人尚还罢了,若是早先便对邵长韫与沈辛夷熟识之人,一通细瞧之下,难免叫人瞧出端倪。

    虽说剪昔在今日入府前,有意将额间的刘海再次修剪了些许下来,借以遮挡眼眸。但如今剪昔被赵文华这般一瞧,心下也不免惴惴不安起来。

    赵文华越瞧剪昔越觉面熟,恍似在何处见过一般。只不过因着剪昔一直低垂着脑袋,瞧不清面上神色,便以为是自己一时眼花罢了。

    汪婆子在旁见赵文华一直凝目于剪昔,有意讨好赵文华,遂笑着呵斥剪昔道:“你这丫头,怎么这般没有眼力劲,还不上来给夫人请安!若是夫人肯开口指点你一二,日后无论在何处,岂不是你天大的造化。”

    剪昔见汪婆子将话说到如此份上,也不好再假作不知。索性心下一横,小意收敛了心神,恭顺上前与赵文华行了一礼,规规矩矩地说道:“奴婢剪昔请夫人万福金安。”

    赵文华微微颔首,轻言道:“你且抬起头来让我瞧瞧。”

    剪昔心下猛然一愣,强梗着脖子微抬了下巴,未敢实打实的将自己的全脸曝露在赵文华的视线之下。只神色端庄的凝目于赵文华的衣襟处,做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

    赵文华不知剪昔心下风浪,一见她这般模样,只当剪昔懂规矩,生性不知张扬,遂笑道:“这个丫头瞧着倒好,似是个懂规矩的。只是不知这性情如何,可别又是那些个眼高手低的玩意。”

    “嗐,夫人说的是哪里话。”汪婆子面上摆出一副谄媚的笑意,从旁奉承道:“要我婆子说,夫人真真是好眼光,剪昔这丫头不只模样生得好,这性子也是一顶一的和善。不是婆子我信口胡言,自打我入了这一行后,还是第一次瞧见这般伶俐的丫头呢。”

    赵文华默然沉思了片刻,一时想到那周如意瞧这剪昔的眼神,心道这两人之间必有过节。赵文华浸染后宅内斗数载,借刀杀人之法亦不知用了几遭。如今见剪昔与周如意两人间早埋下隐祸,少不得要借此另做一番文章。若是剪昔这丫头当真是个聪慧的,说不得还能借她的手,除了这周如意去。赵文华心念一动,一计顿上心头。

    倏然,赵文华眸中闪过一抹兴色,轻笑道:“这丫头既然似妈妈说得这般好,妈妈可舍得与了我?”

    汪婆子两手一搓,语调谄媚道:“婆子我能有今日,还不是仰仗夫人素日里的提携。不过就是一个伶俐丫头罢了,又哪里能还的了夫人的这份恩情。若不是婆子自己年纪大了,手脚儿不利索,还真想亲自来伺候夫人一遭呢。”

    赵文华被汪婆子逗得心下一乐,连声啐道:“你这老货,这嘴儿可真似摸了蜜水儿一般。既同你说的这般好,我便承了你的这份情了。”

    汪婆子一听,顿时一朵花儿开了满脸,一边连声谢了赵文华的恩典,一边又轻声催着剪昔谢恩。

    剪昔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慑了心神,一时倒有些反应不来。当今日她终于如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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